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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昏倒

      接下来几日,贾琏更是忙得不可开交,流民出城并不顺利,拖拖拉拉的,得死盯着才行,上面的拨款也断断续续的,流民缺粮少衣的,更不愿意配合,贾琏几人是愁得头发都白了。

    “二爷,针线房来问,这一季的新衣裳要裁剪起来了。”贾琏刚坐定,小红便一面上菜一面问道。

    “哪有这个功夫,我的衣裳尽够了。”贾琏回了声,大口大口地扒饭。

    “二爷,府里都是这样的规矩,以前穿过的都不能常穿了。”小红听了便有些踟蹰。

    贾琏顿了顿,只觉得脑中灵光一闪,便问道:“先前的衣裳都如何处理的?”

    “有些赏人了,大多都白堆着。”小红叹道,如今平儿大多时候都跟着王熙凤,她不得不成为贾琏的内管家,好在她爹娘给力,又有贾琏撑腰,倒还镇得住。

    贾琏听了连吃了一半的饭碗都放下了,撑着头陷入了沉思,小红等人顿时便不敢惊动他了。半响之后,贾琏回过神来,便对旺儿说道:“去请了仇先生过来。”旺儿忙应了,飞也似地去请人。

    “二爷,饭菜都凉了,奴婢让厨房重新上一份。”小红乘机说道。

    贾琏却摆摆手,示意小红撤下去,又说道:“我去书房了,泡壶好茶,再置些茶点送过来。”

    小红忙点头,只是见贾琏起身,急忙将一个歪歪扭扭的荷包拿了出来,笑道:“二爷,这是姐儿亲手做的,都等了二爷半天了,实在熬不住二姑娘才带回去了。”

    贾琏怔了怔,接过那个蹩脚的荷包,脸色变得无比温柔,叹了口气:“我最近太忙了 ,实在委屈了巧姐。”

    “二爷是做大事的,姐儿明白得很。”小红忙劝了几句。

    贾琏又叹了口气,将荷包珍重地再怀里放好,心里打定,等忙过这阵,便将巧姐接回来自己抚养,转念又想到迎春,便问道:“迎春那里如何了?”

    “二姑娘的婚事老太太让了珠大奶奶操持,大老爷也时不时过问,今宫中出了一万两,老太太拿了三千两,大老爷单又出了五千两。”小红说的头头是道,极为伶俐。

    贾琏听了放下心来,不由得对她刮目相看,原先只为了还礼才留下小红,如今看来却是个有能力的,这样正好,将她许给贾芸,倒是相互帮扶了,他也多个臂膀,便道:“你明儿去芸哥儿那儿拿两千两添上。”如今贾赦从王夫人那里榨出来的钱,除了一小半自己留下其余都归他了,他除了留下重新置办祖产祭田的,大多也给了贾芸经营,倒是有声有色的,每月都有些盈余。小红听了却有些激动,忙急急应了。

    贾琏几句说完家事,也提脚去了书房,刚坐定,仇师爷就进来了,贾琏请他坐下,忙不迭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咱们府里每年的废旧衣裳就没地丢,京城咱们这样的人家是比比皆是,我想着能不能都收了来,正好与流民倒省事了。”

    仇师爷先是一愣,随即击掌:“二爷这事大善。”他倒要对贾琏刮目相看了。

    贾琏登时大喜,便道:“我不过瞎想了想,也不周全,倒还要请教先生。”

    “二爷准备如何收衣发衣?”仇师爷直接就问了关键问题。

    贾琏脸色便暗了下来:“我也只能与相熟的人家说说,想来也尽够了,看需要便发呗。”

    “这事二爷就提个主意不要出头好,倒是报上去,弄得越大越好。”仇师爷却摇头道。

    “这是为何?”贾琏只想着将事解决了就好,倒没想到这么深远。

    “找谁家不找谁家的,二爷又何必得罪人呢。”仇师爷笑道。

    贾琏恍然大悟,越发敬佩仇师爷,又听仇师爷建议倒也不要直接发衣裳,不是正好要迁到城外,划一块地让他们自建房屋,暗工发衣发粮。

    “恐怕有不愿意的。”贾琏闻言皱起眉头。

    “那就让不愿意的领了一笔钱粮回乡。”仇师爷老神在在地说道。

    贾琏顿时又陷入了沉思,好一会才点头,又与仇师爷就这几点细细讨论了,将方案都周全了,决定明儿就去寻冯宋再去寻侍郎大人,这事他肯定不能一人占了,他本想再缓一天寻舅舅再参谋一番,但转念又觉得不能一直靠着舅舅,总要自己立起来,便下定了决心。仇师爷见贾琏越发会做官做事了,倒有些欣慰。

    朝廷正为越来越多的流民心烦,这两点说起来都是好处,只是先前没人想得到罢了,冯宋虽然迂腐却不是笨人,登时拉着贾琏找上了工部侍郎,又细细商量了一遍,三人一起联名上了奏折,当然贾琏的名字在最后面。当今也正头疼,得了这个,大为赞赏,当即就拍板了,这也没碍别人的利益,倒也没人反对皆是称赞。

    “溶儿,这事便有你挑头吧。”当今直接将此事交给了北静王,又笑道,“这个贾琏倒是可用的。”

    水溶忙应了:“都是陛下栽培。”

    “也要自己肯上进才是。”当今叹了叹,又嘱咐了水溶几句,水溶都一一应了方才退下。

    贾琏此时正在城南忙活着,下午就迎来了新的领头人北静王,水溶可比前头那位户部侍郎爽快多了,先是将所有人都赞了赞,而后提留着贾琏便开始挨家挨户地收衣裳。这件事开展的真是毫无难点,当今下令,又有北静王的面子,谁会都乐意顺水人情,何况是不要的旧衣裳,没一会就好几大车。贾琏看来,基本上都是八成新的,料子都好得很,便叹道:“倒是做事之后,觉得以往浪费了。”

    水溶也跟着叹道:“我也有此感,咱们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贾琏听了点点头,正说话间,北静王府的车与荣国府的车都自个送了上来,水溶与贾琏相视一笑,继续忙活起来。

    接下来的工作好开展多了,贾琏突发奇想,这些衣裳都是上好的,分一半在京城商家那里换了米粮,这下全都解决了。有了胡萝卜吊着,流民们也不好好吃懒做了,纷纷在城外干起活来,他们的家乡都淹没了,能有块地重新开始也是幸事,实在无赖的也不姑息了,直接一顿打赶出了京城。其中也有几个流民生了病,唬得众人以为是瘟疫倒吓个半死,后来找了郎中才发现是虚惊一场,倒干劲更足了。

    又过了半个月,总算所有流民都得到妥善安排,事情告一段落。贾琏与水溶的通力合作之下,感情更进了一步。而贾琏本人吃苦肯干的行为也彻底刷新了工部上下的看法,就连其他部门也有所耳闻。

    “琏二哥高升指日可待了。”水溶在王府门口笑道,他自己绷着的一根筋总算也可以放下来了。

    “借王爷吉言了。”贾琏不在意地拱拱手,两人的关系已十分亲密,说话间已十分自在。

    因天色已晚,水溶液没留贾琏,只说定改天一道喝酒赏乐便散了。贾琏骑着马又朝荣府行去,身子却弯了下来,有些不舒服。

    “二爷。”李贵发现了忙上前唤道。

    “没事,累了,快回家吧。”贾琏只觉得一阵接一阵的头晕,勉强支起身子。李贵担心不已,只是这黑灯瞎火的也不好办,只能侧着身子一直在旁看着贾琏。

    好容易到了荣府门前,李贵松了口气,赶忙跳下马,正要回身去接贾琏,却见贾琏已经从马上栽倒下来,李贵一惊,去接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去给贾琏做个垫背。

    “二爷。”其余几个反应不及李贵的,只剩下哀嚎了。

    “赶紧将二爷扶起来。”李贵骨头磕着阶梯正痛得钻心,没好气地喊道。

    那几人才反应过来,赶紧跑过来七手八脚地将贾琏扶了起来,李贵顾不得自己,刺溜爬起来去看贾琏,已经是人事不省,登时大骇,一路哭着将贾琏抬了进去。

    李贵此时已什么都顾不得,心里千万种骇人的想法蹦出来,一路上都嚎得震天响,总算将贾琏送到了自己院子,一屋子的下人见状都惊了,勉强镇定下来,一面将贾琏安顿到床上一面便去请贾赦。

    “贵大哥,咱们府里不是养了大夫,我去喊了来。”旺儿倒第一个反应过来,与李贵说了,忙不迭地跑了出去。

    没一会贾赦便披着衣裳到了,先去看他亲儿子,躺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只脸皮惨白惨白的,摸了摸额头,烧得烫人,贾赦当即又是心疼又是生气,回头就冲李贵等人骂道:“都是死人啊,爷儿交给你们,倒变成这样了。”

    李贵等人是大气也不敢出,由得贾赦骂得他们狗血淋头,直到旺儿拖了齐大夫气喘吁吁地到了,贾赦方才停下。

    齐大夫也顾不得其他,直接去与贾琏把脉,半响之后却觉得为难,看脉象好得很,只是人却烧成这样。

    “这究竟怎么了?”贾赦见状,忙不迭问道。

    “老爷,恐怕是风寒,我先开几帖药。”齐大夫最终还是决定用风寒来治。

    “那你赶快去。”贾赦催道,其实心里有些不信服齐大夫,只是现在的时间也请不来好大夫,盘算着明儿一早直接去寻太医。回头看贾琏,冷汗流得更多了,更是心急如焚,转头又冲李贵等人大骂。

    而此时鸳鸯也奉了贾母的令来打探,一见之下也惊了,急急去回贾母,贾母迟疑了片刻,倒也披衣起身亲自来看。

    “行了,老大,你倒骂也无用。”贾母先是呵斥了贾赦,又去看贾琏,见他药都喂不太进,也跟着担忧起来。

    “灌吧。”贾母先决断道,众人又去看贾赦,贾赦无奈地点头,脸上带了颓色。

    几个人急忙七手八脚地将药灌了进去,只求贾琏能药到病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