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份
承认穿越的结果就是要认命。认命的结果就是要假装失忆。
虽然她很想回到现代生活中,但列车脱轨后,她存活的机会恐怕比穿越的概率还要低。她不想一不小心又穿越回现代,却发现自己已经是一具焦尸了。
所以,还是顾好眼前最重要。能不能穿越回去,要看天注定了。
她小心嗫嚅着:“我头很痛……有很多事情都忘了……”
“马车翻车,你脑子也翻车了?”他嘲弄。
她不好意思地点点头。看来马车翻车和列车脱轨发生在同一时间结点的不同时空。所以空间扭曲,她灵魂穿越。
他不可置信地看向她,几乎不敢相信。
这么久的努力,此刻她轻轻松松点下头,说一句“忘了”,居然就要全部覆灭?
他扬手将木桌上一堆碗打碎在地上:“你处心积虑就是不肯帮我,是因为……”他突然冷笑,挑起剑眉,“你已不再爱我了?”
她爱过他?所以就心甘情愿为他去死?
她低头不语。不能承认也无法否认。她总不能告诉他,她已经不是原来的她了。就算她说出口,又有谁会相信?
还是先答应他的要求,再伺机逃走比较好。不然以他爆烈的脾气,说不定会将她打死。
“你冒险逃走,是想彻底摆脱我?”他在揣测她,“我已不值得你再付出真情?”
“当然不是。”她打消他念头,安抚他情绪,“大概马车翻车,把我的头摔坏了,真的什么都忘了。”
他冷冷看着她,想看出她究竟是真的失忆还是假的:“你一点都不记得了?”
“嗯,记得一点点。”
“哪一点?”他逼问。
她快速回忆之前他对她说过的那些话,苦思冥想:“我是你从小看着长大的,我喜欢你,我要助你完成计划。这些我都记得。”
他眼底柔软了,握住她的手。他的手滚烫而有力,她的手冰凉而纤巧。
“只要你记得就好。来日我成就大业,你也必将尽享荣华富贵。”他深吸一口气,从怀中取出一张纸筏递给她,“这张纸筏上的一切,你都要铭记于心。因为到了处州以后,你我已不能再见面。所以这上面的每一句每一字,你都要深深记住。到时候若是说错一个字,就会要了你的命。”
纸筏在她手中,他的人已走远。
月至中天,烛火摇曳。
她草草看了眼纸筏,难道她此后的人生也正如这张纸筏,墨落白纸,无可更改?她究竟该怎么办?是认命还是挣扎?
在她的生命里,活了二十一年,从来都是顺水推舟地往前走。按部就班的人生,按部就班的经历,没有反抗,没有叛逆,更没有挫折。生活是一潭平静的水,无波无澜。
但现在,灵魂已经穿越,恐怕一切都将颠覆。她骨子里是否也会有些许的桀骜不驯呢?
有那么一点兴奋,有那么一点彷徨,有那么一点恐惧,有那么一点无措。
曾经天马行空想象了无数次的穿越,蓦然间真实发生了,将要改变的,究竟会是谁的人生呢?
展开纸筏,是一排排端正的繁体小楷,仿佛在阅读一个人的生平。幸好她大学里读的是中文系,繁体字难不倒她。以前父母总说中文系学出来在社会上没有竞争力,但此刻看来,还是有用武之地的。
欧阳眉舟,及笄之年,润州金坛人。三岁习字,五岁入私塾。略通文墨。
父,欧阳海,润州金坛人。三代经商,商从米业,润州富贾。
母,欧阳苏氏,名玉娇,河南洛阳人。亡于建炎十九年四月廿七。
妾,欧阳张氏,名子莲,育一子。
弟,欧阳剑华,垂髫之年,润州金坛人。
合起纸筏,她暗自思索。
建炎十九年,也就是说现在是在宋朝,而且是南宋。南宋建都临安,第一个皇帝是赵构,公元1127年即位,定年号建炎。看来如今仍是赵构的天下。
而她是欧阳眉舟,今年十五岁。润州金坛人。
母亲已死,有父亲与弟弟,父亲还有一个妾。
家境殷实,世代经商。
可是,这些为什么会写在一张纸筏上让她看呢?为什么说到了处州以后,她说错上面的一句话一个字就会要了她的命呢?
难道他知道她会失忆所以先写在了纸筏上以便随时给她看?还是说,这纸筏上的身份只是他计划中的一部分?
他的计划到底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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