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期叛逆
李斯找我来是为了对缝,这事两次中断,一直拖到现在。我们驱车前往饭店,与等在那里的郑瑞和范思哲汇合,郑瑞简单介绍了一下情况,大致是这样的:电力新盖了一座大楼,内部装修工程和楼顶广告正在招标,之前李斯因为给电力做集团通讯,得知了这个消息,就找到郑瑞,想让他从内部疏通一下,肥水不留外人田,最好让我们公司和范思哲他们分而食之。
“分管这项目的是谁?你想法子给他弄出来,联络联络感情。”李斯跟郑瑞说。
郑瑞想了想说:“我问过我们家老爷子,这人是调过来的,他也不认识。”
郑瑞没李斯那么神通,他还没断,一切都得倚仗老子。他老子原来是市电业局局长,现在虽然退下来了,但影响力还在,门生故旧遍地,关系网盘错节。郑瑞一毕业,就子承父业混进了电力系统,端得是悠闲自在、衣食无忧。
电真是个好东西啊。何宁跟我说过,他们家做饭洗澡从不用煤气,空调拣匹数最大的买,去年又换了地暖,寒冬腊月,屋里满室生春,地板坐不住二十分钟,烫屁股。
听郑瑞这么一说,范思哲豪迈地摆摆手,“不用烦劳郑局长。他是男人不是?是男人就好办,财、色、酒,总有一样。你只要把他弄出来,咱就能搞定他!”
事实证明,范思哲是正确的。那位长相刚正不阿、神似样板戏英雄人物的主管在半推半就地接受了我们一家一个鼓囊囊的大信封之后,不久便传来了我们中标的消息。付大胖很高兴,脸上的肥都在笑,又口头表扬了我一顿,并许诺年底分红时给我双人份。我没太往心里去,他开的空头支票太多了,而且多数无法兑现。
事情定了,我反而有点忐忑,还跟李斯念叨,说这事牢靠么?别回头东窗事发了。
李斯说我杞人忧天,“你少念倒霉咒!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再说了,是人家拿你的钱,你害什么怕呀?”然后又问我:“靳准呢?没跟你一块回来?”
我脸一沉,“他死了!”
一提起他,就让我恨得牙疼,这么多天,他楞是没给我打过一个电话,连他进山的消息,还是靳娜通知我的。
他又进山了,估计没有个把月回不来。这些年他的足迹几乎踏遍了长白山的每一存积雪,林场一半以上的伐木工人叫得出他的名字,他整天跟他们混在一起,直到变得像个野人了才下山回家,然后兴奋地跟我描述那些花草树木的名字、科目、形状以及繁殖方式,常把我听得昏昏欲睡,避之惟恐不及。剩下的时间他就跑到公园里去看老头下棋,一看一天,饭都懒得吃。我看见他这么浪费生命,就跟看见别人挥霍我的工资一样心疼,但我一劝,他就瞪眼睛,说你们那才叫浪费生命呢!一帮行尸走而已。
我把我们吵架的前后经过跟李斯复述了一遍,说实话我自己都说烦了。她听完以后思考了片刻,说:“说实在的,我总想不明白,你们俩格差异这么大,是怎么坚持了这么多年的?”
我楞了一下,反问:“那你跟比尔还不同文不同种呢,不也凑在一块了?”
她摇摇头,“那不一样,我说的是感情,感情!不是生活。”
我没法回答她,因为我也不知道原因。
“那你打算怎么办?分手?”过了一会儿她又问。
“不分!”
“那就让步?”
“不让!”
“那到底想怎么着哇?真他妈费劲!”
我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往后一靠,瘫进沙发里,有气无力地哼哼:“都愁死我了!你说我咋这么倒霉?我上辈子究竟是欠了他多少钱啊到底?这么还都还不完。你说,马上三张的人了,前边将近三十年都老老实实的没出大岔子,现在怎么就突然玩起青春期叛逆了呢?你说这个人得啥时候才能懂事啊?我就怕我死之前都看不到这天了。”
李斯面无表情地听我唉声叹气,一边找出烟点上,抽完半之后嫌恶地看我,“少跟我这儿装怨妇!你不是一天不心一天不受虐你就浑身不舒服么?真有那么痛苦一刀两断不就完了?光跟我墨迹有屁用!”
“我怎么墨迹了?” 我迅速坐直身体,“你还别将我,明儿我就跟他一刀两断!让他哪凉快哪待着去!”这真是让人愤怒,最亲爱的友人向你倾诉苦闷,不表示同情安慰也罢了,连点基本的耐心都没有,还竭尽所能地贬损你。
就这样,她还像是觉得不够,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轻蔑地对我说:“你自己听听你这语气!不是我说,你也该做一下检讨了。安文,你是他女朋友,不是他妈!”说完把烟屁股狠狠摁在烟灰缸里,蹬上高跟鞋摇摇曳曳地走了。
“检讨个屁!我没错!”我冲着她的背影大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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