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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碧云书院(番外)

      宁幼今&杨巧儿

    碧云书院是个好地方。不在于风景,而在于山上的人。

    书院的主人杨大儒膝下只有一个女儿,算是老来得女,即使学富五车通透世事对这个女儿自然也要额外宠爱些,而也因为此,这位小杨小姐便多了那么一丢丢的小姐脾气。而这个小姐脾气在她母亲收了宁幼今为徒后达到了极致。

    日常的冷言冷语自然不消说,那日,平时玩笑的好的师兄弟给她出了个主意。她心里因为嫉妒母亲对这个同龄小师弟的关怀,一时脑子发昏也同意了这个主意。

    那便是忽的装起贤良师姐的模样,送了宁幼今一兜子野果,要他顺便帮她送封信,还有一张欠条,这个信是送给落虹镇一个地头蛇——当然宁幼今不知道。

    他更不知道的是信上满满全是挑衅之词,直接问候了对方全家和祖宗。

    宁幼今钱没有拿到,差点连命都没了。

    小杨姑娘等他上了船其实便已经后悔,但是经不住其他伙伴的激将,咬牙坚持没吭声,一直等到宁幼今狼狈的逃回来才算松口气。但是这口气松了,马上又担心会不会遭到母亲的责罚,索性的是宁幼今竟然生生咬住一句话没说。

    小样姑娘旁敲侧击母亲几次,自己受不住她似笑非笑的模样,差点把事情全部抖落出来。

    直到第二天晨钟敲完后,她鬼鬼祟祟的在林荫见看到宁幼今一头冷汗,连伤口都震裂了的敲钟,这才别别扭扭,假装路过的走了过去。

    她走的很慢,但是宁幼今却仿佛依旧没看到她的模样,直到她走过去又慢悠悠退回来,他才脸色苍白的看了她一眼,只一眼,他又转过去费力的拉起晨钟。

    杨巧儿哪里能受的这份无视,当下什么矜持和顾虑也没了,大大方方走过去,站在宁幼今面前:“宁幼今,你为什么不同我娘说实话?”这话问出来仿佛是她自己理直气壮青天白日一般。

    宁幼今正咬着牙想要将钟锤拉的更高,一口气闭着没说话。

    杨巧儿见状,更加不满,上前半步,推了他肩膀一下:“问你话呢?”

    这一下直接推在他的伤口上,幼今坚持不住,钟锤直接落了下来,砰的一声撞在晨钟上,震得两人耳朵一麻,杨巧儿本能的捂住耳朵,但是这时候回荡过去的晨钟摆了过来。

    几乎没有犹豫,幼今直接一把将她扑倒在旁,两人生生躲过了这一撞。

    有温暖的液体浸润着杨巧儿的肩膀,少女的身体已经有了些许青春的姿态,她面红耳赤,想要坐起来,却被幼今压住。

    有路过的学生见状,忙不迭跑上前来,将两人扶起来,一个和杨巧儿相熟的学生笑道:“小师妹,怎么摔一下,脸红的都滴血了?”

    杨巧儿一等眼睛,脸上热浪翻涌,狠狠瞪了那人一眼:“我看你现在也想试试。”

    那人笑嘻嘻躲开了,其余人哄笑起来。

    “小师妹,看来你们师姐弟关系很好嘛。”

    “就是,连晨钟都是一起敲,课也一起上。”

    “以后更鼓是不是也一起敲呐。”杨巧儿天性活泼,加之年纪比其他大多学生都小,故很多书院学生都将她当作小妹妹来看,特别是那些所属是其他“行当”的学生,说话直接,没有什么顾虑。

    但杨巧儿虽然年纪尚小,但是女孩子的天性里面有着本能对这些玩笑的敏锐和羞赧,在激愤中她忽的叫出来:“哼,要不是我娘可怜他孤苦伶仃,怎么会收一个连枪都不会用的小奴隶。”这些话是她偷听来的,但是一说出来她就后悔了。

    可是后悔也是没用了。其余人忽的有点愣,他们只是无伤大雅的逗弄小孩,却不想听到了这么一句话,而里面似乎牵扯了其他人隐晦而凄凉的身世。书院向来不问出生,但是一个好的出身总是锦上添花的。

    于是大家相互看了看,沉默中各自找着理由开始离开。

    宁幼今的脸因为失去血色似乎更加的白,他看了眼杨巧儿。

    此刻女孩子精致英气的脸有几分说不出的后悔和倔强。

    他将手伸到怀中。

    杨巧儿立刻跳了一大步:“你想干什么?你现在受伤,我不会接受你的挑战。”

    宁幼今看着她,倒像是个大人在看着小孩,他从怀里掏出一张欠条。

    “给你的。师姐。”

    那张欠条皱巴巴,幸亏当日裹在牛皮纸里面,只有边缘沁了点谁,上面有斑点的血迹,还有一个血红的拇指印。

    杨巧儿站在那里,听见宁幼今说:“我问过陆老九,他说他没欠你钱。这是他的指印。”

    然后,他往学堂方向去了。暖风熏人,初春已过,杨巧儿却觉得春日的惊雷现在才响起来,狠狠砸在她的头上。

    慕容昕&宁卿

    慕容昕来的时候轻车简从一行人,走的时候身后只跟着司马。

    他的师母杨英云虽然爽朗,但是当年也是入过后门深宅的人,对这些世家大族里面的弯弯道道自然比别人更加清楚,因此,在知道宁卿的身份后和他的想法后,倒是有些想法,这些想法重点表现在对她和慕容昕的关系上,而她的一席话也打动了慕容昕:“我看你待她自是不同,但是两人却是相敬有余亲和不足。女儿家的心思,要是真的对一个人动了心,或者他是藩王,或者他是囚犯,也是无甚区别的。她既然直接向你提出那样的条件,只能说明,现在阿恒的心里你的分量很低。”

    “至少是有分量的,不是吗?”慕容昕不以为意,“我不是急性子的人,我可以等。”

    “等?等阿恒就会俯首帖耳,等,你母亲就会首肯吗?我看很难。”杨英云笑了笑,“至少现在她的身份,基本不可能。”

    “所以,才要仰仗师母您多多提点。”慕容昕规规矩矩行了一个大礼,脸上笑的却不客气:“大烮的丹书铁券曾经说过,即使被贬的官奴也可以通过战功赎回自己的身份。只要他们堂堂正正有了自己的身份,剩下的事情就会很简单了。我当然知道,他们的今日和今上有极大的关系,但是根据这些日子的查询探知,其实左相被牵连一案是另有隐情,只是因为隐藏太深,而线索残缺不全罢了。”

    杨英云道:“所以,你将阿恒留在这里,一来是为了她的前途,二者也是为了能够等待线索整理,真相可以水落之时?”

    慕容昕笑的更加乖觉:“师母真是蕙质兰心。”

    杨英云努了努嘴:“可是,我看这书院里面对阿恒有心思的只怕不只你一人,就这么走了——你也不怕年年苦恨压金线,为他人做嫁衣裳。”

    慕容昕摸了摸下巴:“听师母这么一说,倒是很有道理。不过,好在我早有准备,前几日专门辛苦了霜风和剑雨帮忙,将适龄的青年看了看,全部托当地的媒婆辛苦出出力——师母,我可是对你有一说二,从不隐瞒,不看别的,就看我对您的这份尊敬上,怎么的,也要帮我提溜着点啊。”

    “哼,难怪本该五日前就走,偏偏等到现在,还专门雇了最好的马车来接人,你师父说你体恤下属,也就他那个老糊涂才看不到你们之间的弯弯道道。”

    “师母,您这么说还真是想错了。我现在接司马无情回北营,是真真需要他。当日为了北狄之事,他可没少受委屈,现在不平凡拨乱,万一哪天我突然没了,岂不是枉自背了黑锅。”

    “呸,马上就要出门,尽说些这般讨打的话。师母平日瞧你一本正经,在军中不过这么一些时候,就学的如此荒腔。是啊是啊,你需要他,碧云山的信鸽一只接着一只飞来,只只都是催促你回北营,你也只是闷声等着。现在你师父好歹先清了他的余毒,身子虽虚,却还是无妨的。就是不知道你那小皇叔和四弟在京中,也不知道编排了你多少,惹得你父亲竟然直接派了两拨钦差大臣前去。如此急情,我也不便留你多住,早日去吧。”

    “他们在不在京中都是一般编排,这个我倒不在心上。也就是师母愿意听我呱噪,这些话,除了您,还真找不到别人说去。”

    杨英云脸上显出一丝慈爱:“去吧。即使不在意。但是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阿恒,还要劳烦……”

    “我的徒弟,哪里要你说劳烦。”杨英云看了他一眼。

    “师母——”

    “好好好。我答应你便是。”

    打发慕容昕离开,杨英云这才舒口气,在屋子里面站了一会:“出来吧。”

    宁卿神色莫名的走出来,眼睛如漆黑的墨汁,看不清里面的情绪。

    “都听见了。”

    “听见了。”

    “你是如何想的?”

    宁卿沉默,过了一会,她缓缓道:“世事无常,只能看未来能怎么去想。”

    再有补充,将会直接放在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