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幽兰与玫瑰

    殷永希开始像个间谍一样，一有机会就检查孔令凯的手机。

    因为失眠,她在床上辗转反侧,然后就会鬼使神差地拿起孔令凯的手机去看。孔令凯的短信收发很正常,也没有像一般有异心的人那样将所有来信删得干干净净。他手机里保存着很多重要信息，大部分是工作上的。从这些短信可以看出，孔令凯目前正经受着某种工作上的变化,也许是调换岗位，也许是提升,也许是外放。孔令凯没有跟她说,所以她一直也不知道。

    但是有一个号码的短信却让殷永希警觉起来。

    孔令凯的手机是iphone5,所有的短信收与发都在同一屏，看起来就像对话一样。这个号码所有的短信从表面上看，都是很正常的工作来往,但是透露出的细节显示，两人有种超出工作范围的亲昵，至少这种关心的语气就不会是普通同事。殷永希记下了这个号码，然后轻轻地把手机放回了孔令凯的枕边。她不知道在她放的一刹那，孔令凯的眼睛睁开了又闭上了。

    既然她想看，就让她看好了。孔令凯的心里想，也许她看过了就会放心了。既然言语上的解释不起作用，那就让事实说话好了。

    可是他不知道，就算是事实，也分是谁在解读。不同的人解读同一个事实，得出的结论是完全不同的。

    殷永希按照论坛上的某个帖子的指导，开车去了电脑城，找卖监听器的卖家，

    她走进电脑城，进门就有一家，一个五十多岁的胖老太太正坐在柜台后面看韩剧。

    殷永希刚开了个头，老板娘就知道她要干什么。

    她挪过肥胖的身躯劝着殷永希：“姑娘，我劝你别买这监听器啊。虽然我是卖这个的，但你买了真的对你没好处。相信我，真的没好处。”

    她看殷永希默不作声就又唠唠叨叨地说道：“姑娘，别嫌我唠叨。来我这买监听器的都是和你一样的女人，二三十岁，三四十岁，甚至五六十岁的都有——都是怀疑老公出轨，要查个明白。查下去又有什么好结果呢？只要查没有一个清白的，全都有问题。过日子不能分那么清楚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

    胖老太太的话蕴含着朴素的哲理，可是殷永希执意要买。她不喜欢这种被蒙在鼓里的感觉，她要把一切都弄个水落石出。于是十分钟后她抱着老板娘卖给她的东西回家了。

    孔令凯的车今天正好限行，早上他是打车去的公司。

    殷永希取出家里的备用钥匙，把监听器用强力胶粘在驾驶座的座位底下。这种监听器很简陋，里面就放着一张手机卡，把监听器安好以后，打电话过去就可以听到车内的声音。殷永希在车里放音乐，然后自己站在停车场的一角打电话，发现声音非常嘈杂，要仔细辨别才能知道大概在说什么。

    安完了监听器回到家里，

    殷永希吃晚饭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孔令凯，他只发了短信说他有事要晚回家然后就再也没有下文了。冷战了两个星期了，两人都没有和好的意思。冷战开始的时候是孔令凯想求和殷永希不同意，现在轮到殷永希想和好了，孔令凯又不再理会了。殷永希既不知道他是干什么去了，也不知道他几点回来，她连孔令凯最近在忙些什么都不知道。她试着用等待来缓和两人关系却发现无论等到多晚，孔令凯都不领情，反而觉得她多事，殷永希也就不再自取其辱了，她也有自己的骄傲。

    等到晚上快11点的时候，殷永希的电话响了，拿起一看是孔令凯的。她按了通话键，打电话的却是个陌生的小伙子：“嫂子，孔总喝醉了，老叫你名字，你能不能来接他一下？”

    孔令凯居然去喝酒了？殷永希很惊讶，他自从当了总监起就已经很久不在公共场合喝醉酒了，认为那有**份。现在不但喝酒，而且还喝醉了，这是个什么情况？

    殷永希听了那小伙子说的地址，答应去接，小伙子特别交代要打车来，因为孔总的车还在这里。

    殷永希把自己简单地收拾了一番，然后拿起包包出门了，打车到了孔令凯喝酒的地方，发现是个大饭店。她走出出租车就看见一个陌生的戴着一副眼镜的小伙子正站在门口张望，他看见殷永希，眼睛一亮，叫了她一声：“嫂子！”

    因为是晚上，殷永希并未盛装打扮，只穿着简单的t恤和铅笔裤，戴着细框的黑边眼镜，素面朝天，将一头自然垂顺的长发扎了个马尾在脑后，显得典雅而沉静。因为身材较瘦，个头较高，穿上这种深咖啡色与白色叠穿的t恤一点也不显得臃肿，反而有种身材修长、气质出众的感觉。

    那个小伙子一时有点看呆了，什么时候近距离地看过这种不施粉黛的天然美女啊，而且还是气质好到爆的那类型。

    it宅男在大美女面前都是羞涩的。殷永希看他一副呆呆的样子，眼镜片比啤酒瓶底还厚，好心地问：“你怎么了？是不是看不清？”

    小伙子收回视线，连忙说没事。

    殷永希又问：“你是——？”小伙子连忙介绍说自己是孔令凯的同事兼下属邵明。孔总今天请大家吃饭，不小心喝醉了。

    殷永希更奇怪了，孔令凯莫名其妙地请人家喝什么酒？而且还在下属面前喝醉了？正当她要再问的时候，从饭店里又出来一个人，一个很漂亮的女人，穿着桃红色底带碎花的雪纺裙，身材不高，但细高跟鞋将她衬托得很娇小。头发是那种螺旋式的蓬松的卷发，充满空气感，使脸型显得精致而小巧。

    如果说殷永希是空谷幽兰的话，她就是沙漠中的玫瑰。

    她冲着邵明大声喊道：“你干什么去了那么久？接到孔总的太太了没有？”

    邵明连忙说接到了接到了，然后领着殷永希往饭店里面走。

    殷永希走在前面，直觉感到身后有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背上，这种芒刺在背的感觉并不友好。

    她回过头，发现是那个漂亮女人在盯着她看。她看到殷永希回头，马上收起锐利的视线，对她露齿一笑，说：“孔总喝醉了，我们要送他回家他不肯，非得要邵明给你打电话让你来接他。其实，你来不来接无所谓，我们都会开车，而且我也没有喝酒，本来可以送他回家，根本用不着折腾你一趟。”

    这话正着听也可以，反着听也可以，但殷永希不喜欢她看她的方式，也不喜欢她说话时的语气。

    她忽然对这个女人一笑，漫不经心地问：“抱歉，还没有请教你的名字？”

    “我叫蓝妙雪。”她看着殷永希笑着回答道：“你有微博吗？要不要加我？我的微博名字是‘玲珑雪’，很好记的。我们公司的很多同事都加了我……”

    果然是她。

    难怪在大门口见到第一眼，殷永希就觉得眼熟。她微博里发的都是所谓的素颜生活照，又用了某种工具修过图片了，与真人不太相似。殷永希一时没有认出来。

    她不动声色地听着，然后笑笑说：“很抱歉，自从波士顿爆炸案发生后，因为使用社交媒体作为信息来源引发了媒体公信力问题以后，美联社重新修订了记者使用社交媒体的规定，将微博帖子定义为‘公开出版物’。因此，为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我很少使用微博。”

    她这一番拒绝的话说得十分有技巧性，听得在一边的邵明对她愈发崇拜。蓝妙雪不露痕迹地撇撇嘴，然后三个人来到了孔令凯的包房中。

    殷永希到了包厢一看，她老公脸红红地歪在沙发上，外套扔一边，领带也被揪得松开了，其余的有很多人在继续high着，有的在唱着卡拉ok，有的还在拼酒，喧哗声和唱歌声让这个包厢十分嘈杂。

    殷永希过去推推孔令凯，让他起来，跟她回家。

    孔令凯像跟没听见似的，闭着眼睛手胡乱挥舞着大喊：“殷永希呢？把殷永希给我叫来！她以为不理我就行了？把她给我叫过来，让她来接我！”

    殷永希又好气又好笑，继续伸手推他说：“行了，行了，殷永希来了，别在这发酒疯了。快点起来跟我回家吧。”

    孔令凯被她给推醒了，看到她皱着眉头的样子笑了，大着舌头说：“殷永希，你来干什么？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殷永希气不打一处来，这当着这么多公司同事和下属，胡说八道些什么呢。她压低了声音冲着他说：“你是我老公，我能看你什么笑话啊？你真是有毛病，喝这么多酒！还在这儿发酒疯！我看你明天还怎么上班！”

    孔令凯说：“我是有毛病，我用不着你同情我，你走！你回你外婆家去！我不稀罕！我不相信我孔令凯离了你殷永希就不能活！”

    这话真是说得色厉内荏。

    殷永希不想让他在这里继续胡说八道，把家里的**全说出来，连忙哄着他说：“是是是，离了我你也能活，活得还更好。你别喝了好不好？起来跟我回家吧！”

    她边说边招呼邵明和另一个同事帮她把孔令凯搀扶起来，她捡起孔令凯的衣服和包跟着他们往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一直没说话的蓝妙雪开口了：“孔太太，我也不知道我说这话合不合适——孔总升职没成功，心里很郁闷，因此就把大家召集起来喝了点酒……”

    她话还没说完，就听到殷永希做了个手势打断了她的话，她惊讶地抬起头，发现殷永希盯着她，看她停下后才淡淡地说：“知道不合适就不要说。”然后快步跟着邵明出去了。蓝妙雪的脸红一阵白一阵。她咬紧了下嘴唇，在门口站了一阵才回到包厢里。包厢里的众人因为各自都在忙着寻欢作乐，对刚才发生的事一无所知。

    殷永希开着车，带着在副驾驶座上胡乱挣扎的孔令凯，心里一万次地后悔刚才没有叫邵明把他扔在后座上。

    孔令凯胡乱挣扎了一阵，突然侧过来一把抱住正在开车的殷永希，口里呜呜呜呜地不知道在说什么，把殷永希惊出一声冷汗，她勉强把车停到路边，然后想把孔令凯推回座位上去，结果他一把抱住殷永希，把头埋在她身上大哭。殷永希被他搞了个措手不及，想起他升职没有成功却没让她知道，虽然心里极其窝火，但还是只能好言安慰他。

    好半天才把他给安抚下来。回到家，殷永希想让他洗澡他不肯，在浴室门口拉拉扯扯半天，也不让殷永希洗，非拉着她陪他看电视。殷永希从卧室跑到客厅，再从客厅跑到书房，孔令凯都跟着，最后没有办法，她就哄他回卧室去睡觉，可他就是不肯躺下，坐在床上一会儿要喝水，一会儿要吃零食，也不许关灯。

    殷永希困得要命却不能睡觉，被他缠得真想踹他几脚。到最后她忍无可忍，把孔令凯的枕头扔到地上，然后一脚把他踹下床，关了灯大喊一声：“快睡觉，不睡觉滚蛋！”等她过五分钟后打开灯，发现孔令凯已经抱着枕头在地上睡着了，鼾声如雷。

    作者有话要说：今早去办澳签，现在才到单位，姑娘们等久了。抱歉。

    原来北京的短期签证要送到上海广州去审，北京只办移民长期定居类。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