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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南征大军

      号角吹响,响彻在整个云际,捧着书简望窗出神的晋若殇猛得站了起来,书简随之跌落在地,激起了满地的尘灰。那声音,声音穿过了浩瀚的天空钻进了她的耳迈里头。

    这样的号角之声,让她禁不住地颤抖起来,那号子吹得是那样的急,急得就像是要夺掉人的信念那般,她的手指忍不住的一阵发麻。

    她顾不得许多了,推开门就直直往外冲,女儿家的眼睛里头,再看不到繁花似锦的百花,再看不到春意弥漫在府内的美景。

    白雪化得竟然是这样的快,快得,她没有来得及看上一眼,时辰竟是过得这么的快么,一眨眼之间,万物竟然开始复苏。

    她的裙摆在长廊的拐角处淹没,就连碧绿色的柳条拂过她的肩膀她也置若罔闻,这就是分别么,爹,在她的生命当中给予太多保护的亲人,在这一刻就得要离去了么,不,怎么会这么的残忍。

    才刚刚迈进书房外的那个园子,一阵轻尘晃过,她便就看到一身碧青色长衫的男人立在园内,那男人发如墨汁,身如青松,用着碧绿的青竹来形容其出尘的气质一点也不为过,更何况,他的身上,还带着了一股纯洁的华光。

    他是谁,有思绪在晋若殇的脑中不断扩散。

    接触到她疑惑的目光,男人略带些沧桑的眼瞳里有一些起伏,晋若殇看着他启开了唇线,饱满的嘴唇在此刻竟然毫无血色,“我是连戟。还是忍不住呢,明知道你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我,可是还是想下来走这一趟。”

    连戟。他是叫做连戟的对么,他说这一句话是什么意思,而且,他竟然悄无声息地闯进了她的家里,她的心里正在不断的翻腾,他到底是什么身份。

    东华帝君苦笑了两声,殇儿,这两个字他现在唤不出声来,就跟着一道永远复合不了的伤口那般卡在他的心底深处,就算处在天界,他心中无法忘记的,是他的女儿踏上锁魂台上的那一幕。

    长吟,终是我负你在先啊。

    晋若殇朝着东华帝君走近了一步,将手里的白色绢帕递了过去,人们常说,男儿有泪不轻弹,瞧着他的眼瞳里头泛起泪光,莫不是他也是处在伤心之处的吧。

    “等到再次相见的那一日,我,希望你能唤一声……”那一个字他没有办法说出口,爹之一字,包含了千言万语,东华帝君看着面前的这一方玉白的绢布,纯色一片,像极了此刻立在他面前的殇儿。

    他摆了摆手,叫他怎么能够接受得起,唉,天意啊,天意啊,要怎么才能够将这样的伤口抚平。

    “算了。你走吧。”东华帝君别过了脸,让晋若殇自己离开,山花烂漫时节,怎能让悲伤弥漫,他背过了双手,凡尘尚温暖,可他的手指怎么在不停地颤抖呢。

    晋若殇看着连戟轮廓分明的侧脸,她不知道为何他有这样悲伤的情绪,这样儒雅高洁的一个人,宛若天神,怎么还会是这样的一副落寞的身影。

    不过,现在最要紧的,就是见到父亲,是的,父亲,南征在际,父亲会在校场检验三军的吧,她不敢再停留,拔了脚就往外头走,战场是瞬息万变的,只是,今天就出征,太快了,快得她接受不了。

    晋若殇的身影在石头搭彻的园门外离去,即墨予漓自一旁的阴影里头闪了出去,有一些纯白色的梅花花瓣飘在他的肩上头,如一只正在栖息着的蝴蝶,早在东华帝君现身的时候,他就已经立在此地了。

    “本君不是有意探看这一幕的,只是不想打扰帝君想见阿若一面的心思。”东华帝君苦苦一笑,全然没有了责怪之意。

    “九重天阶,远在千万里,但本君想见女儿的心思,却也只有你一个人明白。终是本君对不住她们母女,那一年受尽情劫之后,我也想起了阿吟,想要去寻,却遍寻不到她的踪迹,本君到现在才明白,有一些人,即使不去寻,也就在眼皮底下。”

    即墨予漓听出东华帝君的语气有一些变化,就连本君的称谓也换成了我之一字,唉,“帝君前些年身在青丘,也是为了寻得她们吧。”

    他教习阿若御剑之术的时候,在青丘碰到了东华帝君一次,想是应该为了找寻曲长吟跟阿若的吧,只不过,那一次他们生生错开了相认的时辰。

    “青丘之地,原以为会寻得阿吟,九天之上,我便就觉得那气息像极了阿吟,所以才驾云落在狐族之地,却没有发现,原来有着同样气息的人,竟是我的女儿。”东华帝君长叹了一口气。

    怪不得,怪不得那一日他明明感觉到了阿吟的气息,怎么可能见不着,在此刻才终于将一切想明白,那不是阿吟,那是阿吟的女儿啊。

    可他,现在才知道。

    是太迟了吧,从一开始就已经迟了,迟了,便就隔了千山与万水,迟了,便就心境再不想同了。

    “帝君此番下凡的言语,在予漓看来,要不到多久,阿若便就会将一切看明白,阿若从来都十分的聪慧,这一次皆只因为,那事情的本身,就在她自己。旁观皆不清,何况是当局者呢。”

    即墨予漓只叹天意捉弄,怪不得东华帝君,纵使,纵使是他逼得阿若魂魄差点被毁,但这番心如刀绞的责罚,对于东华帝君,也够了吧。

    不知者不为罪的道理,他明白,阿若更明白,只是她却需要一个缓和的期限,而在这个期限里头,无论是他,东华帝君,或者曲长吟,都不能插手。

    因为那一声声劝谏之言,如一道道的闷雷砸在他们的心间,让众人再不敢前去插手,无论如何,首先得要保得阿若平安才是。

    他看着东华帝君落寞离去的背影,只摇摇头,在女儿面前,东华帝君跟一个凡尘中人没有半分的区别。

    现在,他得跟去瞧瞧阿若,南征大军现在正整装待发,生死文书记载得十分的清楚,南征大军于天元二年三月初七开赴于南晋战场,而晋国公晋祈于四月一十八日战死,年岁约四十又七。

    三月初七,今天的日子,便就是三月初七。

    初春的阳光,将漫漫的白雪化散,那阳光虽然洒在地上生了温暖的光彩,但落到心口处,却是十分的冰冷。

    晋若殇大口喘着粗气,她的腿肚已经开始发软,怎么还没有到,校场为何是这么的遥远,怎么会这么的远。

    她的脚步一步也不敢停留,她怕错过任何最后这一面的相见,只要错过了,便就是再也不见。

    远远的看到了那正顺着春风飞荡的黑色军旗,上头是一枚晋字的缨络,晋若殇的脚步停留在校场上方的城楼上头,城楼轻风如注,掀开她额间的碎发,将她饱满的额头显现了出来,从远处看去,更显得她那一张脸美艳绝伦。

    立在校场阶台上头父亲,手握长剑,黑色的盔甲袭身,跟着底下的将士们一起高声呐喊,那声势,如雷霆万钧直冲入云霄。

    她只是看着,看着那黑色战袍上的披风不断的起舞,父亲的背影是那样的魁梧,那样的颀长,她的爹是顶天立地的英雄人物,却要落得如此的下场么。

    如刀的眼眸落向了父亲身旁被侍卫簇摇拥着的,那一身暗红底衫,黑色龙袍的男子身上,北齐的君上,齐天毅,是他,过河拆桥,也是将他们一家推上风口浪尖的君王。

    正立在晋祈身旁检阅南征大军的齐天毅结结实实地打了个颤,是谁,谁的眼神这样悲愤如刀,竟然道道刮在了他的身上头,他环顾四周,只见到高立城楼上头,一位清秀佳人正一脸冰冷的看着他。

    好一个倾城姿色的女子,他宫内的七十二妃嫔竟然没有一个有她这样的风姿,于春风中带着冰冷,于鲜血里头洗尽了铅华,这样的姿色,他竟是头一次看到。

    不过,她是谁,怎么会在晋国公的府内,他只听说晋祈的家里只有一位夫人,并未有三妻四妾,难道,难道她是晋祈的女儿。

    就是那个不会说话的哑巴,晋若殇。

    该死的,一个哑巴有这样的姿色,而他是现在才知道,那些选秀的宫人眼睛都是瞎了的么,竟然连这种倾城之姿都遗漏了过去。

    在这一刻,齐天毅头一次想要晋祈活下来。只要他活下来,那么,就算晋若殇无法开口说话那又有什么关系,那一张脸,就是搁在宫内做欣赏也是极是赏心悦目的,更何况,后宫的人口繁杂,这样的安静又何处去寻。

    晋若殇冷冷转开眼,不想再看那君上一眼,那眼波里头的东西,太明显了,明显得让她也忍不住嘲讽。

    南征,南征,替得君王守得疆土,却只有一将功成万骨枯的下场。可悲可泣,她的眼泪刷地流了下来,父亲啊,这样的王族,又有何可以效忠的呢,不再相信,是真的会寒心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