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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理想与尘埃

      理想与尘埃

    大约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理想。或许简单的触手可及,也或许遥远的难望其项背。

    整理记事本的时候在家里找到一本小学二年级的日记本,我坐在地上就翻开来看,然后一边看一边咬着指甲被自己曾经的稚气逗得哈哈大笑。日记倒数几篇的地方我有写到自己的理想——我想做一个称中药的人,坐在有好多好多小抽屉的房间里,然后给每一个进来药房的人称药,没人的时候就细细的捣药,一个人磨耗漫长的时光。

    我对着那一页回忆了好久好久,回忆自己成长到现在所有的理想。

    很多记忆都已经模糊,只是依稀记得爸爸笑谈我从小就胸无大志,每个小朋友说自己要做科学家,要做作家的时候,只有我不要做“家”,我说我想要做一个称药的人。

    不过我最终没有实现这个想法,爸爸说那并不算好的工作。

    虽然这个理由我至今无法全然的接受,但是我最终没有实现它,这是现实。

    在此之后我的理想就开始模糊起来,零零碎碎似乎是该有的,但是却怎么也记不清楚。

    很久很久没有回小镇去看外婆外公,印象里上次看见他们还是寒假。我进到院子里,外公坐在院子里晒太阳,眼睛因苍老而变得浑浊毫无神采。他颤颤巍巍的对我笑,伸手想要来摸摸我的脸,却抖得几乎要抬不起来。

    外婆在旁边对我妈妈絮絮叨叨的说:“还是囡囡好……哥哥我领了伊噶许多年,看啊不来看我……”

    “哥哥在外地上大学,忙得很。”

    妈妈的解释我看不出外婆是接受了没有,不过她确实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有些无奈的笑了笑,把目光投向我:“我啊就看着囡囡哉,伊小时候还说以后要做医生,不给我们生病……”

    外婆说的话其实我已经毫无印象,我不记得我说过要做医生,但是看着她疲惫又意外精神的侧脸。我却能感觉到自己当时说出那句话的心情。

    希望他们都能好好的吧,那时候大概是这样想的——因为到现在我也是这样想的。

    关于我的理想,爸爸还说我曾经很想开小卖铺,当时还一直严肃的点明是那种“卖红毛丹棒棒冰和戒指糖”的小卖铺。

    我回想了很久,也记不清这两样零食的滋味。

    随着书开始一年年的念上去,年纪慢慢的增长。课堂上老师开始不再要求我们写“我的理想”,这个话题在我的生活里几乎就要绝迹了,连个浅薄的影子都没有留下。

    现在来说,取而代之的无非是同学间谈论的“你想考哪里的大学”,或者“你觉得工作在外地怎么样”之类的。对于这些问题的话,我的答案一贯统一成“留在本地啊”。

    借着她们大多会问下去:“诶诶,留在这个小地方有什么好的嘛?”

    我的回答也是千篇一律的:“我爸爸希望我留下来嘛,另外这里也挺好的呀。”

    我并不是一个向往或者适合繁华的人,一直生活在一个小的可以坐三十分钟公交车就从城西郊区到达城东郊区的小城市里,见识了十几年的无非是这样一个小小的天地,太熟稔这里了所以反而不想离开。更何况爸爸提过很多次他不想我离开的太远,我在他面前一直是个还算乖巧的女儿,这次也是。

    上小学之前我并不住在现在所在的城市中心,而是这座城市的某个镇子。印象里那是非常漂亮的地方,打开门望过去就可以看见铁路,还有路后一大片向日葵田。

    差不多有十年没有回去看看了,不过回去过的爸爸告诉我那些向日葵已经都没有了,变成了厂房,这也打消了我回去的念头。

    不想看到那些灰扑扑的厂房,就让那些漂亮的风景都留在记忆里好了。

    同学说她的理想是要考到很远很远的北方大学去,然后再也不要回来,不要回到这座冬天又湿又冷夏天又潮又热,遍地是河,街道窄小,连空气里都带着黏糊糊味道的小城市。

    这实在是一个很远大的理想。

    咿,好想稍微扯得有点远了呢。

    突然想起要写这篇碎碎念,是因为今天中午吃饭的时候,妈妈对我说了一句“差不多该停了吧”。

    不只是妈妈,爸爸也已经跟我提过好几次了。

    对面高三楼里倒计时的牌子快要迈向个位数,想来不久之后那块牌子就会被放在我们教室的黑板旁边,然后锲而不舍的闪烁着红色的数字,在我做题做的快要疯掉的时候抬头就可以看见它。

    就算心里叫嚣着“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我想要的未来不是这样的”也没有用,现实已经站在我的面前对我微笑。

    去年考虑过学美术或者传媒,打听了很多相关信息,但是最后因为高昂的费用而放弃了。我爸爸劝我说想学的话还是学吧,但是我第一次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决态度拒绝了他。

    我的家庭条件绝对经不起这样的折腾,我清楚。

    因为一直挣扎在生活的最底层,所以才更明白自己该怎么去做。就算是为了理想,我也不能把自己的家庭置于那样的境地。

    爸爸老了,跟妈妈的交流也日复一日的困难起来,我只能祈祷她的身体状况能缓一缓,再缓一缓。

    他们为我做的很多很多。而我能做的,无非是听他们的话,一步步迈向我该走的路,适时的回过头去,看一看他们落寞又鼓励的微笑。

    妈妈说“差不多该停了吧”,指的是我手头在写的东西。

    不管是爸爸或妈妈,从来就没有制止过我写作,甚至于,在写文过程中遇到挫折的时候,他们还会陪在我身边,安抚我。他们对于我做这件事的控制,也仅此一次而已。

    吃完饭我坐在书桌前想了很多很多,我想如果真的要说理想的话,我现在的理想就该是——做一个一直写字的人。

    无所谓写的如何或者有没有人欣赏,就算只是为自己写,也会很开心了,毕竟是重要的理想。

    不记得在哪里看过这么一句话了——所谓理想,都是有过没落到尘埃里的日子的,只有再捡起来的时候它才会闪光。

    我跑到客厅里去跟妈妈说:“暑假完了我就停一停。”

    ——那么现在,我要把理想埋到尘埃里去了。

    一年后再捡起来的时候,一定会开出漂亮的花吧。

    【感谢四年来陆陆续续陪我走过的人们,无论我犯蠢发脾气还是不着调都忍受下来的你们真是非常棒。无论是追了我好多文,锲而不舍的留言催更鼓励的可爱读者们;还是听我废话大纲新梗,给我支持与依靠的亲友团机油们,你们对我来说都超级超级重要。虽然要到暑假结束以后再离开,不过想说的话我还是想早早的告诉你们。】

    【网路那么大,能遇见你们……不对,应该说是:遇见的是你们,真是太好了。】

    ——莫莫。

    2013/05/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