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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第血脉肉身

      “聪慧如殇若,大彻大悟,善哉善哉。”菩萨立在翠云宫的殿堂里头,灰色的僧衣带着的是七彩的光芒,将整个冷清的宫殿勾勒了些微的温暖。

    连殇若的眼瞳里头含进了眼泪,大彻大悟,是啊,经过了这一番凡尘轮回,她所能明白的,又岂是这一些呢?

    “明王菩萨,怨或不怨,又岂是殇若能够言说的呢?”她微微一笑,透明的眼泪珠子在眼瞳边缘,久久无法下落,就像是悬在心头的那一块大石头一样,从来未曾落下来过一般

    “凡物乃皆空,殇若,怨与不怨,全在于自身,贫僧送你上轮回转生台,便就是这个缘由,如若一切皆能言明,这尘凡之事,便索然无趣味了,身在尘凡,方才能看透红尘,如若不然,出家方外之人,又怎么能够四大皆空呢?”

    这便就是白镜真人所说的禅机吧,世间事皆有自身的禅机,而她的禅机,又何谈能够轻易的明白呢?

    “菩萨,殇若自是明白这其中的道理,身之发肤受之父母,锁魂抛骨的惩罚又有何怨言呢,爹娘为天,作子女的,唯有以孝心悯天。”

    大轮明王菩萨赞赏地缓缓点下头,参禅之术,在于自身的尘凡资质,能够有这般了悟的人,便就是少之又少啊。

    他当初之所以会赐殇若以连姓,便就是有朝一日,她能够真正的明白,一切命数皆有其自身的用途,若太过于以言语来明白,那择日必就会忘却,还不如以血肉之身在尘凡之中经历一番来得更让人明白一些。

    “你能如此明了,便是最好,你随贫僧来吧,看一看你的血脉肉身。”大轮明王菩萨对着殇若点点头,示意她随着一起来,血脉之身缘于父母爹娘的血之源头,以法力铸就的短血肉远远不及血脉肉身强大。

    殇若看着菩萨灰色的僧衣在眼前不断的翻飞,血脉肉身自古以来,便就是其自身的父母爹娘将手臂上的一弯精血,尽数抽出,然后以得道高僧的法术来融血铸魂,后再以高僧的禅语来修筑金光护体。

    不过,手臂上的一弯精血让殇若的思维有一瞬间的凝结,他们,他们竟然,竟然取了自己的精血来铸造她的肉身。

    至于得道高僧,有得道金身的大罗明王菩萨,还用得上去哪里寻找,菩萨的大恩她知晓,但是东华帝君跟曲长吟……

    爹娘,爹娘,这两个字,又让她想到了尘凡的晋国公夫妇,是他们,是他们给了她父母的疼爱,在尘凡数年的流漓生活,她的身上,一直所渴望的,便就是爹娘的疼爱。

    菩萨挪开身影,她便看到了自己的血脉肉身,肉身上头,肤质雪白,被金光笼在护魂镜里头,护魂镜,这可是东华帝君的法器啊。

    为了她,竟然能够舍得。

    心里说不难受是假话,她的心里头,其实怨他们的是极少的,但是怨得最多的,却是命数啊,命数使然,由不得人反抗。

    一旦反抗,便就如她一样,上得锁魂台上头,锁骨灭魂,鲜血淋淋。血迹将那命数染成了血色,纵使是再精干的躯壳,在此面前,也必得被压弯了脊梁。

    “菩萨,这是……”她的声音已经接近了颤抖,就算她是知晓了这一切的一切,她还是想要问出口来,唯有问出口来,她才不会觉得再悲伤,不会觉得那流漓的日子里头,娘亲的那一句道别都来不及说的疼痛,揪疼她的心。

    “既已知晓,又何必让贫僧来言说呢, 殇若,血脉肉身就在此处,而用与不用,全在于你自身啊。”大轮明王菩萨,只轻轻的一笑,将所有的决定全交于殇若,作为出家方外之人,于尘凡之事,必不能假以自手。

    用与不用,全在于她自身。

    她,是用,还是不用呢……

    这个决定,极为的沉重,不用,不止是付掉菩萨的恩情,而且还将她所要想得到的所有爹娘之情,也尽数付之一去。

    爹娘之情,对于如今的来说,是多么可渴望而不可即啊,她从来都没有怨恨过爹娘,娘亲将她弃之尘凡,从来不是因为不想要她,只是因为娘亲怕她被尘凡的凡人以火焚烧她们的尸族之身。

    而今,不知者不为罪的道,师父已经不止一次在她的耳边提起过,她又怎么会不再了解的呢。

    她微微一笑,对着菩萨点点头。爹娘赐于的血脉生魂,还在她的身体里头不停地运转,她连殇若没有资格,也没有什么地方能够舍弃自己亲身的爹娘。

    菩萨身上的柔和之光更甚以往从前,殇若这个孩子,什么都看得通透,什么都看得十分的明白,以至于才有了现今的这番作为。

    功德无量,必有后福啊。

    抬手一挥,一道金光自袖口里头闪出来,使得连殇若的整个生魂身上,染了一道十分耀眼的金边,“阿弥陀佛。”菩萨的脸上头,是带着温暖的色彩,他看着殇若一步一步地往着前头走着。

    血脉的肉身,是她现在前行的目标,她的眼光里头,含进了泪来,那泪光闪烁之际,却是她那一具同样貌的肉身。

    她眨了眼睛,有一道泪划过了她的脸颊,光彩之下,能够明显的看得清那泪水的痕迹,上得锁魂台,竟然还能够有这样的回光之期。

    魂魄被束,化成了一道光彩,后慢慢注入进了肉身里头,在肉身与着生魂相接的那一刻,她能够感觉到了那明显的疼意,刺疼感是这样的明显。

    不过,在那身体里头,她感觉到了一丝丝的温暖,温暖袭人,如那日在尘凡里头,从窗台透进来的阳光,如沐春风。

    眼皮变得有一些轻淡,她的身体与着生魂相融,身上的力量便就已经开始凝重,就连这肉身上头,血脉顺流的涌动,都能明显地感觉到。

    有烛台的光线在她的眼波里头不断起伏,眼珠子不停地转动,转动,在极致转动的时刻,戛然而止,墨色的眼珠在转动开,她轻轻一笑,能够醒来,真好。

    能够看到烛光的感觉,也真好,护魂镜在她的周围泛着的是柔和的彩光,她能够感觉到护魂镜对她是无比的亲切的。

    想必是东华帝君,她的亲生父君,父君,这个词对于她来说,是陌生而又亲切的,她在尘凡,能够唤得晋国公晋祈为爹爹,那么,对于东华帝君,这个亲生的父亲,她又有什么的怨恨呢。

    “有一些事情,还得自我看得通透,东华帝座的前番行事,是因为凤绫仙子的关联,殇若,你可还记得,那凤绫仙子可是他的养女,有养之一字,便是恩情也是交情,情,从来没有人说得清楚。”

    大轮明王菩萨朝着殇若走近了一些,“你入得尘凡经历一世的恩情,时辰,总是公正无比,但时辰里头,附带的,还有情之的漫长。越过得久远,情义,便越发的浓厚。”

    殇若垂下眼睑,菩萨说得很对,相处得久深了,即使心下有怨恨,也会一点一点的减轻,关乎于情的话,又怎么不同呢。

    东华帝君养育了凤绫仙子那么多年月,天上一日,地上一年,这日子,何止是数年能够形容呢,他不知道她是他的亲生女儿,东华帝君为凤绫仙子报得仇怨,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只是后头的事情有了极大的出入,若非她是一个陌生之人,一个跟东华帝君毫无关系的人,那么这一切,便就是理所当然的了。

    现下,她的身躯依然承袭了东华帝君与着曲长吟的血脉,血脉再造恩情,是她,永远也还不清。

    “菩萨,殇若知晓。”连殇若朝着菩萨微微俯了俯身子,身上的纯白衣衫将她的身影勾勒出了丝月色的光亮。

    一切,尽在无言中。

    菩萨头一遭将言语说得如此明白,在他看来,连殇若如同这芸芸众生之中,唯一一个能够被他认作是门生的孩子,世道皆道佛言禅机太过于高深,但凡事如若说得太绝,那么,天意对于众生来说,不也是一个摸不透的禅机么?

    “去吧,从哪里来,也得回得哪里去。”他摆摆手,狱界未空,誓不成佛,是他对佛祖的诺言,也是,从哪里来,回得哪里去的最终归宿。

    宿命缘于生魂启开之地,那么,去哪里,又有什么关系呢。

    连殇若的心结被这样无声的结开,或许她在想,这一切,她从来就没有把之当作是一道死结,既然了然无结,那又何需再这般执着不放呢。

    更何况,她的面前,依旧立着的是那一个从来没有放弃或忘记过她的男子,师父两个字,或许深远,但师父的情义,却根深蒂故。

    她扯开唇线,嘴角上头,是盛开着的那点点梨花之影,梅花香远益长,梨花纯白如雪,相得益彰,也相得缠绵旧长。

    “师父。”她唤起声来。面前现着的,却是即墨予漓那一弯带着浅笑的眸子,这一切,又怎么敌得过,面前这一个人如此儒雅的身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