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晴伸手撑住下巴，继续问：“还有别人么？”

    “嗯……我哥，洛云震，段可儿……还有柯林。”

    听见柯林的名字于晴惊讶了一下，她看着若亚因为难受而挤在一起的脸，道：“他们都怎样看着你？”

    “我看不清楚，面无表情的样子吧。”

    “而你也没有挣扎？只是祈求了？”

    “是的，我觉得我该挣扎，但是我什么也没做。而且我觉得即使我挣扎了，他们也不会放过我的。”

    “你该试试的。”

    若亚摊手：“那跟我下一个梦说去吧。”

    于晴笑了笑，继续说：“你是无辜的，你只是另外一个受害人而已，他们不会对你怎么样。”

    “我觉得他们在梦里可不是这样想的。”

    于晴放下自己的手，轻轻呼吸一口气：“你觉得为什么孟冲会出现在这个梦里么？她是第几个出现的？”

    “……最后，最后一个出现的。”

    “她让你惊醒了是么？”

    若亚实在不太喜欢这个谈话，只觉得冷汗从自己的手心里面不停的溢出，她不安地抓住沙发两边的扶手。于晴只让她自己纠结了一会儿，突然若亚猛地转过头去，头背对着于晴咬了咬牙，然后再艰难地转了过来，说：“我不知道，我觉得我可能一看到孟冲就惊醒了过来。”

    于晴降低了很多声音，问：“和很多时候一样。”

    若亚猛地抬起自己的手腕，用力抿了抿唇：“我不想知道这些事情和孟冲还有什么关系了。”

    于晴点点头，她身子微微前倾，伸手握住了若亚的手背，于晴的手是温热的，而若亚则是冰冷的。于晴将手收回去，说：“如果你不面对它，它永远不会离开。”

    若亚闭上眼睛，用力呼出一口气：“我知道……”

    于晴说：“你觉得他们是冲着你来的么？”

    若亚睁开眼睛，整理了一下思绪摇了摇头：“我不觉得，我觉得他们认错了人，他们觉得我是孟冲，而我也自愿扮演了这个角色，所以，我没挣扎。”

    “其实你想的很清楚。”

    “是啊，有什么不清楚的，我没有伤害过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

    “那你是愿意为了孟冲去承担这些么？”

    “他们……孟冲……孟冲也是只是一个受害人而已，她做了自己该做的事情，比我能做的多的多。她还帮我手刃了我的……仇人，柯林。也许我该走些什么来回报她，这样我会好的比较快。”

    “可是，孟冲也在他们的中间。”

    若亚低下头，看着地上颜色复杂的地毯：“是啊，是啊……”

    “为什么？”

    “也许她自己也需要一个替罪羊。”

    “我们都知道这不是真的。告诉我你真的想法。”

    若亚勾起一边嘴角苦笑起来：“我真正的想法？我真正的想法……她想保护我。”

    “怎么做到？”

    “为我盖上最后的土，这样她就能在不暴露自己的情况下救我，她一贯会这样做。”

    “可是这样的做法太绝望了，这可能会毁了你对她的信任。”

    “对孟冲来说，有效就好。”

    于晴看她又一次闪现出矛盾复杂像是在荆棘中挣扎的脸，于是决定放弃将这个梦讨论清楚，于是转移了话题：“说说今天都做了些什么吧，让你来的时候要开心些。”

    在于晴一起聊天的时间一直都过的很快，很快一个半小时就过去了，若亚能告诉她的事情不是很多，她们大多时间就在聊些过去的事情，那些影响了若亚现在样子的事情。她们的疗程并不是没有进展到关注眼前的生活，她们也会抽出时间来聊聊若亚的朋友，母亲，但是若亚很明显太过受到过去事情的影响。

    这很多是关于没有孟冲没有做一个好朋友，发生了那么多事情，若亚作为受害者却从来没有一个人可以说，只能听自己的心在和自己说话，久而久之，她变得抑郁，变得封闭。和若亚经历了同样事件甚至更糟糕的孟冲没有机会停下来听她的话，这太符合她的一向作风了，如果没有人表现出来她就会选择视而不见当做理所当然，然后跑的更远。因为她本身就够脆弱了，再背负不了一个人的悲伤。

    若亚知道这点，所以她从来没有想过和孟冲说这些，也没有想过要和孟冲因为这悲伤而包在一起相互梳发。离开了立海洋的支撑，即使在友谊这条路上，她们也渐行渐远。季若亚不是孟冲，她没有更多的“使命”催促着她，当前路迷茫，她只能停滞不前。

    可最令她讨厌的是，即使她已经放弃了去找自己最好的朋友疏通人生，孟冲还是出现在她所有的故事里面。即使她是个朋友广阔，开朗热情的人，等到了真正需要或者真正回头的时候才发现，重要的不过是那几件事情，那几个秘密，而能证明一切的人不过那一个而已。

    为什么总要和孟冲有关呢？

    若亚问过于晴这个问题。于晴沉默了一会儿，用入水的眼神看着她。

    很多事情是没有选择的，即使没有了孟冲，也会有另外一个人在不停地伤害你。

    若亚笑了。

    说不定她会是个比孟冲更好的朋友。

    于晴没有接下话，她知道这个女孩的内心有多容易崩塌。她的外表很坚强，因为习惯了一副面容，可是她的内心像是沙堡一样，在时间里面不停地崩塌着。

    这次她们聊的要开心些，大概是受到了来自边雨的一些正能量，若亚说的事情要开朗的多。最后，她们说完了一些杂事，沉默了下来。

    问题就在嘴边，于晴斟酌了一会儿，看向若亚：“海洋的忌日就要到了，你感觉怎么样？”

    若亚的身子瞬间颤抖了一下，她放在沙发椅上的手指扣了扣扶手，很久她也没说话。于晴不打算逼她，时间也快到了，她柔和地说：“这是每个人必要经过的一次考验，也许你该想想自己是不是准备好了。”

    “呵，我不知道要说些什么，这一年也没有比上一年过的更好。”

    “去看看他，不用说什么。没有人在至亲过世后的一年活的比前年好的，只不过人都要前进，都需要祭奠。”

    若亚不知道听进去了多少，但是她点了点头。

    于晴的下一个病人已经到了，若亚看见门房里面的那个灯亮了起来，这是一个提醒。她拿着自己的包站起来，对于晴点点头就做告别然后低头快速离开了。

    快速离开诊所走到楼下的时候，若亚站在原地狠狠呼吸了几次，直到觉得自己的肺里面灌满了湿热的空气后才停了下来。她不知道现在要去哪儿，于是漫无目的地往一个方向走着，脑海里面想着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复杂的她不知道从何开始想起。这次的治疗又会让她混乱一段时间，于晴告诉过她对于现阶段这很正常，因为想要变好就要再一次为生活做抉择，而这永远不是个让人清醒的事情。

    若亚低头想着自己的事情，突然她被人狠狠往后一拽，还没有等她反应过来就有人伸手重重捂住了她的口鼻，一股刺鼻的味道窜入了她的鼻子，几秒只觉得眼前一模糊，身体一软就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