第93-99章
第93章
当白叶和图拉真出现在川贝面前的时候,他看上去不是太意外。他只是揉了揉眼睛,从床上打着哈欠坐起来,根本不像一个刚刚遭遇政变、即将因为改朝换代而成为牺牲品的政客。
“哦,是你们俩啊。”川贝平静地说着,摸了摸口袋,“抱歉,没带糖。”
“真悠闲,这种时候不是该在意更加重要的问题么?”图拉真嘲讽着。
“不,已经结束了。”川贝苦笑,“龙隐还是死了。这下……一死死全家,真是造孽。”
“你好像早就知道会有这件事?”图拉真机敏地发现他的话中话。
川贝抬眼望天,半晌之后朝白叶疲惫一笑,“这种时候,告诉你也无济于事了吧。是的,我早就知道龙隐会死,因为我早就经历过一遭了,白叶。”
一直沉默着的白叶对上校长的视线,有些发懵:“什么……意思?”
“过去所发生的一切,我都曾经经历过一遍,这一次是第二遍。虽然两次稍许有所不同,但结果都没有什么两样,龙隐死了,我被捕入狱,整个银河帝国都走到了命运的拐点。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校长的神情因为明知事件会发生、却无法阻止,显得更加落寞。
图拉真直率地问:“你是说,你是个重生之人?那与白叶有什么关系?”
“我?重生?我何德何能?”校长苦笑一声,“我觉得事情还要更糟糕一点。我怀疑我们的世界,时间被重置了,大家都重生了,我们陷入一个循环当中。循环甚至不止两次。”
三人间的气氛开始变得压抑,因为这种猜测已经踏入了人类未知的领域。
“你是怎么感觉到的?”图拉真追问。
“在我们结婚的那天,学院内的天鹰座魔法力井大爆炸,我的未婚妻他……不幸丧身,之后我一直在接受心理治疗。”
“关于年博士的事,我们很遗憾。”图拉真给予白叶一个安抚的眼神,示意他不要插话。
“心理医生一直觉得,我对于那件事的记忆,很混乱,甚至丢失了一段,希望通过催眠手法,让我回忆起当天发生的所有,还原爆炸真相。他成功了,但是我记起了更多的东西……我记起了两次大爆炸。每一次,事件的大致走向都相同,只有细节不一样。在我的两次记忆中,有一次我非常高兴,因为我就要结婚了。但另一次我非常不安,我潜意识里觉得有什么可怕的事要发生。于是两次,年襄都死在了我面前。”即使事隔多年,校长回忆起那个场面,还是不住颤抖。“从那以后的所有事,在尚未发生之前我就有所记忆。在上一次轮回时,希洛也去了白蔷薇军校念书。我清楚地记得,魔导师学院的院长评价他天赋惊人,对时间和空间魔法有独特的领悟力。半年以后,他拿了魔导师学院的学年第一。理应我给他颁奖,但是我缺席了。”
“为什么?”图拉真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是条件反射地问话。
“因为龙隐驾崩了。”校长抬眼道,“他在阅兵式上被人刺杀,作为皇室近臣的我被逮捕,这就是理由。”
“可是这到底跟白叶有什么关系?”图拉真回到了最初的问题,“难不成你觉得他是时间重置的关键?”
“他就是。”校长阖上了眼睛。
“为什么?”
“记得我一开始说的,心理医生帮我重建爆炸真相么?在第二次记忆当中,就当我被冲击波震倒、即将晕过去之前,我遇见了一个人。他明确地告诉我,不要让希洛修魔,不要让他成为一个魔导师。从他踏入白蔷薇军校的那一刻起,循环就会开始。”
“所以你一直不让我进军校,难道迄今为止的所有事都因我而起?”白叶心生恐惧。
校长沉默良久,仰头望着天花板:“虽然将一切推到你身上,是懦夫的行为,但是有一种理论叫做蝴蝶效应,也许你的每一个举动,最后都造成了可怕的风暴吧。我因为接受了神秘预言,一直在暗处观察着你,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人指引着你重走上一世的老路:你去了白蔷薇军校,修成了魔导师,释放了昆古尼尔,也释放了其中的末日审判魔法,最终导致了潘德拉贡家族的覆灭……也许世界上真的有命运这一说吧。”
“不会的,不会是我……我从来没有想过让龙昀不幸!”
“当然。”图拉真拽住了他的手,“这场阴谋,我们每个人都参与其中。如果校长先生观测的是我,他也会认为我入学、与龙昀争强好胜、被关野摄魂释放昆古尼尔,是达成皇帝陛下被刺杀的充分条件。这只不过是一种思维误区罢了。幕后黑手想要谋反,他无论如何都会行动的。”
“的确,图拉真说的很对。”校长抹了把脸,对白叶温和地笑,“对不起,对你做出了这样严重的指控。我只是一想到也许轮回还会再一次开始,就觉得非常绝望。不过也好,也许下一次,我能和他完成婚礼。”
白叶突然想到了一点:“那那个在你昏迷之前提醒你的人……他是谁?”
“我当时视线模糊,但是认得出他的声音,是西楼,你的妈妈。”
“等一下,你的婚礼发生在什么时候?”
“十年之前。”
“那时候我妈妈已经不在了……不对!我妈妈还活着!如果时间都可以重置,他做时空之旅也不是不可能!”白叶突然感觉到了一点安慰。“你说的天鹰座魔法力井,就是夜塔所在的位置吧,所以说一切都和夜塔有关。如果进入夜塔,能不能改变过去?”
川贝和图拉真都被他的说辞吓了一跳:“你说什么?”
“循环与夜塔有关的话,我想一切都重新开始。这样龙昀就不会失去重要的家人了。”白叶眼中蓄满了泪水,“我能体会他现在的感觉,他可能一生都无法投入地去爱谁了。”
“还愣在这里做什么?接班了。”
走神中的王辽哦了一声,抱着剑朝同僚走去,到既定位置替代了他的守卫任务。天下着雨,花坛里的草木更显苍翠,但是庭院里的勃勃生机却让他不自觉想起前不久发生在背后教堂里的屠杀。
王辽是个小贵族,前不久受到本家的差遣,来到帝都,参与了拉桑卓选帝侯的婚礼守卫工作。他不明白,自己的家族什么时候和拉桑卓选帝侯扯上了关系,但身为家主的远房叔叔却呵斥他不懂变通,不会交游。郁闷的王辽硬着头皮接下了任务,打算在那里当一天身穿制服的装饰柱,结果那天发生了震惊全星系的“猩红惨案”。
他负责庭院守卫工作,听闻教堂中有不同寻常的动静时,第一反应就是冲进去。但是,侍卫官却将他拦下:“你是不要命了么?”
“里面已经传来惨叫了!”
“我们是被大人物雇佣来的,任务就是看管好这个庭院。现在庭院里有异常么?”
“没有……可是……”
“没有可是!”侍卫官冷厉地扫他一眼,“在我下达命令以前,谁都不准动!”
事后,王辽才从家主那里得知,他们那队守卫,与其说是为了保卫教堂而安排,不如说是保证教堂里的逆乱得以顺利实施而安排的:“你做的不错,约夏·拉桑卓继任皇位以后,你的前途无可限量……”
“你在说些什么?!”王辽打断了叔叔的话,“我可是……参加了叛乱啊!”
“那都是大人物的事,效忠这个人与效忠那个人有区别么?”叔叔以一种鄙夷的眼光望着他,“利益,地位,都比荣光这种虚假的东西更重要。现在,你已经打开了一条晋升通道,明天开始就去第五侍卫队报道!你以后会感谢我的。”
所谓第五侍卫队,保护着一个从不见光的人。王辽没有见过他,但是,此时此刻,他正在教堂里祷告。
“在皇帝陛下被行刺的地方祷告……”王辽爆了句粗口。
不论如何,这应该还是个叛党吧?
“你刚才说什么?”极近处突然传来冷厉的呵斥。
王辽吓了一跳,发现一名银发军官正严肃地凝视着他,手按在刀柄上。他有一瞬间的心慌,但是下一秒,他亦是矮身按在刀柄,不服输地瞪了回去:“我在守护谁,我有权力知道。他是正是邪,我也有权力知道!”
两人对视了片刻,银发军官突然冷哼了一声:“真是小鬼。”
“我才不是小鬼!”
“身为贵族甄选上来的侍卫官,竟然认不全选帝侯的徽章么?此时此刻在这所教堂里的人,是第三选帝侯玫瑰公爵殿下,也是你拼死也要保护的人。”
“我可没有说过这种话。”王辽强硬道,“能够出入这所教堂的,与约夏·拉桑卓的新政府一定过从甚密吧?!也就是说,是叛党咯。”
他的声音引来了周围人的关注。银发军官抬手给了他一耳光,拎起他的领子用极低的声音训斥道:“你是想找死么?”
说完就把他推倒在地,用靴子将他的头踩进土里:“小孩子应该学会什么话该讲,什么话不该讲,好好去后院冷静一下。”
王辽就这样怀着十二万分的愤懑,被丢进了后院。
“走狗。”他冲银发军官的背影吐了口唾沫,撑着地面想要爬起来,却突然被一双手扶住了。
“王辽?”皮皮虾惊诧道。“你怎么在这里?”
第94章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吧。”王辽擦拭掉嘴边的血渍与淤泥,脸上热烫。
不想皮皮虾下一秒就拽住了他的胳膊:“你帮帮我吧!我爸爸被人抓走了。”
“哈?”
“我爸爸被玫瑰公爵抓走了!”
王辽萌生一种“世界真小”的感觉:“你爸爸是什么人?怎么会和玫瑰公爵扯上联系?”
皮皮虾欲言又止。在帝都的短短几天里,她经历了和金银湾截然不同的环境,终于明白在外界中人们对海盗的评价很低。她支支吾吾道:“玫瑰公爵……利用了我爸爸,之后就过河拆桥,想置他于死地。”
“玫瑰公爵和约夏·拉桑卓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他利用你爸爸去对付潘德拉贡家族么?”
“……是的。”
“告诉我所有事。”王辽严厉道。
“我和爸爸……从战争学院里偷出了昆古尼尔,交给了玫瑰公爵……”
“什么?!”
“这不是爸爸的错!他只是接了单活,根本不知道昆古尼尔接下来要做什么!毕竟海盗公约中的第一条就是不过问雇主信息……”
“海盗?!”王辽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你还来自于海盗世家……我的天。”
杀人放火无恶不作还行刺皇帝……王辽觉得自己真是瞎了眼了,竟会觉得这种女生很可爱。
然而——
“爸爸现在被玫瑰公爵抓走了,你能帮我救回他么?”皮皮虾楚楚可怜地说。
“……好。”
半夜,行走在玫瑰公爵府邸的王辽怨念缠身。因为皮皮虾的请求,奋不顾身就来这里,自己真是没救了……不过如果成功将玫瑰公爵逮捕归案的话,那就可以赎补他放走海盗头子的罪过了吧?毕竟,谋逆之辈人人得以诛之,不能在事发之时救下皇帝陛下,就诛杀宵小赎罪吧!
“你为什么要跳着走?”皮皮虾在他背上轻声问。
“这里到处都是魔法结界,我只能凭借记忆走相对安全的地方。”
“你确定公爵会在走廊尽头的房间?”
“不确定。”王辽滴下一滴冷汗,“这只是我值夜时候的经验罢了。”
说着,两人终于来到卧室门外,王辽将皮皮虾放下:“你等在这里。”
“我才不要像个娘们似的做缩头乌龟呢!我要砍死那个过河拆桥的下流鬼……”
王辽一把捂住她的嘴:“轻点声。你在外头等我,有情况就制造点动静提醒我逃跑。”
“望风?”
“……对,术语是望风。”
皮皮虾切了一声:“好吧。下手利落点,快去快回。”说完飞快地隐入黑暗的长廊深处,消失不见。
王辽作了一次深呼吸,开门进去。里面是套房,客厅没有人,房间里倒是传来争执声。早上见过的银发军官正站在那里,与穿着睡衣的人对话。那个人戴着面具,认不出是谁。王辽蹑手蹑脚地贴紧墙壁探听。
“……我最近好像总想起些了不得的事,脑海里不停闪过与你有关的画面。”银发军官口气冷硬道。
“是么?”戴面具的人剪了一支黑色玫瑰插在花瓶里,用温柔而平静的声音安抚着,“你一定是太累了吧。翦除潘德拉贡一党之后,我让你去做的事情很多,如果没有办法完成的话,我也可以叫别人……”
“你知道不是因为这个!”银发军官劈手握住他的手腕,“我……我到底是谁?你又是谁?”
“我是第三选帝侯玫瑰公爵桑夜,你是我的侍卫官云。”
王辽抱着剑,蹙起了眉。这个穿着老式蕾丝睡衣、长发披肩、声音温柔到像女人的,就是一手主导了血腥夺位事件的玫瑰公爵?真可怕。
“我记起来的却不是这样!”
银发军官按住他的双肩,伸手要去掀起他的面具。公爵却比他的动作更快,一巴掌扇向他的脸,同时用另一只手按住了他的面具。
“不允许这样做。”公爵*着双腿,在他面前坐下,“你如果更加努力,也许我会好好宠爱你——像这样。”
说完,公爵将腿搁在了他的腰际,暧昧得摩挲着。
被称为云的男人露出隐忍的神色,忍不住握住了他洁白纤细的脚踝,盯着他睡衣底下若隐若现的腰肢。
“但是现在还不行。”面具后传来恶劣的轻笑。
云露出落败的神色,扭过头去:“你还要我做什么?”
“我知道你很反对我屠灭皇室的行为,以后我都会尽量少让你参与潘多拉贡家族相关的事件。但是,那个人,你却一定要帮我抓住。”
“谁?”
“白叶。”公爵放纵地踩在他的*上,双手却高举在头顶,躺成荡妇的模样。
云即使看着他这幅样子都觉得要去了:“为什么……对他念念不忘。”
“也许是因为你一直没有将他带到我面前来吧。我以为你对他会有感应。”公爵感觉到了脚底的湿意,轻笑了一声撑起身,“他现在就在约夏的宫殿里,你把他带走很容易。”
“约夏·拉桑卓不是我们的盟友么?他监管着白叶,会同意我把他带走?”
“是棋子。”公爵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后半夜大概就能得手了吧?在此之前我会好好洗个澡的,云。”
银发军官低骂了一句“混蛋”,按上了刀柄转身就走。
当他步出房门的时候感觉到有些不对劲,转头往右望去,那里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他拧了拧眉心,觉得可能是自己想多,遂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王辽见他合上房门,从隐身之处踱出来,闪进了卧室当中。玫瑰公爵头也不抬道:“还有事么?”
话音未落已闻长剑破空而来。
他匆忙闪躲,面具的系带却连同长发一同被削断了。
面具掉落在地。
王辽盯着那张脸,惊诧到忘记自己是来这里做什么的了。
下一秒,他便被一手刀劈晕在地。
关野站在他的身后,饶有兴致地望着公爵露出来的脸:“我的天,原来是你?”
公爵的眼神落在他手上提着的少女身上。皮皮虾眼睛瞪得滚圆:“……小白?怎么会是你?”
“好久不见。”白叶冷淡道。“那就委屈莲在地牢将就一下吧。”
皮皮虾被人拖走的时候还难以置信地呼唤着他的名字。
“那这个人呢?”关野指了指王辽。
“他的身体素质很强,你就将他做成肉傀儡吧。”白叶疲惫地挥了挥手。
“你真的是白叶?”关野好奇地打量着他。“虽说看起来的确是一个人,不过你貌似要更为年长一些。”
白叶没有回答,顾自脱下了睡衣换上外套。
“你要去哪里?”
“哈德良离宫。”
“哦?刚才不是还差遣云前去么?”
白叶回头扫了他一眼,关野举起双手:“我什么都不知道,只是看他往那个方向去了。”
白叶收回目光,落在自己的手心:“没有时间了。”
龙昀推开玫瑰公爵的卧室,却没有发现公爵和那位银发军官的行踪。
“混账……”他的眼神一暗,无形的刀刃上流下淅淅沥沥的血,滴在地上形成一个血洼。
他背后,整个公爵府邸的侍卫官都被屠戮殆尽。
自家族分崩离析以后,他隐姓埋名,在帝都实施着他的复仇计划。虽然母后还活着,但每一条投奔他的路都被封死,龙昀只能在帝都苟且活命,将一*前来剿灭他的刺客统统杀光,然后向那些谋逆者血债血偿。程旭的尸体依旧在为他说谎,但是帝都人心惶惶,以为有了远大前程的投机者们,都在恐惧不安中猜测龙昀的屠刀什么时候会悬在他们的脖颈。
“就都杀光好了。”龙昀这样想着,转身朝地牢走去。“都杀光以后,再去见白叶,把母后也迎回来。这样做就可以了吧?”
皮皮虾被哀嚎声惊醒,意外地发现了熟悉的身影:“三皇子!”
龙昀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转过头。皮皮虾被他因为嗜血而呈现出妖异红色的瞳孔吓到,倒退了两步,没想到他的瞳色隐退了,像是正常人一样走到她面前,一刀劈开了锁。
“你知道蔷薇公爵在哪儿么?”龙昀单刀直入。
皮皮虾绝望地抓住了他的袖子:“你有见过他的脸么?”
龙昀摇了摇头。从前,蔷薇公爵身体抱恙,久不见客,现在想来却是为暗中谋逆找的托辞。
“他是白叶啊!”皮皮虾慌张得不知如何是好,“玫瑰公爵……竟然是白叶啊!”
龙昀手一松,手中黑气凝结成的不祥之刃也随之消失。他的身形晃了晃,似乎没有了支撑身体的力气,伏倒在皮皮虾身上,皮皮虾赶紧将他撑起来。
“你在说什么?白叶在哈德良离宫,被监禁了起来。”回过神的龙昀淡淡道。
“不是啊!我刚才看到他了!就在玫瑰公爵的卧室里!关野先生也叫他白叶了!王辽还因为看到他的脸被抓起来了!”
“大概是长得很像的人吧,与白叶有血缘关系的亲人……”龙昀这样理解着,但即使如此也还是心中抽痛。只要想到他的灭门惨案与白叶有关,他就陷入了痛苦当中。
“除了头发长短以外,真的是一模一样的!他还和我说好久不见!”皮皮虾摇晃着龙昀,试图让他清醒过来。
“头发长短?”
“嗯。而且看上去比小白成熟一点……就像他过十年、二十年会有的样子!”
龙昀觉得事情更加蹊跷了。
“你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他往哈德良离宫去了!他是冲着小白去的!”
龙昀起身,望着离宫所在的方向:“也是该到清算的时候了。”
第95章
白叶和图拉真试图救出校长,校长却挥了挥手:“既然种种迹象表明夜塔有更改过去的力量,那就去吧,不用管我。”
“可是……”
“走吧。”校长虔诚地笑起来,“救救我的未婚妻。他的眼睛里长出了时空罅隙附近才会出现的彼世之花,如果时空罅隙没有弥合,就永远都不会醒来了。”
白叶明白过来:“这是你一直不让我接近夜塔的理由?”
“是的。如果时间是一个环,一切都从你开始,也许制止你成为魔导师,就可以更改我和他的过去。然而越来越感觉到,靠未来改变过去,是个无解的命题呢。”校长苦笑了一声,“我们只是一次又一次地变成了悲剧,怕什么,反倒来什么。”
“不会的!我进入夜塔,回到过去,一定会把年博士、我的家人还有龙昀的家人,一起带回来的!相信我!”白叶焦急道,“一直以来觉得我的力量太小,做不成什么事,但只要我身上有着改变世界的可能,一丝一毫我都不会放弃!”
“那就带着魔抗符文去吧。造成循环的你,也许有解开循环的可能。”说着,校长把手环接下来递给他,“拥有这个东西,白蔷薇军校的一切都会听凭你的调遣。”
“可是校长,你……”
“接下来不是我的战场了。”校长笑道,“反正被政敌监禁什么的,也不是第一次了。”
话音刚落,窗外突然灯光大亮。不知来路的军人从飞行器上跳落在花园里,直接冲向地底牢房。白叶、图拉真和校长三人都不知道出了什么变故。校长语气急促道:“快通过空间魔法逃走!”
白叶顺从地施展魔法阵,但是画到一半,刀锋已经破空而来。刀锋切断了他的魔法阵,白发的军官则挡在他与墙之间,阻止了空间的扭曲与异变。白叶因为恐惧向后跌倒,白发军官收刀入鞘,没有继续伤害他。
“不要试图逃走哦,我的小猫咪。”关野从黑暗中献身,依旧穿着那身教职人员的禁欲套装,似乎比以往更在意白叶,“有人很想见你,我猜你也很想见他。”
“难道是……”白叶强忍着把龙昀两个字咽下,不会的,龙昀无论如何不会落在他们手上的!
“谁都不能带走他,他在我的保护之下,难道你们要……”图拉真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控制住了。
关野温柔道:“皇帝都被杀了,图拉真殿下还在奢望些什么呢?权力的游戏中如果需要规则来提供保护,就已经是输家了。可以肆无忌惮提出要求的人,只能是绝对赢家。”
“那么,是绝对赢家要见他么?”
“是的。”关野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为什么?!白叶他只是一个无辜的人!”
“你慌什么?只是见一面而已,白叶又不会因此而消失。”关野揽过了害怕的白叶,转身朝外走去,嘴角上扬,“毕竟想要见白叶的,就是白叶本身,哈哈。”
“怎么会这样?”
白叶站在水晶灯底下,感觉四面八方的灯光都投射在他的身上,无所遁形。
“怎么会这样?”
对面长身玉立的男子也和他一样,被光影所笼罩着。两人面面相觑,一个平静,一个恐慌。
“怎么会这样?”
白叶惊恐地望着他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分明是自己成长后的模样,却有着截然不同的危险气质。
“怎么会这样?”
在下着雨的午夜,空无一人的王座厅,遇见了……自己?
“很意外么?白叶。”男人穿着华贵且修身的礼服,目中无人地走过他的面前,交叠着修长的双腿在银河帝国皇帝的位置上落座,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对自己所拥有的潜能,难道一点都没有感觉到?”
“什么潜能……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做皇帝!”
“我也没有想过。”男人抬高了声调,仿佛在不满他的怒吼,“我对皇位不感兴趣,约夏·拉桑卓这个傀儡坐在这里就可以了。这只是我追逐理想的路上一个不小的赠品。”
“理想……?”
“你忘记了么?你那悲惨的过去。”男人在扶手上支颐,“我们所有的不幸,都开始自父母死亡的那一刻起。你没有家人,无处可去,没有人会怜惜你,没有人会保护你,不管你在哪里,是身在皇宫还是漂泊在外,这一点都是一样的。”
“对……”白叶的双眼失焦地凝望着被他踩在脚下的台阶,同意了他的说法。
“但是,时间并不是不可挽回的。拥有极致的魔法力量,就可以施展更改时间的魔法,去挽回一切。”
白叶猛地抬头:“你知道这种魔法的存在?”
“我创造了这种魔法,但是没有人相信我。”
王座上,白叶的声音恍如叹息,不过那叹息只存在了一秒钟甚至更短的时间,就消散在冰冷的空气中了。
“只是这已经不重要了。我成功了,我站在这里就是证明。”未来的白叶凝视着年幼的白叶,“我从你的未来,回到了你的过去。”
“那爸爸和妈妈呢?”白叶质问他,“爸爸和妈妈,你有见到么?”
男人似乎被问住了:“没有。”
“你不是成功了么?!为什么没有见到爸爸和妈妈?!”
“我没有按计划回到他们失踪的时间点。我……比那要晚一些,没能救回他们。但是我做成了其他的事……”
“其他的事?!”白叶的瞳孔紧缩,“你是指你杀了龙昀的家人?”
“我不杀他们他们就会杀掉我们!”年长的白叶厉声呵斥,“潘德拉贡家的人也好,程旭也好,只要是横在我们之间的人,统统都得死!”
“为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白叶站在王座之前,再一次被“全都是因为我”的愧疚和恐惧淹没,情绪几近崩溃。
“为什么你要这样做?”他捂着自己的脸问。
王座上的白叶沉默了良久,对他缓缓道:“我跟你的生活,有微妙的偏差。爸爸妈妈在大爆炸中丧身以后,我被接回了宫廷,生养在潘德拉贡夫妇的膝下,我从小就和龙昀在一起长大……但是,在这种环境里,我们之间的鸿沟却更为明显。我不像你,可以因为什么都不懂做着你的灰姑娘,我时时刻刻都被无数双眼睛盯着,做错任何一件事,都会让人觉得这是’我们并不相配’的证据。”
年长的白叶抬眼凝视着他:“你是知道的吧,我们并不相配。”
“我们并不相配。”灯影中的白叶恍如被蛊惑一般自言自语着,诡异地与王座上的白叶异口同声着,眼泪落下。
“单纯身为花瓶的我,并不能让龙昀和我走到终点。那么多那么多的人,都想把他从我身边抢走,龙昀也不知道哪天就会厌烦保护这样弱小的我。我意识到如果没有力量的话,无论是何种类的幸福都会从我身边被夺走,就像很多年前我无法拯救大爆炸的父母,永远失去了他们一样。这样下去,总有一天,我也会失去龙昀的。幸好,我还有控制魔法力量的天才。我想变得强大起来,成为足够和龙昀并肩的存在。”
“没有……错啊……”白叶跪倒在地,“你没有错啊!我们都没有错啊!”
“我和龙昀一起去往白蔷薇军校念书,只是,我念得是魔导师学院,龙昀念得是战争学院。我是优等生,什么都做到最好,大家逐渐对我改观。可就在我以为,我也马上可以和他一样,成为人群中耀眼的存在时,程旭出现了。他承袭了他父亲的爵位,拥有玫瑰的封号,在战争学院、那个我无法踏足的地方,和龙昀……”王座上的白叶抓紧了扶手,手上青筋毕露,似乎对接下来的事情羞于启齿。
跌坐在地的白叶亦是攥紧了自己的手心:“所以你回到过去以后,就将自己变成了玫瑰公爵,来阻止程旭在未来成为拥有这个封号的人?难道上一次,和龙昀在一起的玫瑰公爵程旭,而不是你?你怎么会抢不过一个程旭?”
“他没有得手。我只是恨他。”王座上的白叶,身上充满着怨念的气质,“不会有这个程旭,总会有那个程旭,这个下贱的人只不过是在提醒我,仅仅这样还不够。我身上有一些过去,无法凭着我自己的努力来改变。我的父母不在了,我的家族没有势力,我身边没有一个亲人拥有着权力……这都是我子啊魔导师学院里日以继夜钻研魔法所不能弥补的啊!我、我做得再好,也不过是一个大魔导师,可龙昀他是要成为皇帝的存在,我怎么、怎么才能对他有用,不让他丢脸?难道用魔法么?在我的时代,魔法和魔术根本没什么两样!”
他带着哭腔的声音让白叶感到无力。
“所以,一切都已经注定了,在我的父母丧身的那一刻起。我意识到如果要改变必将到来的悲剧,就要……”
“改变过去。”两个白叶再一次诡异地异口同声道。
白叶对上未来的自己的目光,很快就低下了头,捂住了自己的哭泣的脸:“都没有错啊……到现在为止你想的……不,我想的都没有错。我的人生在失去父母的那一刻起,就不断地在失去本应所拥有的东西,就像倒下的多米诺骨牌推倒了下一块。那么,让第一块不要倒下就好了啊,为什会么会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大家都在因为我的缘故,失去了所有,为什么,怎么会这样?!”
已经经历过一次轮回的白叶沉沦于自己的思绪中:“那是因为创造足以扭转时间的魔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失败了无数次,终于修建起了夜塔。但是,大家都以为我疯了。他们把我和龙昀分开,把我关进了夜塔之中。”
“他们……?”白叶机械地重复,“你是指皇帝陛下和……皇后殿下?”
“所有人。皇室家族,校长,所有人都在阻止我。到最后连龙昀都……”白叶发出了异常痛苦的声音。
“那龙昀后来……”
“不重要!”成年的白叶打断了他的话,“我成功了,现在潘德拉贡家族也好,程旭也好,挡在我与龙昀之间的障碍统统都已经除掉了,龙昀已经没事了。只是离预期还差一步之遥,我的人生就可以毫无瑕疵地进行下去。所以,你会帮我的吧?帮我找回爸爸妈妈。”
“诶?我?”白叶望着自王座上离开,朝他一步一步逼近的自己,并不懂他话里的意思。
成年白叶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给我你的魔法力量。我要再次进入夜塔,回到过去。这一次,时间也好地点也好,统统都不会弄错。”
“我的……魔法力量?”
“我在进行了时间穿越、来到你的世界以后,身上的魔法就日益减弱了。我开始意识到,一条世界线中可以有两个白叶,却只有一个,拥有改变自己命运的力量!”成年白叶的眼神一暗,“这就是我这么多年以来,追杀着你的原因,白叶!”
“啊……”白叶跌坐在地,用手支撑着地面向后爬去,“别过来……”
“你在害怕什么?我不就是你么?”成年白叶拔出了手上的饮魔刀,“献祭你的身体,实现我们的愿望,一切就会都好起来。家庭,爱情,对力量的渴望,全部……”
“住手。”
饮魔刀被人推入了刀鞘中。
白叶抬头,意想不到的人挡在了他面前:“宪兵长……”
“哦?谁准你进来的?”成年白叶不悦地质问着手下。
他很快想到上半夜的约定,流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意:“不要太心急,云。我的诺言,都会兑现。只是要等我料理了他之后。”成年白叶的目光再一次投向白叶,手指试图弹开饮魔刀。
“有些事情,你还没有讲清。”银发宪兵亦是把手按到了自己的佩刀上,“为什么所有人都在阻止你操纵时空魔法?以及,三皇子的结局,到底是怎样?!”
“呵。”成年白叶摄住了他的眼睛,“不听话了么?”
银发宪兵匆忙闭眼,以闪避即将到来的精神攻击。但是就在他失去视觉的一瞬间,身近刀剑破空。他心下大叫“不好”,转换身形挡住身后的小白叶,然而,身后还是发出一声尖叫。
“白叶!”宪兵睁眼,却发现他安然无恙。
他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在看到成年白叶时,瞳孔紧缩。
王座厅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拥有漆黑如墨的长发的男人,手执散发诡异气质的无形之刃,刺穿了成年白叶的胸膛。
龙昀眼中的血色尽褪,握着刀的手开始发抖。他赶到王座厅,一眼瞥见这男人试图对他的白叶图谋不轨,提刀就杀。可是……
“你是谁?”龙昀在极近处望着他的容颜。
成年白叶温暖地笑起来,抬手抚了抚他冰冷的侧脸:“是你呀……你来了,真好。”
“皇子哥哥!”
背后一声尖叫唤回了龙昀的神智。他吓得推开将死之人,转身扶起了瑟瑟发抖的白叶。
“小白!”白发宪兵冲过去,将支撑不住身体的成年白叶抱在了怀里。
“你……又是谁?”龙昀望着宪兵打扮的男人,彻底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男人抬头,用那张变得与他一模一样的脸说:“如你所见,我是……龙昀·潘德拉贡。”
第96章
“皇子殿下,请您收下我的巧克力!”
“还有我的!”
“殿下……”
“你们都在围着殿下叽里呱啦说些什么?不觉得自己是一群麻雀么?”玫瑰公爵程旭抱臂倚着窗,朝人群投去严厉而又不满的目光,“在表达爱意的时候,先认清自己的身份不是常识么?”
“什么嘛……”
“公爵好讨厌。”
“不好意思,”龙昀苦恼地拒绝着追求者,“我已经订婚了哦。”
龙昀和沙利文离开了教室,在开满樱花的学院路上走着。
“收到这么多巧克力,真是受欢迎的家伙啊。”沙利文羡慕嫉妒恨。
“对于已婚人士来说只会觉得麻烦。”龙昀头痛,“我已经订婚了这种话,为什么说几百遍都没有用呢?”
“当然没有用。帝国的皇子殿下,还是最优秀的那个,权力,地位,财富,以及美貌与才华……一样都不缺的你,简直就是所有小人心目中的白马王子。即使不是奔着结婚,也想跟你风流一夜吧?更何况这样的你,身上还打着无主两个打字。”
“都说了是有主的!”
“那么,他在哪里?”沙利文突然严肃了下来。
“白叶在魔导师学院,你不是再清楚不过的么?”龙昀不解友人的疑问。
“今天是情人节,他在哪里?”沙利文进一步解释了他疑问的初衷,“两个学院之间,也不过20分钟的路程,但是平日里,你上课、吃饭、闲暇时间都和我耗在一起,任谁都会觉得有机可乘吧?”
“这个……”龙昀停下了脚步,攥紧了拳头。
不安,就这样被戳穿了。
不安,不安,不安……
你在哪里?为什么不联系?为什么不见面?
看不到,听不到,不会生气,不会撒娇。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小白。”龙昀敲开了白叶实验室的门。
穿白大褂的白叶握着锥形瓶转过头来:“啊,昀,你怎么来了?”
龙昀掏出巧克力:“因为今天是情人节啊。”
“啊,哦,2月14日了么?”白叶扫了一下桌上的台历,啧了一声。
“怎么了?”
“我记错了日期。今天是14日的话,论文截止就是后天了。”白叶放下锥形瓶,拧了拧眉心,“又要熬夜了……”
还未抱怨完就被人抱坐到了膝盖上:“这种事情,压根不用自己动手吧,请人代写也不是不可以。”
白叶失笑:“我们魔导师学院,可跟你们体育生学院不一样。”
“那……小白想拿a的话,我和尤希院长知会一声,就可以拿到a啊。他可是母后的亲兄弟,小白不用那么拼命。”
“也不是想要a,只是,我的确发现了时空魔法的存在,想要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绪,发表以后与其他大师一起讨论。不是任务,是我想要。”白叶与他解释。
“在我看不到的时候,白叶已经成长为可以独当一面的魔导师了,好厉害。”龙昀温柔地感叹着,把脑袋埋进了他的胸口,“只是,偶尔也关心一下我啊。”
白叶因为突如其来的表白涨红了脸:“……抱歉。”
“2月14日是情人节,笨蛋。”
“……对不起,什么都没有准备。”
虽然早已做好了这样的心理准备,甚至故意赌气一上午都没有联系,但是果然还是没有办法对他置之不理。“不是都说了么?我准备就可以了。现在去吃好吃的料理,下午去游乐园,晚上有派对,小白的朋友也都可以请来……”
白叶犹豫,小心地说出了自己的顾虑:“……可是我后天要交论文。”
龙昀沉默了一阵,抬头笑道:“哦对,我都忘记了。一定是因为太喜欢小白,记忆都没有办法超过七秒,所以……”
还未说完,唇上突然一凉。
是道歉的吻。
龙昀眼神一暗,再也无法克制胸口汹涌而酸涩的情潮,扣住白叶的手腕就将他按倒在台面上。
白叶痛苦地承受着没有前戏的*:“等一下……这里都是、是重要的药剂……”
统统都打碎。
统统都毁去。
龙昀蒙住他的眼睛:“小白……只要有我就够了。”
******
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了。
白叶扫了眼闹钟,发现指针指向十点,不由得惊诧地睁大了眼睛,匆忙起身穿衣。腰部以下却酸软得支撑不住。重新跌倒在床上的白叶扭过头,望着另一个人存在过的痕迹。
厨房里传来做菜的动静。也只有龙昀在的时候,公寓才会开火。
“早上好!”龙昀阳光灿烂地出现在门口,系着围裙,挥舞着铲子,心情好到不得了的样子。“早饭和午餐看来只能一起吃了哟……诶,小白怎么一脸不开心?”
“你自己心里清楚。”白叶盯着天花板黑化道。
“这个锅我不背~”龙昀语气轻软地抗辩,“是小白不好,常年不管我,我的小白不够了,就要一次性补足。”
“一夜七次太多了。”白叶盯着天花板黑化道。
“哈哈哈哈哈也有折衷的办法。我搬来和小白一起住好不好?我会烧饭做菜整理家务,天冷还会打毛衣。这样的话每天晚上一次就可以了,一次!”龙昀伸出一根手指头。
“不行!”白叶断然拒绝。
“啊?”龙昀没有想到白叶连考虑都没有考虑,就驳回了他的提议。
“这个不行!”白叶穿上衬衫,自他面前走过,“我的课程很多,时间根本不够用。你待在我身边的话,我会因此无法集中精力。”
“小白……”龙昀朝他伸手。
却只在他的衬衫上留下浅浅的痕迹,然后错过了。
******
雨天,战争学院。身披斗篷的魔导师走过打湿的城市,无视身边人恐惧的目光,盯着远方红龙宫殿的屋顶。
“小白……”脑海里回荡着他委屈的叫唤。
是不是对他太严苛了?
告诉他吧……
“因为你太完美了,皇子殿下。离我的18岁婚期,还有不到一年的时间,我必须在此之前,变得耀眼起来。我是喜欢你的,昀,我是……喜欢你的……”
这样。
告诉他,这个因为卑微而不断努力的自己才是真实存在的白叶。
“而你是我的光。”
少年疲惫地想着。
******
雨天,红龙的宫殿。
“嗯……唔……你在做什么?!”龙昀推开程旭。
与他谈论着图拉真的事,谁知突然就扑上来了。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么?”龙昀呵斥着属下。
“没有自觉的人是殿下您吧。”程旭起身,解开了自己的领带,一颗一颗扭开了制服的纽扣,“身为皇位的继承人却没有考虑到为了国家,选择一位门当户对的妻子,这样的事,会在历史上留下笑柄。”
“哦?门当户对的妻子,难道是在说你自己么?”龙昀的表情变得冷淡。
程旭的手拎着领带,一边朝他走,一边脱掉了自己的军裤:“我会帮你打败你的两个哥哥,最终赢得皇位,我的家世,地位,才能,也会为你锦上添花。这是那个孤儿无法给你的东西。”
“你又怎么知道我想要什么?”
“如果你想要爱,我也可以给你。”程旭抚上了他的侧脸,“然而那个人,他给过你什么?他连看你一眼都觉得多余,皇子殿下。”
龙昀的瞳孔一缩:“……多……余?”
“皇子殿下虽然看起来是个说惯甜言蜜语的花花公子,内里可不是一般的清纯。”程旭嘲讽道,“以你的条件,要吸引一个人抛弃一切爱你如痴如狂,很容易吧。他那么冷淡,不正是他无法爱你的表现?然而因为那份婚约的存在,以及表面上显而易见的好处,无法与你彻底决裂。就这样随随便便地继续着,不联系,不接近,不生气,不撒娇。缺乏情绪的,不是爱情。”
“是这样……么?”龙昀开始心慌,“可是,也不会是其他人吧?我和他,青梅竹马,我……我对他那么好,谁能比得上我?他也一直埋头工作,连朋友都没有,他是不可能爱上其他人的呀。那么我们结婚、生子,日复一日,总会对我热情起来……”
“没有旁人……哼,我知道了。”程旭流露出洞察一切的表情,“醉心于热爱的事业而无暇他顾,也有这种人类的存在。对他们来说,人类不如他们在做的事情重要。不论是结婚、生子,还是家人、朋友、恋人,都无法勾起他们的半点兴趣,因为他们的热情业已放在他处,而对感情极端冷漠。皇子殿下,时间不会改变这种人,你现在在过的生活,就是你未来生活的写照。”
“是这样……么?”一滴眼泪流下他的脸颊,被程旭吻去。
他的爱给了别的东西,我还要坚持下去么?
门外,白叶静静地离去。
******
“小白。”龙昀浑身湿透地出现在白叶的实验室里。
白叶没有料到他还会来找自己,放下了正在擦头发的毛巾。
龙昀扑过去抱住他:“程旭说你是工作狂,不喜欢我更喜欢工作,你是这样的么?”
“不是。”
龙昀松了口气:“太好了!”
白叶闻到了他身上有不属于他的味道,但什么也没问。
“今天他对我动手动脚了。”龙昀撒娇地蹭着他,没有发现他的异常,“可怕!你不在都没有人保护我!”
“……是啊。”
“我搬过来住好不好?”
“好。”
两个人进门前后没差五分钟,白叶知道龙昀没有说谎。
虽然即使他说谎,他也不会去问的。
但是,程旭必须死。
******
“程旭……死了。”
白叶拎着便利袋回来的时候,龙昀坐在电视机前说。
白叶将钥匙丢在桌上,哦了一声,走进了厨房。龙昀紧随其后抱住了他:“是你么?”
白叶看了眼电视,听闻死亡时间后,摇了摇头:“不是我,我当时在上课。”
“我知道你会分身之术。”
白叶往外面掏食材的动作慢了下来,最终停住了。
“所以你那天在,对么,小白?”龙昀把脑袋埋在他的颈间,温暖的泪水顺着他的身体往下淌,“好高兴,我好高兴……”
高兴?
“你是爱我的,对么?”龙昀按着他的肩膀让他朝向自己,“因为想要独占我,把对我献媚的程旭杀掉了。”
怎么是这样?
被拥进怀里的白叶在心底里问。
“我啊,只要知道小白心里有我,就高兴得和傻瓜一样。”龙昀用极其幸福的表情抚摸着白叶质感温暖的头发,“之前还一直以为小白对我冷淡,是因为程旭说的那样,无法爱上什么人。为此心里忐忐忑忑,好几天都睡不着觉。结果——小白会为我去杀人呢……”
傻瓜,这有什么可高兴的,如此卑鄙的我。
“但是,为什么那天什么都不告诉我?也什么都不问我?不亲近我,不来见我,不联系我,从不提要求,也从不撒娇?”龙昀眼里突然涌出大颗大颗的眼泪,“明明很爱我啊……”
啊。
可是我没有爱你的资格。
******
白蔷薇军校礼堂,校长川贝将奖杯颁给白叶:“祝贺我们最年轻的大魔导师在时空魔法领域做出的伟大成就!以及,祝贺一个月后将要到来的世纪婚礼!”
白叶接过捧花,站在聚光灯下,一直紧绷的心弦放松下来。
太好了,赶上了,大魔导师白叶……不是孤儿白叶,可怜的白叶,没用的白叶,一无是处却走了狗屎运的白叶,将要和龙昀交换誓言。
白叶望着人群中的龙昀,喜极而泣。
龙昀一愣,随即回报以温暖的笑意。
啊,终于笑了。
然而……
“哦?他就是三皇子的未婚妻?长得也不怎么样嘛。”
“嗯,据说是因为父母和皇帝夫妇是好友,才有了这样好的运气,一出生就订下了婚约。”
“真狡猾!有些人就是什么也不做就会得到一切!”
“也不一定哦。虽然因为父母的原因攀上了上流社会,但他的父母却早死了,身前也没有建立起稳固的家族势力,可以说比之其他竞争对手要弱上很多。跟皇子殿下结婚的话,随时都会因为政治原因被抛弃的吧?而且因为对方是皇子殿下,还要忍受无穷无尽的丈夫的情人。所以才会特别努力地钻研魔法。”
“哈哈哈哈哈……想要在宫斗中胜出却去钻研魔法,这是哪门子南辕北辙。而且联想到皇子殿下目前对他的宠爱,这大魔导师的名头也要大打折扣吧。”
“说得也是。”
“……”
“小白!”龙昀挥舞着花束朝他跑来,却看见白叶抱着奖杯靠在墙边,一脸空茫。
“白叶……”龙昀停下脚步,站在离他一臂之遥的地方,他的眼里却没有他。
眼光。口舌。四面八方。
没有用。
没有用。
还是没有用。
那么,回到过去可以改变未来么?
白叶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与龙昀擦肩而过。
******
“龙昀,我问你挑哪个窗帘,你在看什么呢?”米诺放下茶盏,循着龙昀的目光望去。
窗外,白叶漫无目的在花园里散步。
米诺不禁笑道:“你个小坏蛋,跟我讲话还偷看媳妇。还没结婚就找不着北,你以后可怎么办?”
“不,不是的。最近小白有点怪怪的。”龙昀不安地搅着咖啡勺,斟酌再三还是对母后据实以告,“小白似乎在研究什么了不得的魔法。他经常会消失那么一会儿,然而突然出现在家中的某个角落。穿的不是消失时的衣服,身上还会带伤……我问他去哪里,他也不讲,要过很久才能回神。”
米诺打了个寒颤:“听你那么一描述,好像见鬼。”
“鬼?”龙昀抬头,“鬼?缠上了白叶……么?”
“我乱讲的……让关野先生看看好了,魔导师的世界,我们凡人怎么会懂。”
“是这样么?”龙昀笑。
如果是程旭,那就让他再死一遍好了。
然而……
“是时间魔法的后遗症。”关野在白叶睡眠期间对他进行了检查之后,如是说道。“虽然很难以置信但是……白叶少爷似乎在进行着时空旅行,不止一次。他身上真是有着可怕的潜能。”
“哦哟。”米诺咕咚一声把杯子里的茶全咽下去压惊,“这个……相当厉害啊。”
“他为什么要做时空旅行?他想去哪里?他是想离开我么?”龙昀不停歇地问着问题。
“这个……你要去问他。只不过眼下他可能还面临着更为可怕的问题。”
“是什么?”
“魔法意义上的时空旅行,和科学意义上的时空穿越,是两码事。在魔法的世界里,时空罅隙之间充满着从宇宙诞生之际产生的渣滓。那些渣滓是如此黑暗恐怖,以至于沾染之人会被侵蚀内心。我如果没记错的话,白叶少爷的主攻方向一直是时空魔法吧?那么,他也许早就已经被那些丢弃于时间之外的渣滓所感染,这样下去极有可能魔化。”
“魔……化?那是什么?”
“也就是变成魔物。”
魔?
美丽的容貌,温柔的声音,皮肤的温度,都会消失……
变成嗜血,丑陋,没有人性的,魔。
杯子摔落在地上,四分五裂。
“如果是这样的话,请你救救这个孩子吧。”
“这世上还不存在可以祛除渣滓的大魔导师,只听说过可以转移到其他人身上……”
“是这样么?”米诺陷入了两难的地步,“如果为了救这个孩子,而去牺牲其他人的话,这是不公平的。但是如果任其这样发展下去,这孩子会变得怎样?”
“会变得极其可怕。”关野深深地鞠了个躬,“总之,是无法给身边的人带去幸福,也无法承担起皇室职责的存在。”
“不可以。”龙昀转身对米诺说,“小白必须嫁给我!不论怎样我都要和他结婚!”
“但是,如果……”
“没有如果!”龙昀坚决道,“小白是害怕失去我才会做那些事的!我怎么可以在这种时候抛弃他。”
“小孩子谈恋爱真是让人头疼……”米诺抱怨着。
******
“小白,到吃晚饭的时候了。今天的午睡睡得可真长久……”
“因为被人施了睡眠魔法,还被做了一次体检。”白叶静静地望着他,“你都知道了吧?”
龙昀沉默了一阵,阳光灿烂地笑起来:“嗯,对。不过没关系,会没事的。最近不能再去时空旅行了哦,至少这段时间要把婚礼摆在首位。”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
“婚礼……”白叶喃喃自语,“还有婚礼么?”
“当然有。”龙昀握住了他冰冷的手,“你和我的。”
白叶默不作声。
“小白,你去别的时空,是做什么呢?”
“我去找我的爸爸妈妈,就差一点就可以成功了。”
“果然是这样……从根源上改变,就可以改变一切,对么?”
“啊。”
“我们不再是灰姑娘和白马王子。”
“不再是。”
“可是……即使是也没有关系。”龙昀将他的手贴在了自己的脸侧,哭泣着,“我要做什么才能让你相信自己呢?我从头到尾,都是你的人啊……”
没有,用的。
失去这件事。
没有不会失去之物。
也没有不会失去之人。
失去是多米诺骨牌。从一开始,就注定了的事。
就算走在婚礼的钟声里。
“啊,这个新娘脸色好差劲。听说家室不好,最近还得了什么病,皇帝夫妇都开始讨厌他了呢……”
就算走在教堂的红毯上。
“诶,皇帝陛下牵着他走向皇子陛下呢……虽说是殊荣但是想想也挺可怜的,没有双亲祝福的婚礼,怎么想都不会幸福的吧?我们的传统中可还有不向没有母亲的孩子提亲的习俗,皇室可真是大胆。”
就算被戴上了昂贵的戒指。
“多利安公爵今天没有出席,据说拿五十个星球为小女抢夺三皇子没有成功,赌气不肯前来。但是他说他不会放弃的,以后他的女儿嫁给三皇子的时候,婚礼的花费会比这次高十倍。”
“什么嘛真是任性的老头……”
就算被当众拥住,温柔地亲吻。
“听说这孩子拥有瓦洛兰星的血统,不知道以后会为诞下什么妖怪……”
眼光,口舌,全部,全部都……
“啊!”
婚礼的现场突然传出了一声尖叫。
魔化的白叶拧下了宾客的人头,丢在地上。
他抬起猩红的双眼:“……全部去死。”
******
哈德良离宫的书房里。
“父皇……”
“不行!”
龙昀尚未开口,就被发怒的龙隐打断了:“你明明知道他不对劲,还要求照常举行婚礼!还要求你母后瞒着我!现在事情闹成了这样,你说要怎么收场?!”
“我只是想和他在一起罢了!”
“他已经不是人了!”龙隐试图骂醒自己的小儿子,“他还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了人!无论如何都要给受害者一个交代,这就是法律!没有人可以杀了人还逍遥法外,你再爱他都不行!”
“我不会把白叶交出去的……”龙昀摇着头,“绝对不会把他交给任何人。如果你要杀了他服众那就一起杀了我,如果你要将他流放那也这样处置我。无论如何请让我陪在他身边,那个孩子没有我是不行的!”
“你……”
“你想想如果现在关在地牢里的是母后你会怎么做!”
龙隐愣住了。
如果是米诺……他会怎么选?
是啊,当初面临着种族灭绝,也无论如何不肯使用“约拿的长夜”伤害米诺的自己。
那是与全世界为敌也要去保护的人……
“已经,到这个地步了么?”龙隐难得露出了脆弱的神情。
“……是。”
“那就去吧。”龙隐疲惫地挥了挥手,“反正我拦着你,你也是要去的。”
******
“到吃晚饭的时候了,小白。”龙昀打开特质监狱的门板,将饭食放在白叶的面前。
抱着膝盖的白叶抬起头来,露出嗜血的双瞳:“比起普通的食物,你更能让我餍足。”
“是这样么?”龙昀浅笑,“我知道了。”
他解开了制服纽扣,靠近白叶,温柔地抱住了他:“恰好我也是。”
“那不一样……”白叶抓着他的脊背,靠在他的肩膀上凝望着天花板,“高高在上的你,是无法懂得一无所有的我是抱着如何的心情在爱的……我只有你,昀。你却有很多。”
“那就把我变得低贱吧。”龙昀咬着他的嘴唇呓语,“把我也变得和你一样一无所有。如果这会让你变得安心的话。”
龙昀敞开了衣襟对他伸出手:“把你身上的魔都转移给我,小白。我会撕咬你的血肉,啃噬你的骨血,用最绝望的方式索求你……你想要的,不就是这个么?”
“……嗯……”白叶痛苦地在他背上留下一道抓痕。
最纯洁的双眼染上了血色,被用饱含占有欲的目光注视着。
“……哈~”
最洁白的皮肤变得冰冷,像是拥抱着初雪。
“呃……啊……”
最滚烫的*,被所有的绝望所包裹着。
“……啊!!!”白叶发出濒死般细微的尖叫,挂在龙昀臂膀上的双腿之间留下湛白的液体。
“小白,”沾染了时空罅隙处最黑暗的渣滓的龙昀,睁开了他那嗜血的双瞳,“把我变成这幅样子,你要给我什么奖赏?”
白叶握住了他变得尖利的指爪,贴上去亲吻他那妖异的嘴唇:“我。”
龙昀握住了他的腰肢:“我再也不会放过你。不论你在哪里,我都能看到你,小白。”
囚室里的欢爱恍如永无止境。
******
“怎么会变成这样?!”米诺难以置信,“小白把他身上的魔,转移给了龙昀?!”
“事情看来的确是这样。”关野测量了龙昀体内的魔法力值,将检测结果汇报给米诺,“但是白叶身上的魔也没有彻底清除,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发展……总之,两个人现在都很危险。”
“都是你!”米诺朝龙隐发火,“为什么要让龙昀去见他!这种情况下无论如何都要将两人隔离的吧?!”
龙隐啧了一声:“最开始帮他们瞒着我的不就是你么?!对一手养大的孩子心软是常事,只是现在看来心软不得。关野,你听着,把龙昀关在哈德良离宫地底,我们会尽力保证他不闯祸。你带白叶去白蔷薇军校,让魔导师学院的大魔导师看顾他。总之,暂时这两个人都不能露面。”
“那那些被小白杀死的贵族怎么办?”
龙隐叹了口气:“只能告诉他们白叶已经死了。从今以后,白叶再也不能用他的名字生活,也不能用他的面貌示人,更谈不上跟龙昀公开举办婚礼。他会变成一个在一切档案中已经死亡的存在,只是这比丧命要好得多了吧。”
“暂时只能这样了……”米诺担心道,“希望那孩子能理解我们的苦衷。”
******
病号服,冷光灯,从一个囚牢到另一个囚牢。从最初的反抗到现在的顺从,白叶发现他依旧不能够对周遭的一切说不。那么久过去,什么都没有改变。眼光,口舌,无力的自己,怎么都看不到光明的未来。
“龙昀在哪里?”他支撑着太阳穴。
被送到这里以后有多少天没有见过他?十天,百天?日子过得数不清。
“皇子?你还顾得上他,不如先顾上你自己吧。”
“……什么意思?”
“你现在是死人了,白叶。”那人掏出一张报纸,头版头条是龙隐向公众道歉,以及承认白叶入魔一事,并且坦言他已经死亡。
“我已经……死了?”白叶握着报纸的手指开始颤抖,“皇子非常痛苦……但是他们相信他会熬过来?”
熬过来?
忘记糟糕的我,去和什么人开始新生活……的意思么?
那我现在还在这里做什么?我、我已经彻底一无所有了。
白叶放下报纸,从地上起身,朝着虚空施加了魔法阵。
“你在做什么?”那人奇怪道。
“普通人,只能对着过去无望地叹息,但是我,永远有机会再来一次。”白叶在腾空而去、旋转着包裹住他的黑色漩涡中绝望道,“我总能找到……成功的办法!”
第97章
“原来如此……可是,你又是怎样来到我们的世界呢?”龙昀询问多年后的自己。
“小白最后一次施法,创造了名为夜塔的时空结界。那时候我其实就在赶去见他的路上。我的情况暂且稳定。发现他坠入时空罅隙之中,我也跟着他来到了这里,只是,我们身上的一些特质都被完全移除了。对于小白来说,是他的魔法力量。对我来说,是我的身份,地位,权力……因为这些都是你的,龙昀·潘德拉贡。一个世界里只能有一个三皇子,我变成了普通人。”年长的龙昀轻轻抚摸着白叶的脸说。
“那不是正好么?!”龙昀咆哮道,“一无所有的你和一无所有的他?!为什么毁掉了我的家庭!”
“小白一直觉得这不是最好的结果。前世的不幸与叹息在他心里根深蒂固,让他觉得不救回父母就无法获得幸福。他想要再来一次,并且把我们之间的障碍全部扫清……身为普通人的我也无法阻止他。我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被摄魂,改换了音貌,完全记不得我们之间的事,只记得我对他的渴望……”
“所以他追杀我。”白叶在龙昀怀里瑟瑟发抖,“一直在窥觑着我的天赋的人是他……我本该在父母出事以后被皇室收养的,但是你们把我带到了下水道中的实验室,让人研究如何转移我身上的办法……”
“对不起。如果我没有被控制,一切都不会发生。”成年龙昀抱歉道。“他驱策我追杀你,是因为我身上有他施加的魔,从某种程度上来讲,我是他的傀儡。我在上世能感应到他的存在,同理,他认为我也能感应到你的存在,但是……”
“魔被我继承了,就像魔法力被白叶继承了一样,变成了世界的唯一属性。”龙昀切了一声,“所以这到底都是为什么啊!明明可以幸福的不是么?!”
“对不起……”小白叶捂着脸哭泣,“我不知道会变成这样……”
龙昀沉默了片刻,拄着刀站起来,用带着哭腔的声音道:“对不起,这次没有办法说没有关系这种话。很多人都已经因为你的缘故,不在了。”
******
“我该怎么办?”目送着龙昀离去的白叶,完全找不到可以努力的方向。“没有了,彻底一无所有了……”
“每个人的人生都是一只杯子,用杯子来品尝名为幸福的琼浆。只要杯子还没有打破,总还可以承接到幸福。如果只是出现了裂缝,也不必为杯子终将碎裂而惴惴不安。因为每个人都是这样走过来的。没有不存在裂缝的杯子。”制服打扮的龙昀用温柔的语调这样述说着,将成年白叶手里的饮魔刀递到他手里,“这一次要看你的了,加油吧。”
“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做。”小白叶只是摇着头,“我既没有能够逆转时空的能力,也没有相信自己一定幸福的野心。我甚至连幸福是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可是你一直感到很幸福,不是么?这就是你和我的小白的差别。因为幼时在外流浪,没有在繁花似锦却步步惊心的宫廷里感受着别人的恶意,所以你是能在任何一点温暖中汲取到力量的人。真正从一无所有走来的人,很少想未来,只是在遇到那小子以后才因为没有信心,钻了一点牛角尖而已。”成年龙昀苦笑道,“所以说着自己不幸的你,到底把那小子放在什么地位啊?好歹也是轮回后的存在,你也应该比我的小白更坚强才对。”
“我……”
“去追他吧。”成年龙昀再一次把饮魔刀递给他。
白叶接下那把短刀,却不知道往哪里去:“也许,龙昀是真的不会再原谅我了。我也不知道去哪里找他。”
“夜塔。”成年龙昀果断地给出了答案,“家族覆灭,是我们不能轻易释怀的伤痛,以我的个性,知道有循环往复的可能,无论如何也要回头阻止这一切的发生。所以……”
“好!我陪他一起去!”白叶从地上晃晃悠悠地爬起来,握紧了饮魔刀。
“在夜塔下的时空之井里,你们会遇到自宇宙诞生以来所积淀下的渣滓……不要输给它们哦,白叶。”
白叶步出王座厅的时候,回头,望见成年龙昀亲吻着白叶的额头,一如从前。
“无论如何也不要变成这样再长相厮守!”这样想着,白叶登上了图拉真的飞行器。这一次,让他追随龙昀的背影而去。
******
巨大的星舰漂浮在阿兹尔星系上空。空无一人的舰桥里,只有一个人在对系统下达着指令。
“能够争取到白蔷薇军事基地的支持,是意料之中的事。只是川贝不在让事情变得棘手了一点罢了。”米诺俯视着满目焦土的主星,傲慢道。
“这是你想要的么?”米迦勒站在他身后,轻声问。
米诺有一瞬间的怔忪,但是他很快就恢复了冷酷的模样:“对于失去家人的我来说,除了报仇以外还有别的选择么!如果我连愤怒这种情绪都没有了的话,我和行尸走肉还有什么区别?!我知道,我知道我正在变成我最厌恶的那种人,那又怎样?已经……没有人在意了,他都不会责怪我了,你知道么?!”
“弥赛亚与路西法之间的区别,全系于那个人到底在不在意罢了……原来是这样么?”米迦勒收回了目光,以比往常更木然的方式默默地守候在一边。
米诺终于将手自控制台上收回,骂了一句粗话,眼泪滴落在台面上:“我也不想这样,可是我已经撑不下去了……哪里都没有龙隐,我要怎么办?我是去这里还是去那里有什么区别?我就算是杀光了人类又有什么区别?龙隐能回来么?他能么?”
“……”米迦勒上前,将大手按在了他的头顶,揉了揉,“世上没有不散的筵席。”
“对于我来说,世上是我们两个人的筵席。现在筵席散了,我也没有存在的必要。我……其实很明白这一点。”米诺抓了米迦勒的手,“我很难杀死,但是米迦勒的话,一定没有问题,对不对?”
米迦勒一愣。
“请你杀死我。”米诺埋在他的胸口哭泣,“请你杀死我,米迦勒。”
“有不明星舰申请通讯连接。有不明星舰申请通讯连接。”显示屏上突然浮现出通讯请求。
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似乎刚刚反应过来这世上还有其他事物的存在。米迦勒率先做出反应,走到屏幕面前确认链接。在米诺反应过来之前,屏幕上出现了龙昀疲惫的脸。
“母后。”
“龙昀!”米诺扑到屏幕上,“你终于从帝国的封锁中逃出来了么?谢天谢地!我就知道你一定还活着。”
“但是爸爸,哥哥们都不在了。这种事情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龙昀暴躁道,“我知道有一种办法可以把他们救回来,因此回到了这里。白蔷薇军校的夜塔下是时空之井,只要我能回到过去,我就能更改这种命运。”
“真的……么?”米诺脸上浮出了笑意,“能把他带回来?”
“但是,在我进去以后,母后必须阻止一个人进入夜塔。”
“谁?”
“白叶。”龙昀冷酷道,“他是一切的始作俑者,是所有人不幸的源泉。扭转过去的事我来就可以,白叶无论再来多少次都只会将结局搞得越来越糟。”
“虽然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但是既然你这样说……”
正在这时,屏幕上弹出另一个通讯请求,米诺一愣:“白叶……?”
“皇后殿下!请解除夜塔附近的封锁。皇子打算进入夜塔可是他一个人去太危险了,我与他一道去。”
“可是……”米诺犹豫一番,做出了决定,“不可以!就让他一个人去吧。”
“怎么可能?!我建立的时空循环,只有我才能彻底摧毁!”
米诺一头雾水:“哈?你建立的?”
米迦勒上前一步对机械军团下达指令:“拦截s7-3号星舰。”
“皇后殿下!”通讯对面的白叶似乎遭受了打击,开始传来剧烈震荡的回响。
米诺亦是诶了一声不解地望向米迦勒:“你?”
“做完决定就不要首鼠两端。”
“可是总觉得他们说的事不同寻常……”
话音刚落,视频上的夜塔就传来一阵黑烟,竟然是龙昀驾驶着星舰直接撞了上去!而同一时间,因为星舰中弹而跳伞的白叶,也准确无误地用利用了飞行服上的液压喷嘴,降落在夜塔的破裂之处。两个人一前一后在夜塔中消失了。
“这是……干啥?”米诺在屏幕前捧着脸,不明所以。
第98章
时空罅隙,连时间也不愿光顾之地,充满着此世降生以来的渣滓。那些渣滓是人类的悲愿与叹息,此时在这黑暗之境化身成魔,千方百计分食着误入此间的猎物。
“龙昀!”白叶朝身前的龙昀伸出手去。
“你真的觉得自己能够抓住他么?”黑暗中睁开一只巨目,嗜血的红瞳中发出孩童般天真的声音。
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
“你这样不断感叹着悲惨命运的人,抓住他也没有什么用吧?”
“对呐对呐,已经重来过好多次了哦,可从来都没有满足过。”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我是爱他的,我肯为他做一切事!”白叶嘶吼。
“真的莫?那就来看看吧。”
白叶忽然发现自己站在阳光中,不远处传来男人的笑声。这个笑声是如此熟悉,以至于他竟然不敢走出去确认。他掰下树枝,偷偷往外张望,穿便装的男人正把一个孩子抱坐到郁郁葱葱的树干上,还把一个西瓜塞在他的怀里,让他看好:“爸爸妈妈一会儿就回来。”
不远处的林间空地里,另外一个男人站在飞行器边扶着草帽。
知了在阳光中唱得慵懒至极,一派美好的夏日时光。
白叶突然就哭了,无声地喊着:“爸爸……妈妈。”
“原来躲在这里呐?”西楼蹲下来把他抓了个正着,“小白叶。”
“诶?”正独自哭泣着的白叶愣住了。
现在所发生的事,是十年前的他不曾看到的视角。曾经他千方百计想知道爸爸妈妈离开后遭遇了什么,才会永远地消失,然而他怎么都没有想到,妈妈跑来与他打了招呼。
“不哭,不哭。”温柔的手插入他的发间,“不好意思,虽然你都已经长大了,但是妈妈还是只会用这种方式和你打招呼,宝贝。”
白叶再也无法克制自己的感情,扑到他怀里:“妈妈!”
“这里不方便说话。”代达罗斯将他们俩扶起来,“走得更远一点吧,不要让他看见。”
白叶很快明白过来他是指谁。他回头望向笑得一脸天真的幼时的自己,他尚不知晓将要面对怎样的命运。
“爸爸,妈妈,你们怎么会知道我要来?”
“啊,虽然钻研着生物学,但是我的祖上都是魔导师。”西楼抱着草帽对他展演一笑,“你的魔法天赋应该是传承自我吧?”
“也不要完全把我排除在外,小西楼。”代达罗斯不满地甩着尾巴。
“这种时候就不要插嘴了,军官大人。”
“难得可以见到小白叶长大了的样子,怎么都要表现一下……对不对?”代达罗斯重重地把儿子揽到怀里。
“那个……爸爸,我还是不明白你们为什么会知道……我。”白叶羞红了脸。
“因为是爸爸妈妈,所以知道你的事很正常吧,小笨蛋。”代达罗斯天经地义道,“知道你成长为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大魔导师,修建了时空之井,可以在时空中随意往来,然后,沾染上了无法祛除的心魔。”
白叶的瞳仁一缩:“心……魔?”
西楼和代达罗斯停下了脚步,静静地望着他。
“白叶,其实非常优秀,不是么?性格温顺的你,能让别人喜欢上,也是非常容易的事。为什么总觉得没有我们就不能幸福了呢?”
“那是当然的事吧?!我的未来如果缺少了爸爸妈妈,怎样都无法圆满!”
“可是爸爸也没有爸爸妈妈啊。”代达罗斯无所谓道,认真地回忆起来,“你的爷爷奶奶在很早的时候就被大屠杀中的暴民给杀死了。后来爸爸还被抓去海盗船上度过了悲惨的童年,到十八岁才因为帮助军队成为内应一举歼灭海盗而获得了公民身份,开始了新的人生……”
“妈妈的爸爸妈妈很早就被爸爸杀死了。”西楼指了指代达罗斯。
“不要随便给我这么严厉的指控!不是我杀的喂!岳父大人和岳母大人逝世的那时候,我还坐在地上玩泥巴呢?!”
“不是你,也是你的种族同胞下的手,总之都差不多啦。”
“差很多啊小西楼!”
“你跟龙隐越来越像了,他也没事就知道对米糯糯大吼大叫……”西楼抠着耳朵。
“分明是你跟米糯糯越来越像了阿喂!”
“总之,”西楼严肃地对白叶伸出一根手指,“过去的事就过去了,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幸福的这种感觉,永远会在人生的下个路口等你。神不会抛弃任何一个人,何况你是那样的被偏爱。你看,在你的人生中,即使没有了爸爸妈妈,也会有疼爱你的米诺叔叔、龙隐叔叔、川贝叔叔,他们一个个都位高权重人帅多金。即使没有了爸爸妈妈,还有那小子陪在你身边不是么?”
“可是他那么好,我也配不上他……”
“诶?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你可是我的小孩!龙隐家的小孩哪里配得上你啊!那些人都给你灌输了什么奇怪的思想?!”代达罗斯表示不屑一顾,“龙隐可是连织毛衣都不是我的对手,根本不用担心他的儿子会厉害到哪里去。”
“白叶。”西楼抓住了他的手,将一枚纽扣放在他手心里,“如果说有不相配的话,我和爸爸应该是天底下最不相配的人了。那时候……”
“不要讲!”代达罗斯扑通跪下,跪倒成一个大写的orz。
“那时候,发生了非常不好的事,妈妈成了整个社会最低贱的人类。但是,”西楼把手按在了跪倒的代达罗斯头顶,用力揉了揉,“对于努力的人来说,没有什么不可能。”
白叶一佛出世二佛升天:这是在说只要努力一把就能把老公调教得跟狗一样么?是这个意思吧?!
“我有了自己的事业,理想,也因遭受过最糟糕的境地,而有了抵抗流言蜚语的能力。因为生活中我能顾得上的只有你们俩和我的挚友而已,别人对我的看法又有什么相干?与其因为别人的话去改变自己,我更愿意花时间陪伴我爱的人。人类是只要有心就能接近的动物,何况是决定要相伴一生的人呢,相伴到老并不是很难的事——特别对你们这两个衣食无忧的小子来说。”西楼说着,再次抚摸代达罗斯的头发。
所以说果然就是把老公调教得跟狗一样吧!
“我……我不是很确定龙昀会对我感兴趣多久。”
“没有人可以对未来如此确定,没有人,白叶。和谁在一起都是一场赌博,就算不是龙昀,换做了其他人,也是一样的。如果因为龙昀太过完美,就忐忑不安到要放手,那龙昀也太可怜了一点,那是对他不负责任的行为。”西楼按住了白叶的肩膀,“潘德拉贡家出情种,相信自己,也相信他吧。”
“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白叶在西楼温柔的爱抚下,想起那些无法挽回的错误,“我伤害了他和他的家人。”
“你到这儿来不正是为了修复一切么,小宝贝?”
白叶回神:“对,正是如此。如果你们还在的话……”
“不是我们,是你的自卑,白叶。我们在你心里,是你的自卑。然而自卑是无法用外物来填补的。”西楼在他的胸口画了个圈圈。
“到了。”代达罗斯拨开荆棘。
白叶瞪大了眼睛:“这是……夜塔?现在这个时间点怎么会有夜塔?”
“贯穿时空之井,自你建立以后,就存在于过去与未来。”
“原来是这样……”
“所以,再见了,白叶。”西楼摸了摸他的脑袋,代达罗斯拔出了佩刀,“爸爸妈妈要走了。”
“等一下!你们去哪里?我来这里,就是阻止你们离开年幼的我的身边的!”白叶跑到他们面前,张开双臂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在你一次又一次回到过去的时候,时空罅隙因为你充溢的魔法能量,出现了外泄的情况,那些魔已经强大到足以冲破结界影响现世,不铲除是不行的。而且,白叶一次一次重来,也很辛苦吧?每次都想着要把事情做好,却每次都不得善终,细微的更改都造成了可怕蝴蝶效应,最终无非是让心魔吞噬更多罢了……这样的轮回,已经够了。与其说把我们留下是修正源头,不如说毁掉夜塔才是真正的拨乱反正。”西楼笑着与代达罗斯对视一眼。
代达罗斯重重地嗯了一声:“时空之井根本没有存在的必要。人类的生命是无法从头再来的,这就是每一个人都用力生活着、争取不留遗憾的原因吧。白叶如此任性一定是太过强大了。”
西楼和代达罗斯说完,夜塔里传出魔的怒啸。夜塔坚实的黑色墙壁凸出人类的轮廓,白叶尖叫:“是龙昀!”
西楼抬手,制造了一个时空漩涡,隔离了那些撕扯着龙昀身体的魔。龙昀从高处坠落在三人面前,白叶连忙去探他的鼻息:“还有救!就是快要不受控制了!”
“魔可以转移到人身上,也可以转移到器上。”西楼扫到他身上的饮魔刀,“就用那把刀吧。”
“……是!”白叶把刀摆在龙昀身上,开始书写转移符文。
西楼和代达罗斯叹了口气说:“也是到我们该走的时候了。”
说完对白叶摆了摆手:“再见了,小宝贝。”
白叶停止了正在进行的施法,攥紧了拳头,眼泪打在面前的草地上:“我怎么可能让爸爸妈妈替我承担任性的后果!”
“因为你是个让我们愿意献出生命来挽救的孩子。”西楼和代达罗斯拥住了白叶,亲吻了他的额头,“这一点,还不值得你感到骄傲么?答应爸爸妈妈,我们的孩子一定会幸福的,对不对?”
地上的龙昀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呻吟。
白叶哭泣着说:“……对。”
“那么把夜塔交给我们,我们会从时空尽头,守护着你。”
那一天,那吞噬一切的大爆炸,再一次回到了白叶的记忆里。
第一次,那是一切不幸的开始。
第二次,他却觉得,自己是世上最为幸福之人。
那柄封印了白叶永无止境的自卑、与龙昀付出所有皆得不到回应的绝望的饮魔刀,也遗失在未知的时空里了。
第99章
“刚才那是……大爆炸?”米诺盯着屏幕上方曾经是夜塔的位置,回头询问米迦勒,“系统显示夜塔消失了……诶,米迦勒?”
偌大的舰桥中,空无一人。
“米迦勒去哪儿了?刚才还在这里的明明。”
话音刚落,手上的通讯器就响了:“米糯糯!你在干什么?!你为什么会跑到机械帝国那里!还驾驶着他们的星舰包围了白蔷薇军校!你是神经错乱了么?!”
“龙隐?”米诺抱着通讯器,眼睛瞪大了,不自禁就稀里哗啦流下许多眼泪来,“龙隐……呜呜呜呜呜呜……”
“为什么说你几句你就哭了?!你还反了你!”
“龙隐哇——”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这个死gay。”皇帝陛下在哈德良离宫的书房里涨红了脸,“都几岁了居然还会哭,好吧好吧出去接他回来吧,尽惹事儿的小混蛋。”
而在与他隔了三层楼的地下室。川贝校长的通讯器里突然响起了十年未曾有过的特别铃声。
川贝奇怪地接起:“喂?”
“我今天晚上不来吃饭了。”电话那边传来年襄冷淡的声音。
“诶……年襄?怎么会是你?”
“哈?怎么不会是我,你在说什么糊话。”
川贝一骨碌从地上坐起来:“等一下,你在哪里?”
“我在卡文迪许研究所啊。”
怎么会这样?川贝捂着听筒思索了一阵子。难道是白叶和龙昀修正了时空bug,导致了年襄并没有死在天鹰座魔法力井大爆炸里?看来也只有这一条解释了。
“挂了啊。”
“等一下!让我再多听听你的声音!”
“搞什么鬼啊,不是中午刚一起吃过饭的么?”年襄不耐烦地把烟蒂按在烟灰缸里,“都几十岁的人了突然讲什么情话阿喂……”
“太好了……”川贝喜极而泣,抓住看守,“快把我放出去!”
“你到底是在哪儿啊?”年襄忍不住问。
“我在哈德良离宫的监狱里!”
“怎么会这样?!你在和龙隐·潘德拉贡玩什么奇怪的play!”
白叶搀扶着龙昀从不存在的废墟中走出来,前方是闻讯赶来救援的医护人员。白叶终于支撑不住,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龙昀顺势滚倒在他身边。
“原来爸爸妈妈是因为未来的我的缘故,消失的……”
一只手温柔地覆住了他的侧脸:“所以,你还要哭么?”
“不哭了。”白叶委屈地捧住了他的手,“他们在很远的地方看着我,我不开心,他们也无法开心吧。”
“我也是。”
白叶在废墟中,藏进了龙昀的怀里。
一只军靴突然踩在了龙昀的头顶。
“我说,大白天那么搂搂抱抱的,你是想死么,皇子殿下?”
龙昀和白叶惊讶地抬头,正撞见代达罗斯“和善”的目光。
“爸爸?”两人异口同声道。
代达罗斯一脚踩进两人中间,把龙昀踢开:“你刚才说什么?爸爸是随便可以叫的么?”说着一把拉开了枪保险。
白叶连忙扑上去抱住他的腰:“爸爸!现在龙昀身上没有魔了,这样打他他要死的!”
“魔?那是什么?”代达罗斯不甘心地切了一声,“现在的年轻人讲话我都听不懂了。总之,龙昀不是个好人,你离他远一点。”
尚来不及询问他的出现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白叶已经矢口否认:“我们有婚约啊爸爸。”
“那又怎样啊!多利安公爵前几天还声称用五十个星球交换这门婚事,我看就很好!要不是那老头子趾高气昂的样子我十分看不惯,我早就答应了!”
“爸爸……”
“哼,五十个星球就想贿赂我,我答应,无畏先锋军团还不答应呢。愚蠢的贵族们,灭光你们哼。”
“将军!夫人让你住手!”
“这可是杀掉这个觊觎我儿子的混蛋的最好时机,怎么可能放过!”
头顶的星舰上,西楼赶到舰桥,对米诺严肃道:“总之事情就是这样,非得把代达罗斯从龙昀身边隔离才对!”
可米诺对他的话置若罔闻,眼泛星星,扑上去把他抱住:“小西楼!——”
“喂你怎么了?!现在重要的是你儿子要被我老公砍死了吧?!”
“不是哟小西楼。”米诺喜极而泣,“能再看到你真是太棒了!”
白叶望着夕阳下这吵吵嚷嚷的一切,轻笑起来。
龙昀勾住了他的尾指:“笑什么?”
“原来向前走,能遇见所有。”
“那是当然的,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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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个时空里。
一柄剑从天而降,如流星般陨落于广袤的沙漠之中。
12岁的龙昀·潘德拉贡走向流星尽头,这是他的成人礼即将终结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