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月之井是木煊域绿萝国的神圣之井,受其皇家祭祀保护，平民难以接近。为了顺利通过满月之井,龙哥以凌空学府仙者的身份觐见了绿萝国女皇,想借井水通达天意,保绿萝国太平。女皇与诸臣商议之后,答应了龙哥的请求。

    夜色渐深,满月如玉轮悬在高空,四散繁星似明珠璀璨。绿萝国大祭司带着我们走入樱花谷，满月之井就在这山谷深处。

    夜风轻抚，带起樱花淡香徐徐而来,我和风麟牵着手走在人群最后,他的袖口轻轻婆娑着我的衣袂,发出碎碎索索的声响，樱花曼妙飞舞，尽染烂漫诗意……

    “夫君。”我拉住了他，撒娇地说道：“我下去之后，你要想着我，梦里也要见到我，不许和别的女人搭讪，特别是那个女皇……”

    风麟勾唇笑道：“这句话，晨儿已经说了九次了。”

    “是吗？我怎么觉得说得还不够呢，这里阴盛阳衰，我好不放心将你留在这儿啊。”我矮下声音，不让前面的人听见：“刚才那个女皇老盯着你看，眼神色、眯、眯的……”

    风麟禁不住笑出了声：“晨儿多虑，我不是唐僧，女皇看不上我。”唐僧和女儿国国王的故事我昨晚讲给他听过。

    我笑道：“可你比唐僧还绝色呢！不行，我要想个办法……”我站住脚，仔细端看风麟的俊颜，而后灵机一动，撕下他一角衣袍蒙住了他半边脸……又看了看，摇头道：“这样还是不好，夫君的眼睛和青痣太妖艳了，也要蒙住！”我又去撕他的衣袍，他顺手揽住了我的腰，接着将我抱进了怀里，吐息吹在我的脸上：“不如这样，为夫再戴上面具，娘子放心了吗？”

    “这个好！”我呵呵直笑。

    他也柔柔地笑了，月光樱花之中，笑颜美得让人窒息。

    我呆了一呆，他便俯下|身来吻住了我的唇，唔，我晕乎乎全身又软了……

    往前走去，几座神像映入眼帘，都是绿萝国神话里的女神像，有花仙，有木精灵，有土神、水神，还有狐仙。落英缤纷，月光银辉洒落，女神们美艳动人，笑容明艳，全身泛出淡淡朦胧的白光。

    大祭司在前面介绍着这些女神的仙位以及相关的神话传说。绿萝国人信仰万物有灵，之后渐渐演变成多神崇拜，神仙数以万计，这和白奈族是图腾崇拜和水杳域的一神崇拜有所不同，他们认为一切事物皆有灵性，草木繁花可成仙，狐狸人蛇能成神，就连阴影、风、呼吸也是活着的灵物，所以每种物体都有他独特的神灵保护，如果物体有损，一定是保护他的神灵不满造成的。在这种观念的影响下，绿萝国人更加尊重大自然的每一件物品，食鱼要先祭祀鱼神，动土建房要先祭祀土神……

    白狐在我身侧小声说道，其实真正的万物有灵是一种无形的灵，它附在物体上看不见摸不着，如果你不小心得罪了它，物体就会朝着你不想要的结果发展。比如你种樱花，如果不遵循樱花的灵性好好栽培它，樱花就不会开放。比如一条河的灵，如果你无节制的捕捉它的鱼，灵就会惩罚你以后再也补不到鱼。

    我点了点头，问道：“既然是无形的灵，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女神？”

    白狐撇了撇嘴，怨怨道：“还不是凌空学府的那群修真者，跑来木煊域瞎捣蛋，好多国家的信仰都被他们破坏了。他们在绿萝国宣扬神仙地狱之说，于是万物的灵魂就变成了实实在在人形的神仙了。”

    我哦哦点了点头，想起白狐之所以被赶出了木煊域的青邱国，正是因为凌空仙岛的修真者在青邱国散步妖魔险恶之说……

    看来，应该让风麟和青莲掌门说说这事，不能这样宗教侵略，思想殖民，扼杀文化的多元性……

    又行了不久，到了满月之井，盈盈月光下，井水漫溢出薄薄的雾气，云雾缭绕，如仙境一般。石井周围装饰着翠绿欲滴的绿萝，绿萝上点点绿珠，熠熠光华。

    白狐先一步飞去井边，好奇地往下望，忽而雾气散开一圈，一道绿光射出，白狐神色微惊，娇媚的脸蛋瞬即绯红。

    “你看见心上人了？”我笑着问道。

    她羞得面红耳赤：“怪了，我以前怎么见到的只有自己呢？”

    大祭司在一旁回道：“心诚则灵，你以前心无他念，所以只能看到自己。现在心中牵系有人，自然只会看到他。”

    我笑着勾了勾风麟的手指：“你也去照照吧，让我看看，你心里是不是有我。”

    风麟淡淡一笑，知道我在开玩笑儿，大祭司却认真地回道：“井中影像只有自己才能看到，他人所见，只会是心中之人。”

    我应了一声，戳了戳一直装高贵深沉的龙哥：“你也去看看呗，我猜一定是空空师傅。”

    他瞥了我一眼，还是一脸嫌恶。

    ……都过去好几天了，这厮还在与我们怄气呢！这可如何是好，下面的路，全都指望着他了啊……

    大祭司又说了些注意事项，龙哥点点头，然后煞有介事地说通天祈福不能有人打扰，要他们全都退下去，片刻众人离开，我们准备潜入井中。

    我和风麟依依惜别，龙哥没耐烦地催促，最后我是被他拖着扔进井里的，落井前一刻，绿光乍现，我竟然看到了典溟！

    怎么会是典溟！我还来不及惊讶，水已没过了发尖，连忙闭五官六识，沉入井中。

    混混沌沌，如漂浮在虚无的世界。

    阴凰的记忆，继续往前走去。

    中天帝宫，玉茗花海如雪翻浪，阴凰身着尊神礼服立在雪白之中，她的养父中天天帝缓缓向她走来……

    “天帝。”她恭敬地向他行礼，天帝微微一惊：“晨儿怎么不叫我外公了？”

    阴凰眸中闪着感激之色：“母亲与我说了，天帝为了保护她，才会认她作女儿，抚养她长大，而后天帝又为了保护我，认我做了女儿，培养我成为尊神……天帝对我母女二人的养育之恩，晨儿没齿难忘……”

    天帝将她扶了起来，脸上流露愧疚之色，轻轻一叹道：“妖王作乱，朕却没能劝动其他天帝打开天门，结果……还是没能保护好你母亲……”他欲言又止，眼里划过绞痛之色。

    阴凰泪水盈眶，低低说道：“晨儿知道天帝尽力了，只是晨儿不明白，为什么要关天门……如果九天五方众神齐力对抗妖王，妖王也不会害了那么多人……酿成如此惨剧……”

    天帝面容憔悴，眉宇凝重：“你既已升为神尊，应当明白天道从不偏颇生死，阴阳黑白相应相生，你不能因为害怕失去，而去逆天改命，破坏原有的万物运转。”

    阴凰愣了一愣，惊疑道：“天帝的意思，这次死的人，都是该死之人？我的父母？我的兄长？冥界始祖？十方鬼帝？数万名仙友人杰，数千万魔域生灵，都该陪着妖王一并儿去死吗？”她有些克制不住地愤怒起来，声音尖厉道：“谁定的生死！凭什么要他们去死！”

    天帝瞳孔微缩，轻声呵斥道：“晨儿不得无礼！怎可质疑天意！”

    阴凰一怔，觉出自己失态，压抑住怒火，眼里涌出了泪水……“晨儿只是觉得，这个神位来得太过沉重，是用父君、母后、仙友、冥祖的生命换来的，晨儿什么都没做，他们却牺牲了……”

    “晨儿……”天帝疼怜地将她抱进了怀里，就像小时候她每次哭泣那样，爱昵地给她擦着脸上的泪花：“生与死有时候是自己的选择，为了大义，为了苍生，为了爱人，为了家人……就算是死，心中也无怨无悔，因为他选择以死的方式成就圆满。”他端着阴凰的脸，柔声说道：“晨儿要想着，你承载了他们的生命和期望，要替他们好好担当这个神尊，神尊权力更大，责任也更大，要为生民立命，为天地立心，才能为万世开太平。[1]”

    ……

    神霄宫，风神殿。风麟坐在殿中看案牍，他的面具已经摘下，俊颜魅人。阴凰走入进来，面色忧郁道：“我还是没打听到为什么不开天门……风师兄，你找到答案了吗？”

    风麟眉心微皱，伸出白皙修长的手，阴凰微愣，迟疑着将手放于他掌心，脸上微微泛红，而后风麟将她抱在了膝盖上，柔声说道：“关闭天门之事，乃众神集议的结果，最终决定者虽是九天五方帝君，可令尊只是帝君之一，若其余帝君不愿打开天门，令尊也无法左右决定。至于其中实情，令尊不愿告诉你，自然有不可告知的理由……”

    “嗯，我明白，只是我很好奇这件事情，总觉得背后隐藏了什么秘密。我记得烛阴对妖王说过，若不是为了救我，他倒想看看妖王能否捅破这个天……可我觉得，烛阴那样淡泊世事的性格，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难道烛阴本性也是坏人？和妖王一样？”

    风麟皱了下眉，凤眸沉黑，劝说道：“烛阴行事一向恣意洒脱，也许他是逞口舌之快与妖王开个玩笑，说者无意，听者也别太在意……”

    阴凰愣了下，只好点了点头。

    ……

    1、引张载，《经学理窟》。

    作者有话要说：嗷。。熬夜码出来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