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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偿还

      彤琳没心思去理会这般布置下去会不会对太子妃不利,她没那般软心肠,况且太子和她家爷儿们一早注定不能共存,所以彤琳陷害太子妃的时候一丝愧疚也无,谁都不是一尘不染干干净净的,就像彤琳对于惠妃在紫禁城里死命染黑她的名声一事虽然气愤却并不介怀——惠妃要是不这么做才叫奇怪呢。

    八贝勒和彤琳一夜没能睡好,都做好了第二日被召进宫中问话关小黑屋的准备,可等啊等就是没等来圣旨或者口谕。这般被吊着不上不下的感觉最是糟心,彤琳没忍住脾气,到底砸碎了一只上好的薄胎杯子。

    八贝勒不年轻了,他已经是四个孩子的阿玛,这般一夜不眠到底在气色上着了痕迹。他用凉湿的帕子按了按青黑的眼眶,听到第二声瓷器破碎的声音,叹了口气,将帕子扔回到脸盆里,将挽起的袖子放下,然后走到罗汉床旁一把拽起还在生着闷气的彤琳,说道:

    “妞妞儿,仁能养肝戒怒杀,这话不是你常挂在嘴边告诫我的?我早把一些腌臜事交给手下,很久没有亲手结果那些不听话不能为我所用的人了。只要有你陪在我身边,你何时看到我怒火冲天的?我都有好好听你的话,你不是也说我的气度越发从容大度了?”

    “我知道你要说我什么,可我就是憋得难受。怎么可能不发脾气?”

    八贝勒看彤琳说完话胸口起伏得更加厉害,便将她轻轻拦在怀里,轻哄道:“我这就帮凌柱寻个好罪名,让他满门抄斩好不好?别气了,你知道,无论谁人敢欺侮你,小舅舅都会给你出气的。”

    “杀了多简单,治标不治本的。最讨厌的一点就是那刘氏根本就不出门,我还能亲自去凌柱府邸收了她不成?若是以前还能在夜里去了,可如今不知道多少人守在咱们府外头看着你我的一言一行,烦都烦死了!无论什么个结果倒是来个信儿啊,康熙他变成僵尸了吗?”

    “什么是僵尸?”

    “这不是重点好不好?”彤琳气笑了,这一笑,心情自然就舒畅了很多,她轻轻捶了八贝勒的胸膛两下,给他解释了僵尸的形态,还伸平了手臂一蹦一蹦地学了一阵儿僵尸跳,直把八贝勒沉重的心情也缓解了不少。八贝勒想象着康熙变成僵尸以后的样子,别说,还真解气。

    “你啊,哪来那么多稀奇古怪的念头。”

    彤琳听着这宠溺的话语,再多的烦闷也都开解了。其实若说彤琳是为自己个儿担心那倒不至于,毕竟她灵魂经历的网游也不是一个两个了,作为游戏病毒一般的存在,她死了也跟玩家一样会在复活点重生,可是小舅舅可是npc啊,若是他因为什么意外死去了,她哭都没地儿哭去,说句丧气话,她想要殉情都难,死了还要活过来,那自杀一次有个什么趣儿?

    “小舅舅,你好好休息会儿,一宿没睡很伤身子,我去看看孩子们,一会儿回来陪你眯一觉。”

    八贝勒摇了摇头道:“今日不是休沐,本以为会被康熙宣召进宫,既然现在都等不到音讯,我还是去内务府走一趟的好。”

    上班是多正经的事儿啊,自认为已经具备一些贤妻属性的彤琳强忍着没开口阻拦。她亲自将朝服替八贝勒穿上,又帮他整理了花翎顶戴,亲了亲他的面颊,说道:“内务府不也有你的书房吗?你在小榻上迷瞪一会儿,可也别睡过了免得晚上休息不好,午膳我着人给你送去。”

    八贝勒帮彤琳将她头上略松的红宝石蝙蝠步摇重新戴好,轻柔地抚摸着她的面颊,微笑道:“竟瞎操心,你家爷儿们除了舍不得委屈你,何时委曲求全过?再说了,内务府里除了些死硬如今都捏在我手心儿里,我去也不过是做个样子给康熙看罢了,放心吧,小榻上铺着的褥子还是你亲手给我做的,一会儿我到了就小憩一会儿,误不了吃午膳。”

    彤琳目送着八贝勒离去时挺拔坚韧的背影,心底下愈发放松下来,天塌了这个男人都可以给她擎起来,多让人安心啊。彤琳给她的机器人宠物乌雅英武下了个“给康熙添乱”的命令,又去看了看孩子们,接着吩咐了厨房做些好菜一会儿给贝勒爷送去,便安安稳稳地回卧房补觉去了。

    傍晚,彤琳是被八贝勒亲醒的,她迷迷瞪瞪地睁开眼睛,无辜又无奈地看了扰她好梦的八贝勒一眼,再看了看外头昏黄的日头,嗫嚅着开口道:“这么快就天黑了?我还没睡够呢。”

    “是谁左叮嘱右挂念,让我小睡一会儿中午定要起来用膳,你自己倒好,一觉睡到这个时辰,饿了吧,让厨房做了你喜欢的那种甜腻腻的胭脂鹅脯,吃过了跟我散散步,不然夜里你要难熬了。”

    彤琳被八贝勒抱了起来,坐在床上伸出双手擎等着八贝勒给她穿上中衣外袍,又被八贝勒拿着湿帕子轻柔地擦了擦手脸,这才清醒过来,一眼就看到八贝勒略显得神采飞扬的面孔,于是开口问道:“看你心情不错,这是怎么了?”

    八贝勒挑高眉梢,嘲讽地笑道:“爷自然高兴,反正这回倒霉的可不是爷。”

    “哦?出了什么热闹?给我也说说让我开开胃呗?”

    彤琳一边问,一边往脸上擦着自己淘澄的玫瑰水和香膏。

    八贝勒在彤琳用这些香甜的膏脂之前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爱香之人,如今闻着满屋子里飘散的甜腻味道,却丝毫也不觉得反感,甚至隐隐觉得有些轻松愉悦。也许是跟今日的开心事儿有关,八贝勒不多想,只开口给她说手下暗线报来的宫中趣事。

    “昨晚上康熙果然去了翊坤宫,扳着一张脸,理也没理额娘,只把花穗儿噼里啪啦骂了一顿还罚了跪,然后转身就走了。好在额娘对他无心,不然不定气成什么样呢。哼。今天早上惠妃连同她宫里头几个低位的贵人想去翊坤宫给额娘添堵,结果路上就被康熙的人给叫走了。然后过不多久,惠妃几人就被禁了足。”

    “就这样?”彤琳护养了脸部颈部的皮肤之后,开始按摩她的手。她听到这儿反问了一句,她是真没觉得惠妃禁足有什么可乐的。

    “哪儿能就这么简单啊?”八贝勒用尾指挑了些玫瑰香膏,帮着给彤琳按摩起她的纤纤玉指,接着说道,“太子妃的流言是那么好传的吗?花穗儿又刚刚被罚跪了一宿,我怕额娘身边的人不得用,派了暗线好一番周折才不着痕迹地把风声传了出去。康熙的心是偏的,你我都知晓他不会相信流言,但架不住汉人庶妃信啊,哼,康熙不是弄进宫来好一批柔弱的汉女吗,她们最是爱信这些,如今后宫可是人心惶惶呢。”

    八贝勒按摩的手法也是彤琳亲自培训出来的,不轻不重又疼得舒服,彤琳眯着眼睛抬着手臂享受着,猫咪一般撒娇问道:“康熙还做了什么?”

    这么爱娇的语气,是八贝勒惯来最爱的,他按着按着,顺着彤琳的手腕往上抚摸着,他知道细滑的丝绸底下便是心爱姑娘那柔柔嫩嫩的胳膊,八贝勒心里头有些发痒,可他也知晓自家福晋若是再倒在床上,今儿个一天就别想起来了,若是年轻些他必是要轻狂一番,可到底两人年岁大了,要多保养才能长久不是?

    八贝勒只是将彤琳两只胳膊都按摩了一番,看着她轻松愉悦的神态,这才答道:“不过是下了口谕禁止宫中人谈论此事,嗤,连替罪羊都找不到,罚惠妃也不敢罚狠了,打死两个宫女真是不痛不痒的,也不知道他在顾忌些什么。”

    “得了吧,少装蒜!别人猜不到,你定是猜得到的,告诉我康熙为什么不敢大动作?你告诉我嘛,告诉我嘛~~~”

    彤琳看八贝勒做出高深莫测的表情,越发好奇康熙怎么就变得优柔寡断了,她摇着八贝勒的袖子一个劲儿地撒娇,故意拿鼓囊囊的胸脯蹭着男人的胳膊。

    八贝勒又是享受又是折磨,只觉得这女人再研磨下去,他就忍不住了。这样可不行,他家小妞妞儿该吃饭了,于是八贝勒只好捏了捏她的鼻子无奈道:“真是个磨人的小妖精。乖乖吃饭,吃过饭才告诉你。”

    彤琳也真是饿了,八贝勒又乐得宠她,将饭食都摆在了炕桌上,一筷子一筷子地喂她吃饱了,才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我琢磨着,康熙是怕了,别管孕妇流产是因为你还是因为太子妃,总归是他的儿媳,他是可以不喜欢你我,可架不住天下人看着呢。若是皇子福晋里传出什么名声,旁人怎么看爱新觉罗家?所以康熙只能强忍着不发作,想让事情慢慢淡下来,让别人不再关注皇家。”

    彤琳冷哼了一声,说道:“我平白被冤枉一回可不会这么算了的。康熙不想要什么,我偏偏就给他什么!凶手不是爱猫着吗?不是暗下黑手想要陷害我吗?我就偏让她竹篮打水一场空!”

    “你想怎么做都随你。”八贝勒惯着老婆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他毫不顾忌地一锤定音,只让彤琳随意折腾去。

    不过几日,京城里冒出这么一种说辞:

    ——知道为什么京里头孕妇都流产吗?是皇亲贵胄里有人吸阳气呢!

    ——哎呦喂,怪不得他们家出了皇帝,怪不得从关外打进了北京城,原来是有这种本事呢!

    ——那为什么皇家旁支也有孕妇流产?

    ——这还不懂?吸阳气的那位身份更高呗?他们满洲人就流行这个,以前不还有什么父死子继吗?自然是皇家自个儿的孩子死了,做法那人得到的阳气才更多不是?

    ——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啊?明明白了明白了。

    ——知道吸取胎儿阳气的那位是谁吗?

    ——您说您说,小的听着。

    ——笨!前段儿时间盛传京城里福气最好的女人是谁你总听过吧?

    ——八福晋?那可是生了龙凤胎的。

    ——蠢!你说的是老黄历。

    ——那就一定是太子妃,哎呦喂,那可是未来的皇后,母仪天下呢,一定是她福气最大了。

    ——跟你说话就是费劲儿!实话说了吧,有这么一位了不起的满洲贵人格格,没选秀之前就把家里头同她是一届秀女的姐姐妹妹都克死了,明明出身不彰显,可如今人家可是贝勒爷家的格格,上了玉碟的。我听我姨妈说了,我姨妈的亲家的小姨的侄女儿的二姑姐过去在宫里头当宫女,人家消息灵通着呢,那位钮祜禄格格选秀的时候好几个皇子、亲王世子争着抢着要呢,皇室里的人都知道,钮祜禄氏福气贼大。

    这日八贝勒沐休,带着彤琳去棋盘大街上百年老号的茶馆喝茶。坐在不隔音的雅间儿里,彤琳乐呵呵地把外头的流言蜚语又听了一遍。要说本来这事儿轻易不敢有人开口说的,可法不责众啊,一开始大家还是耳口相传,后来就变成大声辩论了。

    “康熙嘴上又起了燎泡,如今连热食都用不下。”彤琳将风铃告诉她的消息说给八贝勒听。

    八贝勒哪能不知道啊,昨日康熙刚刚叫了大起,他可看得清清楚楚的,这回估计够那位受得了。

    “妞妞儿,咱们这次可算是里应外合了,宫里头有额娘、风铃、乌雅英武,宫外头还有玛尔珲、阿灵阿、年羹尧等人,这回你满意了吧?”

    彤琳得意洋洋道:“我早说了,谁让我不快活,我就让他千倍百倍地偿还!”

    作者有话要说:全身摸了有机植物油,如今抓痕血痕都愈合了,痒痒减轻不少,估计油洗脸、油洗澡会成为我日后生活的主旋律,哎呦喂,每天晚上两给小时~~~~~我能说这很享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