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chapter8
湛博俊出去后,言敬禹坐在床沿,伸手拿过床柜上的一只橘子,慢慢剥开,扯出一瓣塞进湛明澜嘴里,橘子有些酸涩,湛明澜蹙了蹙眉头。
“很酸?”
“有点。”
“那还要不要吃?”
“要吃。”他喂她吃,她当然要吃。
房间里很安静,一个喂,一个吃,和以前生病的时候一模一样,也是他喂她喝药,削苹果,将洗好的杨梅递到她嘴里。湛明澜有些心不在焉,猜测刚才弟弟的话被他听去多少,他听了后会不会有些不好受?毕竟湛博俊那些意气话挺伤人的。
吃好了橘子,言敬禹陪湛明澜说了好一会的话,等她有些困意了,才安顿她睡下,帮她掖好被子,她闭上眼睛,然后感觉额头上被轻轻一吻。
“澜澜,你出事了,我的担心不比爸妈的少。”他声音沉沉,透着一种令人心安的力道,继续道,“以后我不会让别人再伤害你。”
“嗯。”湛明澜点头,睡意瞬间袭来,怎么也挡不住,周公在向她招手……
自从湛明澜出了这事,湛弘昌和殷虹都很愧疚,检讨自己平日对她关心太少,殷虹更是自责,开始主动和她谈心,关心她的情绪,带她出去逛街和吃饭,试图消除她的心理阴影,还高价买了一块高僧开光过的玉佩,让她戴上护身。所幸湛明澜是自愈力很强的人,起初几天还会频频做噩梦,后来就没事了,只当自己经历了一场灾难。
周末,殷虹受邀参加一个房地产开发商和金融机构资本对接的酒会,她精心打扮了一番,梳头的时候想起什么,转而去了湛明澜房间,笑道:“澜澜,和妈妈一起去酒会吧。”
“我也去?”湛明澜放下笔记本,好奇,“我也不会喝酒啊。”
“没事,可以喝点果酒。”殷虹说,“上次的酒会,你傅阿姨就带着苏苏一起来的,苏苏个头和你差不多高,穿得很正式,大家都夸她漂亮,你傅阿姨笑得合不拢嘴呢,当时我就想,下次有机会我也要带上你。”
“那好。”湛明澜说,“我去挑一条裙子,再化妆。”
“淡妆就好,小姑娘化浓妆不好看。”殷虹提醒。
湛明澜点头。
结果她挑选了一条紫色的平口长裙,将头发扎成简单的马尾,略施薄妆,涂了点金色的眼影,还选了一条水晶项链戴在脖子上。
毕竟是女孩子,还是很爱漂亮的,湛明澜也不例外。她本就貌美,身材高挑,紫色的长裙勾勒出她姣好的曲线,在镜子面前照了照,问殷虹好不好看,殷虹目露惊喜,说:“澜澜真的是大姑娘了,真漂亮,还挺有风骨的。”
酒会的序幕很冗长,湛明澜坐在殷虹身边,听主办方代表和领导的滔滔不绝,低头看一份联排别墅的宣传手册,觉得有些无聊。终于在半小时后,一首热情洋溢的西班牙曲子响起,众人起来,散开了。
殷虹带了湛明澜,众人都会笑着恭维一句:“殷总,您女儿?这么大了?和您站在一块,和姐妹花似的。”
殷虹自然笑得合不拢嘴,湛明澜落落大方地和人握手,问好。
很快,殷虹就被邀去跳舞了,她舞技很好,在圈子里是有名的交际舞皇后,每次出席这些场合,少不了被邀请跳一支。
湛明澜抿着果酒,站在自助餐台前,取了一些食物,边吃边欣赏母亲的舞姿。
入口处一阵热闹声,像是来了什么大人物,湛明澜将视线投过去,只看见不少人堵在那边,好几个背影,不知道是谁。
她还是低头吃布丁。越来越多的人下了舞池,她也有些跃跃欲试,想和人跳一支舞。对于跳舞,她处于入门级,有段时间殷虹来了兴致,连续教了她半个月,她学得很快,舞姿挺好看的,想着假以时日,她也可以和母亲跳得一样棒,无奈殷虹的兴致来得快,去得也快,教舞的精力就维持了半个月。
侧头看了看周围,一个落单的年轻男士都没有,只有几个暮霭沉沉的,年纪很大的男人,湛明澜心想还是算了,他们一定结过婚了,和已婚男士跳舞很别扭。
于是百无聊赖地低头,享受着自己的寂寞。
过了一会,她放下盘子,转身的时候,就迎面撞上了一个男人。凝眸认真一看,只觉得好巧。
“抱歉。”他声音很平静,轻抬手臂,“我撞到你了吗?”
“没事。”湛明澜说,“我见过你,你记得吗?”
那次他的车蹍过水洼,溅湿了她的裤子,他下车赔礼道歉,风度很好。因为他长得和言敬禹很像,她还特地问他名字,不过他没有回答。
他沉吟了片刻,点头:“我记得,当时不小心弄脏了你的衣服。”
“我叫湛明澜。”湛明澜自我介绍,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锻炼一下交际能力,“湛国的湛,光明的明,澜沧江的澜。”
他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伸手从西服内侧掏出黑色的名片夹,拿出一张递给她,声音很平很稳:“我姓封,单名一个慎字。”
湛明澜低头看了看,很简单的名片,印着他的名字和公司名称,职称。
真的是元嘉传媒集团,倪好好口中那个投资了不少雷剧,捧红不少有非议的明星的公司。
“很高兴认识你。”湛明澜微笑,将名片放在随身携带的小包里,“我是小人物,还没有名片,很遗憾不能和你交换。”她近距离看着他,依旧有股亲切感升腾上来,从他眼眸,鼻梁,唇到下颏,都和言敬禹有相似之处,但的确是两个人,看得时间久了,那微妙的重叠感也就逐渐消失。
她看封慎的时候,他也很认真地看她。
舞曲切换了一首新的,湛明澜突然问:“你会跳舞吗?”
“还可以,但不专业。”他声音微沉,每一个字都很清晰。
“那我们去跳一支好不好?”湛明澜很自然地邀舞,顿了顿后坦诚,“不过我只会跳很简单的。”
“好啊。”他伸出一只修长如玉的手,在光的映照下,清冷得和没温度似的。
她将手放在他手上,他微微使力,拢住,拉着她下了舞池。
事实证明封慎真的是谦虚了,他跳得很好,不会炫技,舞姿不华丽,但很优雅,进步,退步,拉着她转圈,动作很稳。因为顾虑到她舞步生疏,他放慢了脚步,很耐心地引领她,她也小心翼翼的,开玩笑道:“我都不敢离你太近,好怕踩到你的鞋子,你的鞋子看起来很贵。”
“没事。”封慎声音温和,落在她耳畔,“你不用顾虑那么多,跳舞需要放松一点,你的肢体有些僵硬。”
他一手拉着她的手,一手扶着她的背,却没有一点吃豆腐的举止,从头到尾都很绅士。
真是一个好舞伴。
湛明澜逐渐放松,跟着他的脚步前后,左右,旋转,却还是不小心踩到了他的鞋子。一个微微凹陷的印子,显得他有些滑稽,她道歉,他淡淡道,没事。
“我是不是你经历过的最糟糕的舞伴?”她问。
“不会。”封慎说,“我也不太和人跳舞。”
他们只跳了一支舞,就默契地离开舞池了,又说了一会话,她问他,你是不是见过很多明星?看过那些大制作电影的场景?他一一回答,着实满足了她的好奇心。她问了一会就噤声了,毕竟他看上去有些冷漠,和她气场格格不入,说话的时候停顿间隔有些长,声音又沉,让她有种错觉,他有些不耐她的儿科问题,久而久之,心就很虚,微笑地低头喝果酒,不说话了。
不一会儿,就有人上来和他说话,他和他们应酬,她站在他身后,看着他笔挺,挺拔的身姿,法兰绒质地的墨色西服,修剪整齐的双鬓,干净的后脑勺,微微抬臂的幅度……直到他转过头来。
似乎对方问了句什么,他转过头来,眼眸闪过一丝笑意,说:“我的确很久没有跳舞了,刚才是一时兴起,就和她跳了一会。她是我的朋友,叫湛明澜。”
原来在解释和她跳舞的事情。
湛明澜伸出手,和对方握了握,对方看了她一会,目光带着浅浅的探究。
分开的时候,湛明澜对封慎说:“谢谢你陪我跳舞,你跳得很棒,有机会我们再跳,我保证不会再踩到你的鞋子。”
封慎微微颔首,转身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似乎停顿了一会,问:“可以换一下电话号码?”
湛明澜点头,拿出手机,笑说:“可以啊,不过事先说好了,我没兴趣拍广告和电视剧,也没有明星梦。”
“我知道。”他解释,和她换了号码,输入了湛明澜三个字,然后按了按键,转入了私人朋友的名单,完成程序后,又看了一眼她,说了句,“很高兴认识你。”
*
湛明澜原以为封慎和她互换电话号码只是礼节性的举止,将他转入了她自己设定的一个“我看不见你”的名单里,结果是,他偶尔会发来短信,很简单地问一句:你在做什么?或者吃过饭没有?更甚者,你这周末有时间吗?
湛明澜有些清楚他的意图了,飞快回复:这周末我要和男朋友出去玩。
过了很久,那头才回复:
“那打扰你了。”
湛明澜刚放下手机,言敬禹就进来了,往她床上一坐,随意问道:“和谁发短信?”
“认识不久的朋友。”
言敬禹顿了顿,靠近了她一些,反问:“男人?”
“嗯。”湛明澜就不准备告诉他,是长得和你挺像的男人,“他问我周末有没有时间,我说要和男朋友出去玩。”
言敬禹微笑,伸手挽住她的腰:“很不错的回答。不过,这个周末我要飞去费城,我们下周末再出去玩,怎么样?”
“好。”湛明澜对他的工作向来支持,从不会因为他忙碌而抱怨一句,他忙的时候,她就安心做自己的事情。
他低头,用额头碰了碰她的额头,有些亲昵的语气:“我会打电话给你的。”说完注意到什么似的,点了点她居家衣上的一只大象图案,低声笑了一下,“这个象鼻子,挺有趣的。”
“是好好送我的。”湛明澜反问,“好看吧。”
“好看。”言敬禹点头。
周末,湛明澜和言敬禹说完越洋电话,觉得有些饿,下楼去找吃的,正巧湛博俊在煮方便面,她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来煮,帮你打两个蛋。”说着就接过活,哼着小曲子忙碌。
湛博俊一副了然的样子,切了一声,说:“是不是刚和哥通了电话?”
“是啊。”湛明澜往面里打蛋。
“他很冷血。”湛博俊嘀咕了一句。
“怎么又说这个了?”
“我忘不了你出事时候,他的态度。”湛博俊站在一边,拉了开了一罐可乐,往嘴里灌,气泡在口腔炸开,他轻轻打了个嗝,继续说,“也许他只是想让爸爸将启铭都交给他。自从你们好了后,爸爸表面上没说什么,但给他的权利更大了,现在项目上的很多决策,运营,投资都是他一个人负责的,他还说服了爸爸开拓了能源方面的业务……雄心勃勃的……爸爸老了,思维僵了,适应不了现在的市场,所以大事小事就听他一个人说了算。对了,妈妈说他的资产还有其他来源,他被列入新晋富豪排行榜,还持有城中很多顶级会所的会员资格证……我觉得他思维慎密,老谋深算的,感觉越来越难以琢磨。”
“博俊,你想太多了。”湛明澜说,“你很早就要说学建筑,不做生意,爸爸早就打算将启铭交给他了,而且他有能力,会将启铭发展得越来越好,这很正常。”
“不管怎么说,这是我们家的产业,他就是一个外人,凭什么。”湛博俊的食指勾着拉环玩。
湛明澜关火,将面盛出来,用筷子翻了翻有些焦了的蛋,说:“博俊,我以后不想听你说这些伤人的话了,对我来说,他就是我的家人,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
湛博俊沉默了许久,才开口:“在他到我们家后,我无意中偷听到爸妈说,他父母的车祸不是意外事故,有人在车里安装了爆炸系统。”
湛明澜惊讶,一阵凉意爬上背脊,反问:“你是不是听错了?”
“没有听错。”湛博俊说,“他们被炸得面目全非。”
“这怎么可能呢?他们只是做小成本买卖的老实人,去哪里得罪人?”湛明澜从言敬禹口中得知,言舜清和向楠是做小生意的,为人老实,很守本分。言舜清很早以前是跟着湛弘昌创业的,后来因为什么原因,他撤走了,娶了向楠,在h市定居,开始做钢材生意,后来生意遇到瓶颈,他关闭了工厂,又从事小成本买卖。
“这我当然不知道,总之爸妈说起这事来,小心翼翼,还唉声叹气。”湛博俊又说。
湛博俊的话在湛明澜的心里落下了阴霾,她原以为言舜清和向楠的车祸是意外事故,没想到事实和她想的有些差入,那言敬禹知道这事吗?看他的样子,好像是不知情的。
*
另一边,言敬禹刚挂了电话,费城一家华人基金会的理事长就笑着凑过来,问:“女朋友?”
言敬禹点头。
“爱情的确是最美好的东西。”对方应和,递给言敬禹一支烟,“你觉得对男人而言,爱情和事业哪个更attactive?会让人indulge?”
言敬禹接过,拿出打火机点燃,吸了口,淡雾缭绕在指间:“indulge?”想了一会,后仰了一□子,眉眼间光华流动,和手腕下的银色袖口一样润泽微亮,颇有些闲谈的轻松,“后者是男人的根基,前者是锦上添花,有则好,但不会过多沉溺,没有也无妨。”
作者有话要说:
敬禹和明澜没有父母之仇,咳咳,放心。
博俊会有些可怜- -
封哥哥是喜欢明澜的,但被她秒拒,敬禹多么省力,不用出手指头……想起一个女感情分析师说的一句话,女人爱一个男人的时候,会主动帮他清除情敌。
肥好大一口叹气:敬禹你好幸福,俺的澜澜是那么专一,深情,又果断,但说实话,你米有一点危机感么?
敬禹微笑,好整以暇,露出庞大的,上帝般的自信:澜澜从小就迷恋我。
肥:= =!!!
剧透札是多么靠谱啊,爱我的请浮出水面,霸王会长肉,当然……除了胸。
哈哈,霸王少的话发个惊喜的福利“性”的小小剧场给大家,啵啵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