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章 一定会
“圈套,这是圈套!你们都听到太子的话了,这是圈套,我们丁家是被陷害了!”延国公大叫起来,挥舞着双臂跳着脚的大叫。
肖大将军直接送了两个大白眼珠子过去:“顺势而为罢了,这也能叫圈套?楚国公主被劫一事才真是圈套呢。”
“你说,我们殿下,”他再次撞一下秦小国公:“如果在城门前没有这么一出,他过了今日也不会放过丁家的吧?”
秦小国公挑了挑眉头,注意到肖大将军提到太子说的是“我们殿下”,如此便证实京营成了太子一党了。
“错了,你对我们殿下了解的还是不多。没有城门前搭好的台子唱出现在这出戏,可是丁家也过不了今天。”
他极了解太子,因为他和太子是一起长大的;摸爬滚打、掏鸟摸鱼兼互相打的鼻青脸肿的发小——在太子还没有来得及带起温和面具时,他就和太子是朋友了。
因此天下的人都当太子是个温和之人时,他是嗤之以鼻的:太子温和?他吃起人的时候,绝对是温和的,温和的把你连皮带骨的吞下去。
延国公的大叫并没有人相信,谁也不是傻子,太子妃进城的时候兴国公和吕大人多么的嚣张?守城门的官兵又是如何调笑、侮辱太子妃的?!
那个时候他们敢那么对待太子妃,自然是有把握太子殿下不会出现;而太子妃后来的所为,也只是因为被他们所逼。
一切的一切都只是顺势而成,根本就不是人刻意为之;如果有圈套的话,也是丁家设了圈套,只不过最后却套到了自己的脖子上而已。
延国公和忠国公都被东宫的侍卫们拿下了,不过他们是国公,所以还是弄来马车请他们坐上了车,为他们保留一点脸面。
沈小小吐出一口气来:“我,有那么祸国殃民吗?”她看了看自己手,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裙,忽然间也生出一种世间绝色的自信来。
秦小国公大大的白眼珠子送过去:“你,省省吧。太子殿下是为本国公出气呢。”他吹气如兰的凑过去,伸手就抓住了太子的手:“是不是,殿下?”
肖大将军抬头:“今儿这云,还真是有趣儿。”
众多的官兵将士齐抬头,对着一丝云也没有天空连连感叹:“是啊,今天云真是有趣儿。”
没有人能受得了秦小国公,此时也没有人愿意承认他们认识秦小国公:这丫,就是个脑子有病的,少招惹为妙。
太子一下子就避开了,闪到了沈小小的另一侧:“孤所说的我的人不能轻侮,是指所有的——”他用手划拉了一个圈:“孤认定的朋友与家人。”
“孤岂是那种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晕头人。你,给我滚远点,听到没有。不许过来,不许过来,我命你不许过来。”
他对秦小国公是怕的要命,可是秦小国公却眉开眼笑的偏要紧跟着,两个人围着沈小小转起了圈来。
沈小小伸手抓住了太子,抬起腿就踹了一脚秦小国公:吕大人的眼角都抽了抽,哪怕他现在满心的惶恐,但还是被沈小小踹出的一脚给震惊到了。
将来母仪天下的女子啊,就是这样、这样“不拘小节”的人?!哪怕吕大人很会说话,此时也找不到什么合适的话来形容沈小小的举止了。
秦小国公哀嚎着被肖大将军拉住了,眼睁睁看着太子拉着太子妃上了车驾,满是幽怨的他倚在了肖大将军的肩膀上:“让你的人盯紧京西营那边,三殿下和丁家的人,可在那边用了不少心思。”
肖大将军轻拍他的肩膀点了点头,偏过头给自己的副将几个眼神,然后在副将过来也相劝秦小国公时,肖大将军就了给副将命令。
没有人怀疑,也没有想到肖大将军在调兵遣将:众人的注意力全在秦小国公的身上,一个大男人喜欢男人,还一心痴迷在太子殿下身上——让人想不注意都难啊。
太子上车就抱住了沈小小,紧紧的抱着她,把她的头按在了自己的胸上,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问:“听到了吗?你差点吓死我,再有下一次,我看到你先打完屁股再说其它。”
沈小小嘻嘻笑没有作声,依在太子的怀里:“丁家的人,会死?”
“死了一个了,不可能再死人。”太子淡淡的道:“如果父皇真有那样的决断,我也不必把兴国公杀了,明正典刑更好。”
皇上不会真的杀了丁家的人,但是太子说过,谁敢动沈小小他就杀了谁:他在城门前说了嘛,他从来不说笑的。
所以皇上不会杀,那就由他亲自动手杀掉。
“丁家的人,不会放过你的。因为他们认为,天哥有可能把财宝的下落告诉了你;因为他在大牢里并不知道会有人救他,所以告诉你也是有可能的。”
“尤其是他把你收成了女儿后,丁家的人就更相信自己的猜测了;不过,他们还确信,只要捉住你,就能引天哥离开京城。”
太子叹口气:“他们和天哥之间的仇怨是不死不休的,所以他们不能放过天哥。你,城池里的鱼而已。”
沈小小托着下巴:“嗯,那你进宫后还有场硬仗啊。”然后没心没肺的拍了几下太子,她斜着眼看过去:“小心点儿啊。”
太子忽然吻了下来。
在他吻下来的时候,他自己也没有想到自己会亲、吻沈小小;而沈小小和他在一起
;而沈小小和他在一起也有些日子了,早已经习惯了他不会对自己有进一步的亲热举止,压根儿就没有想过太子会不规矩。
更何况,他们说的话也不是什么情话,更没有情意绵绵:本不应该发生的,可是太子就是做了。
太子在做之前没有想,他一直想等到给沈小小一个正大光明的身份:以沈小小的名义成为世人眼中的太子妃时,他再和沈小小圆房。
也能给沈小小一个时间来接受他,免得让沈小小吓到,或是不习惯什么的。
所以他一直都在控制自己,也控制的不错;反正这么多年来,他也没有这方面的冲动:有一点,他也用练武来处置了。
可是沈小小斜过来的那一眼,就让他一下子失控了,想也没有想就用唇贴了过去。
不是太子的本意,可是他也不会后悔。
太子从来不会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何况现在他的感觉只用一个字就能形容,那就是甜。
柔软的唇,比世上所有的水果都香甜,让他忍不住想多尝一会儿。
沈小小呢,先是没有反应过来,后来脑子里就什么也没有了,就连她的身子她都感觉不到了:热乎乎的飘荡着的感觉,让她什么都忘了。
直到她喘不气来了,才知道去推太子;推到太子的胸上,她才惊觉自己手脚无力。
好在太子放开了她唇,却把她抱的更紧了:那心跳声,就像是在打鼓一样,响而且急。
沈小小舔了舔唇:“那个,你今天有好好的漱口吗?”她有些尴尬,有点害羞,更多的是不知所措——接下来,她要和太子说些什么好呢?
不能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但是不说话她又感觉怪怪的,所以就说出一句她后悔了一辈子的话。
太子松开她,看着她的眼睛捏了捏她的下巴:“我知道你不好意思了,可是我也有些紧张,但是这句话真的很伤人。”
“不过,倒是有用,我的紧张没有了。嗯,要不要再来一次,你好好的品尝就知道我有没有好好的漱口了。”
沈小小看着太子红艳艳的唇,就感觉身子又要飘起来了,轻轻咬一下嘴唇:“好啊。”
她心之所系,自然不会认为太子是在轻薄她,从而生气着恼什么的;相反,她的心里甜蜜蜜的,不介意再来一次。
太子其实只是在逗弄沈小小,他不是不想再来一次,而是怕自己再也控制不住:首先,他不想委屈了沈小小,让她顶着另外一个的名字和他圆房。
其次,他更不想在马车里和沈小小如何了,那太过不尊重沈小小;这是他爱若珍宝的女子,岂能慢待了她半分?慢待一丝也让他心生愧疚不安的。
他调笑沈小小,认为沈小小会害羞逃避——对,他只是想和沈小小玩笑,但是他没有想到沈小小答应了!
那轻轻的两个字,就仿佛是最爆烈的火种,一下子就引爆了太子体内的火热;这一次,不只是甜蜜了。
两人再次分开时都气喘吁吁的。
太子用额头抵着沈小小的额头,眼睛看着她的眼睛:“留下来,做我的妻,好不好?”
“唯一的妻。我是太子你就是太子妃,东宫除你之外早晚会没有其它妃嫔的——那些人现在就算有,将来也不会有的。”
“如果有一天我真能登上大宝,那你就是皇后。六宫之内只有皇后再无任何妃嫔,终我一生。”
他许了他一生的承诺,只因为他就是想这样:有沈小小一人就足够了,真的有这么一个女人相伴,他就感觉人生不再有遗憾。
沈小小抿了一下唇,犹豫了一下下:答应吗?可是,她不喜欢皇帝、皇后还有皇宫中的大多数人;不答应?可是她又不忍心拒绝。
因为她拒绝了太子就会不快的,而太子不高兴她就会心疼啊。
她是喜欢太子的,她自己知道这一点。
“嗯,好。”她犹豫着:“暂时先答应你,如果有一天我想离开了……”
太子看着她认真的道:“我让你走。定是我做的不好,伤了你或是让你就是想离开了。只要你开心。”
沈小小垂下眼皮:“可是,你说我是太子妃,将来是皇后,只怕你想放我走,礼法和那些大臣们也不会答应的。”
她只是怕自己不能坚持到最后,因为她是真的不喜欢皇宫。
太子笑了:“我答应你了,就一定能做到。皇后嘛可以死的,只要你想走了,皇后就可以仙去了,我定会安排好一切,让你不会被打扰过你想要的日子。”
他最想的还是看着她开心,只要她开心了,其它的一切都不是那么重要。
沈小小这才笑了:“还行,你没有骗我。我就先答应你了,可是,我可不会做一个谁希望的太子妃。”
她就是她,她永远也不可能成为林素君,也永远不可能成为皇后喜欢的太子妃。
太子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又忘了我说过的话,是不是?再忘,我就罚你,嗯,罚你让我给你暖床。”
沈小小哈哈大笑,两人一直腻歪到宫门前,太子才恋恋不舍的放开了沈小小,亲自给沈小小收拾了衣裙。
太子回身伸手扶着沈小小下车,没有让小银子或是香兰上前。
他看着沈小小的脸,就是感觉很开心:宠着她、为她做任何傻事,甚至只是看着她,就能让他
,就能让他感觉到满满的欢心。
沈小小站定就看到了于昭训,她就跪在宫门里面,膝下是冷硬的石砖,并没有铺设任何东西。
她没有理会,就像没有看到一样,只是抬眼看了一眼太子——于昭训可是太子的女人,这种事情一般都是由太子打发,除非太子不在她身边,她才勉为其难的动手。
太子给她系好大氅,在她的耳边轻轻的道:“是你让她的跪的,还是我让她跪的?都不是,那谁让她跪的就由谁让她起来呗。”
他说完还调皮的向沈小小眨了一下眼睛。
太子不喜欢东宫中的妃嫔们,但是他也从来没有苛待过她们一丝,更不会无缘无故的责罚她们:于昭训原来的话还是说对了一些的,太子也知道自己如此待她们,对她们来说是有些惨忍的。
可是他实在不想如父皇一样——他的父皇倒是宠幸了后宫的妃嫔们,可是他又对得起皇后了,还是对得起皇贵妃了,或是对得起四妃或是另外的那些的嫔?!
没有,皇帝没有对得起任何一个女子。
他的母后有怨,因为他的母后没有错;皇贵妃有恨,因为皇贵妃也没有错;就是四妃和其它的妃嫔们又有什么错,凭什么就要事事处处相让皇贵妃、敬着皇贵妃:就因为皇帝你对不起皇贵妃,整个皇宫就都要代你偿还?
所以,太子想要一个清净的生活,有一个可以贴心贴肺,能真正做到夫妻一体的女子相伴:哪怕是整个天下都反了他,但是她一定会和他携手在一起,那他认为这一辈子也不白活了。
正因为如此,太子在银钱之类的事情,还有责罚上面,都对东宫的妃嫔更为宽厚。
可是有个前提,那就是她们也乖乖的;如果她们不肯安于现状,也可以,各种对他的巴结奉承,他不理会也就可以。
只要不会去害人,他都可以当作什么也没有看到。
不过如果有人自愿轻贱自己,那他也没有不让人自轻自贱的:由着她去就是了。如于昭训,跪的累了自然就会起身。
沈小小听到太子的话笑了,自然不会再去多事,回头让香兰抱好楚国公主,问起小银子可有让御医们准备好:她实在担心楚国公主。
太子看了一眼楚国:“她会吉人天相的。她的母亲为了她能活的好,可是连性命也不要了,相信会一直保佑她的。”
沈小小正要问,就听到皇贵妃的声音:“可算回来了,可真是急死人了。”
不等沈小小抬头,皇贵妃就一手拉住太子,把太子从头到脚看了一个遍,然后才拉住沈小小就抱在怀里:“好,回来就好,以后可不要再出宫了。”
皇贵妃说着话,眼泪就流了下来,松开沈小小又摸了一下她的手:“你这个孩子啊,就是宅心仁厚,可有吓坏了?”
“这是安神压惊的汤,快喝点吧。”她说完又看向楚国公主,未开口眼圈又红了:“可怜的孩子,御医呢,快,快请脉。”
她又抚摸了楚国的额头,再叮嘱人把楚国公主放到了她的车辇上。
回过头来拉起沈小小要走时,她才看到直挺挺跪在地上的于昭训:“这又是怎么了?”
太子回头:“谁知道呢,我和太子妃刚回宫,也是刚刚看到。”
“那还不快起来,地上多凉。”皇贵妃叹口气:“有什么事情等太子和太子妃忙完再说。”
沈小小笑笑上前扶了皇贵妃,脚不沾地儿拖着人就走:“不是皇贵妃责罚她,那有可能是母后责罚她,或是父皇,也有可能是其它娘娘们。”
“我们不清楚她犯了何事,还是问个清楚再看如何发落为好,对吧?万一是父皇或是母后之命,就是娘娘再仁慈,也要想一想再开口为她求情。”
太子在皇贵妃身后加了一句:“如果罪过不大,跪累了她自然就起来了。”
跪累了,自然就起来了——于昭训的身子晃了晃,自太子离开后不久她就跪到宫门前,算下来也有小两个时辰了,能不累吗?
如果不是想在讨太子和太子妃一个心软,以便于她能在东宫里重新开始,她用得着如此折磨自己。
她能坚持这么久,就因为一个信念,那就是太子或是太子妃看到她跪这么久,肯定会让她先起身再说话的。
可是哪里能想到,跪了小两个时辰就换来太子一句:累了,自然就会起来了——她眼前直发黑,就算此时她想起身,却双腿麻木哪里能移动分毫?!
但是等她好容易缓过劲来,抬头却发现沈小小和太子裹挟着皇贵妃,早已经走的远了!
真就把她丢在了宫门前,连问一句都不曾,直接就由她跪着。
于昭训的泪流了下来,可是却咬着唇没有作声,而是扶着宫人的手起来,缓缓的活动着的僵硬的双腿:“回去,准备热水。”
她要好好的梳洗一番。
既然太子和太子妃不吃这一套,那她也就必再做出一个辛苦的模样来,免得再讨人嫌。
皇贵妃把太子和太子妃一直送到御书房内,而她身后的人就像变戏法一样,从净脸净手的热水,到热气腾腾味道鲜味的吃食,随着太子一路走,东西就一路跟上来。
甚至在半路上的暖阁中,都有准好的热水与干净的衣服,让太子和太子妃极好的梳洗了一番。
离开暖阁后,太子和沈小小
子和沈小小都感觉精神好了不少,对皇贵妃自然是谢了又谢:沈小小也终于知道,皇贵妃为什么会多年荣宠不绝。
不止是因为她曾是皇帝发妻,如果仅凭此,皇帝岂能把她一直放在心上?更是因为她的确能让人舒服到心底,不要说是男人了,就是同为女人的沈小小也喜欢她更多于皇后。
哪怕明知道皇贵妃对她和太子不是真心的,却也难免对其生出一丝好感来。
让皇后做这些?不要说让她对儿子如此上心,就是她能想得到,让其如此对待皇帝,皇后也绝不肯如此的。
御书房内,皇帝和皇后都沉着脸,而延国公和忠国公都在地上跪着。
皇贵妃安排太子和沈小小梳洗,其实就是为了让丁家人先见一见皇帝:虽然皇帝没有说,但是皇贵妃知道皇帝的心意。
太子也有这个意思,才会借着皇贵妃而如了皇帝的意——让皇帝先思考一番,太子再回话时,皇帝也不会再发作了。
父子两人也不能总是争来吵去的,该有的缓和还是要有的,不是必须要争取的,太子很愿意给皇帝留应该有的脸面。
皇贵妃向皇帝和皇后请了安,又给皇后亲自换过了参茶,还奉上了一碗燕窝后,才再次施礼告退。
皇帝和丁家之间的复杂,她是极为了解的,同时她很清楚皇帝不想太多人知道丁家人的事情:不只是丁家人的脸面,更是太后的脸面啊。
所以她把太子和沈小小送到,又伺候过皇后,便立时告退了:永远的知进退,才能让皇帝更爱她一分。
沈小小越了解皇贵妃,就越感觉皇后不是皇贵妃的对手;可是让她再想一想,她倒是宁可做皇后,也不要成为第二个皇贵妃。
她也做不到。
正在胡思乱想的沈小小,被延国公的话给打断了念头:“皇上,你要给我们做主!太后、太后九泉之下得知,我们会被人陷害,她一定、一定不会安心的。”
延国公把太后挂在嘴边,当然知道会让皇帝不快,可是现在太后是他们兄弟唯一的护身符。
如果不提醒皇帝,太后在临终前把丁氏一族托付给了皇帝,直说不准皇帝一怒之下把丁氏一族给如何了。
丁氏一族现在享有的一切,不是皇帝给的,是他们丁氏一族拼着身家性命换来的!按理说,现在高居在朝堂之上的人,应该是他们丁氏的人——可是太后和皇帝却忘恩负义。
本来,就是太后和皇帝欠了丁家的。这一点在丁氏兄弟心中根深蒂固,生出来的怨与恼、还有恨更是一年比一年多。
只是他们不傻,不敢把他们心中的不满宣之于口罢了。但,他们也时不时的提醒一下皇帝当年,换一些好处给他们丁氏一族。
可是钱富的累积,并没有让丁氏一族的人消去怨念,反而因为财富的累积,让他们的贪念更多,也让他们更有底气去怨恨皇帝。
所以皇宫里到处都是他们丁家的眼线,包括御书房内外;甚至是六宫中的妃嫔们,有多少都和他们有关系?
延国公开口的时候,皇贵妃还没有退出宫门;听到延国公的话,她退的更快了,几乎是延国公的话音一落,她的身影就消失在门外。
皇后扫了一眼皇贵妃的背影,抿了抿唇流露出了一丝的讥讽,不过并没有说什么。
皇帝一掌击在桌子上:“静亲王这么多年来,都被你们兄弟幽禁,你们还有脸说什么被人诬陷?!难道说静亲王不是你们幽禁的,是太子和太子妃诬蔑于你们?!”
他当真怒极。
事实的真相他原本是不知道的,天哥只是说被人幽禁了,并没有多说幽禁的事情;只是把他所知的财宝下落交给了皇帝,又拿出了先皇的遗诏——上面说的清楚,那财富是留给新帝的。
这样的遗诏有两种解释,如果天哥或是她的母妃有意于皇位且还成功了,这遗诏就能让他们母子名正而言顺;如果天哥无意于皇位,那遗诏就是给新帝的。
只是太后太过着急了,也是容不得兰妃而早早下了毒手,才会不知道遗诏的内容。
因此皇帝拿到遗诏后很是沉默了一会儿,先皇的英明不是他能相比的;感概完后,他也知道天哥的意思,便封了天哥一个亲王,所赐封号为静就是想让天哥不要再追究当年的事情了。
天哥真的没有追究,提都没有提,天天忙于他的王府重建,无暇他顾;可以说皇帝是欣慰的。
但皇帝万万没有想到,按住了天哥却没能让丁家消停,丁家给他捅了一个如此大的漏子。
当然了,如果不是太子有意为之,丁家所为还是可以捂起来的,那皇帝也就是斥申一顿,再罚没一点丁家的家产,此事也就过去了。
现在皇帝却无法捂住这些事情,而丁家的人却还不消停,还要把太后牵扯进来:皇帝能不怒吗?!
延国公看着皇帝满不在乎:“天哥的确是住在我们丁家,但此事皇上你早就知道,而我们兄弟也是奉太后旨意行事。”
他自见到皇帝后便不再害怕,因为这么多年来,不管什么事情、皇帝发多大的火,最终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太子,哼,也真的应该换个人了,居然敢如此算计他们丁家,当真是不知死活。
皇帝大怒:“你、你胡说八道些什么,真是失心疯了你!对朕不敬也就罢了,
也就罢了,你居然还敢辱太后的名声。”
他没有想到丁家的人会如此不给他脸面,直接把天哥的事情推到了他和太后的身上;虽然,当初这事儿的确和太后脱不了干系,但他是真的不知情。
至少,是不知道内情的;天哥的下落,他是故意没有去问,因为太后对兰妃母女的怨恨,他是明白的,出于孝道也罢还是出于对先皇的怨念,他是故意放任了的、
就算如此,他也不想被人指着鼻子说,天哥这么多年来受的苦,是和他这个皇帝有关的。
他是皇帝,所以他只能做正确的事情,如手足相残、故意谋害先皇骨血的事情,他是绝对不能做出来的。
延国公耸了一下肩膀:“臣无状了,皇上息怒。”他没有半分的诚意,对皇帝的怒火更是视而不见。
沈小小看的眼角抽了又抽,看了几次身边的太子——太子就像是老僧入定了,对眼前的一切不闻不问,只管低头看自己的脚尖。
哪怕延国公话里话外都在说他这个太子的不是,太子的头都没有抬起来,更不曾为皇帝解围。
皇后的神色全是恼怒,可是也没有开口说话;所以沈小小也就看起自己的脚尖来——什么时候也不会多她一个人的话,还是装哑巴吧。
皇帝被延国公气的连喘了好几口气:“延国公,朕这么多年来,待丁家还不好吗?!你们居然不知恩,做出逆天之事还想要用太后的名声来遮掩。”
延国公看着地上的金砖:不知恩?!真是笑话了,他们丁家需要知什么恩?如果不是有他们丁家在,哪里会有皇帝的现在!
不是他们丁家拼上了身家性命,现在的皇帝还在大梁国之外的小国里,做他那个入赘的国君呢!
“臣知错。臣一定回去好好思过。”他随便应付了皇帝两句,半点认识到错误的意思都没有。
“静亲王的事情,同臣无关。臣愿意同静亲王对质。”他看着皇帝有恃无恐。
因为他深知,以皇帝的性子,今天的事情是绝不会让他和静亲王对质的;因为只要对质了,那太后所为就瞒不住了——皇帝要如何给静亲王一个交待?
皇帝看着明摆着要耍赖的延国公,感觉脑子是一阵又一阵的疼痛:“对质?!你认为朕不敢吗?!哼。”
他不是不敢而不是能,因为他不能让静亲王在他面前听到一切,哪怕静亲王心里如明镜一样呢,但是那层窗户纸不是没有捅破嘛。
“你们给朕滚下去,等朕想一想要如何发落你们!”皇帝不想再听延国公说下去,可是如何发落丁家,却要让他头疼的很。
总不能真把丁氏一族贬成平民吧?那就实在对不起太后。
“皇上,既然太子对臣的指控了结了,那太子一剑斩了兴国公的事情,还请皇上还臣等一个公道。”延国公十分的强硬。
沈小小一时间没有忍住:“还公道?!你想如何,要太子一命抵一命吗?!”真没有见过丁家这样的,在皇帝面前嚣张如此。
延国公扫了她一眼:“还有,要治太子妃的大罪。她公然要害楚国公主,如此狠毒的心肠,冷宫那是不用去了。”
他要的不是太子的命,而是太子妃的性命。
因为想要兴国公性命的人是太子妃,如果不是这个女子,太子也不可能向兴国公动手——事实如何他不管,反正太子的性命是不可能相抵的,那就拿太子妃的命来抵吧。
皇后冷冷一笑:“皇上,您就是对人家有千万个好心,可是人家却不领情呢;不但想要你皇儿的性命,还要把一个大大的罪名栽到你皇媳的头上。”
“这大梁国,何时姓了丁?”她抬起手来整理袖子:“皇上您今儿给个话儿,我也好收拾东西离开——不如归去自在逍遥,也好过要仰丁家人的鼻息而活。”
“说出去真就是笑话了,大梁国的皇帝居然保不住自己皇儿和皇媳的性命,啧,再夸什么大梁铁骑天下第一,嘿嘿。”
皇帝脸上的怒火烧红了他的眼睛:“皇后,你给朕闭上嘴,不然就给朕滚出去。”
他瞪向延国公:“滚。”他真的没有想到,丁家人居然在让他和太后齐齐丢人后,还敢要求他教训自己的儿子儿媳。
他,可是大梁国的皇帝!如皇后所言,在大梁朝他的皇儿皇媳,如果被丁家人欺了去,他这个皇帝也不用做下去了。
延国公却不为所动:“皇上,兴国公的尸首未寒,太后当年最疼爱兴国公这个兄弟。如今他却先我们兄弟而去伺候太后……”
太子抬头,一双眼睛黑白分明,温润的笑容就像是初绽的阳光:“你们也想去伺候太后吧,孤倒是可以成全你们。”
延国公没有怕,反而膝行几步大叫:“皇上,你听到了,太子只怕是容不得老臣活下去啊!皇上,你不为我们兄弟做主,我们就真的只能去向太后陈述冤情了。”
太子缓缓的挽起袖子来,又把衣袍的一角扎进腰间,跺了跺脚:“这衣服好看是好看,动手的时候却很不方便,一个不小心就会沾染上血。”
“上好的衣衫啊,太后在世时常说不能糟蹋衣衫的。”他说完也不理会正和后纠缠的延国公,上前一把就拎起了忠国公来。
忠国公早就醒了,只是一直不曾开口说话;兄弟三人时也好,还是现在只剩兄弟两个人—
弟两个人——他们只要有一个人出面纠缠皇帝就可以,其余的人沉默着,在皇帝真要发作他们兄弟时,再上前打个圆场。
他现在就是等着打圆场的,自然不会上前和皇帝纠缠。可是他没有想到,太子会先对他出手。
送他们去见太后?!这真是笑话,他听到的今年最好笑的笑话了——在城门前他不怀疑太子敢动手,但是在皇帝面前?再给太子三个胆子,他也不敢在皇帝面前杀人。
所以他奇怪归奇怪,但并没有因为落在太子手上就生出惧意来。不过,总要配合一下太子不是?所以他还是发出了两声不带惊惧的喊叫:“太子,太子你这是做什么!”
“老臣有什么不对,太子你说老臣一定改就是了,您如此可有失太子的威仪啊。”他还不忘刺太子两声。
尊贵如太子者,岂能直接动手打人呢?真会遗笑天下人的。
皇帝抬头看过来,延国公已经哭的伏在地上:“太后,太后,臣弟们没有活路了,您就让我们去伺候太后您吧,也比这样天天被个晚辈羞辱来的好啊。”
太子看着忠国公微笑如故:“延国公正和父皇说话,所以孤就先成全了你的心愿,送你先去见太后吧。”
忠国公瞪着双眼:“老臣只能去见太后了……”他还要以死来要胁皇帝和太子,依然相信太子不敢在皇帝面前动手。
太子点头:“嗯,父皇和孤都知道你们的心愿。还有,也正好成全我的心愿——只要敢向太子妃下手的人,孤都不会留他活下去的。”
他说完松开了忠国公,不等忠国公再答话,他的双手放在了其脖子上,忽然用力一扭,然后就放开了忠国公。
忠国公再无声息,头软软的垂在身体一侧,胖胖的身体缓缓的倒在地上,发出的声响都不大。
根本和丁家在京城中的威风完全不同,忠国公的死居然轻易的让人难以相信:按丁家人在京城中的横行所为,丁家人如果死了,至少也要像兴国公那般引人注目才对。
延国公的哭声硬生生的被稳断了,眼泪还挂在眼角上,可是却发不出半点史呜咽声来:他的目光随着忠国公的身体而动。
他不是震惊而是完全的一片空白,整个人都空了,什么威风什么心机什么手段,统统都不见了。
真死了。
忠国公,他的二哥真的死了,就死在了他的面前、就死在了皇帝的面前。
原本太子喝斥一句话,延国公还在跟皇帝哭死哭活的,但是他二哥真死了,一把胡子的他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身下金砖的冷硬,就算是他的一身肥肉也难以阻止,让他收回目光后打了几个寒颤,连看太子一眼都不敢。
太子的话,真的不是玩笑。
皇帝呆呆的看着还在笑的太子,心底生出来的感觉除了震惊外还有轻松:丁家常在他面前吵来吵去的人又少了一个。
他对丁家人已经厌恶到极点了,可是太后的叮嘱言犹在耳,想到太后为他吃过的苦,他对丁家是一再的容忍。
可是,他回过神来后心中又是一哆嗦,什么时候这个儿子杀人就像是捏死了一只虫般?
今天他要杀的人是丁家的,如果有一天他对自己这个父皇也生出杀机来?他遍体生寒,下意识的移开了目光。
皇后只是惊了一下,然后看向太子点头:“不愧是本宫的儿子。本宫当年在桃花马上,也是在战阵上冲出杀回的人。杀一只老狗如果都下不去手,就真坠了本宫的威风。”
沈小小闻言忍不住看向皇后,才明白皇后那一身的威仪是发自她本身:这样的女子,本不应该活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不过,皇后如此说话想来皇帝是不喜欢的,因为皇帝要的女人是皇贵妃那样温柔的、善解人意的,而不是一个提刀就可以上马杀敌的女人——要上阵杀敌,他朝中有的是武将。
可是沈小小自己心里还是更敬佩皇后一点儿,如果她只能在皇后和皇贵妃之间选,她宁可做皇后这样的女子,只是不会活成皇后这个样子。
为一个男人磨掉了自己一身的傲气,值与不值全看那个男人知道不知道珍惜。答案,显而易见。
太子正在擦手。
虽然他并没有用刀剑杀人,手上也没有沾上血迹,但他还是很认真的把手擦了又擦。
然后他缓缓的走向延国公,因为他刚刚所说的是:孤成全你们的心愿,而不是孤成全你的心愿。
在一开始,他要杀的人便不只是一个忠国公。
“老臣、老臣知错了,老臣真的知错了!”延国公看着太子一步一步走过来,虽然太子走的不急,但是他却吓得双腿发软,想逃都没有力气移动。
“天哥是我们兄弟的幽禁的,主意是我们向太后出的,为的就是得到那笔天大的财富!都是老臣的错,老臣再也不敢,求太子饶过老臣啊。”
“楚国公主也是老臣命人动的手,太子妃更是老臣设计引出宫的,为得就是引出静亲王,而得到那批财富的下落。”
“都是老臣的错,老臣再也不敢,老臣愿意献出所有的家产,原意带着族人离开京城回老家——只求太子饶老臣一命啊!”
皇帝震惊的无以复加。
在他的面前,在他这个九五之尊的面前,丁家人从来不曾如此的哀求过,更不曾如此恳切的
如此恳切的认过错。
他原本以为丁家人就是这个性子,他原本以为三位国公是他的舅舅,所以有着长辈的面子;此时,他才知道原来丁家人也会求饶的。
“太子。”皇帝想到太后,再看看可怜的延国公,认为今天对丁家的教训真的足够了。
何况眼前的太子也让皇帝很是忌惮,半点儿也不喜这样的太子;所以,他开口想要阻止太子。
太子没有停下脚步,只是抬头看向皇帝:“父皇,你听到他刚刚的话了,他想要太子妃的性命呢。”
“设计谋害太子妃一次不成,还要在父皇面前诬蔑太子妃,逼着父皇赐死太子妃——他没有说出来,是因为我再也听不下去了,没有给他说出来的机会。”
皇帝咳了两声:“延国公,已经知道错了。接下来的事情由父皇来,你先退到一旁吧。”
太子垂头看向延国公:“父皇,儿臣不能从命。因为丁家人是不会认错的,他们对父皇怨恨到极点了。”
“儿臣今天去丁家,把丁家所有嫡子庶子的食指都断掉了,知道儿臣听到了多少谩骂吗?他们说,没有丁家就没有父皇和儿臣的今天,我们却恩将仇报呢。”
他抬起头来再次看着皇帝:“丁家人已经恨了我们多年,现在更是恨到了骨头里;今天放过他,不但不会让他们感恩,反而会让他们把恨意养大,等到机会就会狠狠的扑过来咬上一口。”
“他们,也绝不会放过太子妃的,不管延国公今天怎么保证,只要他平安无事了,他第一件事情就是要报复太子妃。”
“那手段还会是惨绝人寰的。儿臣,不会给他这个机会,也不会给丁家这个机会。”
太子伸出手去,抓住了延国公的头:“在儿臣得知是丁家人设的局,想要谋害太子妃的时候,儿臣就已经决定把丁家连根拔去了。”
“是今天或是明天的区别而已。现在看来,儿臣认为今天是个不错的良时吉日,而延国公又口口声声要去伺候太后,儿臣更没有理由拒绝他们了。”
太子说完双手用力,延国公连一声也没有哼出来,就气绝身亡了。
皇帝站了起来,身子前倾,可是到嘴边的一句“饶他性命”,却还没有来得及说,延国公就已经没有了气息。
“这样多好,一了百了。”皇后缓缓起身:“皇儿这是为皇上您分忧,多年的隐患了,再容忍下去就真的是养虎为患。”
太子跪倒在地上:“儿臣无状。今天儿臣自知罪责难逃,但是母后的话就是儿臣的心思,可是却不能让百官如此认为。”
“所以,儿臣今天所为只是因为丁家要害太子妃。”他说完连叩三个响头:“儿臣现在是戴罪之身,回东宫等父皇的降罪旨意。”
“不管父皇如何发落儿臣,儿臣都没有半分怨言。”他说完又叩了三个响头,不等皇帝开口,给沈小小使个眼色,小夫妻二人便退出了御书房。
皇后看着皇帝:“他,是你的儿子。”知夫莫若妻。
皇帝对太子生出惧意来,皇后当然看的一清二楚,所以不得不开口为太子说上一句话。
“皇儿如此也是妾教导有误,也回宫等皇上的旨意发落,妾绝无怨言。”不管太子做的事情是对还是错,做已经做了,身为母亲当然要和儿子同进退。
“就算废了你的后位,你也没有怨言?!”皇帝忽然暴怒了,站起身来指着皇后大声叫嚷起来。
皇后平平的看着他:“绝无怨言。”说完,她对皇帝欠了欠身子:“皇上会怒,就是表示对妾和皇儿还是极为爱重的,所以妾知道皇上不会废了妾。”
皇帝的怒火一下子消掉了一半儿,但却用更大的声音发作:“朕一定会废了你,废了太子!不会?朕一定会,一定会!”
皇后没有再作声,缓缓施礼告退,然后就退出了御书房。
现在皇帝需要一个人冷静一会儿,还有,他还需要好好的想一想,如何对外宣布丁氏三个国公的事情:太子把人杀了,总不能杀了就是杀了,太子可以不管,可是皇帝不能就把御书房里的事情公告天下。
“废皇后,废太子?!”皇帝的大吼,几乎很快就传遍了六宫,也传到了很多大臣的耳中,其中就有林大丞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