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亲的这句话，无意在我的脑海中响起一声惊雷。忽然觉得屋子内燥热得慌，我蓦地站起来，看着门口说道：念亲，我出去走走，你收拾东西。

    走到屋外，冬日的寒意稍微吹散我脸上的燥热。我走到园中花架子下的石凳下坐了下来，把头倚着一旁的石架子，让冰冷的温度透过头发传递到脑袋上来。

    我开始疑惑：我难道真的就要这样走吗，不顾一切的走吗？四爷竟全然只字未提，所以现在的他还在痛吗？

    夜晚，我独自坐在窗边发呆。忽然听到敲门声，等我起身去开门，却发现空无一人。不禁摇头，肯定又是有人不小心撞到了。就在我准备关门回去的时候，忽然发现地上放在一个埙。

    我弯腰捡起来，那埙何其熟悉，是冷少爷送我的那个。我几乎是条件反射的拿着埙就追了出去，我知道是四爷送来的。可是到了院子，四爷早已经不在。他不愿意见我了，或许不见才好。

    既然已经出来，我干脆拿着那埙坐到屋前的台阶上，独自吹了起来。悠扬的乐声，渐渐的升上月亮的船尖。我的思绪随着这声乐，百转千回。我的日子，或多或少都和这个埙有关系。

    在现代，因为埙我遇上那个骗我的初恋。而在这里，一座城，两个人都和这埙有关系。

    一曲毕，竟然发现的鼻头一阵酸楚，不禁苦笑一番。就在这时，一件披风披到了我的肩上。我转头过去，是十四爷，他坐到了我身旁。

    我冲他笑笑，问道：十四爷，还不睡？十四爷没有回答我的话，只是看着前方说道：早就听闻你的埙吹的好，今日听了，果然不同凡响，只是略显悲戚。

    我拿着埙一摊手，说道：埙的音质尚浅如此，跟吹的人关系不大。

    十四爷略微一苦笑，另外起了话题，他说：长莫，你知道我做梦也不会想到你跟我会有一段故事。他转过头来看着我，说：因为讨厌四哥，所以讨厌他身边所有的人，当时只觉得你和其他女子一样，卖弄一切都只是为了讨皇阿玛欢心，不过，你成功了，皇阿玛在家宴上都不忘称赞你。

    我傻傻一笑，若平心而论，我是在讨皇上欢心，毕竟他是无所不能的皇上。这时，十四爷继续说道：就是这个表情，我本以为你会因此不可一世，但是你对谁都是这样一副无所谓的表情。

    十四爷再看想看前方，在黑夜里，影子划出长长的痕迹。他说：只是没有想到，你居然逃到我的军队里来，说实话，当时包庇你是有私心的，想着可能会有用。

    我望着十四爷的侧脸，对于他的话不感惊讶。毕竟他是皇子，不会拿自己来开玩笑。他继续说道：不过，后来都变了，我从未见到那个女子居然像你一样哭得昏天黑地，我也从未见过那个女子看到如此惨重的伤情居然面不改色，还从容去治。我也从未想到，居然有一天我会需要靠你来救。

    我笑着，十四爷的话带着我再次回到那段日子。我接过十四爷的话，说道：十四爷，你知道，那段日子居然是我张莫桑一生中最踏实的日子。虽然很辛苦，不过每天都有事要做，有人可以帮，不用耗费脑力去想些有的没的。

    十四爷这时忽然转过头来看着我，顿了顿说：所以，你如此聪明，别做出让自己后悔的决定，如果要走，就毅然决然的走，不要管别人。

    我有些愣住，总觉得十四爷话里有话。十四爷一拍屁股站了起来，走下台阶转过来对我说道：进屋吧，外面冷。

    我站起身，冲着十四爷微微一笑，转身进了屋去。我把埙放到了桌上，望着那已经有些斑驳的表面，我心里暗自想到，也许我们曾经爱过吧，只是说到底，爱得不够。

    所以，珍重。

    现在我开始装起病来，在下人面前，特意的咳嗽，脸色也画的苍白。念亲一直配合着我，开始给我煎药，还特意让其他的丫鬟轮流来送。

    接着我开始闭门不出，一副病得不清的样子。不消几日，我就可以彻底的消失了。念亲走了进来，关上门，到了床沿递给我一张纸条，说道：福晋，这是王爷给的，王爷说福晋的父母一切都安好，这是地址，福晋若思量不出去处，可以先去和父母会和再做打算。

    纸上的墨迹还未彻底干透，是四爷的字，我再熟悉不过。他不仅保护我父亲的性命，还妥善安置了他们。他又是何必呢，他根本就不在乎他们。

    我揭开被子，就把腿放下了床，一边穿鞋一边问道念亲：念亲，四爷呢？我等着念亲的回答，她却久久未回话。我抬起头，望向她，她一脸的无奈，她说：王爷说，不必相见了，让福晋珍重。

    我踱步到了窗口，让寒风微微吹散我的烦躁。念亲站在身后，她说：福晋，有句话王爷交代过千万不可以跟福晋讲。

    我转过身，等着念亲的话，她既然说道此，必然是要说的。念亲咬了咬牙，说：王爷虽然求得皇上让这里，不过皇上也留下口谕，如果王爷带不回福晋，王爷也不必回去了。

    听到这话，我的脚忽然有些软，扶着旁边的椅子才站稳起来。我不仅不跟我说这件事，还如此热心的帮我策划我的离开。

    我转过身看着窗外，月亮高挂，格外清冷。我的手中攥着的纸，还隐隐的透着墨香味。

    我从不想连累他人，却最终还是让如此多的人因我而受牵连，或死或伤。如果四爷回不去，那么整个雍亲王府的人都会因此受到牵连。

    我忽而不禁摇了摇头，不对。我心里知道四爷是雍正，他不会回不去的。只是……

    想到这，我忽而转过身，对念亲说：念亲，你马上去请四爷过来，就说是性命攸关的事情，我会在这一直等他。念亲的脸上燃起一丝悦色，忙答道是就跑了出去。我转身把窗户关了起来，夜太冷。

    只是，我知道他会是雍正，但是四爷不知道。

    没有过多久，四爷就推开了屋门。看我完好的站在屋子中央，着急的脸色才缓和下来。念亲很知趣，给我们关上门就出去。

    我算先开了口，问道四爷：四爷，我想知道你讲的我们的整个故事中，有多少是皇上要求你做，但是你不愿意做的？

    四爷轻轻一笑，摇了摇头说：已经不重要了，莫桑，你好好休息……我打断四爷的话，说道：不，四爷，很重要，莫桑若真这么走了，就再也不会去爱别人了，所以，请四爷如实相告。

    四爷站在原地，眉头微微皱起，陷入思考中。一会他扬起眉毛对我说道：我只能说我做的关于冷晨诣的都是皇阿玛默许的，我从未反对过。若要真算起来，我强烈反对过的只有一件事，就是端午那晚把你带到雪梅山庄去。

    四爷的话绝对是为了给皇上留下原地，他是臣，但毕竟他也是儿子。我望着四爷的眼睛，看着他眼中不禁流出的温柔。到最后，他都没有把一切推给皇上，到最后，他也没有说出皇上的那道口谕。

    我看着四爷的眼睛，手慢慢的抬起来，开始一颗一颗的解开自己的衣服的扣子。我这样的行为显然吓到了站在远处的四爷，他皱起眉来，说道：莫桑……

    我打断了四爷的话，十分镇定的说道：四爷，别动。

    我一颗一颗解开了一扣，到了最后，我打开了衣服，衣服顺着我的手就滑倒了地上。我的身上仅仅剩下肚兜，而露出来的不是令人意乱的肌肤，而是让人恶心的疤痕。

    我的肩上，锁骨处，凡是可以看的见的地方，都是大大小小的疤痕，就像爬满了的蜈蚣。我看到四爷的眼神一下子一震，我不禁冲着四爷苦笑，说道：四爷，这样的我还算得上女人吗？

    四爷的眉头深深的皱下来，他忽然提脚朝着我走了过来。到了我身旁，什么话都没有说，捡起我滑落的衣服就紧紧的把我裹上。

    他看着我的眼睛，说道：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从一开始我就不该把你带入我的生活，莫桑，你一向都是最坚强的，一定还会有那么一个人不计较你的过去，你就真心去爱吧。

    看着这样的四爷，我的眼睛突然的噙满泪水。他说还会有那么一个人，他说还会。忽然四爷有些不忍直视我的眼睛，他背转身去，说道：不准哭，以后找到对的人再流泪，我让你走，你就给我好好的，别让我后悔……

    就在四爷还在说着话的时候，我向前走了一步。我伸手环住四爷的腰，自己侧着脸贴上了四爷的后背。四爷的脊梁微微一僵，他停住了正在说的话。

    四爷的温度一下子就顺着脸颊传递过来，这种味道好熟悉。我微微扬起嘴角，轻声对四爷说道：四爷，我跟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