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夜幕的降临，他们到达了姜赫所在的部族。部族里人声鼎沸，火光冲天。姜赫先带着他去见族母，只有经过族母的首肯，袁问才能在部族里住下。很快，袁问就被部落里好奇的人们反复围观，他那短短的头发、白净的皮肤、纤细的身材都显得格外不同。有些人甚至大胆的伸手他。面对着围着自己大大小小、老老少少，袒露着上半身的女人，他又一次懵了。从出生到现在，这一天所受的刺激比他十八年来所受得还要多！

    姜赫把他从人堆里解救出来，躲在背光的地方吃当天的晚饭，烤和豆子粥。部落的草屋集中建在靠山的一边，外围分布着一圈树屋，极简略的三角形茅草棚，做岗哨用。姜赫今晚轮到前半夜站岗，他把袁问送到自己阿乌那里睡觉。袁问死活不肯，那个念头使得他对这里的一切都很抵触。他像个失去家园的孩童，姜赫现在对于他来说，就好像水里唯一可依赖的一浮木，只有在他身边才能稍稍安心。

    姜赫只好带着他，两个人挤在狭窄的树屋里，还好夜晚的天气很是凉爽，并不显热。袁问靠在姜赫的肩膀上，可以清晰的听到他的心脏发出有力的跳动声。发了会儿呆，他便抵挡不住漫天的疲惫，沉沉睡去。夜风微凉，姜赫见他轻轻抖了一下，怕他冻着。悄悄地把他搂到怀里，让他靠在自己的膛上。

    “袁问——”

    一个微胖的高个大肚子女人站在河岸边，冲着下面喊。

    “我在这儿。”

    袁问正在下边清洗兽皮，听到乔姬的喊声，忙站起来大声的回应。来了这里一个多月，最大的收获就是大嗓门和语言。乔姬是姜赫的姐姐，当初族母看袁问长的瘦弱，又笨手笨脚的，就让他跟着妇女们学习。他每天被动的跟着妇女们采摘野果、喂养家畜、种地、织布、编东西，清理兽皮什么的。虽然没什么技术，可他什么都得从头学起，忙的脚不沾地。幸亏姜赫暗地里拜托了不少妇女照顾他，再加上乔姬的帮衬，还算过得去。只要不去想以前的事。

    这是个百来个人的部落，妇女占了大多数。男人们白天打猎，晚上巡逻站岗。女人们则比男人们要忙碌的多。虽然现在有了弓箭，但男人们打到的猎物还是不能跟女人的生产能力相比。还好吃的是大锅饭，东西亦是平均分配的。想不到自己还能亲身经历现代人理想中的共产主义社会！

    这儿最大的首领有三个，清一色母的。族母、祭祀、巫医。族母通过族人的选举产生，祭祀由上一代祭祀指定，巫医几乎是代代传承的。但无论哪种方式，都只能由女子担任。袁问觉得很容易理解，毕竟经济决定地位嘛，谁让男人们不给力呢!

    这儿男女不能通婚，实行的是走婚的政策。每过一段时间，就会有别的部族前来走婚。男女看对眼当晚就能住在一起，当然也不是白住的。走婚期间，男人们所获得的任何猎物都归这个部族。一旦怀孕，孩子也归这个部族。反之，本部族出去走婚的男子也是一样的待遇。说实话，袁问从前对这种只管谈恋爱，不用负责任的制度很是向往。但处在如今的环境里，他觉得一切都索然无味。不是他嫌弃原始人什么的，要真说也是原始人嫌弃他。他现在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致，这里的一切太梦幻了。

    袁问甩甩头，无论怎么生活还是要继续的。他站起来扭扭发酸的腰，把洗过的兽皮放进柳条筐里，筐很沉，他吃力的抱着往岸上走。乔姬等他走近，一把抢过筐子，“噌噌噌”的迈开大步走远了。袁问急忙赶上去，把筐子抢回来。嘴里叫道：“我的大姐，你这么大个肚子就别添乱了。万一有个闪失怎么了得！”他实在是无奈，乔姬一点也没有孕妇的自觉。肚子挺的老大还不停的干力气活，她自己没什么，一旁的袁问却被吓得胆战心惊。话说，原始人也太不讲究了，乔姬连自己怀了多长时间也不知道。他一个大男人，就更不懂了。老担心她会突然袭击，走着走着就突然要生孩子了。

    乔姬瞪眼道：“有什么呀，我好的很。哪来那么娇贵。”她怕袁问啰嗦，又说道：“你刚来这里不知道。好多阿妈都是在地里干活的时候，觉得肚子疼，跑到家就拉出来了。”袁问无语。还拉出来，大姐你能不能别这么恶心。

    他们沿着小路回到族里，发现好多人在交头接耳小声说着话。乔姬最喜欢八卦，二话不说立马凑上前去。

    袁问不管她，晾好兽皮，回了自己的小草屋。一进去，姜赫竟在。他奇怪的问：“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了？”姜赫笑道：“今天运气好，碰到一群麂子。大家没废什么力气就猎了十几只。”他说着拉过袁问的手，经过一个多月的劳作，袁问的掌心结出了几个硬硬的茧子，手也糙了。姜赫心疼的抚着他手上的刮痕，他舍不得让袁问干活。袁问早就习惯了姜赫的举动，有人心疼自己他也很受用。

    姜赫从兽皮袋子里取出几串半青半红的野葡萄和几个烤熟的鸟蛋。“给，快吃。一会儿阿姐来了，就没了。”不是姜赫小气，乔姬怀孕后吃的太多了。吃起来如同蝗虫过境，不管多少食物放在她面前，都颗粒不剩。袁问很自然的接过，自己吃着，还随手喂几颗给正在剥鸟蛋的姜赫。姜赫有什么好东西，肯定先紧着他和乔姬，绝对不会自己先吃。

    “哦，对了。”姜赫把剥好的鸟蛋放好，从筐子里取出几张皮子给袁问看，“你看，这几张行不行？”

    袁问翻了翻兽皮，喜道：“是鹿皮！哎，这是什么皮？”他转头看姜赫。

    姜赫指着有些黑灰的说道：“野猪皮。”指着另一张黄黄的，“野牛皮。”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袁问道：“那个，你要的那种薄一点的皮子不好找，我只弄了这么少。”因为天气炎热，袁问被毛绒绒的兽皮疹出了痱子，他就想换条薄一点的皮裙。袁问本来以为可以换条麻布的，谁曾想虽然这里的人会织布，但麻布仅靠手工纺织，产量极少，那些珍贵的布匹都是用来交换必需品的。真是应了那句“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

    所以姜赫第二天就去捉了几条蛇来要剥蛇皮给袁问，把个袁问唬得，他看到蛇都能吓的走不动路，还让他穿蛇皮！这不是往身上揣个定时炸弹，自己吓自己！

    于是，被他弃如弊履的蛇皮归了喜欢蛇皮的乔姬。袁问看着皮子，嘴上不说，心里挺感动的。姜赫待自己真不错，要知道在部族，生产资料归集体所有，群体获得的物资都要上交的。这可都是姜赫干完集体活后单独猎来的，也不知多废了多少力气。

    他笑道：“够了，够了。别说做裙子，衣服都够了。你也别忙活了，天气这么炎热，有空就在家休息。省的别人说闲话。”

    姜赫见他满意也很高兴，憨憨的笑道：“没事，有阿乌帮我呢！”乔姬兴匆匆的进来，看到葡萄眼睛一亮，拣了窜最大的，边吃边说：“了不得了，桑族部落要跟焱部落合并了”。

    姜赫道：“焱部落不是刚跟羽族部落合并吗，怎么又要跟桑族部落合并？”

    乔姬道：“这不是重点，当初两个部落合并的时候，羽族部落的族母不是嫁给焱部落的族长了吗，听说现在他又要取桑族部落的族母。怎么能这样呢！”

    袁问问道：“那羽部落的人怎么说？”

    乔姬道：“能说什么！焱部落现在太强了，他们会炼制铜器，不臣服就像湖人部落那样被灭族。现在族母祭祀她们很担忧，再这样下去，迟早要轮到我们部族。”

    袁问忽然道：“你们是什么部落？”

    “乌雅部族。”乔姬白了他一眼，道，“不是你们，是我们。你现在难道不算我们部族的人？”

    第二章 母系氏族在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