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傅家的几房人早已搬了出去，整个大宅少了昔日的热闹，多了几分冷清。

    老爷子看见汀汀和钟屿，招呼他们坐下，老爷子早年好吃，对厨子要求格外的高，如今这点小爱好也没有改。几道菜下来，汀汀顿时对自己的手艺彻底绝望了。

    饭桌上，老爷子原本还想询问下钟屿和汀汀的近况，瞧见汀汀嘴上的模样，顿时笑了起来。汀汀赶紧瞪了回去。

    老爷子倒不在意地说：“汀汀啊，你们几时办婚事？”

    还没等汀汀回答，钟屿就抢了过去答：“等她毕业。”

    听他这么一说，汀汀的目光直直地往他身上去，明明才谈了没多久，怎么就要办婚事了？

    老爷子还感叹地说：“哦，那没几个月了。”

    “是，没几个月了。”钟屿又接了一句，朝汀汀挑了挑眉。

    汀汀脸一红，垂下头，老爷子的眼角看了她一眼，“汀汀，你这头再往下低，可就落饭里了。”

    没办法，汀汀只能愤然抬起头，一张白皙的脸上染了大片红晕，看到老爷子眼里，分明就是害羞，“女孩子总要嫁人的，我们家女孩子少，这样吧，你婚事的事，我回头找……”

    “爷爷！”汀汀突然打断他，“我婚事的事，我们自己办行不行。”

    老爷子先是愣了下，随即倒也释怀了，毕竟年轻人有自己的想法，瞧了眼正目光温和地望着汀汀的钟屿，不由揶揄道，“怎么，怕爷爷弄不好。”

    汀汀知道，傅爷爷怎么可能弄不好，到时候只怕不止弄得太好太奢华，更有可能铺张得她自己都忍不了。

    “爷爷，我知道你心疼我，想把最好的给我，可是我只想办一个简单的小婚礼，和自己喜欢的人请一些朋友来就可以了。”

    老爷子一时语塞，他这个小孙女平时看上去文文静静，其实跟她爸一样，总是对他的好意视若无睹。

    钟屿看气氛略微有些尴尬，接了声说：“爷爷，婚礼的事您愿意办，自然是好的，汀汀的意思呢，是想办得温馨些。”

    老爷子这时的脸色才微微好转，转而问汀汀，“你的意思呢？”

    钟屿望了眼汀汀，“爷爷要愿意来办也好。”

    听听这语气，老爷子心里跟明镜似的。钟屿立即笑着说：“汀汀，要不我们先准备起来，要是有什么需要爷爷帮忙的，再让爷爷帮忙？”

    老爷子当然知道汀汀的意思，只好跟着钟屿说：“那就这么办吧，你们要缺什么可不准不提。”

    “知道了。”汀汀随口说了声。

    老爷子想了想，又朝一旁的老管家看了眼，老管家当然明白他的意思。

    去年傅彦结婚时，就没怎么大操办，这事堵了老爷子的心，偏偏傅彦那脾气，和他爸一样。老爷子没办法，只得派人送了一份丰厚的大礼，可礼再大，总比不上排场。

    吃完饭，汀汀跟钟屿在庭院里散步，傅家老宅里面是典型的江南园林风格，庭院更是如此，小桥流水，假山绿草，暮色底下显得更外宜人。

    他边走边看她，想了好一会儿，终于提了起来，“汀汀，你对婚礼的事……”

    “婚礼，还早吧。”

    钟屿淡淡地说了句，“你六月份毕业了。”

    “……”

    汀汀看了他好几眼，钟屿这时候倒有几分不解了，汀汀吸了口气，狠狠地瞪了他好几眼。钟屿仍是不解地望着她。

    汀汀实在忍不住，说了一句，“sama，我们证还没领呢。”

    “我知道。”

    所以，这话的意思是……

    汀汀在心里暗自揣摩着，钟屿看着她带点小生气的模样，侧过身就这样亲了亲她的嘴角，唇真是有些许微红的痕迹了，今天吻得有些过了，他拿指腹小心翼翼地摸了摸，随后，头靠在她耳边，语气轻淡地说：“我们可以先领证。”

    先领证？

    “回去就领？”他的声音向来动人心弦，如今说下这样的句子，更是让汀汀心绪不宁。

    她本能地说：“太早了吧。”

    “不早。”

    钟屿伸进裤子口袋的手缓缓地从里面伸出来，汀汀感觉到自己的手一只被他紧紧地握着，无名指上突然而来的感受，她还没来得及看，他就把她的手紧紧地握在自己掌心里。

    “嫁给我，好不好？”

    这算是求婚了？

    汀汀大脑一片空白，只是呆呆地望着钟屿，这求婚来得也太快了，怎么总感觉认识他才没多久？

    见汀汀怔怔地站在那里，没有说话，钟屿的神色微微变了变。

    这么多年来，对于很多事他都胸有成竹，唯有今天，他有些忐忑。事事能够掌握，即使出了纰漏，他也有办法纠正，可此时此刻，他却对结果无能为力。

    她拒绝怎么办？

    他曾问过自己无数次。

    关于求婚，他想过很多次。

    此前他问周谓，什么时候求婚最好。周谓的回答是——“随时随地，只要觉得她会同意的时候就可以了。”

    随时随地，肯定不能这么随意。钟屿觉得求婚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选择地点，很重要。

    周谓当然还补了句，“就你家那位，你就是在吃饭的时候问她，嘿，要不要结婚去，肯定会巴巴地跟你走的。”

    他当时狠狠地剜了周谓一眼，怎么叫巴巴地跟我走？汀汀虽然喜欢他，可也不至于到盲目的地步，何况，结婚毕竟是人生大事，怎么可以草率？

    周谓还是头一次见钟屿有理有据一一给他分析，平时请他帮个忙修个报告改个论文，错漏一划，批注皆是哪本书哪一页，连句废话也没有。果然，结婚是大事，连带着一向稳重妥当的钟屿也生出了些急躁的苗头。

    钟屿原以为和她爷爷谈回婚事，那这回求婚准没错了，可哪里有巴巴地跟我走，这不声不响是什么意思？

    “你……”钟屿见她没反应，却又不能催她，只好紧紧地握着她的手，静静地望着她。

    汀汀听着自己的心，一下又一下，速度越来越快。

    他向她求婚了？

    向她求婚了！

    求婚了！

    她怔了好几秒后，才望着他说了一句，“好。”

    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眼里的他似乎终于松了口气，一把将她抱了起来，转了好几个圈子，最后停了下来，他又不甘心，在她的脸上狠命地亲了好几下。到最后，就这么静静地抱着她。

    “我很激动，你知道吗？”

    他难得的语气不稳，连声调也有些变了。不像广播剧里，为了剧情做出的刻意变化，而是他真真正正因心情而所有的改变。

    “我……也是。”汀汀咬着自己唇，心里还是有一万个不置信，怎么就答应了他的求婚了呢？

    就这么答应了？

    钟屿握紧她的手，汀汀看了眼手上的戒指，“什么时候买的？”

    “和你妈妈见过面以后。”

    “啊……”才知道他原来一早就准备了。

    “因为说订婚，可是，又怕你觉得太早。”

    “现在不早吗？”汀汀问。

    钟屿笑笑，“再过几个月，你就毕业了，现在才不求婚，大概会太晚。”

    “……”

    “没有买带钻的。”钟屿看了眼在她指间的戒指，没有挑选很复杂的款式，当时选得有些急，只是纯粹觉得这个样式戴在她的手指上，应该很好看。可是转念一想，很多女孩都喜欢鸽子蛋、大钻石，“如果你喜欢……”

    “这个已经很好了。”

    汀汀看着手上的戒指，简单的铂金素圈，不奢华，很平淡，可是她却很喜欢这样式的戒指。

    “我……很喜欢。”

    钟屿握着她的手又紧了紧。

    “可是，你怎么知道我的尺寸？”

    汀汀看着格外适合自己手指的戒指，左看右看，都觉得太合适了。

    钟屿笑了起来，在她耳边低低地说：“牵手多了，就知道了。”

    这样也可以量准确？

    “真的？”

    “当然。”

    汀汀感受了一下他的手，牵了那么多次手，她怎么就一点也不知道他手指的尺寸？侧头看了他一眼，“你没蒙我吧。”

    “不敢。”他笑嘻嘻地说着，望着她的眸光越发温和了。

    回到自己的房间，汀汀趴在床上看手指上的这枚戒指。很简单的铂金素圈，可是就是这么适合是怎么回事？

    钱兮打了电话过来问：“汀汀，在云市过得怎么样？”

    “挺好。”

    钱兮作了好几个月的网记，采访了不少人以后，敏锐度直线上升，“我怎么听着这声音，觉得……”

    “觉得什么？”汀汀警觉起来。

    钱兮若有所思地说：“特别甜蜜的声音。”

    “怎么会？”汀汀讶异极了。

    钱兮在电话另一头笑嘻嘻地说：“是不是有什么好事？”

    怎么能猜得这么准？

    有时候，汀汀不得不佩服钱兮，这直觉，简直是天生该做记者的人啊。

    “有好事快告诉我啊，让我也沾沾喜气。”

    沾喜气？

    汀汀一听，乐了。

    “他……向我求婚了。”汀汀咬着唇，带着满脸的喜悦，小声地说。

    “啊？”钱兮怔了下，汀汀虽然说得小声，可她却听得非常清楚，“你这次门出得不错啊，连婚事都定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