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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O三章 不如忘却

      因花千君重伤在身,马车不敢走得太快;又怕遇上追杀他们的人,林小如索性让不离和不弃都进了车厢,自己和齐雪骑马赶路。

    夜风刺骨,白白的月光像给大地扑了层银霜,让人更觉寒冷如刀锋。齐雪怕林小如冻着,坚持让她多穿了件衣,又把雪狐皮袍子穿上。

    走了约摸一个小时,前方隐隐传来蹄声,急促纷乱。很快,五六个身影出现在视线里。林小如只觉一颗心被蹄声敲打得越跳越急,几乎就要蹦出胸腔。如果这些就是追杀花千君的人,只要不离说的是事实,便不打紧;若不离他们错了,那今夜自己几人就是凶多吉少。

    她这厢紧张,不离不弃在车中更是大气也不敢出。

    来人看到他们,齐齐勒住马停下,虽说没有将路封死,也挡住了大半。

    齐雪家的驭夫毕竟见过场面,早先又得了吩咐,当下也不停车,拉着缰绳将车往空着的这边让让,便要过去。

    林小如见那些人都佩刀带剑的,努力若无其事地走在车旁,握缰绳的手早已捏出一把冷汗。

    “来者何人,为何夜里赶路?”来人中挨近林小如的那个突然伸出马鞭拦在她身前。

    林小如不得已只好停下。

    “在下齐雪,这位是义弟银都林公子!”齐雪轻踢马腹,上前和林小如并排,语气稍稍急促,“内子突患急病,欲回银都找安公子治疗。不知几位有何指教?”

    “大哥,大嫂难受得紧,再耽误下去,咱们什么时候才能到银都?”林小如焦急地催促。

    “既是生病难受为何车里如此安静?”另一人突然开口。

    “正是生病难受才安静,难道还呼天抢地不成?几位好没道理,素不相识便出手相拦,大兴律法也没规定生病了就要大叫大喊。”林小如怒道,又对驭夫喝道,“走!耽误了夫人治病,你担当得起吗?”

    “是,公子!”驭夫应道,马鞭清脆地一甩,车子向前行去。

    “几位这架式,若是官府中人,怀疑我们兄弟有什么不法之事,自可跟去银都,待我们安置了病人,再作计较;若不是,且请让开,咱们来日方长,以后说不定还有见面的机会。”林小如淡淡地说,轻轻拨开身前的马鞭,仍跟在车旁。

    “几位,齐雪心急,恕先行了。”齐雪也不再多话,连忙跟上。

    “冒犯两位公子了,抱歉!”其中一人一挥手,带着几人让开。

    林小如提心吊胆,生怕那些人突然再追上来。直到离开了好几十米远,才悄悄地长长吐出口气。

    “那辆车有古怪!”几人站在原地看着林小如他们越走越远,先前出手相拦的那人说。

    “就算有,也不能察,我们没有个合适可行的说法。刚才便是当今王上,我们也可以装作不知情闯上一闯,可唯独林公子不行。”那首领模样的人说。

    “为什么?若车中正是我们要的人哩,难道眼睁睁看着他逃脱?”另一个忿忿不甘地说。

    “你们几个沿着这条路追下去,我先回银都,有什么消息再通知你们。”那首领说。

    “是!”几人齐齐看了远去的马车一眼,挥鞭风驰电掣般离去。

    午夜时分,林小如他们再次经过一家旅店,便让不离不弃下了车,说好在安悦家会合。车里少了两个人,马儿轻松不少,行走的速度快了好些。

    天大亮时,银都城已然在望。林小如刚松口气,一想到车内的花千君不知怎样了,心又提了起来,顾不得极度疲倦,加快速度直向安悦家而去。

    秦飞刚走出飞鸿阁,见到先出去备马的小陆又折了回来。

    “飞少爷,他们失手了。”小陆递上一个小纸卷。

    秦飞接过纸卷,打开匆匆看了一眼,神情凝滞住,眼里闪过几丝厉色:“让人都撤了,以后再说。”

    “是!”小陆沉声应道,又说,“我应该去的。不然……”

    “算了,有人运气好。那些消息传给风少爷没有?”秦飞摆手制止他说下去,脸色微变,“不对,三少怎么会和齐雪一起回银都?就有生意上的事,也不必非回来不可。”

    “要不,我找个借口去看看?”小陆想了下问。

    “那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且耐心等等,三少回来后再说。”秦风否决。

    “怎么被伤成了这样?”安悦放下手中的剪子,说出今天看到林小如后除了纱布、药等以外的第二句话。处理完花千君身上所有大大小小的伤口,他额头出了层细汗。

    “一言难尽!”林小如看着裹得像个木乃伊的花千君,软倒在椅子上。她现在好想大睡一觉。

    “安,同心蛊除了施蛊者的心头血,确实再无法可解?”林小如问。安悦和齐雪还有些疑问,尤其是齐雪,她以前没告诉他这件事。

    “有。”安悦看看木头般毫无知觉的花千君,迟疑了一下说,“只要施蛊者死了,母蛊会随着死亡,种下的蛊也就失了效。”

    “这么说,都是以施蛊者的生命为代价。”林小如喃喃地说,有些相信不离的话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齐雪先听不离说就起了疑心,现见林小如和安悦都一脸沉重,敏感地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

    “我中了同心蛊,花千君下的。”林小如苦笑着将事情简要说了一遍。

    齐雪先是惊愕,继而心疼,接着是愤怒:“花千君竟这样对你?难怪你越来越苍白消瘦!既如此,救他做什么?”他说着顺手抓起安悦刚用过的刀,往花千君心口戳去。

    “别!”林小如赶紧拉住他的衣袖,刀尖已堪堪刺到花千君胸口的纱布。

    “小如?”齐雪紧紧看着她,“难道你要一直忍受心痛之苦?或者,你喜欢他?”

    “草原那次,如果不是他拼力相护,我早葬身狼腹;今年我撞破头,没有他照顾,也会没命。我欠他的,无法报答,又如何能伤他?”林小如解释。

    “草原那次,本就因他而起,算不得什么。”齐雪说,对着花千君虚刺了下,恨恨收回手,“这个妖孽,若不是看在他救过你,我现在就要了他的命!”

    “我知道。”林小如无力笑笑,“赶了一夜路,你一定累坏了,回去休息吧。安,借你的地儿,我要睡一觉,我眼睛都睁不开了。”

    “好!我让绿儿带你去。你放心睡,我会好好看着花千君的。”安悦点头。

    林小如一觉睡到天黑。醒来时,不离不弃和杨成也来了。

    “不离不弃谢谢林小姐!”不离和不弃看到她,赶紧深深躹躬,感激地说。

    “杨成,香草和石榴哩?”林小如对二人摆摆手,掩嘴打了个呵欠,问杨成。

    “回府去了。飞少爷听说公子回了银都,让我和陆大哥来接您回去。”杨成说。

    “知道了,走吧。”林小如又去看了看花千君,见他虽然没醒,倒没有恶化的迹象,微微放下心来。

    小陆就等在院外,见到林小如,很是欢喜。

    回到秦府,林小如直接去了飞鸿阁。

    “小如,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秦飞正等在飞鸿阁门口。

    “我想大哥了,也想莲儿和少华。”林小如说,也不隐瞒,直接说了自己的想法,“风很在乎蓝玉,所以我想离开一段时间,对大家都好。”

    “风弟也是!”秦飞想说点什么,记起林小如说过别插手他们感情的事,又打住,只说,“那个蓝玉是假的,事情已经查得差不多了。到时候风弟会明白的。”

    “其实,有她也好,风便不会一生背负愧疚了。”林小如说。

    二人说了会话,各自回房。

    第二天一早,林小如将石榴和香草送去景玉巷。莲儿和聂少华见到她,自是喜不自胜。林小如把羽绒服给了他们,莲儿像抱着珍宝,爱不释手。聂少华将衣裳捧在手里,定定看了会,又定定地看着林小如。

    “一件衣服而已,傻了?”林小如看着已长成大小伙子的聂少华,笑他。

    聂少华脸一红,瞪她。

    林小如笑,取了给安悦的羽绒服赶过去。不看着花千君苏醒,怎么也不放心。

    “哇,我竟然有幸收到小如做的衣裳!”安悦感慨地说,又捧着羽绒服仔细看了会,问“这是什么做的?这么轻?”

    “鸭子的毛。放心,消过毒的。用这东东做衣裳,比棉衣轻软,也比棉衣暖和。”林小如解释。

    “你可真是一脑子新奇东西。”安悦温暖的眼神里隐着细细的感动。

    “他什么时候会醒?”林小如看着仍然静静的花千君。

    “那伤虽然差点要了他的命,应该也不会昏睡太久。只是他受同心蛊之累,身体损伤大,可能比正常时间长些,要多躺几天了。”安悦随之看过去,伸手探探花千君的脉博。

    林小如点点头。接下来一连几天,几乎整个白天都呆在安悦这,给花千君擦擦脸,换换药。她一边做着这些,一边总是不由自主想起花千君细心照顾她的情景,想起他狡黠地笑,他用柔情和谎言编织成网,要留住她,想起他说的那句:我不对你好对谁好?我不对你好谁对你好?越想心里越酸楚难抑。她固然饱受同心蛊之累,他又何尝不是受尽折磨?最少她有些时候还想着有秦风的感情能得些安慰,而他在受折磨时得到的却是身心双重之苦。如今,秦风有了蓝玉——他心中一直有蓝玉,他们何必还要承受同心蛊之痛?且放了自己也解救他吧。

    “安,同心蛊并非只有那两种方法能解。我知道,你有办法。”林小如想起那天问安悦时他瞬间的迟疑。

    “真没有!”安悦说。

    “不,你有!”林小如定定地看着他,肯定而固执地说。

    安悦眼神闪了下。

    “到底是什么办法?告诉我。你也不想看着我被它折磨而死吧?”林小如没有错过他这个细微的神情。

    “有种药或许可让蛊毒失效。”安悦无奈地叹了口气,显然并不想告诉林小如,“只是代价太大。”

    “没有什么比人命代价更大。”林小如说。

    “风不会同意的。”安悦为难地说。

    “他有了蓝玉,没关系。”林小如心里一阵痉 挛。

    “蓝玉?什么蓝玉?”安悦以为自己听错了。

    “六公主亲事取消后不久,蓝玉重回了秦家。”林小如看着他错愕的神情,深深吸了口气,压下心中那丝悸动,“你没听错,是蓝玉,或者说是一个和蓝玉长得一模一样有她部分记忆的女子。”

    “这可能吗?”安悦好一会才从震惊中回过神,犹如当初听到林小如说自己不是杜芊芊。

    “不管如何,在风心中她就是蓝玉。我这次回来也是因为这件事,三个人在一起,都不好过,不如我离开。”林小如说。

    “可是你离开了,风就好过了?”安悦不赞同。

    “最少他不必两头为难,最少我可以慢慢好过起来。安,告诉我怎么解同心蛊,我不想年经轻轻就死去。”林小如恳求。

    安悦长长叹息一声:“我翻遍医书,找到一个方法,效果到底好不好说不定。”

    “什么方法,只要有可能,我都要试试。”林小如急切地说。

    “有种药叫‘忘情’,服下它,便会断绝男女之情,亲情也会随之淡漠好多。”安悦说。

    忘情?!没了情,便不会动情,不动情,同心蛊何来机会发作?

    “还有其他副作用吗?服下这种药,会变痴呆傻吗?会失去原本知道的东西,丧失某些能力吗,比如会不会影响我开店做生意?”林小如问。若只是忘了情,有何不可,反正情这东西太磨人,没了会活得更潇洒。至于亲情,既然知道谁对她好,用理性维持就是。

    “除了失去爱上异性的能力,其他都没影响。”安悦说。

    “那好,给我!”林小如果断地向他伸出手。

    “你真要这样做?”安悦从心底不愿林小如选择这个方法,却又找不出其他办法。

    “我想好了。”林小如毫不犹豫地说,又笑笑,“你既然准备了这种药,不是也想到有朝一日我能用到吗?”

    “那,你等一下。”安悦说着转身进了内间,过一会出来时,手里多了只碧绿的小瓶。

    林小如快得像抢一样从安悦手中拿过小瓶,生怕慢一下他就会反悔。她拔开瓶塞,看到小瓶里有两粒艳红的药丸,散发着一种奇异的清香。

    真看不出,这么香这么漂亮的药丸,竟如此霸道。

    “还是先别吃!”安悦果然反悔,伸手来夺。

    说是迟那是快,林小如已倾了一粒在手心。

    安悦只夺回剩下的一粒。

    林小如飞快将那粒药丸放进嘴里吞了下去。药丸入腹,似火一路烧起来,十分难受。慢慢地,灼烧感消失,她刚松了口气,心中又猛地尖锐疼痛起来,如同心蛊发作一般。她实在撑不住,跪倒在地,额头豆大的汗珠不断渗出,滴落。

    安悦眼里尽是不忍。

    许久后,疼痛轻了些。

    “疼死我了!”林小如终于说出话来,“还好是最后一次。”

    安悦心里一酸,微微别过头,不忍看她的眼睛。

    疼痛完全消失。林小如迫不及待地想验证它的效果,冥想和秦风一起的点滴,秦风和蓝玉聊聊我我的情景。她只觉心头一木,接着那点麻木便如投入深海的一粒沙,消失得无影无踪,只余无边的平静。

    忘情果真有效。

    从此,她不会再受同心蛊之苦。

    从此,萧郎是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