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以宁抬眼一瞬不瞬地看着陆荆年，陆荆年也看着他，好像空间只剩了他们两个人一样。沈以宁本来平静下来的心再一次泛起涟漪，因为激动她觉得自己心都要跳出喉咙来了，手死死地攥住衣摆，艰难地咽了口口水。

    “以宁……”陆言川刚说了两个字。顾乐汐就突然站起来，引得所有人都向她看过去。

    “唐诗，我突然想起来我有点私事要跟你说，你来一下。”说着，就去拽唐诗。

    唐诗很快反应过来顾乐汐这是要给陆言川和沈以宁创造独处的机会，又怎么会答应？更何况，她也想知道陆言川到底要跟沈以宁说什么，于是推辞道，“乐汐，等一下再去不可以吗？”

    顾乐汐拽着她的胳膊不撒手，“不行，就要现在。走吧，等下就回来了。”

    “乐汐……”唐诗已经有些不悦了，皱着眉头提高了声音，顾乐汐却全然不顾，三两下就把唐诗拉了起来，不管不顾地往后堂拉。

    唐诗再有修养也绷不住了。声音尖细地斥责顾乐汐，“乐汐，你不能这样！顾乐汐……”

    尾音消失在进入后堂的那一刻，顾乐汐“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沈以宁回过头来，发现陆言川正在看她，沈以宁还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了对于唐诗被顾乐汐带走的窃喜。

    “以宁，”陆言川叫着沈以宁的名字，她迟钝地应了一声。紧张地手心都出了汗，“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你。因为身体不好。本来都对自己没报什么活下去的希望……直到我遇到了你……那么美好的你，让我想要活下去……我知道你喜欢我，可我不敢面对，我真的怕我会拖累你，那天晚上，我其实是要向你告别的，家里人给我安排了去国外治疗，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抱着别的女人，也不知道为什么刚好会被你看见……以宁，这些年来你从来都是我坚持的理由，一想到我要回国来找你，不管多苦我都咬牙撑下来……我永远也想不到，再见面，竟是在你的婚礼上……”

    沈以宁静静地听着，内心却已经风起云涌。

    这些年她一直以为是自己自作多情，没想到陆言川对她也是有心的，他身体不好她是知道的，可是从来没有细细想过，五年来，陆言川就像封印在她心底一样，轻易不敢碰，不敢想。

    一误会，就误会了五年。

    “贺芸泼你狗血的时候，我多想站出来把你带走……可我也知道，我不能再打扰你的生活。”陆言川说到这里，看着她苦笑，“以宁，你说如果我当初能够早点告诉你我的心意，是不是我们就不用错过这么久？”

    沈以宁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嗓口哽地厉害，想开口，却觉得被人掐住了咽喉，呼吸疼到无以复加。

    陆言川哀伤的眼神就像一根细细尖尖的针一下下扎着她的心脏，戳的全是血窟窿。沈以宁也笑了，伸手拿过原先没有喝完的那瓶酒，给自己倒上满满一杯，还没有喝，陆言川大手按住杯子，“别喝了。”

    沈以宁笑，“没事，我还能喝。”

    “以宁？”陆言川放心不下，不肯松开。上反帅亡。

    沈以宁笑啊笑，居然笑出了眼泪，泪眼朦胧地看着陆言川，提高分贝，“你放手啊！”

    陆言川愣了愣，还是将手抽了回去，呢喃着，“丫头……”

    这一声“丫头”，仿佛回到了五年前，沈以宁举起杯子，仰头一饮而尽，辛辣的液体顺着喉咙一路烧到了胃。

    沈以宁放下杯子，抓起一旁的包，起身就走。

    “以宁！”陆言川从后面抱住她，大手紧紧地箍着她的腰，“别走。”

    所有的情绪，在这一刻彻底崩盘，就像一栋根基不稳的房子，在顷刻间倒塌，声势浩大地卷起漫天的烟尘。

    沈以宁眼泪汹涌而出，她的身子剧烈颤抖着，各种各样的心情夹杂在一起，她除了哭，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陆言川紧紧地抱着她，脸贴着她的后脑勺，五年前他就想这么抱着她了，什么都不管地永远这么抱着。这么简单的一个愿望，一直等了五年才达成。

    沈以宁知道应该推开他，可她的手真的抬不起来，曾经那么那么爱着的男人，现在抱着她，求她别走，沈以宁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像梦一样。

    “以宁，对不起，”陆言川下巴摩挲着沈以宁的头顶，哽咽着重复那一句“对不起”。

    沈以宁擦干眼泪，“言川，你先放开我吧。”

    陆言川这次倒是听话，松开了。沈以宁勾着嘴角调整了个合适的微笑，才敢转过身面对陆荆年，看到陆荆年眼睛的那一刻她的心又乱了，毕竟是自己深爱过的男人啊。

    他的眉，他的眼，都曾在心里描绘过多少遍，简直要印到骨子里了。

    “以宁，我们……”陆言川顿了顿，“还有机……”

    剩下的话没来得及说出口，沈以宁几乎是条件反射一样地打断了他，“言川，还有陆荆年和唐诗。”

    陆言川眸子一下子黯淡下来，是啊，他们之间还有一个陆荆年。

    陆言川自顾自地笑着往后退，沈以宁看着他这个样子格外心疼，好几次想上去拉住他，可都忍住了。知道她喜欢陆言川的时候陆言川也喜欢着她，知道自己的一颗心没有交付错，她就满足了。

    总算，是给自己那份无疾而终的初恋划上了一个句号。

    这个时候，唐诗也推开后堂的门出来了，不知道是顾乐汐跟她说了什么，亦或是听到了陆言川和沈以宁的谈话，总之脸色很差。沈以宁侧过身擦干净眼角的泪水，不想让她看出端倪，也不想唐诗变成五年前的她自己。

    唐诗将沈以宁的动作看在眼里，她咬了咬牙，强忍着没有发作，走向陆言川，分明已经猜到，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继续她的乖巧，“言川，你们怎么都站着？咱们还要继续玩吗？”

    沈以宁尴尬地摇了摇头，不敢看陆言川，“我该回去了。”

    陆言川两眼无神地看着沈以宁，“不再玩一会儿吗？”

    “陆荆年还在等我。”这个时候沈以宁只能把陆荆年搬出来做挡箭牌，陆言川充满期待的眼神让她没有办法面对。

    陆言川顿了顿，声音里满满的是哀伤，“那你路上小心。”

    沈以宁嗓子痛了一下，她点点头，转身落荒而逃。

    顾乐汐刚好也出来，一看沈以宁走了，匆忙打了声招呼就追了上去。

    等到南国只剩下唐诗和陆言川两个字，唐诗松开抓着陆言川胳膊的手，一如既往地收拾起满桌的狼藉来。

    低着头的时候眼泪就下来了，她一直觉得，只要自己乖一点，不吵不闹，总能用自己的方式感染到陆言川，陆言川心里的天平总会向自己偏上几分，可现在才知道，在深爱面前，一切都是徒劳。

    “阿诗……”陆言川看着唐诗，突然心有不忍，可他不能再自私下去了。

    “你不要说！”唐诗手一顿，有些歇斯底里，她已经知道陆言川要说什么，她不明白，就算她什么也不要，也不能好好待在他身边吗？他的心里，沈以宁到底重要到什么程度？

    “听我说，阿诗，”陆言川牵住唐诗的手，强迫她看向自己，“阿诗，别再跟着我了……你值得遇到更好的……”

    唐诗突然抱住他，狠狠地吻住他的嘴唇，不让他继续往下说，陆言川推开她，她又扑过来重新吻住他，陆言川又要推，唐诗死死地抱着他，哭着说，“言川，你把我当成她，好不好？我什么都不求，只求你别赶我走……求求你……”

    陆言川正要回答，她又逼上来，不给他反驳的机会，边吻，边探向陆言川的下身……

    “阿诗！你清醒点！”陆言川甩开她的手，用力一推，唐诗没有站稳，一下子栽倒在地，膝盖磕破了，鲜血直往外冒。

    陆言川蹲下身查看唐诗的伤口，唐诗突然捂着脸嚎啕大哭，肩膀剧烈抖动着，陆言川从来没有看过这么失控的唐诗，他记忆里的唐诗总是优雅从容的。

    都是他一手造成的，把那么美好的唐诗，逼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陆言川叹口气，上前抱住唐诗，轻轻拍着她的背，“别哭了，别哭了。”

    唐诗死死地抱住陆言川的腰，还是哭个不停，只是陆言川看不见，她的表情发狠到扭曲，此时此刻唐诗的心里，沈以宁已经被千刀万剐。

    沈以宁刚从南国跑出来，就看到了陆荆年的车，窗帘拉着，她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揉了揉眼睛，确定没有眼泪了，沈以宁才长长地呼了口气，才向陆荆年的车走过去。

    司晨下车迎她，替她打开车门，小声说，“夫人，您待会轻一点，boss睡着了。”

    沈以宁头一低，就看到陆荆年那么大个人窝在后面略显狭窄的座位上，眉头皱着，眼睛闭着。

    “你们等很久了吗？”沈以宁心疼地看着陆荆年，一定很累了吧，所以才在车里睡着。

    司晨轻轻拉上车门，生怕吵醒陆荆年，“等了半个多小时，boss一直不让我叫您。”

    沈以宁刚擦干净的眼泪，又涌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