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我唯一能做的
苏成贤站了起来,却并没有放下手里的烟。
他站在窗口,原来这么久以来,他并不是在看着天空,而是在看着一动不动跪在地上的人。
不知道什么样的情绪,他右手夹着烟,转过身,将烟蒂用力地按在了棕色书桌上的烟灰缸里。
只听嘶嘶的一声,屋里那原本的光亮瞬时间熄灭,一切又重新归于平静,而他的面庞,也重新隐藏在了黑暗之中。
钟舜就那样跪在地上,他的精神有些混沌,不知道跪了多久,也不知道雨下了多久。
更不知道天究竟是什么时候黑下去的。
他的脑子里,只剩下苏成贤最后的话:
“我要看到你的诚意——”
以及sunny最后的眼神。
那个滚字仿佛挥之不去的梦魇,一遍一遍在他的耳边盘旋着。
他的衣服已经完全湿透了,贴在身上,显得异常沉重。
膝盖早就没有了知觉。
甚至刚才,他甚至产生了一些幻觉,感觉不到自己的重量——
可是他依旧一动不动,安静地跪在这里。
因为他觉得,这是唯一可以让苏成贤看到他诚意的方法。
他不介意苏成贤怎样践踏他、羞辱他——
他在乎的是,他可以让他见到sunny——从sunny被带走的那一刻,这件事情就是他脑海中的唯一念想。
忽然,一双黑色的皮鞋,出现在了他的视线里。
西裤的裤脚有些脏,似乎是刚刚溅上了泥水。
钟舜依旧跪在那里,只是抬起头,顺着对面人的腿,向上望去。
只见苏成贤站在前面,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也没有打伞。
“求你——求你让我见见他——求你——”
也许是天气太冷的原因,钟舜嗓音沙哑,嘴唇颤抖着。
他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苏成贤皱了皱眉头,说道:
“你走吧,我不会让你见她的——你现在这个样子,见到她,只会为我们增加麻烦——”
“不——不会的——”听到苏成贤的拒绝,钟舜慌忙的说道:
“我要见她——我相信她是无辜的——”
苏成贤笑了,他蹲了下来,和钟舜平行对视,一只手像摸一条落魄的流浪狗一样放在钟舜的脑后,说道:
“你相信,你相信有什么用——”
钟舜全身一震,无法回答。
苏成贤站起身,仿佛怕被弄脏了什么一样,转身想要离开。
可是这时,钟舜却仅仅抓住了苏成贤的胳膊,再次哀求道:
“我——我不知道我能做什么——但是我觉得她需要我——所以,所以我要见她。”
苏成贤没有动,sunny的脸再次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中。
不应该动心的不是么,自从计划开始,自从决定和宋善美以及崔忠贤联手开始,自己不就是要搞垮她么。
可是为什么,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了别样的心思呢。
不按照计划的想要拥有这个疯子一样的女人,一开始,不是为了利用她搞垮lg么——
为什么最后会变成了自己无数次的伸出援助之手——为什么最后为了接近她,会在她派来男人接近自己的时候幼稚的假装上当——
为什么要为了她安心的和自己在一起,假装喜欢男人——
为什么——
甚至为什么自己现在在这里,为她担忧——甚至在想办法让她和她心爱的人见面。
苏成贤站在那里,身影显得孤独。
过了很久,他低沉而疲惫的声音传来:
“后天下午两点,我派车去接你,送你去见她。”
钟舜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家的。
s
p;他全身湿漉漉的,深秋的风一吹,再加上刚刚下过雨,身上更是冷的可怕。
可是他好像丝毫没有察觉一样。
在凌晨几乎一个人都没有的首尔大街上,慢慢的走着。
离开苏成贤家的时候,苏成贤转过身,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也看到他走过的地方,留下了一滩滩的水渍。
苏成贤动了动嘴唇,终于没说什么。
仿佛只有灵魂在街上游动一样,钟舜脸色惨白的可怕,他的双眼没有焦距。
街上,也被偶然路过的粉丝认出,那些女粉丝们激动地捂住嘴,想要上前,但是看到钟舜的样子又显得害怕,最终,只能纷纷兴奋地拿出了手机,对着钟舜拍照。
而钟舜,对这一切好像都没有知觉一般。
他两手无力的垂在身侧,脚步有些趔趄,每一步似乎都有千斤重。
可是他心里想的,却是——
终于可以见到她了。
她过得究竟好不好。
她一个人,会不会害怕?
直到回到了崔善英为自己临时租的房子,钟舜按下房子的密码,门嘭的一下子打开。
钟舜走进门,门内的朴英秀一下子窜了出来,脸上都是焦急的神色:
“哥——哥你去哪里了,我找了你好久,打你电话却没有接通——”
“我——我看了新闻,sunny——sunny姐她——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钟舜抬起头,没有说话,只是万分疲惫的看了一眼朴英秀。
他在门口脱掉鞋子,一语不发地走进了自己的卧室,关上了门。
将所有的一切都隔绝在了外面。
包括朴英秀。
朴英秀呆呆的站在门外,提起手,想要敲门,却好像想了想,又将手颓然地放下。
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
进了卧室,钟舜趴在床上。
衣服湿漉漉的很不舒服,他却不管不顾。
他用力地喘着气,仿佛搁浅在了海滩上的鱼。
猛地,他伸出右手,握成拳头,一下一下用力击打着自己的胸口。
每一下都太过用力,导致发出一声声闷响——
怎么办——心好痛——
眼泪再一次不受控制地落下,伴随着困兽一样的呜咽声——
我要怎么才能救你——
如果可以,我愿意替你承受这一切——
钟舜将侧躺着,将自己紧紧蜷缩在了床上。
屋内,阳光从紧拉着的窗帘缝隙中射进来,
却让人感觉不到一点温暖。
就这样,钟舜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等他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屋外已经安安静静,没有了任何响声。
英秀应该已经离开了吧。
眯着眼睛,钟舜头疼欲裂,他用手摸索着床头柜上的时钟,拿到眼前,是晚上八点——
钟舜自嘲一般的笑了笑,声音凄凉而没有温度,却又仿佛如释重负一般。
再次睁开眼,眼神里竟然是以前从未有过的平静。
他轻笑了一声,将半个脸埋进被子里。
该起床了——
之后,钟舜去洗了澡,刮了胡子。
几天的奔波和憔悴,他的下巴上早就冒出了青青的胡渣——
之后,他打开衣柜,拿出白衬衫和西裤——?他修长的手指在柜子里成排的香水前面划过——他的手在碰触到boss的香水的时候顿了一下,最终还是掠过,选择了另一款白色瓶子的香水。
那款boss香水是sunny最喜欢的味道。
他打好了领带,输好了头发。
梳妆台前的几个相框里,摆放着自己和sunny在一起时的照片。
照片中,两个人开心的笑着,无忧无虑。
钟舜小心翼翼地拿起桌子上的照片,手指轻轻摩挲的冰凉的玻璃,划过sunny的笑脸。
他的嘴角弯起,露出了好看的弧度。
钟舜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今天,他将自己的刘海梳了起来,露出了额头。
这样的钟舜,似乎褪去了小孩子的青涩,瞬间变成了一个成熟的男人。
看着镜子中精心打扮过的自己——笔挺修身的西装,闪亮的耳钉——
钟舜从桌上拿起了手机,拨通了电话:
“喂,宋社长,——我是钟舜——”
夜晚,窗户外面高楼大厦的霓虹灯光从窗户中照进来,在那个打电话的男孩子身上投射出高低不平的光影。
半晌,钟舜放下了电话。
他紧紧咬了咬嘴唇,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然后忽然,低下头——
断断续续的轻笑声从他的嘴边溢出。
再次抬起头,他的眼里都是哀戚的神色——
放佛想到什么一样,他伸出右手,右手小拇指上的戒指闪闪发亮——
他伸出左手,拔下了戒指。
他小心翼翼地将戒指送到嘴边,落下轻轻一吻,然后打开梳妆台上的一个铁盒,将戒指宛若珍宝一般地放进了盒子中。
戒指接触到了铁盒,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预示着新一天的来临。
首尔的这个时候冷得不行。
街上的行人来去匆匆。
十点左右的太阳却没有一丝暖意。
钟舜下了出租车,站在酒店外。
他戴着口罩和墨镜,披了一件黑色的灰色毛呢外套。
出租车在他关上车门后,扬长而去。
他就那样站在酒店门前,既没有多踏出一步,也没有退一步。
直到旁边走过一个因为寒冷将脖子都尽可能地瑟缩在衣服里的人。
那个人穿了一个宽大的帽衫,帽子戴在头上。
也许是赶路赶得太急。那个人走路的时候只是看着地面,因此不小心一下子撞在了钟舜的身上。
钟舜不知道怎么回事,向后踉踉跄跄地退了两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