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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晓峰那天大概着了凉,到凌晨发很高的烧,张夏一大早给婆婆打电话,让她带着乐乐暂时不要回城,正值甲流盛行,她怕丁晓峰的感冒来者不善,会传染给孩子。幸好是周日,她不用上班,去给他买药,回来的时候那家伙把被子都推开了,趴在枕头上呻吟。张夏的内心两个小人又出来吵架了,一个说:这臭男人怎么这么不珍惜自己,病成这样,不知道会不会有事,还是陪他去医院吧。另一个说:活该,这会儿跟死人一样趴着了,快活的时候在哪儿呢?叫你出轨,老娘都懒得管你!
虽然纠结,她还是告诉自己不能见死不救,掰开他的嘴巴把药灌进去,拿了酒棉球给他物理降温,听见他低低地喊:“小夏,小夏……”心里一阵酸,把头撇开去。
隔半个钟头给他量一次体温,到了中午前达到39度3,把张夏着实吓了一大跳,也不顾其他,在他耳边喊:“晓峰,起来,起来,你得去医院。”
丁晓峰那会儿神志不清,哪里还知道反应,胡乱恩了几声压没有后续动作,张夏一时手足无措,正好婆婆打电话来问儿子病情,她对着电话一下子哭出来,嚎了两句才想起来可以打120,于是去打。
急救车很快就到,送到医院80元,付了钱就被直接送到急救室,护士推来一车子的监视器,张夏只觉得心跳很快,火烧火燎。
检查半天,确实甲流,好在已经不是两个月前把甲流当成非典看待的日子,开了观察病房,就让她陪着,看点滴一滴一滴注入他青色的血脉里,恍惚中仿佛是从前的日子,还在读书的时候,有次他踢球不小心骨折,去医院动手术之后,她也是这样陪着。这个男人好像没有老,依旧是当年的眉眼,清矍的身形,于是经脉在她的眼里暴露的彻底。
偏偏被电话声惊得清醒过来,去口袋,才发现其实是丁晓峰的电话,推推他没醒,就接起来,一句“喂”,那头没有声音,张夏已经了然在心。
啪地一下挂断,内心的火又升腾起来。
丁晓峰直到水挂完才醒过来,转头看见张夏靠在床边,把手放在他的床上,轻轻的攒着拳头,眼光似乎落在门外的某个地方,他就低声唤她:“小夏?”
张夏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纯粹的发呆,听到这一句回过神来,看见丁晓峰醒了,自然的帮他掖了被子,他的额头,结果手一放上去就像被烫到一样收回来,眼神黯淡,说:“醒啦?”
他微微笑,很久没有夫妻间这样温情的感觉,尤其是这样病痛的时刻,乍一睁眼,看见她守着自己的感觉,仿佛昔日重现,竟然心跳依稀,一时间也就没有注意她的眼神,继续说:“谢谢你,有你真好。”
听在张夏耳朵里,只觉得讽刺,冷笑一下:“我是怕你死在家里。”又把他手机甩给他,“来过电话了,你自己看吧。”说完,就觉得再也不能忍耐这屋子里的空气,站起来,往外走。
他怔愣,把手机放在一边,闭上眼睛叹息,片刻之后,从床上爬起来,也没顾上头还有些晕,就往外追,看见张夏只是站在窗前,整个人很疲惫的样子,又真的生出几分愧疚来了,过去,拍她的肩膀,说:“回家吧。”
婆婆当天晚上还是带着乐乐来了,毕竟放心不下儿子,开门进来看见媳妇儿在厨房熬粥,着急问出声:“小夏啊,晓峰还好吧?”
张夏回头,也没有叫唤她,略一点头,伸手去把孩子接过来,乐乐往她脸上“吧唧”一下亲着,软软地叫唤:“妈妈,好——。”
几个人就一起进了房,丁晓峰神不好,靠坐在床上,先叫一声“妈”,又说:“快把乐乐抱隔壁去吧,我这儿感冒呢,要是传染上了可麻烦。”见他妈妈犹豫,就加上一句,“小夏会照顾我。”
张夏端了粥给他,放在床头柜上,看似专注却连瞟也不瞟他一眼。摆好了想走被他拉住手,语气很是求饶:“别这样,你看我一眼。”
她淡淡地扫过他的脸,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好像刹那消瘦,完全没有平日里的意气风发,心里一痛,眼泪就要掉下来,坐在床边,轻声说:“你别这样,晓峰,现在妈和乐乐就在隔壁,我不想和你闹,你让我静一静。”
他只好放手。
晚上,张夏打了地铺在卧室里躺着,婆婆见了想来换把手,被她制止,说:“妈,你看着乐乐就好,我陪他那么久搞不好也被传染,不能搭上孩子。”
婆婆就笑笑,觉得媳妇儿真算不错,嘴上难得夸她一句,对着儿子说:“也不知道你上辈子烧了多少香,修来这样的好媳妇儿。”
言者无意,听者有心,夫妻俩的表情同时一顿,继而都是苦涩一笑。等婆婆走开,张夏要躺下来睡,发现丁晓峰下床,蹲在地上,对她说:“该睡地铺的是我。”
她是真的难过,好端端的变成这样,眼眶红起来,低头不语,三分柔弱七分楚楚可怜,他一时情动,伸手环住她的肩膀,将她的头往口按,低喃:“小夏,小夏,别放开我,小夏。”
意乱情迷,也分不清为什么,为了忘却或者为了证明或者其他,那些心底的火就烧起来,多久没有过的激越,不顾感冒的恐惧与内心的纠结以及身体的虚弱,两人都是渴望而迫切的,唇舌交缠,他一路吻下去,她的呻吟轻轻出口。正关键的当口,他的手机一阵响,明明只是短消息,丁晓峰也明显感觉到张夏浑身发抖,然后,他被狠狠推开,因为力量太大,他的头撞在床沿上,她猛的站起来,扣上衣服,走出卧室。他站起来,抚住头,看着手机天昏地暗,然后狠狠地把它往地上砸去,登时四分五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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