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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十 父君

      眼看着东华帝君转开了身影,那背影,却是极其的萧索,那一日祭出斩魔剑时的风彩荡然无存,只在她的眼瞳里头留下了一道浅微的伤口。

    心下的挣扎,又怎么能够敌得过这千百年来,唯一一件渴望的亲情呢,尘凡的颠沛流离,或是血脉被抽出身外的悲伤,不都是还抱着最深的执念么?

    殇若急走了几步,口里的一道声音刮过了静谥的庭院,也刮进了她的心痱。

    原来这两个字,叫起来,是这般的纯粹与自然,丝毫一点勉强也不存在。

    东华帝君抬脚欲走,听到了身后有人唤‘父君’两个字,他不由得一阵的苦笑,连幻觉都是这般的真实,真实得连他都要相信了去,难道是因着他太渴望听到这两个字么?

    许是如此吧,殇儿对他,只有无尽的怨恨,怎么可能还会唤他父君,就是自己的这一双手,将他自己的亲生女儿推上了锁魂台,逼着她承受着灰飞的刑罚。

    绫儿身死,使他最为的心疼,那日的他,毫无理性,也,毫无一丝的心软,就是这一次的心硬,竟然造成了这样一个让他如今想起来都是十分悲伤的结果,无论是他,或是殇儿,都是接受不了的吧。

    唉,自己造成的罪孽,还得自己承受才是,如今下得尘凡,不就是为了见着女儿一面么,哪怕是远远的看她一眼,心下就再也没有遗憾。纵使是她不认他,他也毫无怨言。

    无论是他,还是长吟,都是欠了她太多,这样无法弥补的感情,又怎么能够一两句就让她原谅他们呢。

    可笑的是,他现在还立在此处做什么,苦笑着摇摇头,然后拉开了衣摆欲抬脚离开,“父君”。

    身后传过来这两个字,只觉得空谷绝响,余音婉转在耳边久久不肯离去,这,这两个字,打碎了他的无限遐想,他有一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可能呢。

    这绝对不可能,可是......

    殇若看着东华帝君的脚步戛然而止,硬生生停在了庭院里头,再也没有动弹,她轻柔一笑,又朝着东华帝君的地方走两步。

    她开口轻唤,“父君。”终于成功使得东华帝君转开了儒雅的俊脸,那被彩光闪耀的轮廓上头,与着殇若几近的相似,同是鼻梁高挑,颊骨分明。

    “你,你叫我什么。”东华帝君像是不相信她说的话一般,颤抖着开了口,满脸都是不敢置信的疑问。

    “父君。”她看着东华帝君的眼睛,说得极其的坚定,就是在这里,在此处上头,她学会是什么爱,什么是爹娘对她的疼惜,师父说得没错,东华帝君相对于她,是因为爱。而她呢,却是因为看不清罢了。

    “你再叫一遍。”东华帝君的手指因着激动而开始微微的颤抖,心头涌上来一股喜悦的火焰,而这一股火焰,燃烧进了他的眼睛里头,带起来一丝丝水波的纹络,她,她叫他父君,不是幻听,而是真实的听到她的唤声。

    “以往,是殇若最为渴望的,便就是能够再一次看到亲生的爹娘。名讳之氏,菩萨起以连姓,就是想到唯今这一日。父君,殇若顿悟了。”

    殇若说得极其的有力,膝头一软,双腿就跪了下去,她从前,跪天,跪地,而现今,跪父,跪母。

    叮咚的骨头坠地声响,震彻了天与地,也震彻了在她面前一直站立着的东华帝君。身为司战的天神,头一遭,有水痕爬过了他的脸面。

    晋国公府的院落里头,还残存着没有褪尽的昔日明阳,每一寸地方,还依稀地绽放着往日的欢乐,殇若的背挺得笔直,“父君,殇若在此,向父君叩首。”

    说完,就着姿势,将头埋于地界上头,每一道的叩首,都带着闷闷的声响,那一声声响,使得东华帝君再也忍不住,他一把抓着连殇若的手臂,不让她再磕下去。

    “这就是本君的女儿啊,本君心心念念的女儿啊,是父君对不起你啊,若不是因为父君的一意孤意,你又何苦会落到今天的这一步上来,你肯叫我一声父君,真是太好了,真的是,太好了。”

    说着东华帝君一把将连殇若搂进了怀里头,那怀抱,是爹爹的疼爱,是爹爹的温暖,她渴望了这么久,真的是太久了,久得她都以为自己根本不会再见着父母亲一面。

    而今的她,才真正的明白,最痛苦的不是再也无法相见,而是即使是在自己的面前,也不知道。

    她的眼泪在东华帝君浅色的衣衫上头流淌,以前做梦也不会想到,她的爹爹,竟然是九天之上司战天神东华。她不是一个被抛弃的孩子,只是因为,爹娘为了她的安危,才不得不如此。

    一切既然已经明了,再执着,于她又有什么好处呢?她的爹爹现今就在她的面前,将她紧紧搂在了怀里,满心的怨怪都已过去,剩下的,便就是满满的感激。

    “父君,对不起,真的对不起。”眼泪不听使唤的直线下落,将东华帝君的肩头打湿,留了一道最为明显的泪水痕迹。

    此刻的东华帝君才觉得,原来,宿命是这样的美好,美好到不管是长吟,还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他都一并找到了。对不起,她怎么会说对不起呢,真正要说对不起的人,就是他这个混账父君。

    他的女儿怎么如此的善良,如此的明白事理,如若绫儿像她姐姐这般,也不至于会落到最后的那一步去。

    “对于凤绫仙子,真的对不起。”凤绫仙子半仙之体,就此毁在了她的手上头,灵魂的覆灭,是最为悲凉的一件事情,从此这世上,却是再无此人,该是多么让人绝望的事情呵。

    “哎,绫儿的事情,你不必介怀,麒玉利用她的喜爱之心,你与予漓之间的那一段......也是出于绫儿之手,总归来说,却是父君对你不起,若不是我,她又怎么会认得麒玉呢。”

    东华帝君说了一句大实话,若不是他踏上尘凡寻长吟之时,对着绫儿的身世起了侧隐之心,她又何苦会去得天界,又何苦会遇到她宿命的劫难。

    若他没有介入她的宿命轮转,她在尘凡,虽然清苦,却也是平平淡淡地过得一生,下一世还会投入一个好人家,半仙之体,却成了她最致命的伤口。

    如若一切没有发生,那么,他的两个女儿,都会在他的身边,只是啊,月有阴晴圆缺,世间没有最为完美的事情。

    “阿若,认了父亲是好事,再谈其他的,不是煞风景么?”即墨予漓立在大殿的门槛边,听到阿若提到凤绫仙子的名讳,他从来没有瞧不惯一个人,这凤绫仙子倒是得了一个头彩,幸而那日未有将凤绫仙子收作夫人,否则,真不知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产生。

    东华帝君了然一心,予漓对他的女儿动了凡心,他只当是最为的看好的,只不过这师徒之间的情爱,于现今倒是极其的兴起,天界上头的白莲帝君与着自己的徒弟,不就是这个例子么。

    “看到你,本君想到了白莲帝君。”即墨予漓闻此一言,不由得脸色发烫,白莲帝君司掌天界水司,与其徒弟相恋,成就了天界的一大佳话,只不过,现今扯到他的身上,可是将他跟着阿若的情摆到台面上来说了。

    “东华帝君可是拿予漓开笑了。”东华帝君站到即墨予漓的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他的女儿,值得这世上最好的,有这样一个疼爱她的人,对于他这个父君来说,便就是最为宽慰的地方了。

    不过,殇若却转开了身影,她对着那一根隐没的圆柱就势跪了下去,“娘亲,还有,祖父。”

    隐去身影在一旁的曲长吟看了一旁的父王,其实早在连戟踏进晋国公府之时,她们就已经在了,只不过,父王不知晓是该用着什么身份去见这个外孙女罢了,她的女儿上得锁魂台。父王可也是有份参与的。

    那一日还说得那样的斩钉截铁,他们却万万没有料想得到这一幕,曲长吟长叹了一口气,女儿都已经跪在了柱子的边缘,从那一声父君唤出来的时候,她也忍不住淌起了眼泪来,终于,她终于认了连戟,终于认了。

    “父王,殇儿已然如此,还待在此处,恐怕是说不过去的了。”曲长吟将拢在她手臂上的那一只大手拍了拍,父王其实最心疼的,就是这一个外孙女了,刀子嘴说得,就是这一个道理。

    口头上说得是那么坚决,但心里头,却是最为的柔软。殇儿,她的女儿原来是这般的善良,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更何况,她的女儿现在已经是黑暗鬼狱的一则传奇,一则让人无不敬仰的传奇。

    曲长吟转开身影,从柱子边现出了身形,而身旁一同现出的,还有尸族族长,曲明长岩,其实早在她唤了父君两个字时,就已经发现了他们的踪迹,母女连心,那样的心跳,可是那样的明显。

    连殇若看着曲长吟一身浅蓝色的衫衣立在庭院上头,原来跟着她一同来到凡尘的,还有她的爹娘与外祖父,原来,她还有这样多的亲人。

    苍天有眼啊,苍天有眼啊。眼瞳里头再放不下这样的珠泪,齐刷刷地往着外头涌动,她朝着曲长吟叩下三首,那表情,是无比的虔诚,“娘。”

    娘.......这一个字,隔了好久,好久,而今她终于听到了,听到了这一声久违的娘字,曲长吟顿时觉得就连天色,都已经放晴了。

    “娘亲弃我于凡尘,殇若终于才想明白,原来娘亲不是不要殇若,只是因为爱啊,因为不想阿若受到一点的伤,所以,才将殇若遗弃,娘,娘,对不起,娘。”殇若伏在地上,与声泪下,这样的一席话,顿时让曲长吟的泪如瀑布。

    “殇儿,我的殇儿,终于回来了。”她冲过去,将她的女儿搂进了怀里头,这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女儿啊,终于找到了,真是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