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兔子不见了。

    华瑶十分高兴,可同时又有些失落。因为她轰了死兔子那么多次都没有成功,这回她却莫明其妙地自己消失了,这实在让她很没有成就感。

    只是,她还尚未在高兴与失落之间纠结多久，久安又回来了。

    寒冰洞。

    好冷。久安抖了抖冻起的鸡皮疙瘩，朝寒冰洞的更里面走去。

    这里约摸就是小黑五天一次要来的地方了，终于被她给找着了。只是,她实在疑惑,小黑没事跑来这里是要干什么。

    五天前的那个傍晚,她没有办法回答小黑的问题，只能任他消失在她的视线,连抱大腿神技也使不出来。

    小黑很伤心，小黑很生气。

    她想告诉他他错了，不管有没有师父，他都很重要。可是他又没有错，她从没想过用他的命来换师父的命，但却的确这样做了，而且再来一次她或许仍会这样做。

    小黑真的不想再和她有关系了，也许她不应该这么自私地缠着他。所以她回了无忧山。

    她进了小黑当初的房间，染满鲜血的床单早已被换掉，地上的血迹也被清理得干干净净。她想应该是胡胡或二狗子做的，虽然他们什么也没问。

    痕迹能被清理得彻彻底底，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可是记忆却不能。那个房间轻易便能让她的心一阵一阵地疼起来。

    她在房里坐了很久，终于想明白了她的答案，不管小黑是不是永远都不会原谅她，她都应该告诉他，所以她又回来了。

    只是刚回来正看到小黑出了妖王殿，想起今天又是第五天小黑出门的日子，她实在好奇小黑是要去哪，便无耻地偷偷跟了上来。估摸小黑是以为不会再有跟屁虫了，所以这回她竟跟了挺远，只是最后还是给跟丢了，好不容易才摸到了这寒冰洞。

    这样的寒冰洞在妖界倒也不少，不管外面是什么季节与天气，洞内永远冷如严冬。

    久安朝寒冰洞里面走去。她在余魂消失的地方找了一圈，最后确定他应是进了这寒冰洞。

    久安越往里走越觉得冷，经过一段昏暗的窄道后，眼前豁然开朗。四周洞壁皆是冰壁还隐隐发着光，洞内或粗或细的冰柱随处可见。

    久安搓搓胳膊左右张望，却不见余魂的影子。

    难道她找错了？久安再往前走了几步，然后便顿住了，先是眨了眨眼，跟着眼角抽了抽，再默默地转过身，蹑手蹑脚地打算静悄悄沿原路返回。

    她没看错的话，隐在重重冰柱间的是一口寒泉，而大半个身子泡在寒泉中，只余祼.露的肩膀和头部在外的，正是余魂。

    久安默默地朝外走。啧啧，想不到妖王的自我要求过么高，为了锻炼意志磨炼筋骨，大老远坚持不懈五日一回地跑来泡寒泉。嗯，看来妖界即将迈向更加美好更加辉煌的明天了，不错，不错！

    久安正默默在心中为妖界的美好未来而欣慰，却一不小心被冻得打了个喷嚏，然后便听到水声与布料破风之声。

    惨了！久安眼角不由再度一抽，要被发现了，小黑不会以为她是专程来偷看他泡澡的吧？

    这绝对是个误会！久安迅速地左右看看，然后十分之果断地就地往右一滚，滚进了右方两根冰柱的空隙之前，将自己一缩再缩，小心藏好。

    脚步声起，久安将自己又缩了缩，闭着眼睛在心中碎碎念：“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只可惜“看不见我”大神不爱她，脚步声似乎微微顿了顿后便直朝她藏身的方向而来，然后在她面前停了下来。

    余魂匆忙间只披着一件白色单袍，领口微敞，露出十分引人暇想的锁骨，滑顺的黑发松松系于脑后，尚有水珠在滴答落下，全身似乎仍冒着丝丝寒气。

    余魂脸色仿佛带着几分不自然的苍白，眼眸却黑不见底，不言不语地盯着紧闭着眼缩在两根冰柱间的久安。

    一阵静默之后久安终于认命地睁开了眼，摸摸头从空隙间钻了出来。

    “呵，呵呵，妖生何处不相逢，真……真巧啊小黑。”

    余魂面无表情不言不语地盯着她，盯得她越来越心虚后才冷冷道：“看来几日不见，你的癖好又多了一项了。”

    “……”久安面皮抖了抖。他果然误会了！绝对误会了！

    久安迅速拉住转身欲走的余魂：“等等啊小黑，相信我，你一定是想多了！我绝对不是来偷看你泡澡的，这等没节操的事像是我会做吗？”

    余魂冷冷看了她一眼，明明仍是面无表情，久安却硬是看出了他脸上那个大大的“像”字。

    冤枉啊大人！久安无比想学着那人界话本里的台词吼一嗓子之时，余魂已甩开了她的手。

    久安一滞，收了收空荡荡的手心，缓缓地垂下了手。

    “小黑，我是来回答你那天的问题的。”久安道。

    余魂一顿，没有说话，却停了下来。

    回答？他想他并不需要，因为事实上，那不应该是个问句，肯定句才更适合。

    余魂这样想着的时候，久安这一回却无比肯定地开口道：“不管有没有失去师父，你对我来说，永远都不会无所谓。我从来没有想过要用你的命来换师父的命。”

    久安看着余魂的背影，明明近在咫尺却感觉如此遥远。

    久安垂下头，声音也低了下来，带着难过与愧疚：“我做了很坏很恶毒的事情，而且，如果有重新选择的机会，或许……或许我还会那样做。所以，你恨我是应该的，不原谅我也是应该的。可是，我真的没有想过用你的命来换师父的。”

    “那天晚上，我想着，你会受伤、会痛、会难过、会恨我，可是却从没想过你会死。或许是因为觉得你一直那样强大，一把匕首怎么可能会要了你的命呢？可是，师父却会死，所以……后来，我跑得很快很快，想着要赶紧救师父，想着等救了师父就回来，将欠你的血全部还给你。只是最后……”

    久安垂眸盯着结着薄冰的地面。只是最后，她也没救回师父，这大概便是她的报应与惩罚。

    “不管你相不相信，我都想回来告诉你，如果当时拾六告诉我的，不是用你的心头血能救师父，而是用你的命才能救师父，我一定不会那样选。你很好，也很重要。”

    久安说完最后一句话，抬起一直低垂着的头，才发现余魂不知什么时候已转过身到了她跟前。

    余魂微微俯身，低头凑近她的脸狠狠盯着她，眼神晦暗阴翳，面色冰冷还带着嘲意：“你想着我不会死我便不会死吗？久安，你可真自信。”

    久安看着他突然变近的脸心不由惊了惊，不是因为他阴翳的眼神，也不是因为他冰冷的语气，而是因为他白得不正常的脸色。

    “小黑，你不舒服吗？”久安脱口道。

    余魂眼神一闪，重新直起了身子，后退一大步，不再理她，转身便走向寒泉边去取他的外衫。

    不对劲。久安一着急便又伸手拽住了余魂的衣衫，本就松松披好的单袍被她这一扯便散开来。

    余魂皱眉，久安一愣也忙松开了手，却在不小心瞟到他胸口后彻底呆住，脸色瞬间变得和余魂一样苍白。

    余魂的心口处，久安那天晚上匕首刺下的地方，仍有一个狰狞的血洞。此刻没有鲜血溢出，却也完全没有愈合的痕迹，仿若刚刚才刺下的新伤。

    作者有话要说：一人偷看一次，多公平，哈哈哈哈哈……

    咳，我在努力做到隔日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