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凉的秋季早晨，天色总也不见转亮，是个睡懒觉的好日子。

    然而，杨晟大厦门口的小广场没征兆的迎来几年来的车流量最大，且出入车辆无一不价值不菲。

    正当中，一辆眼生的温莎蓝色宾利尚慕停在大门口董事长专用车位上，从车上下来的年轻男人一眼看气度不凡，其嘴角虽然一直勾有浅浅弧度，但丝毫不让人觉得亲和易接近，大概也正是这点，让他带着秘书在进入杨晟后并没有受到丝毫阻拦询问，一路畅通直到古厉办公室。

    “哟？大门口那么热闹，你这怎么跟没事一样？还这么冷清呢？”

    来人直接推开了古厉办公室大门，直奔沙发坐下，没有敲门、没有寒暄、没有丝毫礼貌。

    “容总的意思是开标得我去主持？”

    来人正是容言，古厉合上手中的文件，双手撑着桌沿，往椅背里一靠。

    “这么个项目，说大不大，说小可有时杨晟几年来最大的了，就没一个半个人来巴结巴结你？”

    容言一边拿古厉打趣，一边丝毫不拿自己当外人似得指挥自己秘书在人家办公室里拾掇茶具给自己泡茶。

    “所以……容总这一大早是为了当监工？”

    看到容言秘书熟练的把茶水弄好，还懂事的在主坐上给他妥妥的奉上了一杯，他自然顺势站了起来，坐到容言旁边。

    “咦？我脸上写字了？”

    容言一手拿着茶杯，一手摸着自己的脸，抬头询问正在侍茶的秘书。

    明明是偌大个怡江集团的主人，却莫名跑到这小公司聘用的总经理办公室耍宝，偏偏这总经理还迎接自如，这会子可除了使劲憋着笑没别的见解。

    小秘书的笑虽是憋着的，但那要笑不能笑的表情挂在脸上比笑出来精彩多了，容言只是嗔怪一眼，就放下茶杯，双腿交叠，继续对着古厉，表情是古厉能看懂的自嘲。

    “呵，你这开标前把声势搞的这么大，那么多拟投标单位传闻沸沸扬扬，我不来看看不知道怎么和我的董事会交代啊！”

    怡江是容言已经去世的父亲一手创办的，由于种种原因，容言前几年才从叔叔容源毅手上重新接受怡江，其中过程有此处详表不尽的艰辛，董事会里那些个他叔叔的旧人不能尽除，素日里放着不碍大事，但总在细微处冷不防的那么戳捣一下，也不得不叫容言头疼。

    “怎么容总家务事这么久了还没处理好？”

    古厉看他这样，眼睛里闪过的光芒，是看到了打趣回去的希望。

    “别那么多废话，”明显被古厉触到逆鳞的容言瞬间换了副不耐且暴躁的样子，长腿直接踹在了古厉所坐沙发腿上，“赶快说说，你这招标整的什么幺蛾子，还有你现在那个小老板，又在整什么幺蛾子！”

    怡江这样大的规模，自由一套自己的消息来源渠道，不仅明白上古厉放出去的消息容言晓得，那暗地里的小动作他自然也一清二楚。

    “这杨晟毕竟姓唐，我只是在这里打工，你觉得你或者是我，需要做到什么程度？保证你的利润率半个点都不会少，恩？”

    “你先出去。”

    容言拧着眉心看着古厉那副一切尽在掌握的样子，良久，转头对一旁的秘书说。

    ……

    今日整个杨晟最火的当属武世成及其所率领的建设中心，这要是再数火中最火嘛，工程合约部负责人辛贤辉当仁不让，可以说是这次招标对内对外的实际经手人。

    “辛总，来了好多人，都到会议室了。”

    “那签到簿，给他们签到。”

    “辛总，他们的标书是现在收还是等会开始的时候一起收？”

    “到一家收一家。”

    “辛总，他们都吵着收投标文件的时间同时必须开标。”

    “跟他们说不满意可以不投。”

    “辛总……”

    工程合约部的文员来了没多久，刚毕业就来杨晟的姑娘，这样的招标场面是第一次见到，从第一家投标单位到达，她就开始会议室和辛贤辉办公室两头跑着，遇事多请示总是没错的，年轻人多跑腿也是应该的，这唯一的难点恐怕就只有她家领导那张万年不变、不露喜恶、冷的直掉冰渣的大长脸。

    幸好，这腿只跑到了九点整，辛贤辉带着一众评委到场准点开标就可以。

    ……

    “厉总，还没任何动静。”

    肖笑风风火火的推开古厉办公室大门，却在说完话后看见沙发上坐着的客人后神情明显呆滞了片刻。

    “助理大人，我们是多久没见面了？”

    沙发上的客人倒是反应迅速，在看见她后只是略有深意的扫了眼古厉，便堆着无比烂熟的笑容打起招呼。

    “容少爷的电话我可是没少接的。”

    今天这样的时点，肖笑只要稍加联想就明白过来容言出现在这里的合理性，便也没多做客气的招呼回去。

    自打古厉在s市突然消失一直到二人健身房相遇，她可是三天两头就接到容言的逼问电话，却碍于他二人的关系而不得不好生应付，是苦不堪言。

    这回难得面对面，古厉还在场，肖笑才不会善罢甘休。

    “来别生气，”容言说话向肖笑招收，示意其坐到身边，“我帮你说说你们厉总，怎么那么不知道怜香惜玉，早把你一起带过来，你也不用独自吃那么多苦了。”

    传说中，以果敢的行事作风和狠辣的投资眼光扬名的容言，绝对不是只会在古厉面前耍耍宝而已，这一句回的刚还斗志昂扬的肖笑立马熄了战火。

    这苦吃的全为古厉，她心甘情愿，只得忽视那盛情邀请的示意，到容言对面的沙发坐下

    “容总要去指导开标吗？”

    古厉乜了眼白白拿他挡箭的容言，那眼神是警告。

    “肖助理刚刚说什么没动静？”

    容言猛的想起上次在自己办公室，古厉是怎么见色忘义的帮衬薄何掐他七寸，主动转移话题，并不接招。

    “田有东那边还是没有动静，这么眼看着就要开标了，难道他私下找了其他施工单位，把他们都谈退了？”

    经容言这么一说，肖笑才想起来自己好险忘记了推门而入所为的正事，连忙朝古厉汇报。

    古厉让肖笑去盯着田有东的细微动作，看是不是能发现他在杨晟的内线，因为古厉料定如此众多的投标单位，人员熟络的田有东必定会利用人力选择突然降价法投标，混淆视听又成本低廉。

    可是眼见着就要开标了，仍没有他们补充或替换投标文件的消息，肖笑怕古厉没有最新消息传递而错失判断和决策时机，故而匆忙赶来。

    “助理大人别急啊，这还有6分钟到九点呢！”

    容言抬着左腕抢先回答。

    然而，肖笑却只焦急的望向古厉，并不拿容言的话当回事。

    “恩，再等等。”

    古厉也看了眼表盘，并无急躁之相。

    ……

    规定九点开标，八点半没到杨晟房产的大会议室里十三家投标单位代表便悉数到场，每家单位基本都是老板带着投标负责人，投标负责人再带着具体编制人，这样坐下来，会议室可以说座无虚席。

    田有东坐在半弧形会议桌最后一排，一手抱着个纸袋，一手紧握着手机，佯装着闭目养神的样子。

    会议室里的很多人都在相互打招呼，或者套近乎，有意无意的试图打听到点对方的投标信息。

    而他，不用。

    这个会议室里一共十三家投标单位，大约四十来个人，有五家，近二十人是他请来的，还有一些也大都认识他，或者他认识，这场招标不知道为什么消息漫天飞，天真一点的人都会认为自己占了什么信息优势，只是简单的探听目标价格，再根据价格自行降价。

    田有东当然不会天真，在他看来打听来的目标降价只有两个后果，一个是对方故意放出的低于成本价格，而你跟着降价最终废标或者中标自寻死路，二个是你在降价的同时对方也打听到你的价格，彼此要么无穷尽的改写标书，要么总有可能不是最低价格。

    所以，一劳永逸，一击即中的法子必须是消息绝对精准的同时，不给对手以还手的时机。

    “嗡——嗡——”

    握在手中已有些许汗湿的手机终于振动……

    田有东迅速阅读完短信后把手机装进上衣口袋，随即从纸袋中拿出一个档案袋，在反复核对档案袋上的标记后，缓缓走到将将上座的评委席圆桌。

    “你好，我们需要撤换标书。”

    时间，早上八点五十八分。

    ……

    “厉总，田有东换标书了，就刚刚。”

    肖笑匆忙挂了电话，将电话里的信息传递给古厉。

    “是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