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惊变(一)
时间回溯到两天前,被皇帝禁足在家的襄阳侯站在温暖如春的书房里,却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他问:“你这是从哪里来的?”他手里紧紧拽着一张宣纸,将那张宣纸都拽得起了皱。
这上面明明就是他收藏紧密的京城防布图,没有一丝一毫的差错,若不是材质不一样,他简直要以为就是他保存的那张防布图,面前这个人究竟是怎么得到的?
特木尔欣赏够了襄阳侯的表情,哈哈一笑,“侯爷先不要管我从哪里得到的,侯爷觉得若是皇帝知道你将京城防布图给泄露了,他会怎么对你?”
怎么对他,看在娘娘的份上,会撤职吧!襄阳侯刚想到这个,特木尔继续道:“还加上这个呢?”说着他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信来,随手扔在桌子上。那轻飘飘的一封信犹如大石一般压在襄阳侯的心上,他知道那封信里面定然又是对他不利的东西。襄阳侯犹豫了半响,才伸手将信封拾起,抽出信纸,打开一看,顿时面色大变,“你这是污蔑,我根本没有跟北蛮勾结。”说着“撕拉”几声,将那封信撕得粉碎,“你究竟是谁派来害我的?”
“啧啧。”特木尔摇摇头,“侯爷还想逃避事实吗?那种信侯爷撕了也无妨,我们可以造出第一封就可以造出第二封。”
襄阳侯面色阴晴不定,眼里闪过一丝凶光,特木尔毫不在意,在椅子上坐了,“侯爷以为我来这里就没有准备?”
半响,襄阳侯才道:“你究竟要怎么样?”
“怎么样?你且听着。“特木尔站起身来,附耳跟襄阳侯说了一段话。襄阳侯听得肝胆俱裂,“不可能,我不相信。我也绝对不会同意的。”
“事无绝对。”特木尔毫不意外他会反对,“侯爷,现在已经容不得你同不同意了。你若是答应了,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否则,不但是你们郑家,便是那位高高在上的贵妃娘娘,也难以幸免于难。更别提汉王。闵王,恐怕他们永无翻身之日。”
襄阳侯怒瞪他,“我这样做又有何好处?”
特木尔闻言,知道襄阳侯是动了心,便笑道:“事成之后。这大齐改朝换代,改姓郑。”
襄阳侯的目光顿时火热起来,但很快就反应过来,眯着眼睛看向特木尔,“你们辛辛苦苦拿下锦州,舍得放弃?”
特木尔笑道:“侯爷说笑了,不是我们想放弃,而是我们不得不放弃。我们就算是拿下锦州,也是打一个出其不意,真的想占据锦州。却是不可能的。战线拉得太长,人数也不够,只要你们反应过来,很快就可以将我们击溃。而且就算我们暂时拿住了锦州,就凭我们的那些人还守不住锦州,我们还怕其他州县过来勤王呢!”
“那你们为何?”
“为何要在这个时候攻打锦州?”特木尔帮襄阳侯说了出来,“侯爷只管坐享其中,我们要做什么就不跟侯爷报备了。我们替侯爷攻下锦州,干掉大齐皇室,再扶持侯爷登位。剩下的收拾后面的摊子什么的。怎么坐稳皇位什么的 ,那都是侯爷的事。若是侯爷还不能周全好,那就是侯爷自己的无能了,我们只是合作关系。可不是侯爷的爹娘。想来就是爹娘也做不到这个地步吧!或者若是侯爷做不到的话,那我们可以换一个人。”
对啊,就是爹娘也做不到将到手的江山拱手想让的地步,虽然觉得特木尔说得对,但是襄阳侯心里却有一种深深的不安。可是龙椅的诱惑比什么都大,烧晕了他的头脑。他只知道只要他同意,那把龙椅的一半就是他的了。再听到特木尔提到要换人,襄阳侯更是急了,“可是还有容郡王……”想到容郡王的英勇善战,再想到孟靖寒那冰寒的目光,襄阳侯不由打了一个哆嗦。
特木尔心里鄙视,没有与野心相匹配的能力,也难怪襄阳侯要成为他们北蛮的踏脚石。面上却胸有成竹的道:“侯爷放心,容郡王那边,我们自会处理,保证不会让他活过今晚。”
语气里的强大自信,让襄阳侯不安的心渐渐安定下来,他下定决心,“好,需要我做什么?”
特木尔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只要侯爷想办法打开北城门,其他的一切就不用侯爷操心了。当然,侯爷要怎么坐稳那个位置要做的事情,就不在我们的关心之下了。”
接下来,两人商定好时间,暗号,以及其他后续事情。直到掌灯,襄阳侯送走特木尔后,跌坐在椅子上,只觉得背心都湿了。这事虽然要人命,但是只要成功了,就一步登天。襄阳侯命人请来心腹将领,暗暗将事情透露出去,并且许诺,只要事成之后,每个人都会获得大封。
心腹将领对于那些襄阳侯许诺的一辈子都达不到的位置心动了,于是大家歃血为盟,扶持襄阳侯登位,若是成功,共享富贵,若是失败,没有被发现的便替失败的照顾好家眷。
一时间,京城里暗流涌动,有襄阳侯这些专门守卫京城的人的掩盖,一切都消弭在暗中,并没有被人发现。
再回到正月十五的鸿德楼正殿,昭元帝目光虽然落在外面的露台上,但是心思却不在上面。这样的节目几十年如一日的看,看多了也不觉得新鲜。
昭元帝正在心里琢磨,如今汉王再三做出让他失望的事情来,他对立汉王为太子的心也不那么坚定起来。他再将几个皇子在心里过了一遍,突然觉得除了大皇子,二皇子和四皇子也不错。可惜他没有时间来将他们再观察打磨了,但要立汉王,他又觉得不甘心。
正思索间,突然从外面吹来一阵凉风,昭元帝受了凉意,忍不住咳嗽起来。
太后满脸担忧的看着皇帝,“这是着凉了吗?下面的奴才怎么伺候的?还不宣太医来给皇帝看一看。”
皇后也连不迭的扬声道:“来人,去请太医。”
一时下面的人也惊动起来,大家都看向了昭元帝。昭元帝心里不悦,他最讨厌这种目光。好像他马上就要死了一样。虽然这是事实,他扫了一眼周围的人,摆摆手,“没事。只是喉咙有点痒。”他的语气坚决,让太后和皇后将要出口的劝说之花也咽了下去。
安原清连忙捧上一杯蜜水给昭元帝喝,昭元帝瞟了一眼,嫌弃的别过头,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玉瓶。从里面倒出一颗药丸服下了,过了好一会儿才不咳嗽了。“行了,朕没事,大家继续看。”
大家才转过头继续观看表演,只是到底没有先前那种气氛了。广德长公主上座的那位老妇人开口了,“皇上若是身体不适,还是及时就医才是。皇上的身体可是关系着我们大齐朝的安定,你若好,咱们大齐朝便好。”
昭元帝对这位老妇人很是尊敬,“姑母说得是。不过就是受了点凉,现在这种时刻也不好扫大家的兴,待看完节目回宫,朕就会召太医来诊治一番。”
老妇人点点头,没有再多说。倒是太后感叹道:“还是荣安长姊的话管用,哀家可就不中用了。”原来这位老妇人便是荣安大长公主。
荣安大长公主对于太后的话连眼皮都没抬,只道:“想来只要太后说了,皇上也一样会听的。”
对于太后与荣安大长公主之间的对话,昭元帝装作没听见的样子,看露台上的表演格外认真。太后瞟了他一眼。也不好在大殿上吵起来,失了风度,便闭嘴不言,专心看起表演起来。
荣安大长公主见太后偃旗息鼓。便转向广德长公主,“我这老眼昏花的,刚才孟靖寒那小子带了新媳妇上来吧?我怎么瞧着那新媳妇又点眼熟?”
广德长公主讶然,“莫不是姑母见过庄氏?庄氏是庄首辅的孙女。”
荣安大长公主想了想,实在想不起来刚才庄氏的样子了,“原来是庄家的丫头。难怪觉得眼熟。”便揭过这个话题,也看起表演来。
灯市的露台上,剩下的三位公子开始抢答,最后灯落谁家呢?大家目光都聚集在这三人身上,只待其中一个人抢答出来,便大声喝彩起来。
时间一点点过去,最终梅晏先抢答出了答案,“朱仝。”得到了那盏天宫灯,台主撤掉上面的水流,放掉了下面集聚的水池,将灯交给了梅晏,并告知了他用这盏灯的注意事项。末了又问他,要送给哪位小姐,可否请她上台来接受?
梅晏望了一下下面,汾阳郡主在下面激动的挥着小手,拎着裙子就要上台来。梅晏眸光一闪,嘴角扬了起来。觉察到他这种神色的孟靖寒顿觉不好,果然只听梅晏指着庄敏华道:“我要送给她。”
汾阳郡主顿时僵在当地,在一众人的目光下,面色青一阵红一阵,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狠狠的瞪着梅晏,眼里忍不住含了期待,希望梅晏改变主意。
孟靖寒也用冰冷的眼神看着梅晏,警告梅晏适可而止。庄敏华则呆了,不是说为汾阳郡主赢得这盏灯吗?怎么又扯上她了。
但是梅晏坚定的指着庄敏华,“就是那个穿淡绿色绣绿萼梅斗篷的夫人。”
台主也看出此时的气氛不佳,目光上下游动了一下,觉得此时不干他的事,他只管将灯送到人的手里就行了。于是便十分不负责的在上面再三请庄敏华上去,“下面这位夫人想来就是梅夫人了,你家夫君既是有心请你上台,相送他的胜利品,梅夫人何不上台来?”
“上台,上台……”周围的人也起哄起来。在听到台主称呼庄敏华为梅夫人时,梅晏眸光动了动,却并没有解释,居高临下的看着孟靖寒和庄敏华。
庄敏华看着孟靖寒,孟靖寒拉着她上了台。见“梅夫人”被另外一个俊美绝世的男子牵了上去,大家都惊疑起来。孟靖寒上得台来,冰冷的目光扫视了一下台下的观众,冷冷道:“她是我的夫人。”说到最后一个字,他的目光已经定在了梅晏身上。
梅晏眸光里有一层什么东西褪去了,他缓缓的笑了起来,“当然,不过这是我送与你们的新婚礼物,怎么样?喜欢吗?”
“不需要,我的夫人需要什么,自有我为她争夺。”孟靖寒看着庄敏华的眼神柔和无比,灯光下,容色极胜的两人犹如神仙眷侣一般,般配极了。倒将旁边的三位衬成了背景。
梅晏垂下眼眸,将神色藏在灯影下,很快他笑容轻佻起来,“都说是送给你们俩的了,哪来那么多废话?”
孟靖寒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朝人群里看了一眼,这次便有一个侍卫上来,拿起天宫灯就要退下去。
“慢着。”“且慢。”两个声音同时响起,一个清朗,一个微哑,清朗的便是柯远,微哑的则是南任。
梅晏对孟靖寒和庄敏华还能有耐性,对不认识的人则没有好态度,他从袖子里抽出折扇,在手心敲了敲,“怎么?你们又有什么要说的?”
柯远微微一笑,脸上的阴霾尽去,“我见这位仁兄夫妇不是很重视这盏灯,不如让给小弟如何?”
那位南任挑着凤眼也道:“这盏灯我要了。”说着他睨了柯远一眼,柯远笑了笑,并没有退缩。
两人的态度泾渭分明,目的都是要那盏天宫灯。梅晏懒洋洋的道:“如今那盏灯已经不是我的了,两位想要,还请跟我表弟商量。”
孟靖寒淡淡道:“不让。”说着拉着庄敏华就要下台。
刚提起脚,便有两道人影挡在了他们的面前,孟靖寒眸中寒光四溢,下面的侍卫也要抢上台来。
“多少银钱,那盏天宫灯我要了。”南任打量着孟靖寒和庄敏华,眼里一片复杂。
柯远也道:“这位兄台若能割爱,我愿意多付一倍银钱。”
孟靖寒还没说话,梅晏便不客气的道:“我们看起来是缺钱的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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