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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佛根

      黎均坐在山崖边,伸出一手在身前,一道金色的光芒忽然聚集于他的手掌之间,待刺眼的光亮散去之后,他的手中便多了一株闪烁着佛光的古怪植株,长叶是金色的柳叶,根须是透明的玉枝,植株顶部承托着一个人形的花蕾,像是一尊小佛正在打坐诵经。

    “这是什么?”绥浅斯看着这根植株讶异问道。

    黎均说道:“从董谦熊体内挖出来的佛根。”

    “佛根?!”绥浅斯愈加惊愕道:“潜清寺包括整个佛家追崇至极的圣物?怎么会在那小子体内?”

    黎均笑道:“不然你觉得那整日只知道吃喝玩乐的董家废物为何值得玄若老和尚如此溺爱?又是收其为关门弟子,又是恳求红湖剑派的人护着他。董谦熊长相似佛陀,整个潜清寺便真把他当成了金佛时时刻刻供奉伺候着,只可惜这人是个扶不起的阿斗,空有一身齐天的资质,佛根孕育在这种人体内,真是佛门不幸啊。”

    绥浅斯转了转眼珠子,有些忧虑道:“你杀了董谦熊,这潜清寺的人不会和你拼命吧?”

    黎均微嘲道:“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胆小了?潜清寺在意的是佛根,可不是董谦熊,他们想要的话,来拿便是,我还能不给?”

    绥浅斯像是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瞪大了眼睛问道:“你会给?你真的会给?这可是佛根啊?天底下多少人想要的东西!”

    “我留着佛根做什么?我本命与佛道背离,留着只会损我功力。”黎均说到此处稍稍一顿,回头看了绥浅斯一眼,便将手中佛根递了过去:“不如给你如何?”

    绥浅斯先是一愣,随后便从黎均手中接过了佛根,笑道:“那我便不客气了。”

    黎均提醒道:“佛根伴身对你的修为进境大有益处,但其本身注重涵气,如若不顺不通,切忌强硬胡来,否则极有可能走火入魔。”

    绥浅斯点头道:“晓得了。对了,说到那董谦熊,他身边不是还有一个侍女吗?你把她也杀了?”

    黎均一听,却是露出一抹不明深意的微笑,眼眸之中多了几分阴柔之气,说道:“那女子...我把她放了,扔在了比煌城内。”

    “嗯?”绥浅斯又是一惊:“你看上去不像是个心慈手软的人啊,那女子可有什么特别之处?”

    “的确有特别之处,而且非常特别。”黎均摇了摇头,笑道:“此事我还不可与你道明,待以后你自然会知道。”

    “又是以后?”绥浅斯一哼:“你埋下的暗线都在以后才显现用处,而今咱们却只能龟缩此地,却也不知你究竟有几成把握。”

    黎均站起身来,将肩上的尘土轻轻掠净:“凡尘染身多轻浮,五指算尽命中术。把握几成,劫难便有几分,能不去追究,便不去追究,此为绝策。”

    绥浅斯忍不住笑道:“这文绉绉的酸味儿,你要是能放下心中芥蒂,肯定能和向良先生合得来。”

    黎均皱了皱眉,眼角闪过一丝锐利的不悦。

    ......

    江墨城里正下着一场淅淅沥沥的小雨,雨滴落在青石板上,溅起一朵朵乍乍而现的清凉水花。

    翠花楼内,掌柜孙翠芦正倚靠着窗台眼望灰蒙蒙的天空出神,天公不作美,街上的行人少之又少,这酒楼内的生意自然也极为冷清。

    五根如嫩葱一般的修长白皙手指不停在指腹处点掐不止,孙翠芦原本轻松慵懒的眉宇渐渐泛起了纹皱,待算完一卦,她轻轻摇摇头,自言自语了一句“重谶不可轻信”,便再一次五指抖动算了起来。

    如此反复有三四次,孙翠芦终于放弃了心中那点渺茫的妄想,重重叹了一声气,望着窗外的细雨绵绵呢喃了一句:“娘娘,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啊...”

    等待翠花楼内最后一名客人结账出门,孙翠芦已经换好了一身的行头,肩背一只淡灰色的包裹,手拿一顶泛黄油纸伞。将酒楼的板门一片一片安装加锁,孙翠芦最后扫了一眼这家自己已经经营了十几年的铺子,轻轻抚摸了一下有些泛青的门面,算是告别,然后便转身向雨中走去。

    正在这时,身后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声惊疑的喊声传来:“葫芦娘,你咋的关门了?”

    孙翠芦停下脚步回头一看,只看见苏三儿正吃惊地望着自己,他身上的衣着看上去依旧像是一个乞丐,雨水打湿了他本就蓬乱的头发,让其瞧着更加狼狈。

    苏三儿看见孙翠芦肩上背着的包裹,豆大的眼睛里透出讶异,愕然道:“你,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去北浔州,找一个人。”孙翠芦淡然回答道。

    “找人?你在北浔州还有熟人呢?”苏三儿挠挠头:“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起过啊?”

    孙翠芦那双风情万种的眼睛一瞪,却是笑着说道:“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难道老娘还要一件一件都告诉你么?”

    苏三儿见葫芦娘露出了平日里的那幅面容,便也禁不住嬉皮笑脸起来,抓了抓裤裆说道:“你愿意说,老子还不愿意听呢。本来寻思着今儿个天凉想到你地儿讨几杯酒喝喝,得,这下是彻底没去处了。那你啥时候回来啊?”

    孙翠芦看着手中的旧木伞柄,说道:“若找不到那个人便很快就回来,若是找到了,可能永远都不回来了。”

    苏三儿闻言愣在当场,半响才反应过来:“啥,你不回来了?那哪成啊?那我这些年欠你的酒钱咋整?”

    孙翠芦吃吃笑道:“哟,你还好意思提呢?反正我今天要离开江墨城了,不如你现在就还给我吧,我可记得清清楚楚,一共五十七两三十二文钱,分毫不差,一个字儿都不能少。”

    苏三儿尴尬一笑:“我哪有钱还你啊?只不过葫芦娘你这说走就走的...我实在是无法接受,咱俩这么多年的感情摆在这,这以后要是想你了,也没处去找你,遇到什么烦心事儿了也没个好去处喝酒解闷,一想到这,我这心里头就不是滋味儿。”

    孙翠芦抛去了一记白眼,骂道:“滚,少在这卖肉麻。”

    苏三儿破天荒地认真说道:“葫芦娘,我是真心的,我...我这...我真的是舍不得你,你能不走了么?”

    “怎么,思春了?想当我男人啊,你还不够格呢。”孙翠芦捂嘴咯咯笑道。

    苏三儿自嘲一笑:“我想也是,但我是真喜欢你啊葫芦娘,不如我跟着你走吧?”

    孙翠芦装出一副受惊模样,惊呼道:“苏三儿,你不是认真的吧?”

    苏三儿稍稍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哪能啊,我就和你开个玩笑。就算我是认真的,你也不能要我啊。”

    “难得还有点自知之明。”孙翠芦点头说道,看着眼前这个脸色失落的邋遢男子,心中竟也生出一丝惜别之意,语重心长说道:“苏三儿,听我一句,为你自己好好活一活吧。”

    苏三儿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心中挣扎一阵,最后说道:“好,我就听你一次,至少下一次再见时,我能把欠下的酒钱还给你。”

    孙翠芦又是捂嘴笑道:“这可是你说的,我便当你这一次是君子之言,别忘了驷马难追。”

    苏三儿挺了挺身子,拍拍胸脯道:“那是当然,我苏三儿说的话,多少匹马都追不上!”

    小雨乱点油纸伞,孙翠芦踩着清湿道路走出了江墨城。

    她要去往北浔州,更确切的说,她要去的是玄武关。

    她等她从西凉回来,她知道她一定还活着。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