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玛丽苏在湖漂5
“快来看一看呐!瞧一瞧呐!美人抚琴图啊!这可是圣手书生根据昨日江湖第一美人抚琴时的形态画的,很是难得啊!”
白衣少女周身清冷之气,即使是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也绝对是最引人注意的那一种。“给我一张。”
“哎,”小贩忙不迭地应是,“一张十文钱,姑娘您收好咯!”
冷乔淡淡扫过手中的丹青,依旧是冷冷淡淡,心中却早就笑得昏天黑地。到底是哪位侠女这么讨厌洛水莲啊?居然连江湖上著名的画手圣手书生都给笼络来当噱头了,这画还真是十分神似呐!特别是那长了痘痘的小嘴,真是**呐!
冷乔正想着要不要干脆自己保存一份,就见几个持剑的江湖人士一把将摊位上洛水莲的画像夺了去,“奉武林盟主令,即日起不得私自售卖关于洛小姐的任何丹青,违者严办。”
“哎呦,我的画,这年头怎么连卖画都要严办呐?各位大爷行行好,小的还要养家糊口啊!”眼见那摆摊的青年就要被那为首的江湖人推倒,冷乔握着剑鞘的手往前一格,便把那江湖人的手挡了开去,又回身一弹,止住了那青年往下倒去的趋势。
这厢那江湖人见被个年纪轻轻的姑娘家阻挡,心下很是不耐,怒喝道:“哪里来的娘儿们,敢管盟主府的事!”
冷乔眼神湛然,不卑不亢地说道:“他日日在此摆摊,一日不过几百文钱,用来养妻活儿,生活已是不易。你既在朗朗乾坤之下抢了他的画,便应当给予适当的赔偿。无论是不是武林盟主府的人,都逃不过这个理去!”
那江湖人憋红了一张脸,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我呸!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居然敢对武林盟主不敬!”他双拳青筋外露,显然是气得不轻当下就想跟冷乔动手。
“在下冥教冷乔,你们正道武林的盟主,却管不了我冥教之人!况且若是想要人尊敬,便该做出个样子来,若当代武林盟主就会仗着身份勒令手下在街上强抢,那便也当不得我的一个‘敬’字!”一番话说得掷地有声,以天下公义对抗地位之别,实在让人没有反驳之力。
却在众人沉默之际,几声清脆的掌声从人群中响起,“姑娘说得好!便是武林盟主府的人,也不应该仗势硬抢,是在下管教无方,倒教各位看笑话了。”只见一青衣男子举步轩昂,姿态潇洒,不过片刻便到了冷乔身前。可不正是刚才被她损了一通的张天涯?
原来张天涯昨日忙着解决海沙派和盐帮的纠纷,直至今日回府才发现洛水莲居然假借他的名义把府里的人都派出去了,目的就是为了去毁坏几幅画。好不容易赶过来收拾残局,这才听见了冷乔一番铿锵有力的话。
本就是他的疏忽,张天涯果断认下了,却反而有种令人信服的气度。冷乔冲他点点头,便要离去。
张天涯忙道,“冷小姐请慢,听闻冷小姐有妙手回春之能,在下正有一桩事想叫冷小姐帮忙,还请冷小姐止步。”
冷乔的脚步丝毫不见迟疑,“不必说了,你所求之事,我是不会应的。以阁下之能,断不是非冷乔不可。”
张天涯顾不得处理后续工作,只好吩咐小厮命盟主府的人好生赔偿那些遭受损失的摊主;自己却脚尖一点飘了出去,又使了个千斤坠,恰好停在了冷乔身侧。“还请冷姑娘听在下细述。”
冷乔装出三分恼怒,清冷的脸庞透出了薄红,“张盟主又何必纠缠不休?”
见冷乔还是没有理会他的意思,张天涯一个情急竟抓住了对方的衣袖。隔着布料,那手臂纤短合度,柔若无骨,直直让张天涯脸如火烧。
“登徒子,还不快放开!”少女清冷中带着羞窘的嗓音让张天涯心都乱了几拍。慌忙放下手中的衣袖,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摆才好。
于是就形成了一副诡异的画面,冷乔一个劲往前走,张天涯一个劲儿在她后面跟着。两个人谁都不说一句话,冷乔是为了装逼,张天涯是刚刚唐突了人家现在不好意思开口。
很快,两人便到了这一带的平民区。因为冷乔昨天已经来过,这些人也都知道她的规矩,不少人在家人的陪同下忍着病痛坐在大榕树下等她。
冷乔侧目看了看张天涯,他显然从没有来过这个地方,也不知道这里有那么多病人,此时眼眸中充满了诧异还有同情。
张天涯刚打算开口问就听到了身边少女清冽的嗓音,“你来找我,无非是想要我去为你那武林第一美人的未婚妻治病。你可知道这里每天有多少人在等着我治病?又有多少人因为得不到及时的医治而死去?比起洛水莲那个只要十天半个月就会好的过敏症,这些才是真正需要我的人。所以请你,不要再来烦我了!”
张天涯突然感觉心中一阵酸楚,府中的长老也时时会想他汇报一些城内贫民的生活现况,他却从未想到他们的生活竟然已经如此艰难。比起身旁的冷乔,他头一次觉得自己的想法太过简单。头一次听到关于冷乔锄奸的传言的时候,他心中不是没有怀疑的。可是此刻,他真的要为自己的怀疑而感到羞愧。
冷乔正打算去榕树下将带来的药箱放好,就见到张天涯还是一步不落的跟在她身后。冷乔不耐烦道:“你怎么还在这里?赶紧帮你的未婚妻找大夫去吧!”
“我想留下来帮忙!”不由分说便把少女肩上的药箱放好,又帮少女取来了几个石墩当做凳子。
刚忙完就听见少女别扭的声音,“随便你。”不知道为什么,张天涯竟然觉得少女那别扭的样子尤其可爱。
“大婶,你的腰可是每逢下雨天就开始酸痛?……放心吧这不是什么大毛病,我给您开个方子,里头的药草山上都是有的,只要定时用草药热敷,好生调理就没事了。”冷乔不在意张天涯的心思,自顾自的开始诊症。
不得不说,少女认真把脉,细心思索的样子是极为吸引人的。张天涯竟然不知不觉开始发呆,从前他曾多次听说对方劫掠男色的传闻;这跟面前清冷的少女说的根本就不是一个人吧!
“把金针给我。”冷乔说得毫不客气。
“哦。”正在发呆的某人凭借本能乖乖打开医药箱找金针。直到冷乔接过金针的时候,张天涯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事。他刚才的样子,一定傻呆了!
尽管冷乔现在诊症的速度快了很多,等到治疗完所有病患,也已经临近傍晚。冷乔和张天涯在众人的千恩万谢中开始往城中心走去。
“冷姑娘,对不起。姑娘忙着治病救人,在下实在不应该用水莲的事情来麻烦姑娘了。”此时的张天涯没有了原本轩然的风度,仿佛只是个做错事的小朋友一般,小心翼翼地跟冷乔道歉。
少女嘴角上扬,清冷的表情被打破,竟是露出了一个微笑,“今日多谢你的帮忙。明日若是病人少的话,我或许可以抽时间为你那未婚妻看上一看。”
张天涯愣住了。这也不能怪他。若是一个整天笑容满面的人对你微笑一下,你会觉得很自然。可若是一个清冷的人突然对你露出微笑,那杀伤力可是无比巨大的。饶是张天涯十三岁就闯荡江湖,见过的侠女无数,此时也不禁为冷乔的微笑所摄。可是他毕竟成名多年再不是青涩的毛头小子了,因而也只是呆了一瞬便很快回过神来。
刚回到府中,洛水莲的侍女就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公子,你快去看看小姐吧!小姐上午看到过那些画像之后一直哭到现在,饭也不肯吃。”
张天涯听闻洛水莲颗粒未进也急了起来,忙跟着侍女去了洛水莲所在的小院。“水莲,怎么能这样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呢?”
“呜呜,小女的父母在前往淮南之前就将小女托付于张大哥,如今就连张大哥都不管我了,我便是养好了身子又有什么意思?”洛水莲此时带上了面纱,唯留两只红红的泪眼,满怀柔情地注视着张天涯。
张天涯本是心疼的,下意识就要安慰几句。却想起了今日在街上,冷乔那段掷地有声的发言。洛水莲这么做,分明已经是影响了他作为武林盟主的声誉。想到她以后作为自己的妻子,决不能再做出这般不知轻重的事,便打算借机警告一番,“水莲,即便你再生气也不能不经我的同意就私自调动盟主府的人啊!更不能让他们强抢那些画。”
洛水莲愣住了,她本以为张天涯说什么也该安慰她两句的。没想到对方却是这样的反应,让她接下来已经想好的台词都彻底告吹了。只好诺诺地说:“可是,是张大哥自己说过的,我若有事可以随便吩咐他们去办的呀!”
张天涯回想了一番,他之前念及洛水莲刚住进他在镇江的府邸,怕她受了委屈,还真下过这样的命令。难怪那些人问都不问就出去帮洛水莲办事了。张天涯皱了皱眉头,“好了,以后可不许再如此了,我也会吩咐下去的。”
洛水莲听见张天涯这么说,分明是收回了她的特权。内心便有几分怨气,“张大哥,早上我看到了那画,分明是在侮辱我呀!水莲一直在等着张大哥请来大夫,却久久不至……张大哥……可是……可是……不在乎水莲了?”说到最后一句时,更是泪眼汪汪,仿佛张天涯是这世间最大的负心汉一样。
她不提请大夫的事情还好,提起来又让张天涯想到了今日平民区所看到的景象。一时间就觉得这未婚妻未免太冲动,也太娇气了。身为江湖中人,受伤那是家常便饭,没的为了一点小病就如此兴师动众吧!在他心中,那个奉若至宝,纯洁的不染一丝尘埃的未婚妻形象似乎被拉下了神坛。
“嘟嘟,恭喜执行者。丑化女主形象成功。虐女主程度一颗星。”
冥教总坛,左使唐瑄的偏院之中,一只白鸽正迅疾地飞起。
与此同时,司马傲天嘴角轻轻上扬,形成一个冷嘲的弧度,淡淡地看着面前的属下——他最为信任的左使。“已经派出了三批高手,却连那个吕岭的一片衣角都没有伤到,难道我冥教养的都是废物吗?”
唐瑄毫无情绪地低下头,作为一名暗卫头子,有时他更像一块冰而不是一个人。“吕岭乃苍山剑派第一人,武功足够高,也很是谨慎小心,防范严密,属下已经尽力了。”
眼角一扫,司马傲天正想拿起茶盏,一边喝一边与唐瑄好生密谋一番,却发现茶盏里一点水也没有,当即心中烦乱了起来。
以前这种小事都由那人打点得妥妥帖帖,什么时候出现过这种情况?
那种空茫的感觉又随之而来,司马傲天暴怒地把书案上的茶盏狠狠一摔,该死的!怎么又想起那个贱人!
“此事稍后再议,对了,冷乔如今在何处?”努力压下心中异样的感觉,对着唐瑄询问道。
唐瑄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平日里总是先问起洛小姐的情况,这回怎么先问起冷乔那个女人?可是教中出了事?尽管心中千头万绪,唐瑄也还是如实分说起来。内容详尽,甚至包括了冷乔与武林盟主张天涯一起治病救人之事。
司马傲天的眉头慢慢皱了起来,“你先下去吧!吕岭那里暂且多派些人手。”唐瑄离开之后,司马傲天眸中划过一丝杀气,那种烦乱的感觉几乎弥漫了整个屋子。
窗边的紫檀椅是冷乔特地请天下有名的大师活鲁班制作的,罗汉榻上还放着他搜罗回来的越窑茶盏,书架上有几本她特地冒着生命危险盗回来的上乘武功心法。
这一切都让司马傲天眼晕,一想到这屋子里处处充满了冷乔对他好,对他一心一意的证据,司马傲天就感觉到心里发慌。因为这无一不在提醒着他,他的教主之位是通过讨好一个女人得来的,甚至连他现在所练的绝世武功也是那个女人为他寻来的。
贱人!走了就干脆死在张天涯手里吧!非要留下这些东西来碍眼吗?
嘴角带着冷笑,英俊的面容上充满了丝丝狠戾,手中暗运劲力,挥手一推,紫檀椅顿时四分五裂。
随着‘哐当’‘砰’的声音此起彼伏,司马傲天生生把那些个碍眼的东西毁了个干净。
点燃手中的火烛,他看着手中的武功秘籍一点一点化为灰烬,心中积压的狠戾和暴虐似乎通通被蒸发了一般。
火光蔓延,司马傲天望着破败的房间,突然感觉到,仿佛有什么东西也伴随着这些物件一起消失了,再也找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