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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宣楼反应过来,哪还会让这个疯婆子继续打他。他灵敏地一个转身,照着邢夫人的手腕就抓一下。

    邢夫人反应得快,赶紧抽手,虽躲过了宣楼的袭击,却将铜镜丢了。

    宣楼一脚踏在铜镜上,愤怒的眯着眼打量眼前的邢夫人。她穿着白色亵衣,胸口开了一大片,披头散发的,恶狠狠地看着自己。

    不是要死了?怎么还活蹦乱跳地打她?

    宣楼感觉到一股陌生气息,他环顾四周,再一次确认房内除了邢夫人没有第二人。

    宣楼发现邢夫人现在整个人的表现和以往截然不同,她原本是唯唯诺诺,大气不敢出一声,而现在的她眼睛里充满了憎恨和愤怒,还动手打了他。对方似乎十分针对自己,加上她之前说的那话,宣楼几乎可以确认了自己心中的猜想。

    邢夫人体内的魂魄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了。

    “你是谁?”

    “我还要问你是谁呢!”邢夫人弓着腰,愤怒地冲宣楼龇牙,嗓子里发出呜呜声。

    “是只猫?”宣楼意外的挑眉,没想到会在这里会碰见跟他一样修行的同类。

    “要杀了你!”邢夫人说罢,便猛地跃起扑向宣楼。

    宣楼向左边挪了一大步。邢夫人稳准狠地摔在了地上,尽管她四肢先着了地,但显然人类的身体并不大适合以这样的姿势落地。

    邢夫人在地上打了个滚儿,嗷嗷叫疼起来。

    宣楼扯起邢夫人的衣领,将她整个人抵在墙上,另一只手掌控着她的脖颈,整个人愤怒至极。“杀了你,可好?”

    “你你你你混蛋!”邢夫人哭着叫一声,挣扎着抓挠宣楼的手背,“是你抢了我的肉身在先!”

    宣楼瞧她哭起来那副眼泪鼻涕横流的样儿,便嫌弃她脏,顺势松了手。

    邢夫人捂着脖子咳嗽了两声,老她老实实地蹲在地上,但眼中的愤恨依旧不减。“你占我肉身七年,最后还把她害死了,你竟然都不记得。”

    七年?刚刚坐下来的宣楼,侧首白一眼邢夫人,“你是三花猫?”

    邢夫人点了点头,抽了抽鼻涕。

    宣楼丝毫没有愧疚之意,反而像打量怪物一样打量邢夫人,“魂魄竟然还在,早该去地府了。”

    “你太过分了!”邢夫人再次站起来,抖着手指责宣楼,“我可不是普通猫,我只是修炼方法不当,一时走火入魔,变成了幼猫。我告诉你,我原来很厉害的。是你害的我成了破流山上的游魂,后来我就附身在一只将死的黑白花猫身上,幸好老天开眼,让我找着了你。”

    宣楼想起前两天闯他地盘的黑白花猫,恍然大悟,“那天在野外沐浴,我听见的猫叫声也是你?”

    “是我!”邢夫人气呼呼的皱眉,掐着腰,现在她没有尾巴,只能通过这样的动作来表示自己的愤怒。

    宣楼警惕地打量邢夫人,“你修炼几年了?”

    “二……二十年。”邢夫人心虚道。

    “呵呵。”宣楼完全不需要防备了,转头不看她。

    “你你你什么意思啊?”邢夫人不服气的跑到宣楼跟前,给他晾一晾自己锐利的爪子。她一看自己修剪干净的手,意识到自己成人了,尴尬的放下手。

    “我虽修为散尽,但不白活,我灵性高过你,一日练气便顶过你这种新手一年的,对付你就跟掐死蚂蚁一样简单。”宣楼笑眯眯的搓搓手,挑眉看邢夫人,“怎么样,还来么?”

    邢夫人眼中流露警惕之色,她退了几步,识趣儿的摇头,剧烈咳嗽了两声。

    “三花,你叫什么?”宣楼问。

    “我不是三花,我叫万花!”万花激动喊一声,突然捂着胸,嘴里喷出一口血来。

    宣楼无奈地摇摇头,太明白她这症状了,“就为了无谓的复仇,你和人类的肉身合二为一了?”

    “我没有,”万花惊讶的瞪着眼看宣楼,“好像是我护魂法术破了。”

    “半吊子!”宣楼扯住万花,把她丢到榻上,一掌击在她的前胸。

    万花感觉到一股热流源源不断的涌入身体,刚才那种一点点被抽空感觉都不见了。

    宣楼及时收了手,“欠你的,还你了。”

    万花擦了擦嘴角的血,不甘心的瞪着宣楼,“喂!现在因为你,我魂魄和人类合二为一了,我变成了人类了,你怎么还?我不管,你得负责到底。”

    “自己作死,就别赖别人。”宣楼起身要走。

    万花一把拉住宣楼,阴测测地笑起来,“别以为你救我一命,我就下不去手。老实交代,你是怎么毁了我的肉身的。”

    “不是我毁的,”宣楼冷着一张脸看她,漫不经心地将王夫人谋害三花猫的经过讲给了她。

    万花恨得牙痒痒,撕了床上的被,她用两只手不停地刨,将被里面的一团团雪白的棉花全都挖了出来,地上榻上四处散落着白棉花。

    宣楼皱眉看着她,有点无语。

    “我要把那个王氏撕成两半!”万花挖出最后一把棉花,恨恨道。

    宣楼听困了,打个哈欠。

    “还有你!”万花盯着他,气呼呼道,“你霸占我的肉身,没保护好我的肉身,害我魂魄游荡了七年,现在还变成了人类!”

    “你已经说过一遍了。”宣楼又打一个哈欠。

    万花恨得直咬牙,她也知道宣楼当时是万不得已,可是她就是不甘心。

    万花气不过,立马蹦起来,要去找王夫人算账。“跟我认人去,我这就杀了那妇人和那俩丫鬟。”

    “然后呢?提醒你,杀生后就是不能修行了。”宣楼困得不行,索性直接躺在四处散落棉花的榻上。

    “也对。”万花点点头,忽然反应过来,“可我那天看你摆了一排耗子和死鱼,你早就杀生了。”

    “那不是我杀的,这就是做老爷的好处,有人可使唤。”宣楼越说声音越小,最后直接合眼睡了。

    万花气呼呼的在屋子里不停转圈,最后遛跶累了,她看着榻上熟睡的宣楼也跟着眼馋了,凑过去,在床榻的另一边窝团睡了。

    王熙凤担心邢夫人坚持不了多久,虽然大老爷不许她准备后事,但毕竟事实摆在那儿,老爷顾念夫妻之情。可以说赌气的话。但这后事儿该张罗的必须得张罗,不然一旦邢夫人西去,她这个女管家的抓了瞎,岂不丢人。

    王熙凤琢磨明白了,回身就把贾琏叫来商量。

    贾琏可害怕忤逆大老爷的下场,直摇头:“还是听老爷的吧,到时就算有事,推他身上就是了。”

    “可这种事儿不该是做儿女的去张罗么,丢人也是丢咱们的。”王熙凤担心道。

    贾琏觉着王熙凤说的也对,迟疑了下,跟她道:“不如这样,咱俩瞧瞧去,再劝一劝老爷,事情到了这地步,他总不会忍心让太太死后没个着落。”

    夫妻二人说定,便来到正院。

    丫鬟们都站在门口焦急地等着,没个主意。一见二爷和二奶奶来了,都急忙忙围了上来。

    “刚刚屋里似乎传来太太的哭喊声,听着挺难受的。这会子没动静了,老爷也没喊人,奴婢们担心,又不敢进。”娇红担忧道。

    王熙凤看眼贾琏,让娇红悄悄地把门打开。二人一进屋,就看见地中央摔瘪了的铜镜,桌子椅子七倒八歪。

    大家怀着疑惑往里屋的方向瞅。

    贾琏不敢招惹大老爷,打发娇红打头阵,先去瞧瞧。

    娇红小心的掀开帘子,探头往里一瞧,看着满地散落的棉花,然后就看见床上窝成团儿的俩人。

    这是……

    娇红张着嘴呆滞了半晌,才缓过劲儿来,回身退了出来。

    贾琏和王熙凤当即围了上来,问她到底怎么样。

    娇红还僵着一张脸。

    王熙凤最擅察言观色,一见此状,吓得捂住嘴,眼里便含着泪,“难道太太她——”

    娇红忙尴尬地摆手道,“不是不是,太太她……睡着了。”

    “睡着了?”王熙凤惊诧。

    娇红点点头,“奴婢听见太太的呼噜声了。”

    王熙凤不信,一把推开娇红,自己挑帘子进屋了,一瞧见床上那俩人,她赶紧捂住眼睛,红着脸退出来。王熙凤皱眉责怪娇红:“你这丫头,怎没说——”大老爷也在榻上!

    娇红也红了脸,慌张的赔错。

    贾琏听出点门道,拉着王熙凤出去。

    “你请的什么大夫,还说人不行了。这话传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怀着什么恶毒心思,巴望着婆婆早死。”

    “你说什么呢,大夫的话我不信我信谁!谁知道那是个庸医,再说太太怎么样还不知道呢。”王熙凤皱眉,总觉得这事儿有点邪门。才刚太太小产的时候,分明脸色煞白,气若游丝,一瞧就是活不久了。这会子怎么有精神么谁叫打呼噜了。

    贾琏伸手点了一下王熙凤的额头:“一准你看错听错了,别再办糊涂事,给我丢人!”

    王熙凤捂着头,看着离去的贾琏,气得不行。她扯着平儿,恨恨道:“瞧瞧,我不留神把事办砸了,倒给他长了威风。这哪是夫妻,分明是冤家。”

    “二奶奶别气,二爷也不过一时没明白罢了。”平儿劝完,推一下王熙凤的胳膊,朝门口努嘴,“姑太太和林姑娘来了。”

    王熙凤忙整理衣衫,笑着迎了过去,把贾敏和黛玉接到她屋里说话。

    贾敏是真心来瞧邢氏的,听说她正歇着,便要在王熙凤这里等着她醒。贾敏怕打扰王熙凤忙活事儿,便带着黛玉去逗弄巧姐。

    王熙凤这两日弄得身心俱疲,也不大精神。巧姐儿一见她,活泼得直往她怀里钻。王熙凤才想起自己有几天没顾着她了。心怀愧疚,也不去忙别的事儿了,抱着她掉了几滴泪。

    贾敏瞧出门道,跟王熙凤笑道:“以前我像你这般大的时候,也同你一样,件件事都想面面俱到,拔个头筹,就怕别人瞧不见我的能耐。可人嘛,精力有限,很容易顾得了这头就忘了那头。你比我聪明,切记不要走我的老路。照顾好琏儿和女儿,这些才是正经的。”

    王熙凤想想这些天他跟贾琏的关系,再看看怀里的巧儿,愧疚地点头。姑太太真真是一语点醒了她。

    “要多感谢姑太太提点!平常真没个人跟我说些,我是有些争强好胜了,觉着自己风光了,便目无下尘,该打,该打!”王熙凤说着,就抽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巧姐儿看见了,忙伸着小手拉住她。

    王熙凤见状,又热泪盈眶,抱着女儿哭起来。

    黛玉瞧着她们母女情深,感触颇多,不禁心中酸楚,也依偎在母亲怀里哭了。贾敏心疼地抱着女儿,低声安慰了她几句。

    黛玉转而就甜甜的笑了,抹了脸上的泪水。她真没办法想象自己失去母亲的日子。特别是而今住在外祖母家里,寄人篱下无依无靠的,若没有母亲伴着,她怎可能活得快活。

    所以,黛玉心里一直万分感激大舅舅的,是他救回了母亲的性命。在她眼里,除了爹爹和娘亲,便只有大舅舅最让她觉得敬佩了。

    黛玉心系大舅母的病情,拉了拉贾敏的衣袖,小声问:“何时能去巧大舅母?我给舅母绣了个帕子,要送给她。”

    “帕子?什么帕子?”贾敏竟不知道女儿准备的礼物,忙笑问。

    黛玉小心的从袖子里掏出来,递给贾敏。

    贾敏打开帕子一瞧,笑了。帕子对折的两个角上绣着花样,一角绣着灰灰的一块东西,像是个石头,另一角则绣着人参。

    人参可以延年益寿,这石头于黛玉来说也是延年益寿的象征。

    王熙凤听了贾敏的解释,直夸黛玉聪慧。那边儿也来人送消息了,说是大太太醒了。

    王熙凤带着人出门,正巧碰见宝玉也来了。

    宝玉笑着跟姑母请了礼,便笑着凑到黛玉身边,跟她讲自己今日看得杂记。

    贾敏挑眉看一眼宝玉,问他:“你可知你大伯母病了?”

    “什么?”宝玉脸色一下变了,摇摇头,表示不知。

    贾敏看一眼袭人,见其低着头不敢吭声,也便没说什么,伸手牵着黛玉,转而对王熙凤道,“我们走吧。”

    既然听说邢夫人病了,宝玉自然要跟着。

    一行人进了屋,看见贾赦正坐在床边,丫鬟娇红端着一盅燕窝喂食邢氏。众人皆松口气,笑着到床前来探望邢夫人。

    “好嫂子,放宽心,孩子没了就没了,还有大哥和我们在呢,再说琏儿和他媳妇儿也都会孝敬你,跟亲生的一样。”贾敏安慰道。

    王熙凤见邢夫人气色不错,有些惊诧,不过转念一想,小产确实不至于要人命。她赶紧接了贾敏的话,笑道:“姑母说的极是呢。太太,我和二爷一直把您当自个儿亲娘般孝敬,您也千万别偏心,总想着那个去了的,不顾念我们。我们夫妻俩还等着您疼爱呢!”

    王熙凤嘴儿巧,这一说,众人都笑了。

    万花新奇的打量王熙凤,对宣楼道:“这……孩子好!”

    王熙凤故意装模作样的仰起头,接下话:“世上找不着第二个了。”

    众人又都被她逗笑了,万花笑得最厉害。

    宣楼瞪一眼万花,提醒其注意形象。万花赶紧装模作样咳嗽两声。

    王熙凤忙扶着她,轻拍她的后背,为她顺气。

    万花再次打量王熙凤,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

    王熙凤感觉到邢夫人表达的感谢之意,竟一时间有些难以适应。这是怎么了,她婆婆素来是个小心眼子,只顾自己,还总和她对着干。今儿个她却忽然和善了不少,人虽然病着,瞧着却比平常更美了。

    “大伯母能笑,就是没事儿了。才刚我听说您身子不大好,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一咳都能给吐出来呢。这下好了,可以安心咽回去了。”宝玉站出来,也想凑个热闹,逗大家开心。

    宣楼瞅了一眼宝玉,发现他今儿个穿着便衣,脖子上戴着个金项圈,上头坠着一样东西。只消一眼,宣楼就被这块东西吸引了。

    宣楼两步上前,就抓住宝玉脖子上的那块石头。他刚想问这是什么,便从本尊的记忆中搜索出了答案。

    通灵宝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