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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清浊总难分

      深黑色的海面上,风急浪涌,从舷窗内放眼看去,一望无际的空阔和浓密的黑暗令人心悸魂惊在乡村的悠闲生活。

    “骆少……是责备姓谭的太过心狠手辣?”

    “正是有些心惊,”天宇冷冷的,“谭老板既是怀疑洪帮的弟兄做眼线打通风,便应先行联络成叔,提供证据,上报帮中处理,倘或查证得实,帮中自有家法,单凭怀疑二字,便一口气害死洪帮两名弟兄,是欺我洪帮无人吗?!”

    “骆少说话未免太孩子气了,”谭新平轻蔑地一笑,“做我们这一路生意的,整日活在风口浪尖,遇事自然要当机立断,若按骆少说的,收集证据,再等你们上报查实,只怕姓谭的现在早都被丢到监狱啃窝窝头去了!姓谭的可是替你们洪帮除害,不然,指不定你们那盐矿现在都已被盐务局抄了都不知道呢!”

    “那么谭老板杀了盐务局的缉私科长,又为了什么?总不会也是为洪帮着想的吧?”

    “嘿嘿,姓谭的没这么伟大,”谭新平阴恻恻的干笑了一声,“人为财死,谁想断我的财路,我自然不能放过他,我要盐,他要钱,我给了他想要的钱,他不放我想要的盐,是他先坏了规矩,我丢了盐,他丢了命,因果循环,各受其报,谁也不能怨觅仙路!”

    “人为财死不错,但这样一时意气,招来警方,更断了大家的财路,于谭老板也未免不值吧?”

    “没什么值不值,姓谭的就是咽不下这口气,你们洪帮可以独霸这盐矿这么多年,我们贩运的却要受盐务局的盘剥,哪来的道理?盐务局长每年利用手中的职权,查扣贩卖私盐数千吨,谁又来管了?”

    “依谭老板所言,出了这口气,事情就算了了?谭老板是想以后都不做这私盐的生意了吗?”

    “当然不是,”谭新平歪着头双手一摊,“所以才请你老弟出马来解决的啊?盐路不通,你洪帮的盐再多也没用。”

    骆天宇微微冷笑:“谭老板破釜沉舟,确是极有魄力,只是,要想洪帮出面相护,可不该用这威胁的手段。”

    “算不得什么威胁,制盐的和贩盐的,从来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实情或是如此,”骆天宇看住那对金鱼眼,“但谭老板想自己抓住了这条绳子,做操盘人,怕还是没这个资格。”

    “骆少的意思是说,不行?”谭新平挑着一根疏淡的扫帚眉,金鱼般的水泡眼向上一翻,那一双眼白过多的眸子中厉气徒盛!小睿与田成见了,心底里都是暗暗戒备。

    “恐怕不行。”骆天宇微微而笑,转头看了看舷窗外深沉的夜色。

    “真是遗憾。”谭新平身子向后缓缓靠去,话声阴冷,却未见有多少惋惜。

    “谭老板本就没指望我会答应。”天宇平静的看着对方。

    谭新平牙齿一错,目光转向了田成:“田场长,这就是贵帮的解决方式?年轻人不知轻重,你老哥不会也不知道吧?盐场可是你老哥负全责的,这案子牵出了我,便也跑了不你。”

    田成笑笑:“这可不由田成做主,洪帮自有帮规,此事堂中既已指派了骆少,他怎么说,田某人就得怎么听。”

    谭新平定定的盯住他,半晌眼眸中泛起一丝狰狞的笑意,抬手向一边一个手下一招手,那人身材高大,容貌奇丑,两眼呈三角状,上唇左半边有一道缝过的豁口,不知是先天的兔唇还后天的伤疤,他大步走过来,取出一支烟,笨拙的替谭新平点上,然后退到他身后站了。

    谭新平夹着烟,从鼻子里喷出一口浓雾,斜眼藐着天宇:“我这兄弟,是天生的聋哑,性子嘛,有点暴躁,从来就只听我一个人的话,但有时,就是我也压服不住他。”

    天宇抬头看了看那人一脸阴狠的戾气,面不改色:“残害洪帮的弟兄,怕就是谭老板这位兄弟的手笔吧?”

    “嘿嘿。”谭新平不置可否的干笑了一声,算是默认了。

    “那么谭老板也想对我等兄弟施以同样的手段了?”

    “还不至于,”谭新平面带得意,“毕竟,骆老爷子嫡亲的孙子还是奇货可居的。”

    “哦?我想,谭老板也许不知道,”天宇一字一顿的缓缓向后靠去,“即便船已开出了公海,此处,也还是洪帮的地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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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货船泊在一座尖尖耸立的山峰下,举目向上,但见岩壁陡峭,雄伟非凡,四周涛声阵阵,群鸟环绕,鸣声不绝。冬日的晨风吹开淡薄的云雾,远远的,灰蓝色的海平线上,几座零星的岛屿隐隐约约的显现,一点暗红了无生气的露出头来。

    “快点!快点!”随着一叠声的催促,最后几袋货物也搬上了船来。

    “好了好了……点一下货都齐了没有?”船头上的人压低了声音向船内问道。

    “都齐了。”船内应道。

    “好,撤了吧,开船!”

    搭在货船与码头之间的临时通道在吱呀声中缓缓向上收起,船在海水的涌动下,准备拔锚。

    “呜……”

    载重的货船尚未离港,一艘快艇自小岛北侧的山崖后快速弯出来,拦在了货船前方,艇上的人用扩音器高声喊话,自报为盐务局盐政法规科缉私队,要求货船停止启动,接受检查,与此同时,岸边也迅速开来两辆面包车,将刚刚交货上船的一干人拦截了下来。

    快艇靠近,十几个带着武器的缉私员如狼似虎的窜上货船,很快控制住船员,下面舱中的货物被逐一拆开,雪白的结晶体洒了一地板。

    “货不少啊!”一个面容白皙,身材高瘦的中年男人极缓慢的将握住的手微微松开了一点,细白的盐沫如沙般流淌下来,男人拍了拍手,从上衣口袋中摸出一块带着香味的手帕,好整以暇的抖开来擦了擦,转过头来,一挥手,指着岸上抓到的人:“把他们一起带上船!”

    所有缉私人员弃车弃艇,登上船来,很有秩序的起锚的起锚,解缆的解缆,开船的开船,不一会儿,货船离开了码头,驶入海中……

    “新平哥,还不出来吗?”中年男人走入舱中,笑着抬起手,敲了敲内舱的隔门。

    许久之后,舱门内传来嘿然一声长叹,谭新平在一个手下的陪伴下,自隔门后露出身来:“钱大局长,你老弟升官发财了,就不能给昔日的老伙计们留口饭吃吗?”

    那钱局长呲了呲一口森森的白牙,算是和他打了招呼,然后转过头看向人群中的一人:“田场长,咱们总算是见了面了!”

    众目之下,那个人半晌没做声,过了一会,方迎上他的目光笑了笑,不亢不卑的向前了一步:“我是田成,钱局有什么指教?”他形容本不出众,杂在人堆里毫不起眼,但此刻这么越众向前一站,不知不觉的便带出了几分气势来。

    “呵呵,田场长素日恁地低调啊,”钱局长笑嘻嘻围着他转了一个圈,头一甩转向内舱,“一起进来坐坐吧?”自己先迈步而入,越过谭新平,得意洋洋的径走去桌边坐了,等田成跟进来后,一挥手,一个缉私员跟进来,默默关上内舱的门,自己抱着臂膀守在了门边。

    “恐怕谁也想不到,盐矿上的土皇帝,平时竟然就是那样一个小镇子上作豆腐的吧?”钱局长点起一支烟,手架在了桌上。

    田成笑了一笑,四下看了一眼,略退两步,随意在靠近舱门边的长椅上坐了:“田某人做的是见不得光的生意,当然不敢象钱局这样‘正大光明’啊。”

    “哈哈,”钱局长将头转向谭新平,“新平哥过来坐吧,咱们兄弟也好久没叙叙了。”

    “不敢那,钱老弟今非昔比,姓谭的可不敢和盐务局长妄攀交情。”谭新平一脸的阴阳怪气。

    “嘿嘿,”钱局长吸了一口烟,“新平哥别这么说,兄弟这几年是交了点好运气,可是你老哥这几年不也挺发财的吗?”

    “这可比不得吧?”谭新平走过来坐到他面前,他身后的手下如影随形的贴在了他身后,谭新平微回头向后看了看,方定下神,将双目炯炯的瞪视着钱局长:“想当初,咱们哥俩可是一个垅沟里爬出来的,一起做生意,一起贩私盐,有财一起发,有事一起扛,后来你突然甩甩袖子就不干了,姓谭的没本事,不小心栽了,落了难,兄弟你却一翻身,成了盐政科的缉私队长,一手抓起了缉私大权,走私、查私、放私还不都是你老弟一个人说了算?这两年还登上了局长的宝座,这运气真是好的没话说!可是哥哥我这些年呢?还不是那个风里来雨里去,刀口上混饭吃,你老弟随时想抓就抓,想打就打的私盐贩子?”

    这几句话初时说得较平静,越到后来便越是愤愤不平,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了,钱局长笑吟吟的听着,倒也不甚着恼,待他说完,将烟送入口中深吸了一口,然后带着重重的一声叹息,吐出浓浓的烟雾来:“新平哥这话听着怎么有点不是味儿呢?这几年,你的船在渤海、黄海,来来回回的过,兄弟劫过几次?碰到上头有命令,必须出来时,哪一次没给你打个招呼?那还不是为着旧日的情分吗?”

    “旧日的情分?”谭新平目中是难以控制的怒意,“姓谭的哪趟出海,没给过你钱局长实惠?这几年别说是你钱大局长,就连你手下那些科长、队长,上上下下,谁没受过我的好处?怕是现在胃口大了,咱进贡的这点子小钱,塞不饱钱局的牙缝了吧?还是钱局又有了高升的把握,想拿几票大案作政绩?现下渤海湾两大盐枭齐落网,对你兄弟来说,可又能大大的秀一场了啊!”

    “新平哥太小瞧兄弟了,”钱局长笑眯着眼,“老弟是那种不讲义气的人吗?就算是手下弟兄偶有打搅,那也是因为新平哥豪爽仗义,是弟兄们愿意结交的江湖朋友,怎么能说得这么难听呢?不过,兄弟顾着你,你也要为兄弟想想吧?平时,兄弟睁一眼闭一眼,哥哥你舍点财,赏弟兄们口酒喝,大财还不是哥哥你自己发?千不该万不该,弄出人命这么大的事来,你说说,让兄弟怎么再帮你啊?!”

    作者有话要说:总是被打断,没办法了,先写到这吧,看不明白的,就先糊涂着等下章吧……今天什么节?忘了,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