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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章

      史氏的主意打得好,又因皇四子在史贤妃打入冷宫后,没再被指给那位宫妃教养,虽心里觉得皇四子身份弱些,到底爱女心切,对安郡王妃和皇三子妃的惬意日子还是羡慕的,因此很是放下脸面,带着女儿去东宫给太子妃请了好几回安,对陈氏也很是放□段拉拢,就是对忠靖侯家的,也热情耐心得很,只不想,她主意打得再好,却赶不上贾代善雷厉风行的爽快都市超级雇佣兵。

    “……你,你说什么?”史氏简直不敢相信,她千娇百媚千尊万贵的女儿,竟就给丈夫许给了,一个小小七品官?

    那可是她唯一的女儿!配皇四子,若非贪图那后院干净的好处,她都觉得委屈了敏儿,国公爷竟然……

    若非早些年实在百忍成钢,在老夫人过世后的三年里独掌荣国府内院的史氏,险些儿就要忍不住挑眉怒喝了,可再是忍耐,她也只能忍住不将手里的帕子撕扯出声音来,扭曲的面容却只有靠低首垂眸来掩饰。

    偏偏贾代善在官场上也算是个很擅长察言观色的人物,在家事上却更让人“叹为观止”。相处多年的夫妻,他竟是半点都没察觉史氏那话里难以掩饰的惊怒,还兀自兴高采烈颇为自得地显摆他抢先给女儿定下的好夫婿:“林海小小年纪就中了探花,是个有出息的,在翰林院的评价也好,家里人口也简单,又是严守四十无子方可纳妾的清贵人家,再合适敏儿不过了……因他母亲多年寡居不出门,他特特央了他的座师席大人来和我说,席大人堂堂一部尚书,都来亲自寻了我三次,足见诚意,我今儿已经应了,敏儿的庚帖也亲自写好送过去了……”

    史氏一口血险些喷出来,媒人说了三次也不和我知会一声儿,忽的就连庚帖都交出去了?这这这,这简直是……

    贾赦的婚事她做不得主也罢了,那时候老太太在,又是素来不讲规矩牛心左性的一个老人家,什么父母之命,到了老人那儿全是扯谈,国公爷又是个孝顺的,只看老大媳妇进了门也只管她自个儿那一亩三分地,在自己跟前儿请安服侍也还殷勤,倒也罢了。可是敏儿可是她的心尖尖,这么连招呼都不和她打一声就许出去,简直、简直……

    史氏终于忍不住尖叫出声:“我的敏儿,怎么能去嫁一个小小七品芝麻官?”

    贾代善这才从欢喜里醒过神来,看着她的眼神就有点不满,半年前给三女儿说的人家,也不过是个进士,还是个年近三十的二甲武举进士,那时候夫人可是口口声声赞好的,怎么到了敏儿这里就?

    史氏惊觉过来,捂着胸口喘气:“虽说我对姑娘们一视同仁,可到底嫡庶有别,三姐儿怎么和敏儿比?敏儿可是我们唯一的嫡女!这林海也太……”

    贾代善往日也确实对幼女偏疼些,也深知朝廷近年分明嫡庶的决心,听史氏这么一说,倒也就释然,就耐心解释几句:“这林海哪里是孙家能比的?孙家不过南边儿一个不高不低的中等人家,全家里最高的不过是个千总。林家却是五代列侯,林海之父生时还深得皇宠,破例又袭了一代爵位。到了林海这儿,虽然没有世爵,但争不过孩子自己争气,年纪轻轻就入了翰林,这眼看着以后说不定是阁臣之尊呢!就是入不了阁,只看他打小儿陪着四皇子在东宫长大的情分,以后的前程,也总是错不了……”

    史氏到了这时候,也不好再提她原本盘算的是林海他家主子——且就是对他家主子也还不十分满意呢!只也更不好拿林海的七品寒微身份说事儿,只得捂着胸口不停喘气:“我,我就是舍不得女儿……政儿的婚事也还没定呢,这敏儿越过哥哥去,总不甚妥当……”

    贾代善皱了皱眉,正要提起其他三个女儿也都是越过政哥儿的,只是话到了嘴边又咽回去,再怎么说,嫡庶到底有别,政哥儿敏姐儿是正经嫡孙嫡孙女,史氏能让他们跟着赦儿这个承重孙一般,守足三年也是孝心。又见史氏脸色白得可怜,虽老皮老脸的,不如书房里新近提上来伺候笔墨的红袖鲜嫩楚楚,到底多年夫妻,贾代善倒真有几分敬重她,也可怜她三十许方始开怀,对于老来女偏宠些儿也是有的,因此倒还耐心多宽慰她几句:

    “女儿大了总要嫁人,夫人莫要忧心。这林海真是为夫精挑细选了五年多才看中的,别的不说,只看先林侯爷,虽是子嗣单薄,但守到三十五岁上林夫人得了林海,他就果真一个妾室也没纳,就足以看出林家家风了。敏儿又是个文采风流的,配上探花儿正好红袖添香琴瑟和鸣,真是再好不过的……”

    史氏忍住近年来一听到“红袖”二字就反射性出现的作呕酸苦之感,心肝儿仍疼得狠,只是她对贾代善可不比贾代善对她的粗心,再怎么难受,也看出贾代善已经隐隐有些儿不耐了,因此硬是挤出一抹笑:“国公爷看好的,妾身自然信得过。只是有些事儿,妾身恐怕国公爷不好了解……这林家老夫人……”

    她咬牙踟蹰了下,还是说道:“这寡母守着独子,多半有些怪脾气,只怕儿媳妇对她儿子好了,她要嫌儿媳妇不尊重;这儿媳妇对她儿子淡了,她又该嫌儿媳妇不爱重他儿子……到底像母亲那样心胸宽大、疼儿媳像疼女儿一般的,实在少有……”

    贾代善听着她前半段话,脸色的怒意就要忍不住了,待得听到后半段,才欣慰点头:“母亲自然是难得的。”于是又有了点耐心宽慰她:“你不必担心,林老夫人和母亲一般,是出自世家名门,必然不会有那等乡野妇人的怪癖……”

    世家名门!世家名门!!

    我的敏儿,才是正经国公贵女呢!

    史氏心肝儿越发疼了,只是有些话,哪怕等她熬成了老夫人,也是不敢宣诸于口的,因此硬是忍住,笑容几次抽搐,却也没扭曲得太惊人,贾代善只当她是心疼女儿,也不曾多想,倒还好声好气宽慰了好几句,才起身回书房歇息了。

    史氏在正房里捂着胸口喘了大半天气儿,偏偏无计可施。

    可怜女儿到底吃亏,再是国公贵女,这一旦出手要回庚帖,想再说什么好人家,也不容易了。可是她自己就是在一个普通村姑、一个寻常士绅女儿、并一个所谓世家名门贵女这么三重婆婆手下熬出来的,哪里不知道比起普通士绅人家,这所谓名门贵女的手段,才是真正让人有苦说不出的?又怎么忍心,让她的敏儿也……

    可不忍心,又如何?难道要让敏儿闹得,连个七品小官之家都嫁不进去的地步?

    贾代善自觉完成了一项心事,书房里红袖添香自在惬意;史氏却在正房烙了一夜饼子,次日醒来,那面容足足老了三五岁不止,服侍的丫头不敢说,史氏自己从铜镜里都看得出来。心下不免越发烦躁,只是不敢再睡,只得仔仔细细上了妆容,掩饰了倦意老态,果然贾代善特特回了正房用早膳时也没看出来,倒是贾敏不放心,早膳过后还特特留下来,细细问了丫头嬷嬷们史氏的起居饮食可有不适,让史氏听得,越发心酸,一时竟不管不顾地揽着女儿就是一阵嚎啕,将贾敏吓得不轻,揽着母亲,眼眶儿也红了。

    好在史氏一哭出来就自知失态,没一会就赶忙止住泪,又环视一周,确定屋里头只有贴身亲信的奴婢在,因此倒还没出什么乱子。史氏反过来安慰担忧不已的女儿,因不好说贾代善的不是,又明显拿“没事”是搪塞不过贾敏的,因此只隐隐说了,是因为她父亲给她定了人家,她做母亲的一时不舍罢了。

    贾敏眼底的泪花收了,脸色却有些泛白,看在史氏心里,简直不是心如刀割足以形容的。因屋里头除了女儿的奶嬷嬷,其他人等都退下了,史氏也就终于忍不住搂住她喊一声儿:“我可怜的敏儿,就是王妃也做得,怎么就偏偏给说了个七品小翰林呢?”

    贾敏惨白的脸色却恢复了一丝儿血色,虽明知道不合规矩,却还是忍不住颤巍巍问一声:“七品翰林?”

    史氏不疑有他:“可不是!说什么新科探花,五世列侯的清贵之家,说到底也不过是个自幼失怙的小子,就是中了探花,也不过七品小官儿,如何配得上我家敏儿?”

    史氏强忍住不说贾代善不是,但是话匣子一打开,总难免絮絮叨叨说个不停,将林海从头到尾嫌弃得一无是处,连他跨马游街时身上沾到的荷包手帕最多都是举止轻浮轻薄无行,却没注意到她家宝贝女儿的脸色,在听到“新科探花”时,不说艳若朝霞,却也远比初初来请安时都好多了。

    不过贾敏虽不好和史氏说林海如何好,她却最是和贾政亲近,虽女儿家说起此等事难免羞涩,却还是命自己的奶嬷嬷在贾政下学后,觑个空儿说了此事,果然贾政一听说林海成了自己准妹婿就是大喜,听得母亲对林海诸多看不上,立马自动请缨到了史氏正房,一顿儿巴拉巴拉说尽林海的好处浮梁客栈。

    史氏看着难得这么能说会道的儿子,实在不知道该给出什么反应,最后只得破罐子破摔,这婚事眼看不应也不成了,那林海和政儿好,总比和别个好的强,因此倒勉强笑着应和了几句,还鼓励他多多了林海讨论学问,只一转头,难免又辗转了小半宿,直到用了第二碗安神静心汤,方迷糊睡下了。

    也是无独有偶,史氏这边儿才因女儿婚事熬得几夜难眠,东府里头,陈氏也为儿女婚事惊得目瞪口呆。

    她的璋儿这时候议亲,也还算舍得;可是她那珊儿,离及笄也还差两年呢,时下略微有点家底又稍微心疼女儿的人家,为了子嗣便宜,多是女孩儿及笄之后方才舍得议亲,正经贵女更是桃李年华方为嫁期,可她家这个,怎么偏偏还这么小,就有人惦记了呢?

    偏偏惦记她女儿的,还是她无法抗拒的人家!

    天底下没人能抗拒的人家!

    皇帝一道儿圣旨,将安郡王家的长女许给贾璋,又将贾璋的妹子贾珊赐予皇四子为正妻,这辈分差得……

    换亲也不是这么换的啊!

    陈氏知道被贾敷搀了起身,面色还是一片木然,这事儿……虽说以安郡王妃和皇三子妃的好福气,京中有女儿的人家,只要稍微够格的,就没有不打皇四子主意的,可陈氏真没往自己闺女身上想,不说身份够不够,这年纪差得就有点大……更想不到的,自家长子还能尚主,虽只是郡王家的女儿,却也是正经宗室贵女,新鲜出炉的小郡主!

    这实在是……

    而且别的不说,女儿回门时,和嫂子该如何彼此称呼?

    贾敷也被皇帝这神来一笔打击得有点发懵,但他思虑的主要是此等恩宠是否太过,听得陈氏忧心的事儿,反而展颜一笑:“虽说出嫁随夫,但卑不抑尊,自然该随四皇子的称呼。”

    陈氏木然点头,于是,她就要对长子说,你忽然之间,就小了你妹妹一辈了么?

    这话儿,换谁都不好说出口啊!

    贾敷也有点为难,不过他不是个出了事只会让妻子顶缸的人,因此毅然点头:“我去说!”

    陈氏已经慢慢回过神来,听到丈夫这话,眼里也带上几分暖意,再怎么各自心有所属、彼此再如何无关风月,这个男人,关键时候总还是自己的依靠。

    且不说贾敷夫妇如何温情脉脉,却说宫里头,饶是贾代化面对皇帝时各种神经粗大,听了皇帝的主意后,也一般儿呆得很。只不想,没有小绿儿之前,皇帝是否让贾敷尚主都还和他商量,现在小绿儿也有了,两人也不缺共同血脉了,皇帝却不打一声招呼就下旨和他家换了亲,换的辈分还差一层,这这这,这实在是……

    皇帝见自己终于让最近总是让自己哑口难言的贾代化也目瞪口呆一回,不由得意,可再一想,又忍不住怒:“怎么,我做不得你家孙子孙女的主意?你这是怪朕独断专行没和你商量了么?”

    贾代化反射性摇头,别说圣旨权威无可比拟,就算只是阿寿,愿意给他孙子孙女安排婚事,不也是因为是一家人么?

    “……只是这辈分……”

    皇帝气哼哼:“谁让公主你都不要的?岚儿和璋儿的辈分不正好?只是小绿儿血缘又太近,峑儿年纪又太小,小四虽然性子怯懦点,配珊儿倒也还好,男方辈分比女方大的,自古也不少……”

    贾代化已经醒过神来,恢复了妻奴本性的他,自然只有“是是是”的,就是手上越发得寸进尺,眼看着就要从给皇帝递茶盏时不经意的小接触,一路摸到那龙肘上了,却听得外头抱说皇四子前来谢恩,贾代化只好讪讪退开,还不好和不知情的水淇摆什么太岳父的架子,反要恭恭敬敬行礼问安。

    好在水淇一贯儿是个知礼的,原本对贾代化这位太子二嫂家的长辈借一贯儿恭敬有加,现在又是他未婚妻的祖父,自然只有更恭敬的,受了半礼却还了一礼,虽被贾代化及时避开,但水淇那一礼依然一丝不苟,却也看得皇帝十分满意,暗想这孩子再多不足,只这知礼懂事的劲儿,又有司农寺那儿传来说好歹还算勤勉,只这两点,也不枉太子保他一场了。

    因此想,倒好生问了他几句差事上头的事,点拨了他几句,又温声和他说了贾珊年纪虽略小些,却最是爽利痛快,规矩上也不错,身子骨也好,定能为他打理好后院生下健康的嫡子。且年纪小有年纪小的好处,已经明面儿上指了婚,两人也不需太过忌讳,在贾珊及笄之前,只管小年轻两个有空多多到郊外走走,还能顺道儿看看京郊农事——说着,皇帝还回头问贾代化一声:“我记得珊儿是打小就常爱跟着贾敷一道儿去庄子上的吧?想来农事上头也不错?”

    贾代化摸着鼻子笑:“农事上头爱用心的是璋儿,两小的就是去祸害那些狍子野兔的。不过这些年走下来,见识比起一般闺阁女儿,也总多一些儿。”

    皇帝就点点头:“这也难得了。”因又嘱咐水淇,“知道年轻人难熬,珊儿确实小了点,回头我让梁亮给你挑两个漂亮乖巧的先服侍,只是为免伤了你们夫妻情分,每半年换一次的正好。”

    水淇脸涨得通红:“不、不、不用了,儿臣、儿臣还要好好办差呢,也不过就两年……”

    “就这样,知道你用心,但你也没个母妃看着,朕给你准备好,也省得底下不晓事的小丫头,欺负你年轻闹出什么事儿来”皇帝挥挥手,不让他再说,见水淇低着头羞涩得很的模样儿,再想想贾代化家那个虽没怎么好生说过话,但也远远见过她策马涉猎英姿的小孙女,虽觉得有些荒谬,却因放心陈氏的家教,再英武刚强的女儿,想来也不至于无故欺负了水淇去,故而又很觉得正是这样一柔一刚的正好,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因此倒又温言安抚水淇几句,又特特说了他办差后还不予他授爵开府的缘故:“你二哥二嫂大侄儿都舍不得你,你差事也才上手,这么就急急出宫,又没个正经女主人也不像话,朕想着,干脆等你成亲后再搬出去,那时候也诸事便宜。”

    水淇对他太子二哥最是敬仰不过的,住东宫里头,还往往一旬半旬的就能捞着个和皇父一道儿用膳的机会,虽说像之前给皇帝舀汤啥的,他很难得才敢做一次,一般儿连开口都腼腆,但他腼腆归腼腆,心思却最是细腻,来东宫第一次用膳就发现总有自己喜爱的菜色,和二哥皇父用膳时尤其如此,不管吩咐下头这么做的是谁,他总是感激的。又是前世被小透明嫌弃惯的孩子,从来不觉得皇父偏宠他二哥,偏得连大侄儿尚且没名没分的,家宴上也总能压他一头有何不对。他年纪和小绿儿又略近些,别的接触不多,好问斋外头田地里,一大一小两娃娃却很是一道儿种过两茬子菜,关系说来也很亲近……

    如此诸多,水淇倒也乐得在东宫多住两年,因此听皇帝一说,立马喜滋滋应了,看得皇帝又是满意了两分,因恰好是他用点心的时候,就留了水淇一道儿用,还特特给他夹了一块儿咸香扑鼻的三鲜鸡肉卷,见他果然吃得香,还笑看了贾代化一眼:“你们隔辈翁婿,这口味倒相近。”

    说着却将一碟子素菜点心推到贾代化跟前,又推了一碟子给水淇:“只是也要注意荤素搭配,才是养生之道。”

    水淇放下筷子,恭恭敬敬应了,果然将那碟子素点吃了大半,还是贾代化看着好笑,给他换了一碟子点心方才没一味吃那个吃到饱,水淇也一般儿恭恭敬敬谢了,并不因为贾代化只是臣子身份就有何差别对待,只当他是正经长辈,贾代化又是得意又是不好意思,偏皇帝硬按着他的肩膀,只得侧着身子受了半礼,心里对于大孙女的日子,倒是真放下心来了。

    用了点心,皇帝还特特留下水淇说了会子闲话,又让他喝了一盏茶,方许他告退。水淇出得乾清宫大门,看着万里晴空上头相携飞过的一对儿飞鸟,对于自家小未婚妻,也有不小的期待。

    里头儿,贾代化亲自服侍皇帝净面更衣,看着他睡下后,也就依依不舍地告辞了。

    贾代化匆匆回府,想好生安抚大儿子夫妻一回,却才一迈进贾敷的外书房,就冷不丁见着他那个讨债的臭小子也在,还大咧咧当着他哥的面儿牵着太子的手,两人还并肩坐着,也不知道和敷儿说了什么,三人都是一阵笑。

    贾代化看得心里一酸,也不知道是酸的自己当着皇四子新孙婿的面儿都不敢对皇帝太过献殷勤呢,还是酸的自己一片儿慈父心又被臭小子搅黄了。但再怎么说,再二再莽撞,贾代化有些时候还是挺老实谨慎的,看他们三个座次虽然随意,太子也一丝杏黄不沾,也是恭恭敬敬过去行礼问安,太子侧身受了半礼,又还了一礼,对他口称“伯父”,贾代化听得心里暖和,可又见不得贾敬那理所当然的显摆模样,却又不好当着太子的面儿训子,只得含糊应了,再不看贾敬那臭小子,只和太子贾敷说话。

    贾敬也无所谓,自个儿慢悠悠喝着茶,手里不停敲着核桃儿,太子一个贾敷一个,就是没贾代化啥事儿,越发让贾代化恨得不行,贾敷忍着笑,将自己那个碟子推到贾代化面前,贾代化还要摆架子,不料太子也将自己的碟子推了过去,贾代化只得谢一声受了,却只吃了一个,赧然解释:“臣不爱吃这个。”

    太子听得,凤眼里的笑意就更深了一些,再转头恰好对上贾敷同样含笑的桃花眼,两人对视一笑,不知不觉间,竟也有几分真如家人的亲密默契,看得贾敬又是牙酸,又还不好像对贾代化似的不恭敬,忍得难受,敲核桃的速度就越发快了,看得贾代化暗笑不已:“让你不孝顺老子,有的是人治你!”

    贾敷看着老父亲那真要到手不稀罕,敬儿不给他又不平衡的老小孩模样,又是和太子相视摇头一笑,贾代化虽有些不好意思,但看贾敬明显更酸的样儿,却越发理所当然地老小孩起来——竟是宁可牺牲形象都要贾敬好生给醋浸一回了!

    作者有话要说:明儿起,日更只有三千加了,要捉虫,要给新文《十九在红楼》打大纲,年底事儿又多,所以更新速度就慢下来了……抱歉啊各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