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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 第一百九十一章 初禅之叹

      谈恋爱不是一口气谈到民政局就是一口气谈到医院,苍自觉基本上全包圆了。

    何止谈到医院,眼看着都谈到产房了,叫人如何不暴躁。

    自从剑子仙迹发现弦首忽然变得下手打人特别惨绝人寰,就再也没有撺庴他出去协助砸场了,转而拉基友出去干架。

    但龙老板貌似最近沾了烂桃花而前一阵子剑子又跑没影,整个人宅上了说什么也不愿意出去。

    剑子大仙崩溃地想你们这都是在闹哪样!都一副高考已死就这么宅下去算了的德行了佛剑怎么办!天下苍生怎么办!基佬紫系列的太没有责任心了!这是在逼吾去爬新墙头啊!

    剑子大仙愤愤不平,走时毅然决然地把三分春【河蟹】色里新摘的顶级云龙毫尖连带着骨瓷茶具一起顺走。

    穆仙凤看剑子仙迹拂袖而去,重新换了套鹧鸪斑的茶具说:“剑子先生走了。”

    对面对弈的紫衣道者久久不落子,眼睛半睁不睁,已疏楼龙宿的了解多半是苍又睡着了,便把象牙棋子丢回棋盒里,虎式微笑。

    “又如何?有天下无双的剑子仙迹,群魔有何惧哉?”

    主人【团长】你好像对剑子先生有很大的怨念,话说晚上剑子先生万一要回来挠门是开还是不开呢?

    苍全程迷糊着打盹,自从怀了个球就越来越犯困,以前一天要睡足六个时辰现在每天要睡足六个半时辰,长此以往唯恐对修为有害,再说按这个缓慢生长速度难道说三年之后要生出来个萝莉肌肉男吗?

    苍顿时清醒了。

    正巧苍生拎着一堆补品走进来,神情肃穆:“弦首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想与你相商——”

    苍瞬移过去在龙宿饶有兴趣的目光下,神色淡定:“出去说。”

    苍生想你这事瞒得过初一瞒不过十五,何苦来哉。

    “你想到打掉的办法了?”

    苍生呃了许久,道:“这个是主要事件,技术很繁杂总之还在进行中,我要说的是重要事件。”

    “嗯?”

    “重要事件就是我迫切想跟这孩子他素未谋面的爹谈一谈。”

    苍高深莫测地看了苍生一会儿,以为苍生也同病相怜了,,心想苍生能顺利请弃天帝拿掉这个孩子的可能性不大,遂叹了口气说:“如何见?”

    苍生所想见的是代表着创生的神格,至于毁灭那一面……不见也罢。

    “灵识出窍,还是需要本源圣魔之气导引,朱武不知哪里混去了只有你这里了。”

    虚空划下魔界诡秘符文,苍生功体本就是道魔并济,此时一解封,沉在其下的魔气隐隐而现,眼角魔纹一阵幻华流光,虚无神魂便消失在符文之阵中。

    苍神色微异,苍生的魂魄……何时变得如此之淡?

    ……

    溶金的云霞,彷如落暮的诗唱。

    只有黄昏与黑夜的六天之界,荒芜得毫无生命气息。

    “熟悉吗?”声音似乎是从心底响起,仿佛是扪心间一种自发的想法,再回头,却见发问的神祗仍是斜倚着神座仿佛亘古不变的沉眠。

    白衣白发的神祗面容朦胧在一片光晕中,只会在见到他的一瞬间惊叹他无法形容的天颜,转过头时却什么也记不起来。

    凡人的眼无资格留住神的容貌。

    “来的时候有很多问题想问,见到你之后却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你可以选择继续愚蠢下去,这一场幻梦不会影响到你的生存。最重要的是,吾依旧可以看一场精彩的戏码。”白色弃天帝的声音并没有魔神之姿时的高傲而富有压迫感,甚至于带着一丝惯有的,错觉一样的温柔,但说的话,还是一如既往的无情。

    苍生慢慢垂下眼,漆黑的眼映出六天之界的夕照,锁着暖金色边角的流云倒映在眼里,更多的,却是深深的茫然:“时劫近了,我又开始感觉到麻木,我不想死,更不想拖着那么多人一起死,更不能去想……自己其实已经死了。”

    “生与死的概念是人类强加的,就像死神一样,他受了人类的思想污染,觉得自己死亡,实则是在自己给自己编织的死亡的幻觉里,蝼蚁哀叹自己生命的弱小,贪婪着天地的漫长,恐惧死亡。有死亡的想法,表示现在你也开始恐惧了。”

    “……我不明白。”

    “吾一手掌握毁灭之火,一手控制创生之源,天地间不会再有任何存在比吾更了解如何创生。留有生机的灾难就不能称作灾难,不过是又一场对人类的考验。吾本来想看到你这一次被众叛亲离,但显然吾有些勉强低估人类的感情了。”

    “所以至少是为了这些人,我要你帮我斩断联系在我们之间的因果链,我没别的办法了。”

    弃天帝手微动,金红手链一阵朦胧红色光晕流动,便缠在苍生手上:“极天之力会在时爆之前切断一切因果之链,但相同的,吾要夺去关于你死亡意识的全部记忆,吾太想看他们主动发现你已经死去而挽救不及的表情了。”

    “恶趣味……”咬了咬牙,苍生握紧了手……弃天帝这么做等于他完全无法告知他自己其实还活着的消息。

    仿佛是读取了苍生此时此刻的意识,弃天帝唇角微扬:“这个人有一种特殊的气质,难怪你不择手段地也想拿下。”

    “……我没你这么无聊。”

    “其实吾建议你可以表现得强势一些,他的性情太过强硬的话吾之万年牢可以借给你。”

    苍生深觉这个话题再这样下去自己的三观又要歪了,揉着眉心岔开话题:“我也觉得他越来越暴躁了,我知道他担心我。这种感觉,就类似于你总是逼迫苍,但是最终不会真正对他下杀手,反而会在他受难时维护一样……算了,这个话题我就不该说,他的灾难都是因为你。”

    慵懒的神终于瞥开眼睛,金蓝异色的眸子泛出一层琉璃般的溶光,白色的神祗不像魔体,想什么便说什么。

    “如果这种感觉被人类称作是‘爱’,那么吾爱他……嗯,虽说他逼吾那一丝灵识归体很令吾愤怒。”

    苍生满脸黑线道:“父子平安,不过你现在下去我打赌孩子定会被吓掉。”

    “吾感应到你对吾之不满了,不过吾没有兴趣了解。”说道这里,弃天帝忽然有了一丝微妙的期待:“你说苍诞下之子应当有什么名字才合适?弃苍生?”

    “你放过我吧。”

    “其实还可以姓银鍠。”

    “这跟前面那个本质上有什么不一样!你一定要把苍的名字带进去吗!”

    “苍不会介意。”

    “我介意!”

    “你介不介意不重要,吾不介意就可以了。”

    “这还有人权吗?!”

    “吾是神,人类在吾面前没有权利可言。”

    “……”

    荒山,孤冢,断坯,城墙。

    沉默,是忏悔着自己手上的血腥,漫吹的雪白长发,溢出碎金的色泽,纯澈安宁。

    “忏罪之墙,已经毁了这样久了……”风沙弥漫过眼,佛者宁谧的面容,微带一丝悲伤。

    “一句话,就算完了?”眼中冷漠早已淡去许多,但此时此刻,对着久久未见的佛者。质辛却不得不暴躁。

    声调哑然,绝美的眉眼黯然垂下:“……你想吾如何唤你呢?”

    是啊,作为你一生的污点,吾想你如何唤吾呢?

    对自己无声地扯出一个冷笑,质辛转身:“看来你吾之间始终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那一年……”

    不知是不是错觉,那语调像是寂静的挽留,质辛停下步子。

    “那一年,你很小,大概是吾送你到中阴界的第三年……你才学会走路,又不听缎君衡的话,跑出府邸外……”

    “有恶人劫走你想去卖掉,吾化作妇人身第一个把你买走,送回缎府的时候,你问我有何居心……吾说,路过而已。”

    “第十年,你和黑色十九相约出去游玩,吾在你们身后,跟了一路,总希望那一天的日头落得很慢很慢,最后你发现吾的时候,吾第一次落荒而逃。”

    “缎君衡将你们顾得很好,第二十年,吾告诉自己应该放心了,佛乡戒律法座带人来接我回佛乡……之后的圣魔大战,吾无法面对你,托了蕴果谛魂全权主持,自己则是……龟缩佛乡深阙。”

    “吾一生罪孽,负你尤深,至今满身铅华难洗,吾自造业吾愿受。”

    弃儿无话,唯有眼角的湿意分明得难以言说,真相……此时此刻却觉得还不如自己的蒙昧更为好受。

    不用说,佛乡的人强行带走他时该是怎样的巨恸。

    该是吾问,你是想吾如何唤你呢……父亲。

    声调漠然中透着些许嘶哑:“活着才能赎罪,你……无吾之允准,不能死。”

    说完,落荒而逃。

    匆忙踏出半步,却是连魔者的背影也没来得及挽住,一滴佛泪,一声初禅之叹,身后眉目掩映在朴素白裟中的佛者一声梵呗,蓝色的眸子清明地看着楼至韦驮。

    “你放开了吗?”

    “……是他放开了。”

    又是一阵惯有的沉默,直到一个不速之客打破这份相处模式。

    “放下情执,是汝得清净,还是天下苍生得清净?”

    对视一刹,皆是目露讶然。

    “佛铸裳璎珞。”

    一身璎珞华服,满面风尘倦色,唯有一双痴善的眼,清亮得仿佛永不疲惫:“先前审座之判恕调查欲界的吾不能出面,现今波旬临世,苦境陷于水火,裳璎珞延请双佛再掌佛乡!”

    作者有话要说:至佛和果子围迷达去~

    后面硬仗要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