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皓凡皱了一下眉头，厉声道，“出来。”令仪和安歌同时反应过来，这里有其他人。果然，一个身着深紫色铠甲的男人朝三人走了过来，他两只暗紫色的眼睛，从密实的头盔面具里露了出来。他看向令仪和安歌的眼神有些迟疑，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二人，却不知为什么他却感觉异常熟悉。他停在了陆皓凡的身边，面对着令仪，令仪把安歌往身后一拉。

    “解释。”袁斌一路尾随陆皓凡到了百达布星球，在接收了段灵风继续跟踪的指令之后，他便跟着陆皓凡小心翼翼地进入了百达布星球，如果没有陆皓凡在他身前带路，他确实无法找到这里的入口。

    袁斌眼前的女子有一双妖艳的血色眸子，她是普渡人。而她身后高大英俊的男人，应当就是袭击恒道星球的罪魁祸首，他们都是贝德拉的人。而陆皓凡轻易出入百达布星球，又与他们相熟，可见，他和普渡人早有勾结。

    “不需要解释了，相信你的眼睛。”袁斌紧了紧手中的长鞭，“为什么背叛我们？”

    “背叛？不是背叛，是回到我原本的路上，我是一个异类，不属于人类，不属于任何物种，我不需要守护银河系。我只是以利换利，得到我最大的利益。”陆皓凡身上银河舰队的铠甲渐渐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件宝蓝色的长袍，他挽了挽自己的袖口，微微朝袁斌一笑。袁斌的腕子一紧，还未出手，陆皓凡的手就已经按在了他的小臂上。

    “我们还是朋友，不必兵戎相见。是段灵风让你跟着我的吧？”袁斌没有说话，他这才发现自己完全无法摆脱陆皓凡的禁锢，他的实力远远在自己之上。

    “你不说我也知道，除了他，你们谁也不会疑心我。我不是银河系的敌人，原本在这个时间，看你们和普渡人斗得两败俱伤，对我来讲是最有利的。可惜，普渡人帮了我一个忙，我必须还回去，所以现在我站在普渡人这边。而普渡人又不愿意承认银河系是你们人类的地盘，所以我们只能通过战争来看看谁是胜者，谁是负者。”陆皓凡注视着袁斌的眼睛，神态轻松。

    “川川和老大知道你的来历吗？”袁斌转移了话题。

    “我都是四十年前才记起自己的来历，川川和老大又怎么会知道。如果知道，老大从一开始就不会把我带在身边。”陆皓凡提起这个人时的眼神，是令仪和安歌从未看到的不忍和愧疚。陆皓凡顿了一下，“袁斌，我不会留你，你回去吧，不出意外，普渡人这几天就会大举进攻。”陆皓凡收回了自己的手。

    “等一下，进攻恒道星球的是你身后这两个同伴？”袁斌盯着对面那双淡金色的瞳孔问。

    “是我。”安歌淡淡的开口，

    “你为什么帮助普渡人？”袁斌从他的身上察觉到属于人类的气息。

    “我在阿姐身边长大。”袁斌的眼神从安歌身上移到令仪的脸上。这个女孩怎么看起来也只有十七八岁，而安歌却大概有三十岁了，但他却称年轻女孩为“阿姐”？普渡人以生命体为载体，这就意味着生命体应当是持续生长着的，令仪的容貌却应该很多年都没有发生过变化，袁斌一时间难以找到答案。但他可以确定的是安歌留在普渡人身边是为了报恩，他的本性应该不坏。

    “我们和你认识吗？为什么你看着我们的眼神仿佛见过我们一样。”安歌的话再次把袁斌从沉思中唤醒，他没有想到自己细微的表情变化都被安歌收于眼底。

    “你很像我一个朋友，无论是相貌还是气质。”袁斌的脑海里闪过卫疏蒙的影子。

    “我听到过你的声音……”令仪微闭上了双眼。袁斌心下一惊，他自从进入银河舰队，基本没有接触过银河舰队以外的人。如果眼前的普渡人见过自己，那么一定是在他进入银河舰队之前。以此推断，这个女孩的真实年龄应该和自己相仿。

    “令仪，你和安歌该走了。”陆皓凡打断了袁斌和令仪的交谈，催促他们二人到贝德拉事先指定的地点汇合，目送令仪和安歌走上宇宙飞船，陆皓凡才转过身。

    “一定要打仗不可？”袁斌对陆皓凡无可奈何，只能平静地和他谈。

    “普渡人好战且善战，他们有信心战胜你们。无论如何，我也不希望和你们交战。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普渡人和人类必须要拼的你死我活，才肯罢休。历史上，每一次战争的结束都伴随着另一方的失败，这一次也不例外。”袁斌明白二十五年前普渡人的妥协，只是缓兵之计，谁也不知道这些年他们在策划什么，又达到了什么程度。二十五年后又卷土重来，甚至连失去克鲁人的帮助也在所不惜。想到这儿，袁斌不寒而栗。

    “我懂了。我走了，下一次最好不要在战场上见到你。”袁斌走出百达布星球的时候，眼前浮现出小夜临死前绝望的眼神，如今他的心情恐怕比当时还要不安十倍。陆皓凡的“叛逃”，普渡人的壮大，人类银河舰队面对分崩离析，而敌人又前所未有的强大。如果老大还在，陆皓凡应当会站在人类这一边，如果老大还在，或许这一切问题在他和段灵风的眼里都不是问题。可惜，他一个人的离去，竟然带走了无法替代的光芒和希望。

    “大哥。”袁斌在段灵风面前第一次低下了头。

    “怎么了，是因为陆皓凡的事情？”段灵风紧锁眉头，“再告诉你一个坏消息，泰叔叔到达银河舰队的时候，噬魂塔已经被毁，冥王魂飞魄散，很多事情都没有答案了。”

    袁斌一愣，他没有想到以段灵风的实力，也只能做到将冥王的魂魄压在噬魂塔底，但是什么人能让噬魂塔轰然倒塌？

    “不用想了，除了陆皓凡的能量光环之外，没有其他人可以让冥王彻底消失。但问题是，他为什么这么做。”段灵风攥紧拳头，“噬魂塔在银河舰队立了四十年，如果陆皓凡早就想毁掉它，有的是机会，但他一直没有出手，却在冥王被攻击以后将它击毁。只有一个可能，就是冥王发现了他永远不想让别人知道的秘密。这个秘密是什么，不会再有人知道了。”段灵风莫名的感到这个秘密对自己的重要性。

    “大哥，所以从他摧毁噬魂塔的一刻起，他就已经打算和我们决裂了。”陆皓凡为了这个秘密可以毅然站在人类的对立面，放弃他所拥有的一切荣誉和爱戴。“大哥，陆皓凡不是人类，他应该是一个特殊的物种……，泰叔叔可能知道这其中的渊源。在百达布星球还有一个普渡人和一个人类，普渡人是一个年轻的少女，人类是一个三十岁上下的男人。女的叫令仪，男的叫安歌。安歌就是袭击恒道星球的人类。”

    “安……歌……”段灵风轻轻念出这个两个字。好听的名字，他默默想，“这个男人长得什么样子？”

    “金色的眸子，银色的长发，一身黑袍，赤脚，没有穿鞋，皮肤很白。”虽然只有简单的几个词组，但段灵风的眼前似乎已经出现了这个人的相貌，可以想象出他是一个英俊的男人。

    “他为什么帮助普渡人？”段灵风眯起了眼睛。

    “据说是普渡人把他带大。”袁斌的话给了段灵风一丝线索。

    “找机会查查他的来历，普渡人不会平白无故养一个人类。还有，川川是不是快到银河系了。”从eo星系坐最快的军用宇宙飞船，九十天以内就可以进入银河系。

    “小宇一直和他保持联系，最快也要七天之后。陆皓凡的事要不要马上通报全体银河舰队的成员。”袁斌问段灵风。

    “通报，每一个人都有权利知道真相。我们现在随时都面临着普渡人的挑衅，只有我们之间越信任，才可能抵挡住他们的侵蚀。”段灵风在部署工作的同时，令仪和安歌也穿越了银河系的好几个人类星球，达到了普渡人的地界。他们二人一着陆，便来到星球的指挥中心。指挥中心位于一艘悬空的宇宙飞船上。

    “我的小宝贝，你们回来了。”迎接令仪和安歌的正是许久不见的冬尼奥。冬尼奥附身在一条大蟒蛇上，所以她缠在令仪和安歌的身上，伸出血红色的信，舔了舔令仪的手指，和安歌的脖子，和他们打招呼。

    “冬尼奥，你别这样，会吓到安歌的。”令仪用手合上了冬尼奥的嘴巴。

    “才不会，安歌又不是小孩子了。”冬尼奥放开令仪，全身缠在安歌结实的手臂上，

    “冬尼奥，贝德拉来了。”安歌小声说，果然冬尼奥马上从安歌的身上弹开，蜷缩到一旁，盘成一团。令仪捂着嘴笑起来，他知道安歌在骗冬尼奥。

    “小东西，你又整我。”冬尼奥血红色的眼珠瞪了起来，朝向安歌。安歌一撇嘴也笑了起来，一丝浅浅的金光闪进令仪的眸子里，她知道安歌的快乐是真实。因为是普渡人给了他一个家，一切生物都是有感情的，没有人愿意去破坏一段已经开花结果的真情。令仪忽然想到了一个方法，让安歌在处决人类的时候，没有那么艰难。一道红光闪过，贝德拉来了。

    “我的小公主，你在想什么？”令仪抬起头，“贝德拉，你真的让安歌面对他的人类同胞吗？”贝德拉陷入了沉默。“贝德拉，给人类一个选择。如果他们愿意成为普渡人，就让他们以普渡人的身份继续生存下去，如果他们依旧愿意保持自己人类的基因，就把他们放逐到属于人类的星球。”

    “我善良的小公主，你认为人类会选择什么？不如我们来打个赌，我赌他们大多数都会想成为像我们一样百毒不侵的体质，并且拥有无限的寿命。并不是每一个人类都是安歌。”贝德拉曾经也问过安歌这个问题，如果给他一个机会让他做普渡人，他愿不愿意。当时五岁的安歌笃定地回答，不愿意。当时，贝德拉以为安歌年纪小不懂事，后来他几乎每一年都会问同样的问题，但是安歌的回答却从来没有改变过。

    “不过，既然令仪想用这个方法给人类一个机会，我答应了。”贝德拉也想看一看有多少人甘愿沦为他们的附庸。

    “谢谢你，贝德拉。”令仪不安的心情终于平静下来几分，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为了安歌向贝德拉求情，还是为了自己。

    “阿姐，每一次你都会为我着想。”安歌拉着令仪的手走下指挥中心的宇宙飞船。“战争就是战争，既然我选择了方阵，就不会后悔。阿姐，我不害怕承担任何后果。”

    “是啊，我的安歌已经不再是小孩子了。”安歌长大就会回家，回到人类的世界中，狼就算离开了草原，也会眷恋狼群的庇护，安歌又凭什么留在普渡人的身边一辈子。令仪想到这儿，抬头看了看安歌棱角分明的侧脸。

    似乎令仪每一次和贝德拉打赌，获胜的人总不是她。安歌说，是因为贝德拉总能看到人性最黑暗的一面，而令仪看到的则是光明的一面，但现实，往往都是残酷和黑暗的。这一次也不例外，令仪和安歌带军队所到之处，几乎所有的人类都不能拒绝变为普渡人的好处，因为他们就此可以无灾无痛，长命百岁。

    “安歌，人类的生命不是已经被延长到一两百岁了吗？为什么这些人还是希望变成我们普渡人的样子？”在走到第三个人类星球的时候，令仪不由得问安歌。

    “阿姐，人类的生命并不都被延长到两百岁，只有像银河舰队那些有特殊能力的人类才会有这么长的寿命。普通的人类也只能活到一百岁。”安歌虽然不在人类世界长大，但他作为人类，对自己的物种非常了解。

    “安歌，依阿姐看，一百岁也是一个很长的时间了，一个人都活这么久，为什么还是不能感到满足呢？有些植物和生物只有一眨眼的寿命，但即使如此，他们之中也没有任何一个物种愿意和我们进行交换。”令仪望向安歌，安歌想了一下。

    “阿姐，你怕死么？”

    “我不知道，我也害怕失去，不是失去生命，而是失去我生命中的人。但是死有什么恐怖，我把爱都带走了，留下光芒和希望。”无论令仪的眸子是白日里的血红色，还是黑夜里的冰蓝色，她的眼里都一种特别的光芒，每一次，当安歌看着她的眼睛时，嘴角都会不自觉的上扬，这种感觉就是希望。

    “阿姐。人类都是贪心的，总想得到的更多，却不知道得到的同时也在失去。我是人类，我也贪心，但是我的贪心不是想活更久，而是想在阿姐身边更久。”安歌把令仪的手捧在掌心里。

    “安歌，你如果是普渡人，就可以永远在我身边了。”安歌摇了摇头，“不，阿姐，我正是希望作为人类的我，可以永远陪在你的身边。”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安歌希望有一天无论是普渡人、克鲁人，还是人类都能够和谐地在银河系，在宇宙中相处。

    令仪和安歌以段灵风难以预计的速度，扫荡了银河系的人类星球，更出人意料的是他们占领星球的手段。所剩无几的，愿意保留自己人类基因的贫民被运往其他人类星球或者宇宙空间站。

    “真没想到他们怎么会用这么离奇的方法霸占我们的星球。”陈星宇在一旁愤愤不平地说道，在所有的战争中，几乎军事武器装备还没有拿上台面，星球的居民已经被普渡人所降服。

    “这不是关键，关键是为什么这么多的人类愿意放弃作为人类的资格，心甘情愿变成普渡人的附庸。”佳森合上了自己的监控视频。

    公孙雅德叹了一口气，“他们只想活下去……无论以什么方式，什么姿态。”

    “这一次执行进攻指令的不是贝德拉，也不是冬尼奥。是上次我在百达布星球遇到的两姐弟。”袁斌在自己的屏幕上放大了他们二人的图像，陈星宇突然趴在屏幕上，看了看屏幕，又转头看了看段灵风。

    “大哥，你们两个长得有点像，没想到这个安歌长得这么好看。这个女孩好美啊……”陈星宇咽了口口水，在一片沉寂中退回了自己原本的位置。段灵风目不转睛地盯着幕屏上的两个人，那个女孩他一定在哪里见过！

    “你们怎么了？都看得这么认真？女的美，男的帅，这也没什么，你们怎么一个个都好像被施了定身术一样？”佳森的手在离她最近的公孙雅德面前摆了一摆，

    “这不可能，我看到的不是真的……不是真的……”公孙雅德喃喃自语，接着闭上了眼睛，好像在极力回忆着什么。

    “公孙，你怎么了？”佳森拍了拍公孙雅德的肩膀，

    “没什么，只是我记忆里面有些影像模糊了……”公孙雅德瞥了一眼身旁的段灵风，他看得出段灵风有一些紧张，但是所有的情绪被他掩饰得非常巧妙，如果不仔细观察，是看不出来的。

    “袁斌，给你一项任务，去查这两个人，我要知道他们的来历，必要的时候采集他们的血液样本，检测他们的基因来源。”段灵风看了一眼花痴的陈星宇，“小宇，川川这几天达到银河系，按原计划，你负责与克鲁人进行交接。”

    “哦，知道了，我去准备了……”听到董三川的名字，陈星宇如梦初醒，连忙点头。

    “公孙，保护好目前我们的人员，尽量在安歌他们辗转各个星球之间的轨道上多设路障，减缓热门的攻击速度。并且，在他们到达每个人类星球之前，提前将人转移到宇宙空间站。”经过半年的调整，如今四个宇宙空间站的人口基本都已经转入安全的人类星球，所以有充分的空间供新的人员使用。

    “佳森，有一些问题，我想问一问你。”袁斌、陈星宇，和公孙雅德依次离开之后，段灵风转向佳森。

    “我？”佳森指了指自己。

    “你，还记得冰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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