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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6 最后的番外—你好,李莉雅。

      血,全是血,入眼的地方,铺天盖地全是血

    莉迪亚威克汉姆神色恍惚,脑子里一片空白,失魂落魄地看着躺在冰冷地面的男人,鲜红的血液从他身躯下蜿蜒曲折地缓缓流出,她的丈夫乔治威克汉姆,死了。

    被她,呆滞的目光落向沾满黏糊糊血液的双手,停留在掉落在裙角边满是鲜血的锋利菜刀上,莉迪亚打了激灵,猛然回过神,拖着酸痛的双腿,迈着沉重似铁的步伐,跪倒在被她亲手砍死的丈夫身边,趴在他身上,死死咬着嘴唇,无声大哭。

    他死了,她成了杀人凶手

    她不甘心,不甘心上绞刑架,不甘心给这个毁了她一生的男人陪葬

    “乔治,”莉迪亚慢慢抬起头,失去往日青春娇艳,显露出疲惫老态,挂着疯狂笑容的漂亮脸蛋。

    昏暗烛光下,她伸出双手,吃吃笑着捧起乔治冰冷灰败的脸孔,低下头,靠近,与他脸贴着脸,紧紧贴住,轻轻呢喃,“你死了。”

    “我再也不用害怕你,害怕你带男人回来了。”

    “乔治,你死了,我们之间所有的恩怨仇恨一笔勾销。”

    “乔治,我不会让班纳特家,我的姐妹们为我这个杀人犯蒙羞……”

    莉迪亚面带温柔地微笑,使劲浑身力气扶起死掉的威克汉姆,带他回到俩人的房间。

    有条不紊地帮他脱掉衣物,拿热水擦干净房子里所有的血渍,给俩人换上干净的睡衣,收拾好贵重易带的小物件贴身放好,倒掉家里所有的含酒精的饮料,然后,推倒烛台……火苗飞快窜上易燃的织物和木头做的家具,莉迪亚惊慌失措地推推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早已死去的丈夫威克汉姆,大叫几声,光着脚,披头散发地逃出大火极速燃烧的房子,喊人救火。

    “上帝啊快来人啊,快来人啊,快来人救救我的丈夫,我的丈夫乔治还在里面……”

    “求求你们,进去救救我的丈夫,求求你们了……”

    “乔治,乔治,你们不要拦着我,我丈夫还在里面没出来,不要拦着我……”

    莉迪亚疯狂喊叫,努力挣脱其他人的束缚,想要跑进着火的房子里去救自己的丈夫威克汉姆。

    “威克汉姆太太,火太大了,你进去的话,也是送死。”邻居斯宾塞太太苦口婆心地劝解。

    “不我爱乔治,就算死,我也要跟他死在一起。”莉迪亚眼睛发红,猛烈摇着头,撕心裂肺地哭喊,“我真恨我自己,为什么逃跑的时候没想到乔治?斯宾塞太太,求你,不要拦着我,让我进去,进去救他。”

    感谢她的丈夫,是他用残酷的现实教会了她说真实的谎言,能够在她的父母,姐妹面前面不改色地撒谎。

    斯宾塞太太双手死死搂住莉迪亚的身体,“威克汉姆太太,我相信威克汉姆先生他宁死也不会希望你进去救他。”

    “是呀,威克汉姆太太,火势这么大,整栋房子差不多都烧着了,威克汉姆先生如果活着,现在早出来了。”

    “不他不会死。”莉迪亚完全不顾形象地放声尖叫,趁斯宾塞太太没防备,一把推开,冲向燃烧中的房子,没跑几步路,脚底下好像踩到什么东西,一个踉跄,整个人扑倒在地,爬都爬不起来。

    “上帝啊,莉迪亚。”斯宾塞太太惊叫一声,连忙跑上去,蹲到莉迪亚身旁,担忧地追问:“摔到哪儿了?有没有摔疼?让我看看,”说着,她眯眯眼,透过火光想要查看莉迪亚的伤势,无意发现她脚上没穿任何东西,光着一双沾满血迹和灰尘的脚,赶紧左右观望了下救火的人群,见没人注意到,立即从裙子口袋里掏出两块手帕,帮忙裹住。

    在这个时代,女人可以袒胸露脯,就是不能露出自己的脚和腿,不然会被视作放荡的女人。

    “谢谢,斯宾塞太太。”莉迪亚红肿着眼睛,抽泣着感谢。

    不等斯宾塞太太回答,她立马回过头,捏紧双手,盯着全部熊熊燃烧起来的整栋房子,坐在肮脏的地上,嗓音嘶哑地哭喊,“乔治,乔治……你快出来,快出来啊。”

    “莉迪亚,”斯宾塞太太从身后双手抱住莉迪亚,哽咽着安慰,,“不要哭,不要伤心,不要难过,威克汉姆先生,他,”忽然之间,她说不下去了。

    威克汉姆夫妇才搬到他们条街道没多久,斯宾塞太太对夫妻俩的性格脾气也就了解个大概。只知道威克汉姆先生嗜赌成性,经常和妻子莉迪亚威克汉姆吵架,迫使她回娘家找父母或是到几个姐姐家要钱做赌资。威克汉姆太太如果拒绝,他就会带男人回家。

    斯宾塞太太也是女人,自然清楚威克汉姆家发生的事情,私底下经常为威克汉姆太太抱屈,经常趁威克汉姆先生不在,送东西过去帮衬下。

    每次她喋喋不休指责的时候,威克汉姆太太眉眼间总是露出一丝阴暗色,低低地说,这一切的苦难都是上帝对她年轻时愚蠢放荡的报应。

    斯宾塞太太问,为什么不离婚?

    莉迪亚威克汉姆寒颤了下,摇摇头,害怕地说,不可能,她的丈夫绝不会同她离婚。

    斯宾塞太太忍不住皱起眉头,不理解莉迪亚在恐惧什么?

    她必须维持这段婚姻关系,直到她死或是他死。莉迪亚深吸一口气,平复慌乱的心情。

    有些话,莉迪亚威克汉姆不能跟任何人透露。

    她不能说,她当年做的事情,有多愚蠢,有多荒唐。她和威克汉姆的婚姻,是她第二个姐夫达西先生花钱买来的。威克汉姆喝醉的时候,也曾抖露一个秘密,他曾经带着达西先生的妹妹乔治安娜达西私奔过。

    听到这个惊人消息的一瞬,莉迪亚脑子里刹那闪过的不是拿它去找达西先生换钱,而是想让自己的丈夫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

    乔治威克汉姆,她深深迷恋,为此不惜名誉与他私奔的男人。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内心生出了对他的憎恨厌恶?是她第一个孩子没有,还是第二个?或者是因为她不听话,他带回第一个债权人的那天晚上。

    她拼命反抗,想要逃跑,可她的丈夫,非但没有帮助她,反而帮着那个男人殴打她,强迫她……莉迪亚威克汉姆在那一刻,心灵扭曲了,燃烧起来愤怒的火焰,脑子里产生了杀人报复的念头。

    莉迪亚没有贸贸然的动手,而是制造一出意外亡故的现场,继而变成人人同情怜悯的寡妇。

    大火足足燃烧了三五个小时,威克汉姆太太也在房子外面拼命哭喊,直到丈夫烧成碳化,面目全非的遗体被人从里面抬出来,她才当场晕厥过去。

    几日后,穿着黑色的丧服,戴着黑色的面纱,莉迪亚威克汉姆神情哀伤地走上前,为丈夫献上最后的花朵大丽花。

    葬礼过后,莉迪亚返回班纳特庄园,一改过去的不良习惯,安安静静地待在家里当寡妇,从不参加任何聚会,唯一出门的地方,是麦里屯镇子上的教堂,为她死去的丈夫祈祷。

    和李莉雅的灵魂交换,是上帝赐予的珍贵礼物,是她生命的救赎。

    无数次,不,几乎是每天晚上,莉迪亚都会从噩梦中惊醒威克汉姆倒在血泼中,被大火烧成黑炭的画面,不断地在她脑中重复。

    再健康的人也经受不住这样无休止的精神折磨,就在莉迪亚精神即将崩溃的瞬间,有个自称神灵的声音找到她,问她愿不愿意和无数平行世界的另一个她进行灵魂上的交换?

    莉迪亚没有片刻犹豫,马上点头答应。

    她不想变成别人眼中因为丈夫过世发疯的痴情女人,威克汉姆不配

    神灵提醒她,交换需要对方心甘情愿。

    事有凑巧,莉迪亚在碰了好几次壁以后,遇到了同样对自己所生存的世界灰心失望的李莉雅,试探几句后,李莉雅很爽快地答应交换彼此的灵魂,只是提出一个要求,时间点选在彼此小时候。

    莉迪亚也不想让另一个自己交换到现在犹如丧家之犬的自己身上,脑子里随即想起十岁刚出头时,她因为骄纵任性从马上摔下来的旧事。

    对于一穿过去就要养伤,李莉雅只是深深盯视她一眼,就点头同意。

    心虚不已的莉迪亚立即放宽条件,说她不要求姐妹都要嫁人获得幸福,她希望她们能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嫁不嫁人无所谓。

    李莉雅沉默不语,在莉迪亚焦虑不安想要再次放宽条件的时候,她笑了,提出她的请求走自己的路,过自己的日子,不要为任何人妥协,即使那个人是她最尊敬最信任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

    ...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