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班头
“小雪,把刚才切好的递给我。”
苏家的厨房里,苏大娘和文绣、小雪三个人正在忙碌,每个人都面带喜色。苏家老大,苏玉龙,真的当上了捕快班头。这可是继苏记包子铺开业以来的另一件大喜事。当初文绣本打算等玉龙当了捕快后在开铺子,免得有地痞恶棍来骚扰,后来玉龙向她保证,即使不做捕快班头,以自己的本事,而且自己还是有些兄弟,都可以保铺子平安。文绣想想也好,后来玉龙就在开张那天露了一手功夫,果然之后铺子确实没有什么人来找茬。文绣认为,这也是南安城本来富庶,苏记的铺子虽然红火,但也并不太显眼的缘故。
现在玉龙如愿以偿,当上了捕快班头,苏记便有了一把遮风挡雨的大伞,以后或者再扩大规模,或是再支个别的铺子,也都不必前怕狼,后怕虎的。
今天文绣做了粉蒸小排、荷叶**、清蒸桂鱼、油焖笋、上汤菜心和老鸭栗子汤,又挖出坛桂花酒,另开了一坛葡萄酒和山楂酒。就等玉龙从衙门办好入职手续,一家人要好好庆祝一番。
门外腾腾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是玉龙回来了,小雪和小虎先忍不住迎出门去,连声叫大哥,就听见门外响起玉龙的笑声,玉龙抱着小虎和小雪一起走了进来。
玉龙见了满桌的酒菜,知道是为自己庆贺,便去简单洗漱了一番,回来入席。席间苏大娘是最高兴的人,想起丈夫从军一去数年音信皆无,自己一个妇人带着几个孩子,一路乞讨到了这里,为了生计,两个儿子都小小年纪就要担起养家的担子,现在不但开了铺子,手里渐渐有了钱,大儿子还有了差事,又转头看了看笑盈盈在一边给小雪和小虎夹菜的文绣,不由感叹,果然是善有善报,如果不是当初心一软留下这个女孩,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一家才有现在的日子。
桂花酒是米酒,文绣和小雪虽是女孩子,苏大娘今天也都给了她们一杯,另外的葡萄酒,文绣告诉苏大娘多喝些是没问题的,至于山楂酒,开胃助消化,则不限量,就是小虎也分到一小碗。
玉龙见了葡萄酒,又提起黄总捕,说是这次多亏他秉公办理,自己才能当上班头。这黄总捕果然好酒,当日就已经是赞不绝口,今日为玉龙办理手续,还赞了一句。
文绣一笑:“既是黄总捕喜欢,玉龙哥就再送他两坛好了。只怕比真金白银还让他高兴。”
自此,玉龙每日去衙门报道办差,苏大娘和玉冰几个人打理铺子的生意。
这天,文绣见苏大娘和玉冰都面有忧色,就问是否有人来骚扰,毕竟自己不去前厅,哪里的事情并不清楚。
玉冰道:“文绣姐,咱们的包子生意好,很多人都眼红,但是因为有哥哥在衙门里当差,并没有人来闹事。不过,这几天我听客人说,城东那边也有人开了包子铺,也卖灌汤包和粥,还有小菜。我想,咱们的生意恐怕要受到影响。”
“噢,原来是这么回事,”文绣倒并不太在意,安慰玉冰和苏大娘,“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只是没想到会来的这样快。不过也不需太过焦心。比如说街上一样卖阳春面的,虽然是一样的生意,可有的生意就好,有的就差。他虽然学了我们,卖一样的吃食,可是这一家的东西一个味道。咱们这包子,是灌汤包,当初我们就商量好,这个做法是要保密的,馅料的制法都只有咱们自家人知道,请来的帮佣,也应该并不知道咱们馅料的配方。不知道,这家铺子能模仿几层咱们的本事。再说,咱们铺子开了有些时日了,已经有了相当的名气,这即使是一模一样的东西,一般人也想去吃正宗的那个不是?”
苏大娘点头,“不过,总归咱们的生意怕是不会向以前那样好了。”
“这个,大娘要想开些,咱们的生意好了,难免有人眼红,不是想法子来坏我们的事,便是自己要分一杯羹,也开个店出来。我们现在已经做的有了名气,这新开的铺子要和咱们抢生意,就得胜过我们,不是价格比我们低,就是东西要比我们的好。如果一味的学我们,那本就不足为惧。毕竟能吃到真货,谁还去吃那个仿制的西贝货。”
文绣低头又想了想,觉得有些事情还是要防备一下,“婶子,玉冰,今后咱们还是要打点起神来,一不能让人偷了咱们的配料方子去,二来咱们的原料、各道工序都不能有半点马虎,不可以砸了自己的招牌,三就是前厅那也要多用心,别让心思歪的人来坏了咱们铺子的名声。玉冰,你还得亲自去那个铺子瞧瞧,看看他们的包子到底如何,咱们再让玉龙哥查一下他们的底细,这样即使有什么事,也好应付。”
苏大娘听文绣讲的很有道理,就吩咐玉冰“赶早不赶晚,玉冰,你先去找玉龙哥,然后再去这家铺子,就装作是客人吧,再打包些他的包子回来,我们都尝尝。”
玉冰答应一声,换了件衣服出了门。半晌,就见他急匆匆回来,把一笼包子放在桌上。
苏大娘见了就问:“玉冰,这就是那家的包子?你去看了,他们是个什么情形?”
文绣给玉冰倒了杯茶,“玉冰,别急,先喝口茶,润润喉咙。”
玉冰接了茶杯,连喝了几口,方才开口道:“我先去找了大哥,大哥答应马上就去打听。然后去了那家铺子,那铺子叫“李记”,我装作客人进去,就有伙计来招呼,他们的菜牌子竟然和我们的一样,只是每样都便宜了几文钱,小菜并不配送,而且只有两种。我就点了灌汤包和及第粥,还要了糖蒜和榨菜这两样小菜。我看那糖蒜和榨菜,分明就是咱们家的。更可气的还在后头,我刚吃了一口包子,还没尝出味道,竟然被那掌柜的认了出来,就来赶我,说这苏记的少东怎么竟然来他李记吃包子,可是也嫌自家的包子入不得口?还嘲笑说,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只要我说一句,苏记的包子不如李记,这顿饭就算他的。我一时气不过,就掀了桌子,骂他们偷了我们苏记的东西,是贼。那个掌柜真是可恨,说捉贼拿赃,我这样空口无凭,就是在污蔑他。强扭着我陪了钱,还命人将我赶了出来。说是若不是看我年纪还小,就要送我去衙门挨板子。”
苏大娘听了已经心疼的不行,拉过玉冰仔细打量,看到玉冰的衣服竟被撕破了一个口子,连声问,“玉冰,他们是不是打了你?你受伤了没有?”
玉冰摇头,“娘,您别担心,我没事,我功夫虽然不及哥哥,可也不会吃了那几个人的亏,当时我是怕惹事,让他们赖上咱们家,就忍了下来,他们并没伤到我。”
文绣指了指桌上的包子问:“那,这个包子……”
玉冰脸红了红,“文绣姐,我一被赶出门,就后悔不该受不得那老板的激,啥也没打探出来。然后,我就拿钱雇了个人,去李记买了一笼包子。”
文绣赞许的点了点头,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能够做到这样,已经不易。文绣拿了一个包子,慢慢吃了起来。苏大娘和玉冰都看着她,见文绣吃完了一个包子,拿手帕擦了擦嘴,才说:“那些小菜,咱们除了在店里免费送之外,大量卖出去的不过就那么几次,这个好查。至于这个包子,算不得灌汤包,看来他们还并不知道我们是将皮冻加入馅料的。不过我们的店里还是有了内鬼,否则他们不可能将我们用的原料都的一清二楚。”
听了文绣的话,苏大娘和玉冰都沉思起来,内鬼会是谁?跑堂的应该可以排除。烧火的?不能肯定,但是两个负责包包子的妇人应该是嫌疑最大的。
苏大娘犹豫了一会,还是说道:“难道是他冯婶子?她总是在明里暗里打听咱们的馅料是怎么调制出来的,有一次,我还看到她偷偷地碾碎了馅料,盯着看。我一直以为她只是话多些,好奇心重,没想到……,当初我本不想请她,就是觉得她不够稳妥,可她哭着求我,说家里已经揭不开锅,等着这几个钱救命。我就……。”
文绣拦住她话头,“婶子不必自责,万幸咱们的配料还没泄露,不过这个冯婶子不宜再留在铺子里。明天就打发了她。我想要长久些保住咱们家的配方,就该找更可靠的人来。我的意思是,咱们现在手头也宽裕了,可以买两个小丫头来。这样就不必担心配方泄露。”文绣来自基本上人人平等的时空,人口买卖在那里是重罪,文绣头脑里也只有雇用关系这弦,所以才会到了这个关头才想起买两个自己人才更加稳妥。
玉龙晚上回来,将查到的消息和大家说了。原来那李掌柜是南安城聚仙楼酒楼大掌柜的小舅子,而聚仙楼是石家堡的产业。不过这新开的铺子却没有石家堡份子,是那李掌柜和他小舅子两人合开的。
玉龙又对苏大娘说,“娘,咱们铺子的那个冯婶子,听说有些不太老诚,娘还是辞了她另外请人。有人看到她男人和那个李掌柜有来往,还背着人,鬼鬼祟祟的。”
文绣将这些线索串在一起,也就明白了。这个聚仙楼大掌柜,在苏记定了几个月的包子,因为量大,就和苏记打了商量,买走了几坛子榨菜等小菜。这些想必都进了李记铺子,而李记又串通了冯婶子,知道了他们苏记都用些什么原料,这样就有了李记这家李鬼。想来以后这聚仙楼的生意是没得做了。如果他们胃口再大些,只怕还有后招。不过,既然今天李掌柜他们放过了玉冰,想来也是有些顾忌的。
文绣又将打算买人的事与玉龙商量,玉龙也赞成,说是明天就找了人牙子送人来给他们挑。文绣有些期待也有些无奈,入地随俗,雇用关系有时候不牢固,自己也要习惯主从关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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