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承焰一支曲子练到了一半，只得停下来道：“……你刚才一直看我……”他是多么羞涩的人，这种话说了一半脸都红了。

    白鹭恍然大悟道：“喔！是的，因为我在想如果你是男主角的话，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姜承焰奇道：“你拿我当原型？岑”

    他并不觉得自己能做白鹭剧本的人物，她的略翻过一点就没有看下去了，一是他的中文阅读水平不够，二是初读就觉得灰暗而绝望，是那种爱上一个人，并不为什么，也不图谋未来，只是因为在绝望中太久了，太久没有被人爱过了，那么，自己能爱上一个人也是好的，哪怕是绝望而纠结的爱情欢。

    他走的是青春偶像路线，实在想不出有什么白鹭可以借鉴的东西。

    白鹭没理会他，目光放空地盯了他一会又埋下头去啪啦啪啦地敲了很有一阵，姜承焰又练完了好几支曲子，她才又像是回过神来道：“你擅不擅长吻戏？”还没等他回答，又自顾自地摇头道：“轻吻还是要有的，但是不能太早。”

    姜承焰听了不由得诧异道：“你在写什么？”凑近了一看，虽然中文水平不够，但是粗粗地扫了几眼，男主角不爱说话，安静而温柔，但是专注于喜欢的事业上面，爱穿黑色的风衣……他登时脸就红了，太明显了，写的就是他嘛。

    “你……写偶像剧？”姜承焰惊讶道。

    “总要写下不同的风格。”白鹭合上电脑，倒是也没否认，“第一次尝试，希望不会太失败。”

    姜承焰显然不信，他虽然不是写手，但是歌手和写作是相通的，有自己的风格比起多元化的尝试和挑战要重要得多。

    这根本不能成为她突然换风格的理由，况且以白鹭的个性，也根本不会喜欢偶像剧的路子——平日里她都是对韩剧毫不留情地嗤之以鼻，这是她唯一绝不顾及他是韩国人的时候。

    “你回去之后，肯定是要多栖发展的，总归要拍电视剧的，在别的编剧手里未必能发掘出你的特长，所以我只好亲自写一个。”白鹭解释道，“不过又不一定能成的，毕竟我也是头一次独立创作偶像剧。”

    她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只是吹灰之间的一件事，并没有日日夜夜的心血。

    他心潮澎湃，忍不住一把把她抱了起来。

    “以后你对我要很好很好，讨好的好，不然的话，就把你写得悲惨又难看。”白鹭一面尖叫一面大笑道。

    姜承焰低头吻了她一下，就像她刚才说的，轻吻，正是他这样的人表达心中所爱最恰如其分的方式。

    她果然是那么地了解他。

    编剧掌控人物，多少是有些强势的。这个姜承焰在圈子里见得多了，也一度以为白鹭也应该是那样的：说一不二，严厉而控制欲强。

    可是，白鹭从来都不是那样的，这让他一度很迷惑。

    她的人物在都市里悲欢离合，空虚寂寞，勾心斗角，可是她自己却游离在之外，做了一个冷眼的旁观者，用一种无所谓的态度在讲述，好像她真的只是一个路人，看过了，讲过了，就走过了。

    姜承焰曾经又因此以为她是一个淡漠的人，对什么都不会真的在乎，所谓的关心和热心都不过是她证明存在感给她自己看的方式，归根到底她是站在云端的神仙。

    但是直到他们两个真正在一起之后，他才发现，她简直粘他粘得不行不行的，哪里不食人间烟火？动不动就喜欢拉着他出去晒晒，收获满满的羡慕嫉妒恨之后愉悦地回家。

    许多个白鹭的形象在他脑子里交叠，他脑子里面很乱，莫名地就想起那天晚上，亲密的初体验……汗水粘腻的皮肤下，触感微凉，交叠的喘息，才是最真实的彼此。

    “喂，你出什么神？”白鹭见他说着说着就停了下来，不由得站起身来伸手在姜承焰眼前晃了晃道。

    姜承焰目光收了回来，温和地望着她，伸手抚了抚她的头发道：“我……回去之后可能不会每天晚上定时给你打电话，但是我想你的时候就会打给你，你想我的时候也打给我好吗？”

    白鹭笑着惊讶道：“我已经预备好每天十点接你的电话，怎么突然不打了呢？”

    姜承焰听了笑而不答。其实她也不需要他的回答，她明白，她要的爱，是一种全心全意的依赖，心里满满地连猜疑的空间都没有。

    “不过……你可以

    tang不要传太真的绯闻吗？”白鹭把桌上的冰水喝掉，慢慢地说道，即便不指望他能答应下来，心中还是委屈，就是想听他保证。

    “我保证不会，但是你……你们圈子也很乱，你也不要和别人……”姜承焰也紧张道。

    白鹭立刻指出：“那可不一样，我的圈子里的事又不会让你知道，你不知道就不会多想，可是你的圈子可不一样，绯闻会宣传给我们知道。况且你可没有我那个想象力，受的折磨也就少，反正如果你有绯闻，请挑选浅薄一点的女主角，这样我也不会相信。”

    姜承焰被她的道理说得气结，但是他一向是一个口拙的人，再加上要说中文，本来能表达五分意思就已经只剩下三分，一股气憋在胸口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白鹭才不是要在口舌上占上风的人，见他一脸的委屈，主动抱他道：“没关系啊，ey要是给你安排绯闻女主角的话，你就提前告诉我啊，没准我还能给你出出主意，剧情更唯美一些。”

    “提前告诉你就可以了吗？”姜承焰显然不信，作家的脑子回路都是不一样的，他们都是只需要一个背景和一个结果，要什么的情节就能编出什么样的情节。

    “当然。你提前告诉我，就是我们两个人一起应对，相当于我在写一个故事。而如果是我从新闻上面看过来的，那就是我在听一个故事。这就好像你写歌和你听歌的区别一样。很多人都说异地恋很可怕，或者说一分手就怪到异地恋的头上，可是我从来都没有这么认为过，所谓异地恋可怕，是因为两个人之间缺少默契，如果真的默契足够，就算远隔千里，也就像在身边一样，除了摸不着，你都可以知道另一个人一定在想什么，会在做什么，若此刻他在你身边，看到同样的风景，他会说什么。”

    姜承焰听得认真，根本插不上话，白鹭又接着道：“不过默契的建立是要基于信任的，你看我们两个一年前才认识，国籍不同，语言不通，背景完全不一样，不会无缘无故地信任，只能更加了解对方，因为了解，所以信任。”

    陆茵说的很对，白鹭就是适合写手以及一切要给人洗脑的工作，她给人洗脑往往润物细无声，让人心服口服，通体舒畅，豁然开朗。

    姜承焰现在大约就是这种心情，好像一直以来不知道怎么表达的担忧找到了出口，他喜欢直接的事，高兴道：“那……我每天都会给你打电话，你一定要接啊！”

    他之前就想每天都打电话，只是对于白鹭对此的一番理论——没太听懂，但是只好改成了想她的时候再打——虽然他没看出这有什么分别，明明就是每天都会想的。

    谁知白鹭话锋一转，“你先别高兴，你还没有回到那个圈子，回去之后说不定会遇见什么人，这也说不定。如果真的有那一天，你也要告诉我，不过委婉点，我这么骄傲的人，可能受不了那种直接。”

    姜承焰一听哪里敢说话，简直无所适从，不知道她怎么能在半分钟内说出完全相反的两番话，还没适应过来，只好口拙地不停保证道：“不会的，我不会的。”

    颍川之言：说说暧昧。若一生没有暧昧过，那么这一生就不完整。

    暧昧是味精，的确是美味，但是不能当饭吃。

    身在其中的时候，那个人大约能满足你的所有幻想。

    但是你在消耗一样东西，我当然不会像卫道士一样说你消耗的是人品和道德，因为爱一个人本无罪。

    你消耗的是你的想象力，那个人只不过是你想象力寄生的一个实体，当你的想象力终于用尽，那个人就突然索然无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