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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玄机子似也清楚这样耗下去过于浪费时间,目中凶光一闪,咬破了右手食指,以血凌空速速画了几笔,一道更强的光印蓄势发出,紧逼南宫羽。

    眸底惊慌一闪而过,金光闪闪刺痛着她的眼,令她一阵恍惚。

    “小心。”是谁一声惊呼,南宫羽只觉得一股莫名的气息随即环绕在她周身,一个手揽住了她的腰,但还未看及出手帮她之人,那金印已经与来者强劲的真气猛然相撞,激烈拉锯,互不相让。刹那间,弥漫的四周,在森森肃杀之气下,忽然渐渐清晰起来。

    片刻之后,南宫羽心再度一紧,随着雾气开始淡去,玄术打破,近在眼前的人,越发熟悉。

    没有了玄术的笼罩掩饰,此刻殿中又恢复了原有情景,皇后在场,作为平民百姓的玄机子不好与王子动手,便慢慢停下手,而北傲阳也慢慢撤回力气。他与玄机子并无恩怨,而她的生死,本与他也没有什么关系。

    “原来本王的侧妃也是一位深藏不露的高人。”北傲阳放开了她,淡淡道,“如此绝顶的武功,世间罕有,也难怪引得大师亲自进宫,幸苦动用金印了。”

    南宫羽徒然一颤,倏然地抬眸望向他。北傲阳果然不简单,心思深沉,他可以轻易破解玄机子的玄术却不早点出手的原因,或许就是想要试探她的实力,难怪他不跟着一起来了!她不得不怀疑,这玄机子是不是就是他安排的?

    正此时,玄术完全解开,他们三人似从一个独立的空间回到本来面目,皇后询问声随之传来,“阳儿,你怎么来了?”

    方才因为玄术的原因,东方凤根本不知道发生过什么,只是恍惚之间,见得殿中又多了一个人。

    北傲阳微微躬身,禀道,“阳儿听闻母后身体不适,便也想前来看看,只是没想到…。”说到这,他深沉地瞥了玄机子后,继续道,“没想到除了雅儿以外,连向来隐居的玄大师也在,初看来,本王还以为雅儿与大师有些渊源。”

    “洛王说笑了,草民久居深山,怎么可能有幸认识雅侧妃,只不过是因为爱徒自从下山后,杳无音讯,前阵子听闻去了南越,所以想问问雅侧妃,可曾见过,或者知道爱徒的下落。”玄机子朝着北傲阳微微颔首,目光却一直停留在南宫羽的身上。

    爱徒?难道是指公孙相如?自从她那日在明月台昏迷后,她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按道理应该是回南越复命才是,可若是那样,玄机子既然都知道他在南越,没道理前来北疆问她啊,何况他连她重生之事都知晓,又如何不知公孙相如身在何处,还是说这只不过是他掩饰方才对她下手的借口。

    想了想,南宫羽道,“大师恐是问错人了,月代雅并不知大师的爱徒是谁,又怎么知道他身在何处。”

    “那许是草民的消息出错了,冒犯雅侧妃之处,还请洛王和雅侧妃见谅。”玄机子说完,抱拳请罪。

    这时,忽然一名宫女上前来,禀道,“娘娘,都准备妥了,可以开始了吗?”

    东方凤看了眼南宫羽,又看向北傲阳,慢慢道,“虽然是误会一场,可见倒是外界的传闻不足为信,阳儿对你这个侧妃还是极为宠爱的。最近宫里宫外一直不太安宁,本宫便请了玄大师前来趁着今天的黄道吉日做个法事。一来佑我北疆国运昌盛,国泰民安。二来祈求宫中人事平安,极乐永存。那不如阳儿你也一起去吧。”

    北傲阳本想否定什么,但见身旁南宫羽脸色不佳,而玄机子看她的眼神一直古怪,于是不由道点头,“多谢母后。”

    “其他人已经在御花园候着了,本宫身子不适,恐怕是去不了,便由宫女领你们去吧。”说完,东方凤对着那宫女点了点头。

    随后,在御花园的正中空处,南宫羽才见到了仙乐,以及太子妃等人。不过,却似少了某些人。按理说,这种场合,她从来是争着来,不会缺席。然坐在那里,看着北傲阳与身旁的仙乐恩恩爱爱到一场法事完毕,南宫媚也没有出现,倒是令她有些意外。

    法事结束后,玄机子没有再找她麻烦,而北傲阳说是还有事,无法和南宫羽与仙乐一起回府,许还是不放心仙乐,一直将她们亲自送到了宫门前才离开,所以眼下马车之内,只有她们两人。

    看着南宫羽的肩上微微焦灼的衣衫,马车颠簸中,仙乐终于忍不住询问道,“姐姐那会在椒房殿中可果真是出了什么事?”

    南宫羽不料她会这么问,愣了一下,不由挑了挑眉,她怎么知道?为什么她说是果真?

    仙乐笑了笑,却没等她回答,又继续道,“幸好当时遇见王爷,请王爷前去阻止,否则让那道士伤了姐姐,乐儿心中又怎么过意的去?”

    她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北傲阳是在她的要求下才去为她解围的?难怪了,北傲阳会那么好心帮她,可是她,她又是怎么知道她有危险的?

    似知道了她的疑惑,仙乐解释道,“不瞒姐姐,是这个告诉我你有危险的。”说完,仙乐从怀里取出了一个紫色铃铛,不在意南宫羽一片愕然的神色,只道,“我知道姐姐身上也有一个,想来送铃铛与姐姐的人定是十分在意姐姐,所以才会连这西廷皇室身份的象征也会送给姐姐。”

    “西廷皇室身份象征?”南宫羽顿时一懵,取出随身的铃铛,这铃铛明明是公孙相如送给她的,与此刻仙乐手中的竟是一模一样,这么说……。公孙相如他!

    “是的,这铃铛在一定范围之间是相互感应的,那一日在明月台姐姐遇险,我的铃铛就有感应,与姐姐那会遇险如出一辙,却是感应的更加焦急。”仙乐说着,忽然顿了一下,低声补充上一句,“乐儿冒昧想提醒姐姐一下,以如今姐姐的身份,恐怕还是与这铃铛的主人保持一份距离为好。”

    南宫羽感激地笑了笑,将铃铛收好,说道,“王妃多心了,我与他之间只不过是朋友罢了,不过,无论怎样还是谢谢王妃出手搭救。”她与公孙相如之间,经历了这些,早就已经多了不可逾越的生疏,又何须刻意保持?!

    “真的只是朋友?”仙乐直直望着她。

    “是。”南宫羽坦然点了点头。

    见此,仙乐犹如自言自语一般,“那便最好。”

    南宫羽听到她的话,不由得看了她一眼,只见她笑的十分灿烂,容颜娇好。她开始疑惑了,仙乐在开心什么?如果是自己与公孙相如的关系,也没有道理啊,她与北傲阳恩爱如此,又怎么会?

    忽然感觉到南宫羽一直看着自己,仙乐不由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忙敛了敛笑意,视线看了看南宫羽,忽地歉意道,“乐儿险些忘了,姐姐还有伤在身,如果再不处理,怕是要感染了。”

    “不打紧。”南宫羽淡淡一笑,“我还撑的住。”

    仙乐的意思她听的出来,不过她实在不想再欠她一个人情。

    仙乐皱了皱眉,紧张地看了看南宫羽的伤口,急道,“不行,若是不及时处理,怕是会留下疤痕的。姐姐若是放心,便让乐儿为姐姐处理一下吧。”

    南宫羽正还要拒绝,面色却突然一白,这伤口方才不说倒还罢了,此刻一说反而确实疼的厉害。

    “姐姐不要拒绝了。”仙乐说道,不知从何处已经拿来了一个精巧的小木箱,一打开全是满满的医药之物。

    不大一会,在仙乐的帮助下,疼痛渐渐缓解,南宫羽的面色恢复了几分血色。低眸缓缓地吸了一口气,她的目光转向仙乐,见她额头已经有了些汗珠,不禁感激道,“多谢了。”

    “姐姐客气了。”仙乐温和地笑了笑,“事成之后,姐姐再谢乐儿也不迟。”

    南宫羽一愣,不解地看向仙乐,突然,眸中愕然万分,感觉身子有些发软,如坐云端,冷声道,“你在我的伤口,我的伤口上涂了什么?!”

    还不及等到回答,南宫羽已经渐渐听不清晰了,直到再次醒来,耳边已经换了另外一道声音。

    “醒了。”北傲阳的声音很冷,很冰凉,与她此刻的身子一样冷。

    南宫羽缓缓睁开眼,那一双如玉的凤眸在她眼里逐渐清晰。

    清脆干净的水滴声彷如正在弹奏的幽然乐曲,伴着一室的白雾迷蒙,热气盈然,原是一处温泉,泉水缓缓注入到清池中,以玉石筑成的四壁上点着几盏璀璨的琉璃灯,柔和雅致的灯光衬着旖旎的白雾,说不出的朦胧缥缈。

    这房间不是她的,而是北傲阳的,因为只有北傲阳才有资格享用室内春池的待遇,只不过如今令她更加关心的却是她此刻的处境。

    就在池边,一切凌乱着,她几乎丝毫不挂,被抱在北傲阳怀中,姿势暧昧不已。

    愣愣地眨了眨眼,她忽然抬手,照着北傲阳的脸上狠狠扇了过去。

    响亮清脆的巴掌声传来,门口负责守护的侍女吓的屏住了呼吸。

    北傲阳抱着南宫羽,因为距离太近,毫无防备挨了一掌,俊逸的脸上瞬间印出一个五指印。他瞪着眼睛,冷声道,“月!代!雅!”从他齿缝间挤出的字,冷如冰霜,使人不由心寒。

    “怎么,你是本王的侧妃,难道还怕被本王看光吗?”北傲阳不怒反笑,深邃的眸中跳跃着令人心醉的光华。

    原以为挨了一掌,他便会放开她,不想他却将她抱的更紧了几分,再打一掌是不可能了,他已经有了防备,不会轻易令她得逞。

    一池热气弥漫腾腾,里面早已撒好了去痛治伤的珍贵灵药,然,南宫羽此时却不知晓,眼见的北傲阳的手继续向着她的肚兜触去,南宫羽脸色一红,使力一推,没推动北傲阳,反倒让自己整个人跌落到池水中。

    雾气氤氲中,传来北傲阳低沉温雅的笑声,胜过动听之弦。

    “你还怕本王侵犯你吗?”北傲阳低沉的声音从雾气里悠悠传来,带着浓浓的嘲弄,“本王说过的话从来作数,包括洞房那日的话!所以……”他顿了一下,冷冷说道,“你不必担心。”

    他的话,如落地珠子,字字清晰直击人心。像是在说服她,又像是在下决心,言罢,他转身而去,那转身姿态,潇洒而冷绝。

    朦胧的雾气弥漫中,那一抹衣袂飘然融化不见。

    浸在温暖的池水中,南宫羽只觉得恢复了些许力气,包括肩上的伤哪怕是泡在水中,也没有疼痛之感,甚至,有种正在生长的微痒。只是,南宫羽的脑海中,却被另外一种莫名的情绪控制着,牵引着。

    本王说过的话从来作数,包括洞房那日的话!南宫羽细细品味着北傲阳的话,唇边漾起一抹自嘲的笑意。

    她真是自取其辱啊!北傲阳怎么会强迫她?他早就绝情地告诉过她了,或者是用行动证明了,他绝不会宠幸她的。之前救她,不过是因为仙乐的关系,她的身份一日没有败露,那么她就是月代雅,是南越送往北疆的和亲公主,对他而言就有利用价值。仅此而已!

    南宫羽一头扎入到了池水中,任脉脉泉水将她完全浸泡,暖意一丝一丝侵入,热气蒸罩着身子,她的理智,她的身体慢慢恢复。

    门口响起一阵脚步声,隐隐听到侍女低唤了一声,“王妃!”

    南宫羽清眸一眯,破水而出,抚了抚脸上的面具,摇了摇头,墨发上的水珠四溅而去。

    水晶珠帘发出响亮的碰撞声,仙乐急匆匆地冲了进来。看到如出水芙蓉般的南宫羽,美眸闪了闪,抚了抚胸口,盈然笑道,“姐姐可好些了?”

    “劳烦王妃挂心了,这还不是拜王妃所赐,王妃应该是心知肚明才对,不是吗?”南宫羽微笑着开口,声音却冷如寒剑。

    仙乐呆了呆,眼圈微红,轻声道,“姐姐莫要生气,我确实在姐姐的伤口上动了手脚,可是请姐姐相信,我并没有恶意,也没打算害姐姐,我只不过是想暂时令姐姐昏迷,造成重伤的样子以此来试一试王爷对姐姐究竟是何心意。”

    南宫羽没料到仙乐会如此坦白,但细细想来,她或许真的没有恶意,否则她大可不必三番五次帮她,只马车上略施手段,恐怕她也没命站在这里了。难道真的如她所说,只是为了试探北傲阳对她的心意?北傲阳对她如此宠爱,难道是她担心她夺了她的恩宠?她一个在北傲阳眼中可有可无的侧妃,竟也让别人有了危机感吗?说出来是何其可笑啊!

    南宫羽挑了挑眉,淡漠地问道,“你就不怕我去王爷那里告你一状?”

    她做的这么明显,公然在马车上对她下手,就不怕遭到怀疑?还是她仗着有北傲阳的宠爱,所以有恃无恐?

    “我自然是怕的,只求姐姐不要说出去!”

    “你以为我不说,他就不知道了吗?不过你放心,王爷就算知道,也不会忍心处罚你的。”南宫羽冷冷笑了笑。

    北傲阳见过她与玄机子交手,那么自然是知道她受了伤,可应该也知道并非重伤,更不可能痛的昏迷。而她的昏迷便只能是人为,而在回来的途中,有能力有机会对她下手的只有仙乐,北傲阳并不傻,这些话只要问问负责护送他们随行回府的侍从,便可知晓。但他为什么却只字未提,那只能说明他是知道实情的,但就和上次她落水的事一样,并不想追究。

    他对仙乐倒确实是宠爱有加,无论她杀人还是放火都要包庇了。

    “姐姐,你爱王爷吗?”仙乐忽然眨了眨眼,笑眯眯地问道。

    南宫羽呆了呆,没想到她会将话题转到这里来。

    “不爱。”南宫羽淡淡说道,朦朦的雾气萦绕下,一汪秋水般的清眸似乎沉淀了无数细碎的水晶。

    对北傲阳深情一片的是南越的独孤雪,而她南宫羽却不是。纵然忍受着他对她的不屑一顾,她可以依旧找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留在洛王府。也许是想着还债,也许是想着叙旧,至少决定替嫁之时她说不清,可如今,她却除了感叹,其余的皆在物是人非中渐渐淡漠了。

    除了欠他一个江山,她不知道他与她还有什么关系!

    “真的不爱吗?如若王爷喜欢姐姐,姐姐依旧不爱王爷吗?”仙乐软软笑道。

    南宫羽心头一闷,黑眸中闪过一丝冷意,她冷声道,“王妃还有事吗,如果没有,我要出来了,请王妃回避一下。”

    他喜欢她,她就该爱他吗?前世今生,谁又能回答她?!

    仙乐被南宫羽的冰冷的语气吓住,后退了两步,又回转来,轻声道,“姐姐是不是没有带衣服过来,仙乐为姐姐备好了衣服了,请姐姐就穿这个吧!”言罢,从身后侍女的手中接过来白色的内衣,浅紫色的外裙。

    南宫羽愣了愣,对于仙乐,她真不知道怎么说。她看上去很单纯,很纯真,在她面前完全没有一个王妃的架子,但她不打算接受她的好意,谁知她是真的纯真,还是假装的。

    “不用,别人的东西我用不惯。”眸光在地上一扫,才发现池边根本不见自己回来时着着的衣衫。南宫羽忍不住抚了抚额角,淡淡道,“你先出去吧,我的侍女会送衣服过来的。”

    “姐姐不用等了,这里是禁地,若不是王爷带你进来,我也是不能来的,又何况你的侍女。姐姐还是委屈一下,就穿这套新裙子吧。”仙乐柔柔一笑,将衣服放在了池边,便带着侍女走了出去。

    南宫羽靠在池壁上等了一会儿,不见小环过来,只得将仙乐留下的衣服穿在身上,从温泉室中走出。

    北傲阳所住之地名为夜阳居,此刻夜阳居外小环正焦急地打着转,在她的旁侧似乎还有另一抹身影,比起小环显然淡定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