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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执子手,不分离

      “一定会,为师说过,无论如何,都是你的师父。”这一句话无疑是在对她说一定会在她的身边一样,师父说得这般明显还是头一遭。殇若垂下眼睑,任由那七彩的霞光在身体之上蔓延。

    她怎么会不知晓,这一番踏上轮生台,还是得饮下忘川之水,将这一切全部忘掉然后重新开始,但是她已经能够抵御忘川之水的忘情功效,剩下的,不就是时辰的问题么?

    “师父,阿若,从来没有离开过师父。”那长长的眼睫毛在她的眼瞳之上扑闪,即墨予漓缓缓一笑,他知道,无论过程之中有多少的荆棘和曲折,他们,都还是会再相见的。因为忘却,所以才对再相遇倍加珍惜。

    “为师知晓。”四个字道尽了一切,为情成狂,以身闯下鬼狱的殇若已经成为一个遥远的传奇,现在,留下来的,只有这般让人心疼的连殇若。

    连之一姓,菩萨只怕是早就知晓了吧,若非如此怎么会在那一日宫廷之宴上头对他讲,这便是玄魂差使连殇若。

    连戟,连殇若,这般的相近,却生生中间拐了这样多的事情出来,不得不说世事沧海桑田,果然变化无常。

    菩萨四大皆空,但心下,却还是为着阿若着想的吧,不能言明,只能慢慢地将这一些事情侧重表现出来。

    “梦境里头阿若才明白,原来是阿若一直没有想起师父来,落月因我而往生,而我,却因着自己而舍身成魔,这般身躯俱损,也是造化的吧。师父,阿若还是修为不够的呢。”语气里头的自嘲占了多数。

    她真是个傻子呵,现在想起来,当真是自己找着罪来承受,师父心里头那一个白色之影,竟然就是她自己,自己啊,她较了这么久的真,忍了这么多的苦痛,到头来才知晓,她竟然跟她自己怄着气。

    可笑,可笑,真可笑。

    殇若不觉轻轻一笑,然后淡淡地摇着头,即墨予漓吐了一口气,浑身上下的戾气已经一丝无存,只带着浅白色的柔和光彩。“在想什么,这样的浅笑。”

    即墨予漓站到她的面前,却不敢靠得她太近,如今的阿若像一尊在凡尘看到的白玉娃娃,如若轻轻一动,便就会损害其身体。

    他靠着殇若坐了下去,墨色的大理石板上头泼洒着一袭月牙的白衣,从殇若这个角度看下去,师父的侧脸轮廓极其的柔和,那高挑的鼻梁更衬着他宛如天神一般降临,她轻轻一笑,师父这个样子,像极了初见时的那个模样。

    肃冷,清雅,更胜却人间无数。

    七彩霞光扩大,殇若俯下了身子,挨着即墨予漓就坐了下来,他们这个样子,跟着那日在曲水边的最后决别之时,像极了。

    一想到这里,她吸了一口气回了腹内,那一道道流光天雷劈上师父的身上,是她无法忘记的伤口,那惨白的光晕,那无法打碎的结界,只会让她想起,师父身受的重伤,而在那一刻,师父对她说了爱呢。

    感觉到身旁人儿的异动,即墨予漓侧过去看,盈盈水波剪秋水,墨色眸子含异色,他轻轻一笑,“阿若,有些事情,过去了,再想起来,只会心如刀绞,为师怎么会不知道你的心境呢,正如你对东华帝君,也并不是真正的怨吧。”

    怨么,她能够怨怪爹娘么,他们,根本就不会知道她是他们的女儿,其实讲出那一些话,只不过是想要得到更多的关爱吧。

    那尘凡的路,走起来,极其的冷,“师父,阿若其实早知道自己不是尘凡之人,尘凡之人,能够饮食生人之血么,我永远记得那日在云清观外头等白镜真人回观的时候,那一些人的身上溢出了鲜红的血液,那血是那么的鲜艳。”

    殇若的思绪回到了那无月之光的晚上,那一天,连月光都躲上了云里了,“但是越鲜艳的,便就是越有毒,那样的血,滚烫炽热,每一滴都仿佛要烧掉我的喉咙,也是从那一刻起,我是多么想要有娘亲在身边呵。”

    即墨予漓的薄唇缓缓地合上,抿起了一条线,他是知晓的,如若尸族之人饮食死人之血,那么,便会受到上天的谴责,让饮食之人生不如死。

    生不如死,殇若那一刻,只怕是极其的疼,才会说出每一滴都要烧掉她的喉咙这一番话的吧。

    他的阿若,受的苦痛,究竟还有多少,他的阿若,如若没有遇到他,只怕后头的厄难还会更多的吧,只是恨他在她的前半生缺席了,他应该早一点出现在阿若的生命里,那样便会给予阿若最好的庇佑。

    “阿若,为师方才知晓,你可怨怪师父?”即墨予漓眼望出去,翠云宫外头是一片的烛火光明,那星星点火落到他的眼瞳上头,无比的光亮闪烁。

    “师父,阿若说这些并不是要怨怪师父,因为有了师父,阿若才会知道师父对于阿若,有多么的重要,幸好阿若能够想得起来,幸好还来得急。”

    他,很重要。即墨予漓点点头,侧过去看殇若,“阿若如若离开了,师父一定会在离你最近的地方。”

    离她最近的地方,真好,殇若拉开了唇线,露出了一片白玉的牙齿,“师父。”她抬起手来,隔着彩光抚上即墨予漓的面孔,如同那第一次喊他师父之时,那样的虔诚纯洁。

    “我在。”不是即墨予漓,不是师父,只是我。即墨予漓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任由殇若隔着霞光扶上她的脸。

    “阿若,一定不会忘记师父的,因为师父的身子,可是被阿若看过了。”她噗呲一笑,缓和了悲伤分离的气氛。

    “我知道。从你趴上纸窗之时,我已经知道了。”即墨予漓轻轻一笑,他怎么会不知道,虽然他的法力被封了一半,但一些细碎的声音还是能够听得见的。他没有出声,只装作什么也不知晓一般,任她打量了去。

    “师父,怎么能够这样呢?”殇若缩回手,满脸的喜色,她还以为那一天没有人知晓的呢,就连玉唯都没有告诉呢。

    “阿若可是敢看不敢认啊。我想想啊,第二天你可是直接摸上了我的脸的啊。”即墨予漓将往日的事摊了开来,最美好的时候,就是殇若眼望着他之时,眸子里头那璀璨的光彩,就是那样的光彩,让他一点也不想要动弹。

    殇若顿了顿,“师父,玉唯……”有着安静性子的玉唯,现下又身处哪般了呢,会不会也过得很好。

    “哎,玉唯在你离开没有多久之时,便就生了恶疾往生了,不过,你不用担心,这一世她过得很好。”生了恶疾往生了么?她永远记得,那个玉唯对她讲,其实公子喜欢的是她殇若之时的场景。

    有师父在,玉唯想必这一世是过得极好的吧,真好,有一个好的归宿,远从流漓三生要好上太多了。

    “有什么能比过得好来得重要呢。师父,你一定要好好的,阿若会尽快赶上来陪着师父的。”殇若抬起头,将美好的容颜留在了即墨予漓的眼瞳之中。

    “执子手。”即墨予漓看着殇若停留在身侧的手指,将自己的手指搁在它的旁边,在最适合的距离里头,然后眼瞳不再闪烁,坚定地看着殇若,把最后三个字吐了出来,“不分离。”

    执子手,不分离。

    六个字的誓言,无比地坚定而又执著,即使他们不能够触碰,却依旧能够听到这样坚定美好的字眼。

    “师父在,阿若在。”殇若灿然一笑,美如桃花,相较印红,她仰着头,看着师父那鲜红的唇线覆了上来,停留在她唇线旁边。

    只要离在最近,能不能碰到又何有关系呢。她闭上美眸,享受这得来不易的安静,她的鼻息中漫过来了阵冷冽的梅花香。

    如若这样美好的一幕定格在此时,那便就最为圆满的结局。

    这一刻,任由谁都不忍心来打扰这一幕,就连宫门外头的夜清使者都不想打碎,那样两厢最相近的接触,太过于美好而又无力了。

    他缓缓地踏前了一步,上轮生台的时候到了,他不得不开口将这一切打成碎片,“殿下,转生的时辰到了,眼下,是殇若大人上得轮生台最好的时机。”

    美好的东西永远是短暂的,即墨予漓和殇若同时睁开了眼眸,离开总是这般让人无法承受的。

    几千年一来,他即墨予漓,阎冥阎君殿下头一回对轮回转生台起了惧怕的心理,这是他唯一一次不敢踏上去。

    该来的,总是避开不了的。只等着那最后相聚的一刻,只等到那样的一刻,他会执子手,再也不分离。

    他站起身来,对着夜清点点头,然后再看了看殇若,他只想要把她刻进灵魂里头去,有风吹起了殇若的发,他想要替她理上一理,但手指停到了中途,再也落不下去,原来他也没有想像中那样的坚强刚颜,此刻竟然连他的阿若,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