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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提襄阳城李白饭庄里的一片混乱,但说襄阳的边界之处,那片莫愁曾经频繁光顾的小树林里,背着月色远远停驻的青衫身影分外眼熟,赫然就是循着踪迹一路找来的黄药师。只不过昨夜大雨,掩盖了不少的痕迹,等他早上再来探查,便几乎断了所以的线索,只知道蓉儿最后的落脚处便是这片树林,再根据这一路逼向西北的方向来看,大约就是奔着交界的襄阳去的。

    黄药师小心估计了这许久,才堪堪定下了继续的路线,进了树林,行了一日,方才在黄昏远远的看见襄阳城的边界。然而依旧没有蓉儿的踪影,大约只有后来仍能零星发现的一些踪迹,才能叫他知道自己没有选错方向吧,只是想要寻人确是难上了十数倍,恐怕难有收获。黄药师叹了口气,打算着今夜先在此歇下,等明日天亮,再做打算,思及蓉儿,恐怕已然出了这树林,不知身处襄阳的哪处了。

    还能在何处,黄蓉被慧空搀扶着艰难前行,仍然不忘安慰怀里那两只还不会飞的小奶雕,出声抱怨,“昨天做什么要下大雨,现在可好,路这么难走,我的腿都酸了……啊呀!”

    “怎么了?”慧空一脸焦急的扶住黄蓉,不明白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的小腿抽筋了,好疼。”黄蓉一脸委屈的看向慧空,眉头紧蹙,要知道她可从来没受过这种委屈,在桃花岛上谁敢叫她跋山涉水的日夜兼程,就算是那个冷面爹,也只不过在她练功的时候严厉些,平时虽然看着不好相处,可却从没责罚过她,可现在……黄蓉抹了把脸,却无意中叫自己的脸变得更花,狼狈极了。

    到底是个没受过苦难,年仅十岁的小姑娘,哪里能不觉得委屈。

    “累的话就休息一下吧,之前你还好好的,从昨天开始,怎么就突然这么急着赶路?”慧空很不理解,黄姑娘这么折腾自己为的是什么。

    “怎么还敢休息!”黄蓉低叫一声,板正了脸色,“我爹爹出来捉我啦,我之前不知道他会来的这般快,你还记得昨晚听到的那阵箫声吗,那便是我爹,碧海潮生曲只有我爹会,我是不会听错的。你不知道,我爹可凶了,若是叫他追到,七叔叔又不在这里,我可就惨了。”忘记自己刚刚还承认黄药师看着严厉却待她极好,转眼便把他的恐怖夸大了十倍,可怜兮兮的说与慧空听。

    看着一脸焦急的黄蓉,慧空默默的咽下了‘他是你爹,不会有事的。’这句话,想来她也是听不进去的吧,看着揉着小腿的黄蓉,慧空蹲下了身来,拍了拍自己的肩膀,“上来吧,在下带你走。”

    “……”

    微微一笑,慧空温和的催促,“在下就背蓉妹妹一程吧。”几日的相处,两人相处的愈加融洽,从一开始的姑娘和慧空到了后来的黄姑娘和慧空哥哥,在到如今的蓉妹妹和和尚哥哥……好吧,虽然听着有些怪异,不过确实亲密了不少就是了。

    “和尚哥哥你真好。”黄蓉歪歪斜斜的上前半步,趴到了慧空的背上,发出了一声舒服的喟叹,还不忘把两只奶雕塞进慧空的胸口,怕自己压着它们。

    慧空的脊背并不宽阔,但却出奇的温暖,又累又困的黄蓉趴在上面,随着几乎没有晃动的轻柔步伐,缓缓的闭上眼睛,只觉得像是找到了舒服的港湾,安全又可靠。

    这两人两雕组合继续向着西北前行,但他们却不知道由于之前蓉儿慢吞吞的动作,那黄药师已经超过了他们,就这么越过了他们到了前面,而如今选择的小路不甚相同目的地却相差无两的两拨人,恐怕再过不久便将相遇,到那时,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了。

    与此同时,就在距他二人七八里的地方,深沉完毕的黄药师幽幽的转过身来,看着靠坐在树下半睡着的白斐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悄无声息的离开了这片地方,向着一个矮坡行去。也许是因为这些日子接连发生的事情搅得他心神烦乱,黄药师觉得自己合该沉淀一下纷乱的思绪,省的判断能力也跟着下降,便寻了处稍高的地方站定,想着明日便要到城镇了,还是做些伪装较好,虽然根本也没什么人会认得他。

    想着黄药师便从怀中摸出一张备用的粗制人皮面具,随手贴在脸上,下一秒就变成了一个表情僵化颇为丑陋的中年男子,虽然制造的粗陋了些,但面具倒是极为轻薄,贴在脸上虽然有些别扭,外人却是看不出分毫,只以为这人生来便是长成这番,绝不会想到是人皮面具,足可见黄药师制作人皮面具手艺之精了。

    接着他抽出腰间别着的玉箫,呜呜的吹奏了起来,也不知是想到了离家的叛逆女儿,还是那个呆在他心底的俊朗青年,也许现在该是中年了吧,十载都蹉跎在桃花岛上,谁都不再年轻。

    也许这个世上总是有那么些个巧合,凑在一起便成了缘分。莫言今夜经历了发现神雕剧情、偶遇白斐娘亲等一些列事情,定是无法轻易入睡,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外出转转,说起来今夜月色很是明亮,也许是快到八月十五的缘故,虽尚不是满月,也已然很圆了。

    借着月光,莫言一路行来,越行越是偏僻,耳边响着一阵阵虫鸣蛙叫,倒是颇有一番趣味。兴致起来,随手揪下一片嫩叶,贴在唇上吹了起来,清脆婉转的乐声带着淡淡的惬意,自由到漫无目的。

    他不由得想起了教他吹奏叶子的老师,那个被他所救,服从他、崇拜他、敬仰他却又救了他的何和,大概这辈子他亏欠最多的就是那个人了吧,刚满十八岁,还是个朝气蓬勃的少年人,却只在特种兵的战斗场中奋勇了不到半年,便如昙花一现,彻底磨灭。音调转低,莫言再没了吹奏的性质,低叹一声,停下了脚步,也是这时才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的走到了郊外的树林,显然是之前吹得忘我,竟然忘了外界的一切。

    夜色渐浓,一阵风吹过,带来了一阵隐约的呜呜声,在桃花岛生活的那十年,叫他一瞬间认出了这个极常出现的声音——箫声,也不由得想起了那个惯爱吹箫的人,暗脑的深吸一口气,明明说要释怀的,可如今这番情形,不由得叫莫言有些颓然,只是一阵箫声便能叫他想起黄药师,又如何能够忘记。

    不过饶是心中震动,莫言还是知道吹箫之人并不是黄药师的,这当然不是他,他远在桃花岛,又哪里会在这边陲出现。然而虽然这般想着,莫言却还是产生了一丝好奇,想要见见这吹箫之人,想到就做,判断好方向,提气飞纵,身形鬼魅的在树间交错,不出片刻便到了尽头,一眼便望见了矮坡上的那个挺立的背影。

    黄药师……

    “谁!”一声厉喝,矮坡上的人抬手射来一颗石子,带着凌厉的气势,莫言脑海中一瞬间想起了两人初初相遇的那一次,也是这般,一样的夜色一样的人事,叫他有一瞬的错愕,但多年的武功根底还是叫他险险的避过了危机,再抬头看向那人,眼中便含了股谁也没发现的热切。

    矮坡上的人跃下.身来,摆出戒备的姿势,这才发现抬头看向他的人赫然便是莫言,一瞬间怔愣当场,莫言却是愣愣的看着眼前面无表情的平凡中年人,皱紧了眉头,这显然不是黄药师的脸,可这副身形和这身的气势感觉,却又叫他熟悉之至。咽了咽唾液,莫言试探道:“黄药师?”

    却只见对面的男子动了动手臂,猛然跃过几步一把拉过莫言,被握在铁拳般手掌中的小臂隐隐作痛,莫言却突然理解了这种深沉的情感,另一只手抬起,轻缓的摩挲着黄药师的腮间,终于摸到一丝缝隙,缓缓揭下,果然吗……莫言看着这张熟悉的脸,心中的波动一瞬间全都消失殆尽,只余下一声轻叹,“药师……”

    就像是开关般,过于亲昵的称呼叫黄药师一愣,不可置信的看向对方,要知道就算还在岛上的时候,莫言也从没这般称呼过他,充其量也不过是直呼他名,如今竟……这又是什么缘由?

    “阿言?你怎么……”眼中带出了些疑惑,黄药师这下却是真的搞不明白莫言的心思了,他原本以为他们多少会有些情谊,那日莫言却走得极为干脆,甚至没有多带一丝岛上的东西,他以为他们再没有关系,今日相见,竟从他眼中看出了不舍听他叫了‘药师’,他是真的不懂了。

    “这些日子我想了很多。”莫言看着黄药师的眼睛,一字一句认真说道:“我离开桃花岛,只是不愿做一只被你囚禁的困兽,现在的我已然是自由的,和你站在同等的高度。其实……我一直愿意与你并肩。”终于说出来了,莫言松了口气,原来困住自己的人只是自己,说什么不愿困在桃花岛,说什么只想要自由,看似潇洒的离开这个男人,说起来只是自己矫情了吧,因为是在他预计外的感情,所以他害怕了,逃避了,披了层道貌岸然的外衣,也只不过是自己的胆怯作祟。

    好在现在他还是想明白了,明白了便不会再逃避,黄药师又如何,他分辨的出感情的真假,十年的相处叫他深知黄药师的性格,他知他只会得到一个答案。

    果然,黄药师听完莫言的一串长句,久久沉默,只宛如叹息般的叫出了莫言的名字,凑近半步,捉住莫言手臂的左掌依旧没有半丝松动的迹象,只是右臂环住,头轻轻的嗑在莫言的颈间,那声微弱的“阿言”在耳边萦绕,带着满足的气音,叫终于理清自己的心思,重新确认两人之间关系的莫言,可耻的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