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荆年倒是没有想到沈以宁会这么坦诚，“你为什么找他？”

    沈以宁瞳孔微微缩了缩，脑海中挣扎了一下要不要实话实说，明明就是一句话的事情，可她偏偏就是开不了口。

    陆荆年看着沈以宁沉默，心中不免愤懑。作为他的女人，心里有事宁可去问陆言川，也不愿同他袒露心思。

    “还需要我提醒你的身份吗？”陆荆年拳头握紧，沈以宁已经越来越能影响到他的情绪。

    沈以宁把头埋得低低的，“不用。”

    “既然不用，那就做好自己的本分。”陆荆年盯住她，冷冷地说道。

    沈以宁顺从地点了点头，这么久了她早就清楚了陆荆年的脾气，陆荆年对她是真的好，只是涉及到陆言川的事情，他总是翻脸比翻书还快。

    “陆总还有别的事吗？没有的话我去忙了。”沈以宁等了半天，没等来陆荆年的吩咐。只是清楚地感觉到来自陆荆年吃人的眼神。

    陆荆年收回目光，扫了眼刚才司晨送来的文件，“去吧。”

    沈以宁越是想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面对陆荆年，心就越乱。坐在办公室里，看着手上的钻戒，就会想起陆荆年来。

    她以前也跟陆荆年冷战过，但是都没有像这次这么难受，她越是想怪陆荆年，脑子里就越是循环着陆荆年的好。回忆总是喜欢朝着人心底最期待的方向肆虐，无限地渲染放大。

    这两天她陆陆续续收到了员工的辞呈，二度出现假药的公司，哪怕是有唯森罩着，口碑也毁地差不多了。走向破产是迟早的事，所以沈以宁也没挽留，人总是要往上走。没什么可怪的。

    只是没想到老杨也来辞职。

    老杨是研发部的主干，在新千一呆就是十几年，虽说前一次和沈志雄合谋买了假药，但说真的，他要是走了，那新千真的是岌岌可危了。

    “杨叔，你要辞职的事。跟我爸说过了吗？”别人可以不留，但是老杨一定要想办法留下来。

    老杨推了推老式的黑框眼镜，尴尬地摇了摇头，“我实在不好意思跟他说，毕竟现在是新千的危难时期，我非但不留下来帮公司渡过难关，还抽身而退，真是没脸见沈总。”

    沈以宁叹了口气，“杨叔，你想走，我肯定会让你走，只是现在……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

    老杨似乎是铁了心，“沈总，我想了很久了，这是我最后的结论，希望你能成全。”

    沈以宁只好在辞职信上签了名字，“既然你已经想清楚了，就如你的愿吧，杨叔，你什么时候走，我好跟财务打声招呼。”

    见沈以宁很爽快地批准他辞职，老杨暗暗松了口气，“这两天吧，等我把研发部的工作交接完，我再走。”

    沈以宁点点头，老杨心满意足地走了。

    得知沈以宁允许老杨走了，沈志雄气势汹汹地来质问沈以宁为什么批准，还说如果是他，一定不会同意。

    “杨叔铁了心要走，你觉得你的一句不同意就能拦得住吗？”沈以宁轻飘飘地反击。

    沈志雄语塞，“可是，老杨走了，研发部怎么办？”

    沈以宁假装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还能怎么办？难道爸你还没有做好破产的准备吗？”

    沈志雄如遭雷击，僵在当场，好半天才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沈以宁办公桌前，双抬手指着沈以宁的鼻子，恼羞成怒，“破产？什么意思你给我说清楚！沈以宁，你别以为我什么事都不知道，就算这次为了查假药损失惨重，不是还有陆荆年当初入股的一个亿吗？我就不信新千周转不过来，是不是你把钱私吞了？”上华来技。

    沈以宁不承认，也不否认，“你说有就有吧。”

    “果然是你！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沈志雄闻言已经气得失去了理智，举起手就要扇沈以宁耳光。

    沈以宁轻巧闪过，讽刺地一笑，“行了，好歹也是见过风浪的人，这么禁不住吓。我不过是试探下假药这事是否跟你有关罢了。”

    沈志雄脸憋得通红，“你！”

    “你也别怪我，谁让你是有前科的人？”沈以宁冷笑着还嘴。

    沈志雄气得摔门而去，临走前丢下一句，“沈以宁，我再给你一周时间，你要是再查不出来，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

    沈志雄刚从沈以宁办公室出来，走了没几步就迎面遇上了赵柯，他知道赵柯是陆荆年的心腹，忙迎上去打招呼。

    赵柯瞥了他一眼，“boss找你。”

    沈志雄皱了皱眉，“找我？”

    赵柯点头，“走吧，boss在会议室等你。”

    沈志雄一肚子疑问，陆荆年平时不是最不屑搭理他吗？怎么会主动要见他？而且还在会议室，搞得这么正式，难免让他有些忐忑紧张，难不成他投靠陈泽盛的事被陆荆年发现了？

    沈志雄已经开始想对策了，陈泽盛和陆荆年表面上一团和气，私下里却并不是这样，投靠陈泽盛，就等于站在陆荆年的对立面。

    “荆……陆总，您找我？”沈志雄本想套近乎，被陆荆年一个眼神给堵了回去，改口叫了“陆总。”

    陆荆年手一伸，“坐吧。”

    沈志雄心里直打鼓，看着陆荆年的眼神，额头已经有汗珠子渗出来。

    “叔叔，我这么叫你，你不介意吧？”陆荆年只是坐在那里，没有任何的表情动作，但浑身的气场就放在那里，压制地沈志雄呼吸都沉重起来。

    沈志雄连忙摇头，“不介意，陆总喜欢怎么叫就怎么叫。”

    陆荆年嘴角勾了勾，“知道我为什么找你来吗？”

    “是为了假药的事情？”沈志雄顿了顿，才试探着问，除此以外他想不到别的原因。

    陆荆年冷笑，“那些琐事我没空理会！我找你来，是要让你见一个人。”

    沈志雄追问，“见谁？”

    陆荆年眼睛往会议室的隔间望了望，沈志雄目光追随过去，少顷，那扇门后面走出来一个人。

    是个女人。二十四五岁的样子。及腰长发披在背上，一身浅绿色的棉麻长裙，看着很舒服。

    沈志雄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她是？”

    女人刚好走到他面前，甜甜一笑，嘴角的两个梨涡可爱极了。

    “沈以欢。”陆荆年介绍道。

    沈志雄一下子呆住了，愣愣地看着沈以欢，好半天都反应不过来，浑浊的老眼里居然闪起了泪花，手抖了好久才举起来，端详着沈以欢的脸，“你，你真的是欢儿？”

    沈以欢漂亮的大眼睛也蓄满了泪水，握住沈志雄的手，“爸，是我，我是你的欢儿啊。”

    沈志雄激动地抱住沈以欢，“太好了，老天爷真是有眼，有生之年我还能见到我的欢儿……”

    “爸，我好想你。”沈以欢头埋在沈志雄肩膀，哭得抽抽搭搭。

    陆荆年换了个舒服点的坐姿，象征性地鼓了两下掌，“好一副父母相认的温馨画面。”

    沈志雄这才放开沈以宁，擦了擦眼泪，还紧紧抓着沈以欢的手不松开，“陆总，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陆荆年看了眼沈以欢，沈以欢握着沈志雄的手，笑着解释，“爸，是陆总找到我的，是他告诉我的生世，我才知道自己是有父母的。能见到您，跟您相认，我已经很满足了。”

    说着，眼泪又开始流。沈志雄连忙帮沈以欢擦掉了眼泪，即便两个人已经抱着头痛哭了一场，但内心里还是有所怀疑，沈以欢生下来几天就丢了，现在二十多年过去了，不可能这么轻易就找得到，“陆总，你是从哪里找到以欢的？”

    陆荆年冷笑了笑，没有回答，沈志雄若是不信，他自有让沈志雄相信的办法。

    “爸，这些年，没有你和妈妈，我受了很多的委屈，今天能再看到你，我觉得很值得。”沈以欢泪盈盈地看着沈志雄，可怜的样子让沈志雄不由得心疼。

    “欢儿，你回来就好，你妈要是看见你，一定会很开心的。”沈志雄擦干眼泪，看了看陆荆年，“谢谢陆总帮我找到欢儿。”

    陆荆年摆摆手，忽然想到什么似的急匆匆吩咐，“沈以欢的事情暂时不要让以宁知道。”

    沈志雄点头答应，毕竟现在也无法确定这女人到底是不是沈以欢，他已经做好了做dna比对的准备，是或不是，到时候自会见分晓。

    沈志雄走了以后，沈以欢的脸色立马就不复刚才的温柔可人，她看了看陆荆年，“荆年，沈志雄好像没有完全相信我就是沈以欢。”

    陆荆年把玩着钢笔，手一抬，赵柯拿了个盒子过来，当着沈以欢的面打开，里面全是头发、指甲等做dna鉴定需要用到的东西，沈以欢蹙了蹙眉，已然明白陆荆年的目的。

    “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沈以欢，沈以欢就是你，记住了吗？”陆荆年加重语气，眸子中划过一抹锐利的光。

    沈以欢点点头，“我知道了，陆总，我什么时候去沈家？”

    陆荆年眼睑低垂，脑海里沈以宁的脸突然闪现，不自觉手下用力，钢笔竟然直接从手中飞了出去，“明天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