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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你救谁?

    长廊里嘉庆帝被御林军侍卫总管范天成的剑架在脖子上,怒目圆瞪。

    长廊下孟云心被庆王的剑架在脖颈,看似慌张,目光却是冷情冷性。

    这句相问很可笑,似乎是完全没有必要考虑。

    假山上的利箭稳稳地瞄准庆王,毫不因为孟云心在对方手中而有所放低,宫城值卫,暗卫和御林军各司一半,现在出现的,是瑞王手下的暗卫。

    “范天成!”嘉庆帝气得脸庞涨红厉声怒喝,“你昏了头!竟敢挟持朕!你以为你能活着出宫?”

    “微臣没打算活着出宫。”他语气平静,眼神却很晦暗,“庆王对微臣有再造之恩,至今照拂着微臣一家老小,这条命,自然是庆王的。”

    “庆王?”嘉庆帝冷笑,“庆王!”

    “范天成,放下你的剑。”瑞王适时开了口,一眼也没看廊下被挟持的孟云心,始终紧紧盯着廊上这两人,“迷途知返犹未晚,只要你此刻回头,我保你全家无事。父皇也会念在你多年忠尽护卫的情份上,饶了你。”

    范天成只惨笑摇头,默然不语。

    “你要怎样?”瑞王皱眉转向庆王,“四哥,你这又是何苦?难道非要拼个你死我活?为人子者,岂可这样逼迫亲父?你这不是逼得我离氏皇族父子相残么?”

    “算了吧!”庆王紧了紧手中的宝剑,冷笑,“你难道还不了解咱们刚毅决断的父皇?当年晋王怎么死的你忘记了?父皇也曾说既往不咎,可等着他的又是什么?”

    瑞王脸色变了变,一瞬间眼色黝黯,嘉庆帝怒哼一声,听见这声怒哼,瑞王脸色立即恢复正常,淡淡道:“你如此执迷不悟”

    他突然退后一步,目光对着暗处一扫。

    庆王立即警惕的目光一缩,直觉身处危险之地,一转眼看见对面御书房门户大开灯火通明,空荡荡没有任何人,顿时眼神一亮。

    “王弟,但凡你还顾念兄弟之情。我们就不要在这里说话,”庆王的心思转了转,手中的剑依旧紧紧顶在孟云心的脖颈上,口气却缓和了着,他推着她向前走,“我们兄弟进御书房好好谈,还有,即刻宣四大阁老们进宫!”

    “四哥,你还是省点事。”瑞王冷笑,兄弟之情?不过彼此利用而已,只看谁利用得最彻底,“去哪里都是一个下场,平白费了力气。”

    他身子隐在长廊暗处,看不清表情,他越不愿移动,庆王越不安,看此情景就可推想出外面肯定已经被围得跟铁桶似的,倒不如进御书房,还好挡挡暗箭。

    “咳……我说,庆王殿下。”孟云心轻咳一声,在他耳边低声说道,“御书房千万别进,你看那屏风后书案底,难保都有埋伏,到时候你自己倒霉,可别连累我。”

    简直是胡扯!

    庆王冷笑一声,御书房屏风是孔雀丝绒屏,灯火通明的夜晚,哪怕是一只蚂蚁都能看见,书案下更是无法容人,听到孟云心这般提醒,庆王倒觉得越发可疑。

    他竖起耳朵,隐约听见夜色中有吱嘎拉弦之声,心中不由一紧,很早就曾听说景王手下有一批能人,其中就有武器制造高手,这拉弦之声,会不会是某种准头极好的可以远射的劲弩?

    好,好,好,如此看来,景王与瑞王是联手了!千算万算,却独独没有算到他们二人会联手!

    不让进?哼!偏不!

    “走,进御书房!”庆王脸上的横肉一晃荡,咬牙切齿地说道。

    他的目光掠过书房,眼前这个死局成为他唯一的生路,便加紧的推搡孟云心,又示意范天成将嘉庆帝架着往内退。

    “哎哟……我走不动了……”

    孟云心满脸痛楚,磨磨蹭蹭磕绊着脚步,“庆王你的剑压得我脖子得太重,我心慌得脚发软。”

    “别玩花招!”庆王现在可是一点都不信孟云心,这个小宫女是瑞王推荐的。因为是新进宫女,在宫中面孔生。做起事来,也不会引人注目。瑞王如是说。他便信了他的话,结果……事情坏就坏在这个宫女身上。

    她演得那么像,一丝让他怀疑的破绽都没有露出来。这样想着,庆王的剑尖向内一顶,入肉三分,咬牙道,“进书房!离天晔,你马上给我宣四大阁老进来!”

    细细的血色自雪白的脖劲处晕染开来,孟云心闭了闭眼睛,叹息。

    为着庆王的愚蠢、执迷不悟。

    离天晔的目光从那‘白雪映红梅’处一掠而过,面上没有表情。

    “四哥,你不用枉费心思挟持一个小宫女。”他突然道,“和父皇比起来,她的分量还不够看。”

    “王弟!你不必枉费心思劝说我放手。”庆王冷笑,“够不够看我无所谓,拉个替死鬼也好!”

    他一步步往御书房走,手中剑寒光隐隐。

    “宣四大阁老进宫!还望父皇当着众阁老面,立下离氏皇室血誓,今日之事绝不追究,违者天诛地灭,离氏皇朝一代而亡!”庆王厚厚的嘴唇紧咬,眉宇决然。

    “你,进去!”他命令离天晔,“不准落在后面!”

    “所有人退后!”他仔细辨着黑暗中的呼吸,紧紧盯着嘉庆帝和离天晔,嘉庆帝沉着脸,挥挥手,那些假山上的弩箭,无声撤去。

    四面静了下来,只闻风声和几个人的紧张呼吸之声。

    离天晔冷笑一声,当先过去,他面对着嘉庆帝倒退而入御书房。

    庆王远远看着他退进去,讥笑一声,头一甩,范天成架着嘉庆帝,跨过门槛。

    因为离天晔先进的书房,倚在门边,挡住了小半边右边门户,范天成只得将嘉庆帝逼到左边,自己侧身而过。

    刹时起,“蓬!”寒光如雪!

    是右半边门槛中冒起的雪光,呼啸着自下而上直奔范天成!

    完全没有给人喘息的时间,血光暴涌!范天成惨叫一声,下意识地伸手去拽嘉庆帝。

    淡青人影先是一闪出出,紧跟着离天晔闪电般掠过来,一把拉过嘉庆帝,却没有对范天成动手,而是擦身而过,直扑庆王。

    他扑出,用此生最快的速度,隐约听见身后范天成厉哼,似有风声呼啸,却也顾不得。

    这一切只发生在眨眼之间,庆王只觉得眼前雪光一亮,随着那抹淡青色之后,离天晔便跟着扑了来,他一片混沌中不及思考和动作,怔在当地……

    手中的剑被离天晔徒手握住剑身,作势向侧边一压。身子偏过,撞开还没有反应过来的孟云心,正对着庆王,直扑了下去。

    直不过眨眼间,形势逆转,庆王趴卧在地上,被刀剑围着,他笑,一边笑一边咳,对离天晔讥诮的笑,“自古忠孝两难全,你倒是不分亲疏,该救谁,就救谁。”

    临死也不忘记挑拨,绝对的诛心之言。

    离天晔脸色一变,目光飞快地掠过那道抚着胸口喘息的纤影,想要说话,脸上微微泛红,轻咳一声竟然没说出话来。

    “昭诩,救驾来迟,望皇上责罚。”淡青衣袍的谢怀瑾收剑单膝跪地,掩下微皱着眉头的俊颜。

    嘉庆帝上前,双手将其扶起,动了动唇,只字未言,只在他的肩膀上重重地拍了拍,饱含了满满的信任与欣慰。

    再转向那瘫倒在地的二百斤肥肉,冷声道:“传朕的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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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云殿内,熏香袅袅。

    庆妃亲眼看着太医帮孟云心换了伤药,叮嘱几句,方扶着宫婢的手离去。

    孟云心躺在榻上望着头顶绣着大朵牡丹的帘账出神儿。连有人进来都不知晓,直到那人轻咳了一声,站定。

    能入得了流云殿的,还能有谁?

    孟云心并没有看离天晔,微闭了眼睛,养了一会儿神,方才道:“可还满意?”

    语气和婉,不带任何情绪,听在离天晔耳中却觉得似乎心中突然被满满的吃食堵住,吐不出,咽不下,憋憋闷闷地卡在那里。

    自太子过世后,庆王作为嘉庆帝仅存的嫡子。庆王的心中是怕的,多年的忍而不动,给人以玩乐,淳厚的印象。单纯得如十几岁的孩童。直到某天,庆王发现了与他一样“与世无争的”瑞王后,他的心便变得蠢动起来。

    多次的明里暗里的试探,这个只晓得弄墨的瑞王终于得到了庆王的信任。一出手足情深的戏码,一演便是三年。直到,那晚看到了七龙珠中的三颗——嘉庆帝的震怒,更加坚定了那三颗龙珠存世的真实。

    于是,他将目光转到了暂时在宫中休养的瑞王身上。

    于是,一场利用与反利用,在刀光血影中真正拉开了帷幕。

    于是,当他瘫倒在地的那一刻,才明白,他从来都不是父皇心中的那个人选……

    庆王倒了,离天晔没有感到胜利的喜悦。短暂的风雨的过后,现出的宁静是虚幻。真正的对手是谁,他心中再清楚不过。这一切,也只刚刚开始。

    见离天晔不语,孟云心浅笑,抚了下缠着纱布的脖颈。在这场争斗中,庆王败了。败在了借“手足情深”,想要利用却反被利用。而她,作为“瑞王”的人,引君入瓮。在这场争斗中,起了决定性的作用。

    只是,现在想起当时的情形,孟云心仍旧感到后怕。庆王的剑只要再深那么一点点,她就没有机会说出今天的这一问了。

    “可还满意?”

    离天晔暗自咬了咬牙,他很满意,又很不满意。

    他满意她的临危不乱,自始自终都没有因恐惧而退后一步。

    他又很不满意,她的平静无波让他有点挫败。这个女人就像他手下千百个暗卫一般,来去无痕。他记不清他们的样貌,只明白他们对自己的忠心。他也无须去记,不过都是走卒,棋子而已。

    然而,他却清晰地记着她。

    他希望她能与他们不同。

    不是个木偶,哪怕带有情绪,委屈,愤怒……只要不要像现在,那么平静无波地。

    离天晔感觉心中越发的沉闷,他渴望,同时又憎恨自己不该有这样的思绪。

    那晚谢怀瑾的表情,他到现在还记得。冷凝又惨白的脸,他心系于她。他定是在怨怪自己了。怨他让她受了伤,怪他让她遇了险。

    整盘计划,离天晔只字未向谢怀瑾提起过。但最终谢怀瑾还是知道了,甚至在关键时刻再次帮了他。

    只是,他还能帮自己多久?

    想起此前的目的,离天晔退后了一步,扶住了廊柱,他看着孟云心,突然觉得自己不需要再解释什么了。

    离天晔并没有离开,他在等着孟云心再次开口,随便说些什么都可以。以她的聪慧,想必她已经将事情看得很清楚了。他虽把她当成棋子,却从未想过让她去送死。

    孟云心却没有看他一眼。

    离天晔的神色,如黄昏暮色一般的暗下来,长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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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庆王逆谋案发后,被嘉庆帝废为庶民,迁出宫中,充军发配西北。皇后一族,最后一位最具有竞争力的皇子,也从此没落了。

    皇后被他所牵连是必然之事。虽然她没有涉及到此案中,但身为皇后教子无方,酿出祸事,也难逃其罪。皇后尊位未夺,却从此幽居凤仪宫,不得出宫半步。

    皇后本就多病忧思,加之此事,打击甚重,从此一病不起,缠绵病榻,日日吊着奇珍药材续命。嘉庆帝倒也念旧,也不在意那些珍贵药材的稀有,只管用上不计数量。

    而嘉庆帝自己似乎在此事中受了惊吓,浪着也大病了一场,日前刚刚好些,坚持支撑着上朝,将那些在他心中不安分的家伙,黜的黜降的降,整的整换的换。

    范天成更是被当场砍下脑袋,悬于城门示众。范氏九族连诛!

    相对于,在此次事件中也曾出过力的景王离天觉而言,瑞王离天晔却是深得嘉庆帝的信任。在他生病期间,离天晔一直也住在宫内,嘉庆帝似乎现在只信这一个儿子,摆出一副有他陪着才睡得着的架势。

    其间后宫还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儿,嘉庆帝对云妃独宠了起来。风头直逼舒贵妃。这种事也就在后宫掀起些波澜,除此之外,似乎没有人注意,也似乎和任何人无关。

    经此一事,朝中也有些不属于任何派系的老臣,现次上书要求嘉庆帝早立皇储,称储位虚悬,非长久之计,为国家安定计,必须早立名分,嘉庆帝却不置可否,折子留中不发,有传言道皇上曾经对瑞王有太子之许,瑞王却坚辞了,也不知道是真,还是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