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君之徽推门而入时,见君有枝正在自己的袖口上系带子,衣服并不是她平日爱穿的鲜艳颜色,而是灰沉沉的烟水色,倒和她苍白灰败的脸色一致。袖口被扎得紧紧地,打眼一看不像姑娘,倒像是个准备行走江湖的小子。
君之徽眉头一蹙,“不准出去。”
君有枝因他的突然进入吓了一跳,心道:“师父你要吓死我了!”只是带着浓浓的病中虚浮的腔调,断无平日的清脆悦耳。
“若非做贼心虚,何来惊吓?”
君有枝看着君之徽难得的严肃神态,“师父……你都知道了?”
“杨淡去都督府的事,采茗怎会只告诉你一人?”
君之徽走到她身边坐下,揉了揉她梳成高马尾的黑发。有枝的发色较常人更为浓郁,平日里在阳光下一站,那日光直直地打在乌黑的发上,长长的发丝就倒影了全部阳光,粉红的脸蛋都像发着光一般。而此刻,那垂到额前的乌发,却衬得她脸色愈发苍白,毫无人色。
心口像被细针密密麻麻地刺着,他轻轻一叹,“伤成这样,怎么还有闲心去管别的事情?”
君有枝方才那一番行走江湖的行头,她已觉口微闷,手足发软,便俯过身来舒舒服服地窝在君之徽携着竹香的怀中。
“林献既然将他儿子之死迁怒于杨淡,杨淡又岂能再经由林献混得一官半职?这个道理连我都懂,杨淡怎么会不知道?而他明知会被毒打,今天却仍去赴宴,是因为怕得罪林献,最终牵连到咱们君家。若让我不管,我……怎么安心?”她的声音闷在君之徽的衣料中,朦胧低沉,像是呓语。
“我派人去即可。”
“不好。他子傲,不愿让人看见他受伤,还是我去吧。”
君之徽觉她的声音透过衣料传到皮肤里,微有些痒,他却发觉自己并不排斥这些许异样的感觉。
“所以你宁肯让他恼羞成怒厌恨于你,也不肯他受半点委屈?有枝,你这是何苦?”
有枝在他怀中咯咯地笑,“师父你说话真一针见血,原来我是宁肯他恨我厌我,也不想他受伤害……”
“师父……我,不甘心……我尽日总想,自己这般付出,究竟是求什么。说到底,还不是希望他能体谅我,爱护我?可论我如何付出,就像石沉大海一般,看不到回应……师父,我……是不是太贪心了?”
“的确贪心。”
感到怀里的人轻轻一颤,他叹了一声,“世间情分的付出,本就与他人毫不相关。你企盼他人对你有情,便是贪念,因此那人对你无情,你会心中积郁,对你有情,你也不会觉满足。何苦呢?”
她在他怀中点点头,“的确苦。”
君之徽觉前一丝冰凉,那衣料,被打湿了。君有枝在他怀里安静地俯着,他听不见她的哭声。
“可若要拿出真心待人,又岂会不存贪念?”
君之徽淡淡一笑,“有枝既懂得这个道理,便莫再不甘心了。”
一时满室皆静,唯余窗外风过修竹,此起彼伏,弥天满地。
君之徽听着窗外竹声,忽生些许痴意,刹那间,那些尘封已久的年少芳华,纷沓而至。
既懂得这个道理,那时自己又为何,不甘心?他苦涩一笑,通达之人,世上又有几人?
噙香,有枝,甚至滴水,都是痴人。
“去床上躺着,近日哪也不准去,好好养伤。”
有枝没有说话,却突然出手,在他肋上三寸,并指一点。
君之徽惊道:“你——!”
他毫无防备,而君有枝早有打算,竟生生被武功低于自己的她点了道。
“师父,你功力深厚,这只能持续一炷香时间。我会小心,若杨淡真被……我只救人,绝不闹事。”
“有枝!林献手下武功高强,你莫要胡来!”
君有枝轻轻摇了摇头,“我只在林献府外守着,他纵然武功再强,也不可能察觉,”她轻轻一笑,“师父,不用担心我。”
君有枝俯在与都督府毗邻的黛瓦小屋的屋顶上,凭着自己的耳力目力,仔细注意着都督府内的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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