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上飞机的时候，我还不知道我们将到哪里去。我没有看飞机票一眼，甚至连让我们登机的广播都没听清。

    伊路米找了两幅地图，一副是猎人世界的地图，一副是世界地图。然后用一种大概全世界只有他一个人能理解的方法把两幅地图对应了起来。

    于是我选好一个假期，提早去医院开几张假条，给朋友们打了个招呼说我有点事回下家，如果放完假还没回来就帮我请几天假，一切就绪，我们出发了。

    把一切都交给伊路米，我也不再去想他哪来的钱，怎么会了解那些手续，身份问题。从很久之前他就脱离我的掌控了，不还算没有脱离正轨吗，我又何必去心太多呢。他就像一颗顽强的种子，扔到哪里都能生长，不需要浇水，甚至不需要阳光，一切呵护都只是多此一举。我只要放手，他就能自由飞翔。

    我们坐在飞机的最前排，位置宽敞，放着枕头和毛毯。

    “如果这飞机有单间我想你一定会要单间。”

    伊路米点点头：“没错。”

    “你们这群穷奢极欲的人。”

    “我们？还有谁？”伊路米转过头望着我。

    “你、西索、库洛洛……你们都是这样。”

    “你见过他们？”我看不出伊路米的表情，不过从语气中能听出有点疑惑。

    “没有，不过我知道他们。”我还知道你是个完美的杀手，面瘫，很爱钱，弟控，喜欢来点恶作剧，偶尔会有同情心……

    “你没见过，又怎么知道他们就是那样的呢？”

    “就像我知道你是个完美的杀手一样，难道西索不是个变态果农吗？”我靠近伊路米，在他耳边低声问道。

    “他不止是个变态果农。”

    我没有接话，突然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伊路米等了一会看我没回应就把头转回去望着前方。我们都没继续找新话题，我闭上眼准备睡觉。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分钟，也许过了十几分钟，总之就在我快睡着的时候，听到他说：“你一定是变化系的。”

    我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伊路米在说什么，笑着睁开眼：“你猜错了，我是作系的，我在网上测过。”

    “网上那些不准。”那又怎么样呢。

    “谁叫我不会念呢。”

    我想我的语气听起来应该是带着遗憾和渴望的，因为接下来伊路米说：“我可以帮你。”我愣了一下，想说出‘你开什么玩笑’，或者‘才不要，没兴趣’之类的话。可我张了张嘴，只放出两个气泡。好吧，看来我确实是有些渴望的。

    “我学不会的，像我这种人大概一辈子都没办法自然觉醒。”

    “我可以……”我打断他：“可能会死的，我不想冒险。”

    “从我出现开始你就是在冒险了。”

    “是啊，所以我不想冒更多险了。这是个不同的世界。”

    “水，谢谢。”开始派餐了。

    飞机餐是在不怎么好吃，伊路米把蛋糕吃了就没动了，我继续拿叉子戳来搓去，偶尔放点到嘴里。

    “伊路米，关于我对你的制约，你是不是能直接感觉到。”犹豫良久，我放下餐具。

    伊路米点点头。“我是说，如果我不想你做某件事……”

    “我会有被束缚住，做不了那件事的感觉。”

    “比如钉子扔不出去？”伊路米再次点头。

    “所以你能知道我的真实想法了？”

    “是的，我知道你的底线在哪里。”

    “这样真不好。”我叹了口气，完全没有谈判的余地了。“伊路米，我的底线很低，所以……能拜托你离它远点吗？”

    “呵呵。”伊路米突然咧嘴笑了，我呆住了，只见他用湿巾擦了擦手，转过来着我的头，就像小狗一样，一边一边说：“不用担心。”说完他转回去面向正前方，好像刚才的事没发生过。

    我睡着了，醒来时手表指着4点，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了。

    我突然想问下我们是去哪里，于是我拍了拍伊路米，他转过头，我刚张开嘴，突然感到一阵剧烈的震动，周围传来乘客的惊呼。

    “啊！”似乎有人摔倒了。

    空姐跌跌撞撞地像后面走去，机舱里开始播放广播：“尊敬的乘客们，由于受到强气流的影响，飞机将持续颠簸一段时间，请大家留在座位上，扣好安全带。 请不用担心，飞机状态良好。”

    “吓我一跳。”我呼出一口气，把背靠回椅背上，过了一会，想起刚才打算问的问题，于是再次坐起来：“伊路米，我们是去哪里呀？”

    伊路米说了一个词，可惜我没听到他说什么，因为机舱里想响起了“滴滴滴滴”的警报声，以及一片尖叫，期间夹杂着“发生了什么事？”“飞机出什么问题了？”等声音，完全盖过了伊路米的回答。

    我感觉到了强烈的失重，安全带勒得我的肚子生疼，我死死抓住扶手，头脑一片空白。头上红色的灯一闪一闪，突然氧气面罩掉了下来。我努力升手去够，可是在剧烈震动下碰不到。

    突然，一只手伸过去把我头顶的氧气罩拉了下来，帮我戴好。是伊路米，他自己已经戴好了，端正地坐在那，仿佛飞机仍然平稳地飞行着，他一只手抓着扶手，一只手伸过来搂着我的腰。

    “你准备好，一会我用力搂住你的时候，解开安全带。”他的声音突破所有噪音传到我耳边，分外清晰，难道加了念力？

    我很想说点什么，可是本张不开口，强烈的失重感以及勒住我的安全带让我想吐。我觉得很冷，手臂上起了密密麻麻的**皮疙瘩，整个人控制不住地发抖。飞机是不是要失事了，我会不会死。这种事情为什么会发生呢？要是爸妈看到飞机失事的公告，他们会去注意死者名单吗？

    突然腰间一股热力传来，我猛地转过头去，看到伊路米正用他黑色的眼睛望着我，那潭黑色把所有的光亮都吸收了进去，却毫无波澜，一如往常。在这种时刻，却能微微让人镇静下来。

    “不要怕，有我。”伊路米的嘴被氧气罩挡着看不到，他的声音却直接传进了我的心里。

    “我数到10，你就把安全带解开。”我的手放在安全带扣上，在心里模拟了几遍解开的动作，点点头。

    “1”

    “2”

    ……

    伊路米的语速不快，随着数字一个个增加，我慢慢平静了下来，周围恐惧杂乱的声音慢慢离我而去，我不再是在一架失事坠落的飞机上，我的身体没有不断地随着颠簸撞来撞去，这个世界只有两个人，我和伊路米。我只需要在他数到十的时候拉开一个金属扣而已，就像我曾经做过很多次的那样。很容易嘛，飞机的安全带而已。

    “9”

    “10”我猛地拉开安全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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