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1-嫁或者不嫁
接风宴吃得有些诡异,本家的人过来就犯了静好的大禁,她也不装亲善了,该怎么样就是怎么样。
不过,身为主人家,该有的风度也是有的。
主动和她说话的,她倒是一一应了项。
但想她主动与本家的人亲近,化解这事的事情。
静好也只能说三个字:不可能瘙。
温相自然将一切看在眼里,但并没有指责静好什么,更不可能要静好向温绍楷低头。
虽然温绍楷是温氏一族族长,但是在温相的心中,就是十个温绍楷也是比不得静好的。
他怎么可能为了温绍楷而落了静好的面子。
就算要教孙女,他也只会关了房门说话。
更何况这一次,他觉得静好没有做错。
也省得温绍楷拧不清,在丞相府里趾高气昂的不知好歹。
温家三兄弟见温相都不管这事,他们自然就更不会管这事了。
因此,就算接风宴上,佳肴多么的丰富,本家的人也并未真的高兴,脸上的笑容也有些勉强。
接风宴,温相喝得微醺的回了后院。
出了本家人的视线,他眼神陡然清醒了,也不用静好搀扶了,径直挺立着背脊回了书房。
静好跟着温相到了书房,嘴上笑意吟吟的说:“祖父,你装醉。”
温相宠溺的嗔了静好一眼,反问:“怎么,难道你还想和他们坐在一起聊聊天?”
“肯定不想啊!”静好想也没想。
对上温相打趣的笑眸,才发现答得太快了。
她微红了脸颊,瓮声瓮气的说:“我也不瞒着您,我就是不喜欢本家的人。”
温相干燥温热的大掌在静好的脑袋上轻轻一压,眼晴一斜,布满笑意的说:“其实我也不喜欢。”
静好扬起灿烂的笑容,很高兴在这件事情上,温相与她的看法一致。
其实静好早就知道温相与温绍楷之间没有兄弟感情。
毕竟俩人虽然同爹,但却不是一个肚皮里爬出来的,而且温相还占着长子的身份。
这样的庶长子,有哪一个嫡子能够容得下。
温相若是草包还好说,但他出色,强过温绍楷千百倍。
因此,自小温绍楷和温氏主母就没少给温相脸色及难堪。
祖孙俩正聊得起劲的时候,门口响起了敲门声,温氏三兄弟过来了。
刚踏门槛,温相就问:“都散了吗?”
“散了,爹一走,叔父也就走了,大伙就都散了。”大爷回话间,看了一眼静好,眉宇间略有愁绪。
静好瞅见了,却没有说话。
“想说什么就说,静好也不是听不得。”温相不看大爷,就知道他有话要说。
静好默默的站在温相的身边,一步也没有退开,就是连虚伪的说辞都没有一句。
这书房对于相府其他女眷来说,可能是及陌生的,但是对静好而言,书房并没有禁忌。
以前她不懂事时,温相只要在书房里,她也是能进来的。
现在她懂事了,知道谋算了,就算温相不在府里,书房的门卫也不会拦着她。
大爷一声长叹:“算了,也没什么要说的,反正爹心里都有数。”
大爷觉得和本族闹僵了不好,毕竟本族这次的事情,虽然做得不地道了,但人都已经到了国都。
他们丞相府再将人赶走,就是他们不对了。
二爷看了一眼静好,沉声道:“爹,你太纵容静好了。”
三爷在一边眯眼笑着,并不开腔,也不答这话。
温相的神色一下就落了下来,张口便斥责说:“你们懂什么,还没有静好一个姑娘家看得清楚。”
“昨天他们主动挑起事端来,也不是没有存着试探的意思,与其让他们托大,往后闹心,还不如直接把他们拿捏了。”
大爷怔了下,复杂的看了眼静好,受教的说:“还是爹想得周到。”
二爷拢着眉,仍旧不满的说:“可这事也不该静好一个姑娘出面,毕竟她还云英未嫁,这事要是传了出去,坏了名声,可怎么办?”
静好撇撇唇,不甚在意的说:“多谢二叔关心,不过静好不在意。”
静好话一出,二爷的脸色就更不好看了。
温相轻瞪了静好一眼,静好嘟了下唇,不满的偏开了视线,不过却没有再说话。
“打静好的丫鬟就等于打了静好的脸面,而她出去又是你娘特意要抬她,本家的人未必就蠢得看不出来?这样的情况下,还能打静好的人,就是摆明了不给相府脸面,若是这样的话,我们相府也就不用太客气了,免得还被人误会好欺。”
温相瞅了眼二爷,见他仍旧锁眉未放松,便也不再多说,一切只待他自己想通。
“皇子有意在两日后的宫宴为七皇子选妃,这事,你们怎么看?”温相话峰一转。
温氏三兄弟面面相觑,最后视线都落在了静好的身上。
丞相府有心栽培出一个皇后,这是温氏父子心中都了然的事情。
而且这些年,一家人拧成了一团,一股劲都是往一处使。
就是想让丞相府再上一个台阶。
“这……”大爷皱着眉,看了两眼静好,才说:“怎么是这时候,是皇上透了消息吗?”
温相没答,只道:“这话是七皇子亲口说的,想是错不了。”
温氏三兄弟有些惊讶,七皇子与哪位大臣都不亲近,怎么可能把这消息透露给温相。
不过这话,他们倒是没有问出来。
就是因为七皇子不显山水,这些年七皇子又没遇事,因此,许多跟了他的人,若不表明身份,根本就不知道是七皇子一派。
而七皇子有意隐藏实力,他底下的人,自然不可能透露什么。
因此,大家其实都不清楚七皇子的实力到底有多少。
不过,他本身的才干,却是有目共睹的。
“爹是什么意思,让静好这一次好好表现吗?”三爷敛了笑容,神色严肃的开口。
温相侧目看了一眼低垂着小脸,乖巧安静的静好,一时无话。
大爷拢眉思索了片刻,才有些犹豫的缓缓开口,“其实七皇子这人也是极不错的,我觉得他的机率还是很大的。”
二爷没有轻易给出意见,而是看向温相问:“爹,你怎么说?”
温相沉吟了片刻,突然侧目问静好,“你怎么看,可中意七皇子?”
“啊?”静好怔了下,面上逐显红晕。
二爷有些急切的开口阻止,“爹,这么大的事情,牵扯到全家的性命,怎么能凭着静好的喜好。”
静好突然侧目定定的看向二爷。
二爷虽然小心思多了一些,但却是极重孝道,上一世,也是他去世后,相府才迅速倒塌。
现在静好回想,不免有些阴暗的想着,二爷年轻体壮,却是一阵风寒就夺走了性命,这中间不知道有没有人出力?
毕竟上一世,清猗做什么,就算是取代了静好,二爷也是一句都没有说过,甚至在这件事情上还出过力。
可是清猗要对付相爷的时候,二爷却是拼命相护,不惜与清猗反目。
清猗站在孝道上面,并不能太过离谱的相逼。
现在这样想想,也不是没有可能的,毕竟二爷死后,相府在一年间以肉眼可见的状况下被人吞食了。
而相爷也在一年里出了事,祖母也中了风,说来,都是二爷过世之后的事情。
“静好,这样看着你二叔做什么,他说得不错,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你要懂事一些。”大爷拔高了声音,对着静好训斥。
静好蹙眉回神,并没有任何不悦,只是淡淡的说道:“没有,就是突然想起了梦魇的事情。”
温相诧异的侧目,“怎么?你梦魇时,还有你二爷什么事?”
静好抿抿唇没有说话,这话若是在这里说了,不就是传到了清猗的耳里,以她的聪慧,定然能猜出什么来。
“不是,是突然想到了六皇子。”静好有意如此说,又意味深长的看了眼温相。
温相便没再多问梦魇的事情。
静好梦魇的事情,温相和萧氏之前就没和人说过,这种时候也不会说。
毕竟她提过,梦中的六皇子当了皇上。
“什么梦魇?和六皇子有什么关系?”二爷好奇的追问,大爷和三爷也是一脸迷茫。
静好耸耸肩,随口说道:“就是被六皇子缠得烦了,之前梦魇了。梦到了六皇子变成了恶狼,对我张开了血盆大口。”
“这……”温氏三兄弟,无奈的对视一眼。
三爷更是直白的问:“你这是多讨厌六皇子啊?看样子让你和六皇子是没有希望的,成年的皇子就四人,除开了六皇子,就只剩太子,三皇子和七皇子。”
“太子出身高贵,品性也佳,但为人就是耳根子软,没有什么主见,容易被人左右,并不是做皇上的料。”
“三皇子文武都不错,身上还在战功,母妃又是卫贵妃,各方面都优秀的人,倒是皇位的强力竞争者。”
一直听着三爷分析的温相突然开口说话,“三皇子是将才,不是帝王之才,最重要的是三皇子这人冲动,容易坏事。”
“七皇子心思叵测,看起来并不好相处,而且行事十分的狠辣,与他合谋,就怕最后落得一个兔死狗烹的下场。”
静好诧异的抬眼,小嘴微微张开,不敢置信的看着温相。
到底是她认错了七皇子还是温相和她说的不是同一个人。
七皇子在她的面前,一向都不是这样,甚至还可以说是一个有些赖皮的人,而且也还算好说话。
这人难道是在伪装?
可是七皇子为什么要在她的面前伪装,有什么目的吗?
一直注意着静好的温相,挑眉问:“怎么?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没有。”静好低眉,下意识的没有说什么。
温相皱眉,也没有逼问。
二爷有些急的说:“这怎么办?总不能在小皇子里找吧?”
二爷就是这么一说,也不能真的这么做,毕竟小皇子还只有几岁,根本看不出来好歹。
温相无奈的说:“也只能走一步是一步了。”
静好咬了咬下唇,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二爷突然抬眼紧张的问:“是只七皇子选妃,还是所有成年皇子?”
相爷看了一眼静好才道:“这个还不清楚。”
“唉……”大爷突然叹息一声。
一时也没有人说话。
直到夜深了各自回屋也没有商量出一个章程。
次日,皇上果然说了这事,就连各府小姐的名单都出来了。
相府就有三张帖子,各房的嫡出小姐。
而皇上的用意,百官都清楚了。
一时之间,国都热闹了起来,甚至还带动了经济发展。
相府倒是极安静,本家的人也没有出什么幺蛾子,倒是这样安静的过了两日,直到这日进宫。
进宫前,温相特意把静好叫到了书房。
“四位皇子,之前祖父也和你分析过了,你自己中意哪一位?”
“啊?”静好有些为难。
上一次就是她做主选的,这一次,她已经打定了主意听祖父的。
“祖父目前也下不了决定,你自己看着办,若是你喜欢七皇子,晚宴你就好好表现。”温相说话的时候,目光直直的看着静好。
像是想看进她心里似得。
“祖父,这种事情,皇上心里早就有了决定吧?”
皇子选妃,不是小事,怎么可能临时选人。
就是选人,也是在几个人中间选择。
而最终的决定,肯定也在晚宴前,决定好了。
温相看静好这样说,便没有再说话,打发她出去了。
前院里,清猗和芷娴都等着她,两人打扮得光鲜亮丽,与静好的素雅成强烈的对比。
特别是清猗,本来就生的娇艳,此时更显楚楚动人。
“祖父刚才特意叫你过去怕是一番叮嘱吧?”清猗眼里带笑的试探着。
她们都已经知道了这次夜宴的事情,但心里有没有什么想法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在静好看来,清猗应该不能怎么样,毕竟她现在已经和六皇子不清不楚了。
如果再和七皇子有什么,只会两边都靠不拢。
当然,也不排除她有本事把两个男人耍得团团转。
静好淡淡的看了清猗一眼,随意说道:“祖父叮嘱我照顾好你们。”
芷娴笑笑,“大姐,你才是这次的主角,皇上不会在意我们的啦。”
“三妹妹说得不错,毕竟这次的事情是你和七皇子共同出力。”清猗笑得亲昵,静好却是呆了一下。
温相和她说了这么多,难道也是觉得,皇上这次指婚会指她?
毕竟皇上这次只给七皇子一人指婚,这事也不怪人这样想。
是不是七皇子本人也是这样想的?
静好脸色有些不自然的泛起红晕。
清猗取笑说:“姐姐这是害羞了。”
静好敛去表情,平淡的说道:“一切全凭皇上做主,我们就不要胡说了,让人听了去,还说我们不知羞耻。”
静好看着清猗的眼神格外凌厉,“特别是你。”
清猗嘴角一抽,笑容有些挂不住了。
芷娴左右看了两眼,劝说:“好了,都是自家姐妹,也就是随口一说,不过这话还真不能往外说,别是连累了大姐的名声。”
芷娴这样说,其实也就是为了表明一个立场,说她不会出去乱说。
但是听在清猗耳里就不一样了。
她狠狠的剜了芷娴一眼,怒气冲冲的离开。
“大姐,二姐这是怎么了?”芷娴一下没有反应过来。
她一脸的迷茫,显然不清楚清猗为什么突然冲她发火。
“没事,她这人本来就是这样,有点不顺心就落脸。”静好不甚在意的说道。
芷娴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清猗在芷娴面前,还是一个温柔体贴的姐姐,并不像静好说得这样。
但是看静好不想多谈了的样子,芷染也就没有说话了。
姐妹两人到了大门,人也差不多到齐了,只等相爷和萧氏出来,就能进宫了。
这一次对相府来说也是荣耀的一件事情,家里的女眷一个个也都经过了精心的装扮,就连二太太看到静好,也难得的给了一个笑脸。
大爷见静好出来,和蔼可亲的笑了笑说:“你们姐妹先上马车,时间不早了,我去催催。”
静好眼神溜了一圈,她们三姐妹一辆马车。静好不乐意,故意磨蹭了一下说:“我还是等下和祖母一辆好了。”
芷娴脸上的表情怔了下,有些尴尬的瞅了一眼静好。
静好看出了她的意思,这时候让她一个去面对清猗也确实不太好。
再者,这家里也就三个嫡女,静好虽然不愿意芷娴搅进她和清猗之间的事情,但更不愿意芷娴被清猗拉拢了,便提议说:“三妹妹要不和我一起坐祖母的车,你也是第一次进宫,也让祖母和你说说规矩。”
三太太在一边听了,眼神一亮,本来上马车的动作一顿,两步就走了过来,亲切的和静好说:“哎呀,这敢情好,我还怕我们芷娴傻呼呼出错,给你这大姐丢面子,毕竟今天是你的好日子。”
静好轻轻一笑,未置一词。
三太太心里打什么主意,她心中清楚得很。
静好撇开目光,正好看见自门里走出来的相爷和萧氏。
看着萧氏一身枣红色新衣,静好脸上的笑容,真切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