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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每年初秋,皇帝都会带各皇子和大臣们到京郊围场打猎,今年也不列外。

    明儿个正好是皇帝出行的吉日。从宫门一直到城东的东华门,主干路一律戒严。护送皇帝一路出京的自然是京营节度使麾下的禁军。

    平日治安管理如何,在皇帝眼里,就凭今天的表现了。

    宣楼不在这时候给王子腾加点料,更待何时?

    一大清早儿,宣楼叫起了邢夫人,带着她出门。宣楼先让邢夫人自乘车往城东的东华门去,命其在指定的地方等候。

    邢夫人到了地方之后,发现这是一处四通八达的小巷,距离大街有几十丈远的距离。这会儿子皇帝还未到,街上的守卫并不算多,大概两丈远站一名。马车停在小巷之后,邢夫人就乖乖的呆在车内,车头冲着逃跑的方向,她则掀开窗纱,探出头去,看着西面的天空

    宣楼算准吉时,直奔状元楼而去。今日状元楼人满为患,有很多富贵人为目睹天颜而高价预定包间。

    宣楼早就定好了一间临街的雅间,楼下正是皇帝途径的那条路。这雅间还有一个特别之处,朝西的方向有一扇窗。从窗户往西不远处,正有一个甬道,夹在两堵墙中间。道很窄,只够一人通过。而今在甬道连接更深处小巷的地方,有俩乞丐刚刚将草垛堆好。

    街上先有一队人马驶来,提着锣鼓的小吏走在前,先敲两遍锣,而后齐喊:“皇帝驾到,生人回避!”

    话一喊,反倒招惹更多人来围观。街边的百姓们受了提醒,纷纷跪地,等待接驾。

    宣楼关着窗,只留着一条缝隙观察。他才不会露脸,上赶着给人家下跪。

    宣楼双眼放光,一直耐心的靠在窗前等待。果然,一炷香之后,他看到西面驶来一队浩浩荡荡的人马,队伍中间的马车为明黄,一看便知是皇帝的座驾。再细看,那马车前有人骑着马,他穿着一身名贵行服,年纪四五十左右,面色肃穆,身子周遭散发着淡淡道紫气。他眼眸中却带着些许慈祥,很关注四周的百姓。

    宣楼瞧乐了,摸着下巴看了会儿,眼见着这行人走近了。他转身去开了西窗,驱动灵气,将不远处角落里的湿草堆点着了。

    湿草难着,但一旦着起来便会浓烟滚滚。一车草的量其实并不多,但其制造的烟量足够让皇帝瞧个正着,特别是而今皇帝正在马上,视野开阔得很。

    烟一冒出来,便有侍卫高喊:“走水,保护皇上!”

    紧接着边有五队人马围在了皇帝四周,另有一队人马持刀朝甬道去。应道路窄小,浓烟又十分呛人,士兵们反倒被夹在甬道之中耽搁了救火时间。

    宣楼见十二成了,笑了笑,随手关了窗,趁乱下楼,转眼间就混在人群之中。

    王子腾正伴圣驾左右,一见浓烟冒起,心里便咯噔一下,直骂晦气。一面觉得羞愧难当,一面跑去指挥挽救。怎料属下无能,跑去甬道之后,,个个撅着屁股咳嗽回来。

    这不是给他丢人么!

    王子腾气得脸红脖子粗,挥手指着他们发号施令:“都给我回去,谁敢出来,军法处置!”

    围观的百姓们慌了一阵,后来发现火势似乎没有蔓延的趋势,都开始瞧热闹了。

    皇帝依旧面色肃穆,表情没什么太大变化,只是眼睛微微眯起,目光落在了王子腾身上。

    四皇子艾世清见王子腾指挥不利,忙另派一队人马,从状元楼后院翻墙过去,侍卫们很快便用水把火扑灭了。

    艾世清得知是草垛着火,便忙去跟太子禀告。

    太子赶紧拱手告知皇帝结果:“想来是因为柴草过于干燥,自己引燃了,并不是大事儿。父皇,不然先让四弟留在这处理,咱们先行赶路?”

    皇帝看眼艾世清,转而冲太子点了下头。

    王子腾尴尬的站在原处,不知如何是好。等了半晌,他见皇帝没有提他,便继续厚脸皮的骑上马跟着队伍去。这一路上皇帝的安全还是要他全权负责的。

    王子腾安慰自己一番,总算松口气。他随意的抬起头,正好瞧见东边远远地冒起了黑烟,紧接着又有一处,又来了一处。一共竟然有三处!

    王子腾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吓得魂儿都没有了。他这才想起皇帝来,恐惧的慢慢地转头朝皇上那边瞧,可不巧,自己正好和圣上的目光不期而遇。

    王子腾吓得全身无力,一不小心就整个人栽下了马。

    此时,队伍停止了前进,众大臣们都看向了王子腾。

    王子腾也不敢喊疼,连滚带爬地到了皇帝跟前,直门磕头赔罪:“必定是有贼子蓄意作乱,图谋不轨,臣这便派人去查明真相。”

    皇帝看他那副德行,笑了,笑容里带着无尽的冷漠和令人寒颤的威严。

    “你去吧。”皇帝慢慢地说一句,看似漫不经心,实则言语里充满了威胁。

    王子腾心里明白皇帝的意思,他一定要对此事有一个万全的交代。不然他挨一顿骂是轻的,若是遭受贬黜,他真真是前功尽弃、前途尽毁了。

    王子腾咬着牙,带人急忙赶到事发现场,火早已经扑灭了。王子腾看到的,不过是三个几乎炒成灰的草堆。踩一脚上去,风一吹,四处扬着灰,不大会儿的功夫,这些草灰就能被秋风吹没了。

    “这是什么!”王子腾真要疯了。就因为这地破草,自己要承受皇帝的质疑。

    兵士们素知王子腾的脾气,没人敢说话,都低着头不吭声。

    “我问你们,是谁放的火?放火的人抓到没有?”王子腾吼道。

    兵士们摇头,领头的装着胆子道:“回大人,属下们赶到的时候,就只见着这草垛着火,并没看到人。四周也没什么人影,就连巷子里的人家属下们都搜查了,家家户户为了一睹圣颜,人全都出去了。巷子里空无一人,更没人目击当时的情况。”

    “这就完了?你们让我怎么去回皇上?难道要跟皇上说,可就这么巧,他出行的时候赶上了四个草垛子自己着火?”王子腾气得跳脚,吼得连脑门都能看得到青筋。

    兵士们再不敢言语,纷纷低头不吭声。

    艾世清兀自带着人侦查一番。他倒不在乎此事因由为何,他是很好奇这火怎么放得。显然这一出火是个引子,它先着了,才会引得城东那边三处也着了。

    艾世清特意检查草垛,朝着街口方向的焚毁的比较厉害,说明火是从这边开始着的。艾世清有些想不通,草垛从这个方向引燃的话,放火的人必然只能朝着街面跑。而据当时的情景,他应该被官兵们堵个正着才是,可是当时通道里根本没有人。

    艾世清琢磨不对,便摩挲着下巴抬手,正好看见了眼前的状元郎。如果从二楼朝西的这面窗射出一把火箭来,倒也可行。不过凭当时的情形,如果真有箭射出,不可能没人发现。

    “殿下,这小小草堆着了竟然冒出如此多的浓烟,太奇怪了。”陈福刚看见的时候,还以为是一场大火呢。

    艾世清恍然大悟,“是湿草。”

    艾世清当即带人去了状元楼,直奔二楼朝西的雅间,却扑了个空。艾世清便询问掌柜,得知的确有一男人花钱订下此间房,心中怀疑更甚。

    “那你可见他带了弓箭或是包裹之类的东西?”

    掌柜的直摇头:“那位爷穿的风流潇洒,只手拿了一把扇子,别的什么都没有。他这样来的,也是这样去的。”

    没想到自己竟然猜错了。

    艾世清不悦的蹙眉,骑马奔城东。

    路上偶然晃过一个身影,艾世清勒住缰绳,搜罗街边的人群,果然看到了熟人。

    “贾宣楼!”

    宣楼刚干了爽事儿,正美颠颠的撅着屁股看着街边的老大爷吹糖人。听艾世清一叫,他便听出是四皇子。也懒得动,晃晃悠悠的拿起糖人,一边欣赏一边往巷子里去,假装没听到四皇子的话。

    “贾宣楼!”艾世清又喊一声,三两步冲上前,拍了他一下。

    宣楼无奈了,只好预备行礼。

    艾世清忙拦下,“我穿着便装,就不必了。”

    “殿下在这儿做什么呢?”宣楼一边假装疑惑的询问他,一边将自己手中的一个糖人递给艾世清。

    艾世清愣了下,还是伸手接了,顺便欣赏了一下,“手艺精湛,这猪八戒做得栩栩如生。”

    “像,是真像。”宣楼举着自己手里的糖人,点头附和。除了送给贾琮和巧姐儿的孙悟空,他自己也做了一个,宣楼特叫人家按照王子腾的样子捏得。

    艾世清没多计较他的话,问他在街上做什么。

    宣楼比量手里几个糖人,“今个皇帝出巡,来凑热闹,顺便给孩子们买点玩意儿回去。”

    皇帝一走,街上的摊贩们趁着人多都急忙摆摊出来,倒也十分热闹。

    艾世清点点头,心里自嘲刚才自己的多疑。这个贾赦除了治痘,平日就是个闲散人,他既不做官也不谋权的,设计放火的事儿应该不可能是他。

    “听说起了几场火,不知道有事没有?”宣楼摩挲着下巴,看向艾世清。

    艾世清轻笑,挑眉看他:“当然有!据我所知,王子腾是你弟弟的大舅哥,你们贾、王俩家可不止连着姻亲呢。告诉你,他摊上大事儿了。”

    无比兴奋地花朵在宣楼的眼眸里绽放。

    “嘎嘣”一声,宣楼将手里糖人的人头咬掉。他一边脆脆的嚼着,一边漫不经心地感叹:“是么,那真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