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家家户户门里门外，都挂着红灯笼。

    过年了，在这个特殊时期，蒋妈妈给保姆阿姨放假回家过年去了，她一大早就起来了，家里冷冷清清的只有她一个人，季青城他们妇产科有要生产的产妇，他晚上得值班，现在在家里补觉。

    季青柠和裴向南就像抽风似地，把婚期定在了正月里面，一个人忙公司的事情，一个人忙着筹备婚礼，作为母亲，即使她再不看好这段婚姻，也不得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个女婿总是突然袭击似地，有时候她在外面遛弯，他一脚刹车就停她身边，然后非要开车送她回家，当着那些老伙计的面上，一口一口妈，叫得这个亲。

    听着听着也就习惯了，青檬呢，都快三个月没见到这个二女儿了。

    不对，她在电视上还是看得到的，这丫头的电视剧一下子就像雨后春笋，叮叮叮地全都冒出来了，有的电视她演一个台词都没几句的丫鬟，有的电视她演一个总是哭哭啼啼的姨娘，有的电视里她演一个恶毒的后妈，当然也有的是美美的大美女，剧情什么的，蒋妈妈是记不住的，她看电视剧就看个热闹。

    出去以后，总有那些老李老刘啊什么的，跟她聊天。

    一说起自己这几个孩子，那是个个好极，除了青檬总在电视上露脸，青橙参加了个什么节目，现在也火得不行，总是重播，总是重播，她店里的生意也因此火爆了，当妈的无非就盼着孩子好，孩子好，可孩子一真忙起来了，她真的，有一点点失落。

    外面空气特别清新。

    蒋妈妈拿着电话走出了小区，她有点想叫孩子们回家过年，但是犹豫了很长时间，青柠和向南应该是要回去陪他妈妈过年的吧，青檬早打过电话了在剧组过年不回来了，青橙和顾云在带着孩子现在就在s市……

    等到晚上儿子一走，就剩她自己了。感觉自己真的是老了，转了两圈，还是转回了家里来，青城已经起床了，她进门的时候，他就穿着围裙在厨房烤猪蹄。

    蒋妈妈先闻到了烤焦的味道：“天，你赶紧给我放下！”

    说着换鞋放下了手机，赶紧快步到厨房一把给猪蹄夺了下来，男人怕烫到母亲，赶紧放下了夹子，站在旁边看她动作娴熟，接替了他的工作。

    他又到旁边洗菜：“没事，妈你歇会儿，我来。”

    她瞪他一眼：“来什么来，你那手是做手术的，伤到了怎么办！”

    说着又推了他，非不叫他做事。

    季青城无奈，只好站在推拉门外面去：“你给她们打电话了吗？我下午要去值班，她们怎么说？都回来吗？”

    蒋妈妈笑，耐心用火烤着猪蹄上面的细毛：“打过电话了啊，没事，青柠她们会回来的！”

    他这才放心，转身回去自己的房间看书。男人离开厨房以后，她笑脸渐失，不过过年嘛，总要做很多菜的，她宽慰着自己，开始洗菜摘菜，收拾鱼，准备拼盘和凉菜。

    时间过得也快，她在厨房忙了半天，不知不觉就过了十二点，蒋妈妈的老腰眼看着就站不直溜了，摘下围裙，这就坐了沙发上面。

    她打开电视，电视上面正播放着新年新闻。

    戴上花镜捶着腿，刚看了两眼，季青城已经换好衣服了，他走到客厅来倾身抱了抱母亲，脸上都是笑意：“妈，新年快乐。”

    蒋妈妈推开了他：“快走吧，别耽误了人家生孩子就不好了，和你在家过年，还不如叫你去上班，不然看见你就想抽你，都多大了也不成个家！”

    他对母亲的牢骚已经习以为常，笑笑就走开了。

    眼看着儿子关门走了，屋里又安静了下来，原来她刚才在儿子出来的那个时候就下意识按了静音的键子，蒋妈妈走到阳台上面，看见青城很快就出现在了视线当中，他就像知道她在偷看一样，还回头对她摆手，她顿时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又一下落了下来。

    不知道谁家噼里啪啦在外面放了一串鞭炮，屋里听着震耳欲聋的。

    家里只有她一个人，再也忍不住去拿了电话来，先打给小女儿青橙，很快电话就拨通了，青橙的声音听着特别开心：“亲爱的蒋美玉的女士，怎么了？想我了？”

    她笑女儿贫嘴：“怎么样，和你婆婆相处得怎么样？”

    青橙笑：“没有想象得那么难啦，就一个玖玖，就把她奶奶降服住了哈哈！”

    这个女儿的努力，大家都有目共睹，她的成功也是必然的，这个节目既成全了她，她也奉献了足够的收视率，真的很棒。

    又说了两句闲话，蒋妈妈问青橙什么时候回来，她说过完年的。

    电话挂断以后，又拨打了季青柠的，这一次，是裴向南接的，蒋妈妈一肚子的话顿时化为乌有，男人倒是显得很高兴：“新年快乐，妈。”

    她嗯了声，问青柠呢，他说她在厨房帮他妈做饭。

    赶紧说了声别叫她了，这就按了挂断。

    阳台里她的摇椅在那放着，蒋妈妈走过去躺了上面，对面墙上有季爸爸的照片，彼时他还在，一家人照了一大张全家福，女儿都在眼前，多好。

    她看着，缓缓摇着摇椅，吱嘎吱嘎的。

    摇椅也老了，老了啊！

    窗外飘起了雪花，蒋妈妈在摇椅这边晃了没有几分钟，忽然响起了敲门声，这个时间能有谁呢，她愣了下，然后走到门口打开了门，门前却是站着她的大女儿季青柠，和那个不招人待见的女婿裴向南！

    蒋妈妈糊涂了：“青柠？你不是……不是……”

    女人上前抱住了她：“妈，别听他胡说，刚才我在开车，他故意骗您，想给您一个惊喜来着。”

    身后的男人提着大包小包的，也不好意思地笑了：“对不起啊妈。”

    这的确是惊喜了！

    蒋妈妈心里已经乐开花了，裴向南把东西都放好，一头就扎进了厨房去：“妈我帮您做饭！”

    母女两个都笑了，他的厨艺可真不敢恭维。

    家里多了两个人，就像多了很多似地，三个人开始一起摘菜，也就十多分钟的时间，敲门声又起，裴向南腿快，到门前一打开门，一个小家伙这就蹦了进来：“姥姥！”

    竟然是季玖玖！

    蒋妈妈抬眸，孩子脱了鞋，光脚就跑过来一下扑进了她的怀里来。

    季青橙在门口还特别得意地笑：“妈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我都快到了还好我机智呢哈！”

    顾云在最后进来，叫了一声妈，然后加入了准备晚饭的大军当中，当然，作为全家人当中厨艺最好的人，他是主力。

    蒋妈妈抱着孩子，贴着她的小脸：“你们怎么都回来了啊！”

    姐妹两个其实是不约而同，蒋妈妈一个人在家里过年，谁也放心不下，还好，婆婆们都非常支持，就都赶了回来。

    青橙到现在还是厨房杀手，所以顾云在禁止她靠近烟机和炉具，季青柠这两天有应酬可能吃坏肚子了，有点难过，裴向南自然也是不舍得叫她过来帮忙的，两个男人忙得不亦乐乎，一个上灶，一个打下手，这饭做得也算是别有滋味。

    季玖玖和姥姥在一边玩着小房子拼图，姐妹二人挨在一起坐了沙发上面。

    从客厅能看见两个男人的背影，一个穿着红格子的围裙，一个穿着深蓝色的，青橙从包里拿出ipad给姐姐看婚纱图片，因为婚期定得太近了，她特意给姐姐做的婚纱才急赶着完成，裴向南对于他们的婚礼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怎么盛大怎么来。

    他恨不得邀请全世界的人都来参见他的婚礼。

    季青橙很理解他这种心情，整个婚礼策划是下了最大心力，两个人正一起欣赏婚纱，厨房那边忽然飘出了很浓的浓汤味道，季玖玖吸着小鼻子，窝在姥姥的怀里笑：“好香啊！”

    不得不承认，这个女婿还是不错的。

    蒋妈妈亲了孩子的小脸，笑得特别美，季青柠也闻到了，她顿时皱眉，别过了脸去。

    青橙瞧见了，十分好奇：“姐你怎么了？”

    味道似乎更明显了，季青柠清了下嗓子，继续低头看婚纱：“没事。”

    话音刚落，青橙已然撞了她一下，低声笑：“不会是怀孕了吧？”

    敲门声响了起来，蒋妈妈带着玖玖去开门，随着季青檬一声尖叫你们都在啊，客厅里面更热闹了，跟在她身后的是那个绯闻男友小鲜肉，玖玖立即扑了上去，姐妹三人真的是很久没聚在一起了。

    青橙说过即忘，立即和青檬一起混闹了。

    倒是季青柠一直觉得不对劲，开始的时候还能忍着，后来上菜了，她刚走过去，立即受不了了，捂着鼻子就冲进了洗手间。

    全家人都愣住了，青橙扒着洗手间的门问她：“姐这也太像怀孕的迹象了，你不会是真的有了吧！”

    就连季玖玖也听明白了，欢呼地跳了起来：“大姨有小宝宝喽！小宝宝！”

    至于，那个已经整个人都懵掉的男人，一把摘掉围裙，大步走了过来，已经幸福得语无伦次了，然而这惊喜太得太过突然，不管是不是真的，都幸福感太强。是了，是幸福感，外面的鞭炮声从稀稀拉拉到噼里啪啦，蒋妈妈笑得直合不拢嘴，有的时候，幸福真的就在转角处，你一回头，就看见了。

    幸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