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太后表情错愕了一会，便厉声道：“你果真被那妖女迷惑了。”

    朱成本来还想着陛下最终还是吐露了实情，下一秒，就被宁太后的话吓到了。

    芳姑姑已经完全呆立在原地。

    陛下的意思，沈三小姐，是主子，是以前的皇后娘娘，怪不得，怪不得，她一直觉得能看到主子的影子，原来，就是同一个人，不过，主子，怎么会成为沈三小姐。她的耳边，已经什么话都听不进去了。

    墨青帝没想到，自己说出了实情，宁太后确是这个反应。

    听到生母被称为妖女，也有些恼了。

    “母后，不是妖女，她真得是朕的母亲，先皇后。”

    宁太后冷笑。“这些话，你也就骗骗三岁小孩，竟也敢拿来诓骗哀家，先皇后，已经去世多年，你现在，却来告诉哀家，那个沈家十几岁的小丫头，是逝去多年的先皇后？”

    朱成有些理解宁太后的反应，他要不是亲眼见证，只听别人说，也断然不会相信的。

    宁太后认定了碧颜是妖女，现在更加坚定了这个想法，怎么会相信墨青帝的话。

    “荒唐，实在是荒唐，子青，你把这话说出去，看谁相信？”

    墨青帝语塞，是啊，若不是先生亲自见他，他也不敢相信，可事实，确实是这样，他一时头大起来。

    “今天，哀家定要除了这两个妖言惑众的妖孽，子青你真是让哀家太失望了，哀家去了下面，还有何颜面见主子啊，你又让主子多么寒心。”宁太后声泪俱下。

    墨青帝有些动容，他知道太后是真心为了他好，可……

    正纠结着，李辛尔带着碧颜过来了。

    外面守着的护卫全被他制住了。

    他一直注意着里面发生的一切，宁太后的话更是全被听在耳里。也理解墨子青的为难。

    知道在这样下去，两人之间就要起间隙了，闹大了也会引起更多人的注意，除了叹气墨子忆当初的冲动。造成了现在这种局面，也没法说些什么了。

    墨子青的话，宁太后看样子，是怎么也不相信了，他只好带着碧颜一起出面。当面说情，他更担心的是，墨子青刚才冲动，把他的身份也说了出来，若是被碧颜知道了，他无法想到，她会有什么反应。

    “母亲，先，你们怎么出来了。”墨青帝差点叫出李辛尔，又赶紧打住。

    宁太后冷眼看着走过来的两个人。

    “还说不是妖孽。不是妖孽，能无视那么多守在外面的人，走到这里？”

    李辛尔没有说话，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现在宁太后只盯着碧颜的身份，似乎已经忽略了他，若是不提起他，最好不过。

    碧颜表情复杂的看向了宁太后，开口道：“晚夏，是我。”

    宁太后被这突然熟悉的感觉袭来。眼神迷茫了片刻，又变得清明。

    “哀家的名字，其实你可以随便乱叫的，哪里来的妖孽。”宁太后很是愤怒。

    “晚夏。是我，你八岁的时候……”碧颜从遇到宁晚夏的第一面开始讲起。

    芳姑姑自从碧颜进来，眼神就没移开过。

    一桩桩，一件件，有得事情，甚至只是她们两人知道。碧颜就这样慢慢的全都讲了出来。

    其余人都很安静，静静听着碧颜回溯往事。

    宁太后的表情从不屑厌恶，渐渐变成震惊，惊喜，最后，留下了眼泪。

    “晚夏，我知道，我的事情很难让人理解，我也不明白，为何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若不是意外，我宁愿，一辈子不说出来，可是，我无法看到，你与子青变成这样，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好，总之，我就是我，眼前的张茗竹，现在的沈碧颜。”

    宁太后的眼泪终于滑落。

    “主子，真得是你！”这次，不再是疑问，是肯定，除了主子，还有谁知道那些只有她们两个人才知道的细末小事。

    她，现在，才真得相信了，站在眼前的这个年轻的姑娘，真得是已经离世五十年的主子。

    芳姑姑哽咽出声。

    “主子，真得是你，真的是你啊。”

    沈碧颜嗓子有些难受，看了过去。

    “阿芳，是我，我又回来了。”

    朱成看着这一幕，也有些老泪纵横，真是，哎，让人想哭呀。

    再说另一处。

    面容丑陋的老人，在宫中待了已经不知道多少年了，别的小太监总骂他，老不死的，他也重来都不说话，大家都当他是哑巴。

    在宫中待了久了，也有待了久的好处。

    宫里大大小小的地方，他都去过。

    打听到了桓王被监禁的宫殿，老人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不管成不成功，他也要把这件事，捅出去，他活够了，贱命一条，没了就没了，但是那些秘密，却不能一起带到棺材里去。

    等了这么多年，总算等到一点机会，不管怎样他都要试一试。

    桓王被监禁的宫殿也是比较偏僻的，外面守着的人很多，却不是用来防止桓王逃跑的，墨青帝，是害怕，王家又暗下毒手。

    除了不能活动自由，宫殿里也是应有尽有，桓王的待遇很好，可是他的心情却不好。

    王猛栽赃他，就是想着把他一次弄死，就算不弄死，也要把他关起来，也就没人盯着王家了。

    还好，王猛错算一招，不知道子霆还活着。

    若不是子霆还活着，他也不会这样心甘情愿的被监禁起来。

    这样正好能麻痹王猛，想必子霆已经知道了他被关起来的消息。

    子霆肯定会处理好的。

    王家也不用过于嚣张得意，自以为离间了他与子青，却不知，在这之前，他与子青已经说过了，王家可能要陷害于他。

    所以，到目前为止，王家也就表面上看着占了上风，实则不然。

    这样想想。他的心里也好受了很多。

    老太监，悄悄地摸到了宫殿外围，看着守卫森严，低头想了想。便想出了办法。

    他来到大殿的后方，这里有一扇小窗对着外面，因为小窗太小，人也钻不过去，是以这里并没人守着。

    老太监拿起早就准备好的纸团。对着小窗扔了进去，然后自己马上躲了起来。

    殿内只有桓王，还有几个墨青帝派来的心腹。

    桓王正靠在榻上想着最近发生的一切事情，纸团就砸到了地面上。

    他猛地起身，没有惊动其他人，慢慢走到纸团跟前，捡了起来。

    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几个字。

    “我知道先皇后被害的真凶。”

    桓王大惊，马上走到那小窗下面，对着外面低声唤道：“是谁？人还在吗？你扔的纸团本王看到了。

    老太监屏气凝神听了一会，听到桓王并没有喊人。也没有其他脚步声进来。

    才回应道：“奴才在。”

    桓王听出来是一个老太监的声音，有些诧异，转而又释然，若不是多年以前的人还活着，怎么会知道真凶。

    又压低声音问道：“你是要将真凶的名字，告诉本王吗？”

    他这句话刚说出口，墨青帝派来的几个内侍走了进来。

    “王爷？你在与谁说话？”

    他们是听到里面有说话声，感到很奇怪，才走了进来。

    桓王沉着脸道：“本王自言自语不可以吗？”

    内侍忙俯身请罪。“奴才不敢。”内侍是墨青帝派来的，自然知道墨青帝对桓王的态度。知道桓王只是暂时被监禁，早晚都会出去的，哪里敢有丝毫的怠慢。

    “不敢就出去，给本王都离得远远的。本王不叫，你们谁都不准进来。”

    “是，谨遵王爷吩咐。”

    内侍们退了出去。

    桓王又等了一会，才小声问道：“你还在吗？”他生怕几位内侍的到来把那老太监惊走。

    “奴才在。”老太监也听到了里面的说话声，知道桓王把人都赶走了。

    桓王想了想，就这样隔着墙说话。不是办法，得把这老太监放进来。

    可是，该怎么让人进来呢。

    不让人出去，又没说不让人进来，他把一个人叫进来的权利，总还是有的吧。

    想到这里，他对着小窗外面低声道：“你去殿前走一走，本王去殿门口，把你叫进来，可好？”

    老太监迟疑了一会，答了声“好”。

    “对了，你长什么样子？”总不能一会弄出了乌龙，把不相干的人叫进来，虽说这处宫殿偏僻，门前轻易无人经过，可万一呢，此事重大，非同小可，万万不能出了差错。

    “奴才被火烧过，面容丑陋，衣衫破旧，很容易辨认。”

    脸上有烧伤，桓王心中有了底。

    “好了，本王记住了，你赶紧过去吧。”

    “是。”

    桓王说完就赶紧往殿门口走去。

    刚走到殿门口，就被守在门口的侍卫拦住了。

    “陛下有令，王爷不可离开宫殿，还请王爷配合。”

    桓王瞪眼道：“谁说本王要出去了，本王就是站门口，看看风景，这都不可以吗？”

    门前的两个侍卫面面相觑，其中一个道：“王爷请便。”

    桓王冷哼了声，没有说话。

    仔细盯着门前。

    很快一个人影出现在了视野之中。

    衣衫破旧，面容丑陋，有烧伤，是他了。

    桓王指着远处走着的老太监高声叫道：“那个太监站住。”

    老太监好似没有听见，继续行走。

    桓王又喊道：“老太监，本王叫你呢，你耳朵聋了？”

    门前的侍卫都不知道桓王要干什么。

    老太监还在行走。

    桓王这下真着急了。

    对着一旁的侍卫吩咐道：“去，把那个老太监给本王压过来。

    这，侍卫迟疑了没有行动。

    桓王马上怒了。

    “怎么本王被监禁了，就指使不动你们了是吧？小心本王到陛下那里告状。”

    侍卫当即不再迟疑，马上出去了两个人，将老太监拦住，押了过来。

    桓王盯着老太监看了几眼，冷言道：“把人给本王押进去。”

    这，侍卫又迟疑了。

    “又怎么了？陛下的旨意是说本王不可以出去，又没说本王不可以带人进来。”

    侍卫想想也是，大殿之上的争辩宫里的人都有耳闻。

    陛下还是很信任桓王的，只是碍于群臣的压力，才把桓王监禁起来，得罪桓王一点也不明智。

    想通了利害，便点头将老太监押了进去。

    把人放下后。

    桓王摆摆手，“好了，你们都出去吧，本王看这老太监很有意思，和他说说话，解解闷。”

    “可是，王爷，若是这太监？”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万一这太监有问题，伤害到了桓王可怎么办。

    桓王当然明白他们的意思，不屑道：“小瞧本王了是吧，本王当年也是马背上下来的，年纪大了，可武功还在，就这个看上去活不了几天的老家伙？还能对本王怎样！”

    侍卫还有内侍见桓王态度坚决，也没有办法，便退了出去。

    桓王等人走出去了，还走到门口看了看，才把门关好，走了回来。

    对着地上的老太监压低声音道：“你到底是谁？”

    老太监露出满是烧伤的脸，回道：“奴才以前，曾在先皇后殿里当差。”

    “你，是皇嫂殿里的奴才？”桓王很惊讶，自从开始查这件事情，他就一直在寻找当年皇嫂宫中的旧人，结果都死了，没想到，现在却主动冒出来一个。

    桓王有些怀疑。

    “你，以前在先皇后宫里，当的什么差事？”

    老太监叹气道：“奴才是负责送马桶的。”他当年在先皇后宫里，是最不起眼，地位最低的小太监，可是，遇到了先皇后一次，先皇后却一点都没有看不起他，还有些怜悯他，小小年纪，就做了内侍，把他的差事变了变，让他负责给殿外的花浇水。

    最让他感激的是，他有一次浇水时，看到先皇后再殿外拿着木棍在地上写写画画，教子忆皇子认字，他看得出了神，被先皇后看到了，先皇后一点也不怪他，反而把他叫过来，教他写字。

    之后只要看见他，就继续教他。

    就这样，他本来一个字都不认识，却在先皇后的教导下，学会了很多字。

    他这辈子最感激的人，就是先皇后，那么好的主子，结果，却被奸人所害，一想到这里，他就满是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