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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3第一百零九九章 假孕

      公主大婚后一个月,东宫玲珑阁总裁,善解人衣。

    午后,东方若情倚着软榻小憩,身下垫着羊脂白玉枕,一袭绯红云龙纹曳地襦裙华贵美艳,娇颜略施薄粉,白皙透红,消瘦的下颔也渐渐丰润了起来。深秋寒冷,难得有这样好的午后阳光。淡淡的光影洒过紫绡烟罗帐,细碎而明媚。

    墨成香就坐在她不远处的长案前,浅紫宫装,目若秋波,姿态放松不拘礼节,随手就翻阅起桌上散乱的奏折。公主大婚后一个月,也是她和东方若情朝夕相处的一个月...因墨成香被安置在了玲珑阁,东方若情从勤政殿下朝后就常常捧着奏折到玲珑阁,两人偶尔交谈几句,倒也解了深宫寂寞。夜晚东方若情要回仪德殿就寝,按大靖礼仪,如果公主寝宫的红烛戌时亮起,驸马可入宫;如果是灭的,驸马再想见公主也是不可能的。

    洞房花烛夜后,那替身女子在墨成香的控制下与高逸幽又同房过两次,之后公主寝宫的红烛就再没亮过。高逸幽每次悻悻而归,却也不见丝毫的抗拒和怀疑。他很守本分地每日上朝参政,麾下二十万湘军驻扎在房山按兵不动。时日久了,高逸幽见东方若情不愿亲近自己,便请旨回了临江王府照顾母亲沈孝君。若情巴不得高逸幽离自己越远越好,欣然应允。

    而另一边,重伤的总管大太监赵凛在太医院竭力救治下开始好转,同样住进了东宫另一间偏殿。东方若情每日必去探望三次,却始终忍着不曾相认。

    ——至于“沈慕绯”三个字,又再度成了宫中禁忌,东方若情决口不提她一个字。

    日子顺遂而宁静,仿佛所有痛苦都过去了。

    墨成香独自望向窗外,此时温暖的阳光已被阴霾替代,不一会儿就来了一阵急雨。墨成香静静看着雨来雨止,琉璃金瓦的水帘,躲雨奔跑的宫女,落满花瓣的香榭楼台,玲珑阁外盛开的木芙蓉...以往这样的日子,她都在游荡江湖,四处为祸,连坐在窗边听雨都不知是多久前的事了。墨成香轻叹一声,忽然有些触景生情。只听她唤宫女取来文房四宝,铺开几方雪色笺纸,亲自磨墨,运笔如风。

    “小池南畔木芙蓉,雨后霜前着意红。犹胜无言旧桃李,花开一世任随风。”她提笔时凝神专注,落笔后东方若情已悄无声息地站在了她身旁,低头喃喃,念出了全诗。

    墨成香蓦地抬头,莞尔笑道:“你何时起来的?”只听她言语间温和自然,一个月朝夕相处似乎让两人有了故人般的默契。东方若情凤眸一凛,淡声道:“一闻到这笔墨书香,我就想起还有好多奏折没看,自然就睡不下去了。”说着,她的目光一直拢在墨成香的题诗字迹上,越看越觉惊艳:“你笔锋柔而飘逸,收笔之处却锋芒乍现,颇有荡气回肠之势。没想到...你有这样好的笔墨功底!”

    墨成香眯起双眸,促狭一笑:“想不到吧,我这十恶不赦的妖女也能舞文弄墨。你且再将我的名字念一遍,就知道了...”

    东方若情喃喃念道:“墨成香,墨成香,莫非是?”

    见东方若情恍然猜到了八成,墨成香轻轻搁了笔,神色慢慢凝重起来:“你应该知道我些许身世,我还在娘胎里的时候就被爹的政敌所害,娘生下我就毒发生亡,我也患上先天心疾。在我满月抓周的时候,我抓的是文房四宝,爹就给我取名墨成香,意为‘点墨成香’,做个精于书画的才女。”

    “十二岁之前我养在深闺,是个名副其实的千金小姐。后来那食心补心的偏方突然奏效,我病情好转,爹爹便教我武功与他一同打理沧浪阁。没做成才女,倒做了害人剖心的妖女!我涉足江湖后搜寻天下灵药滋补,为了爹的大业害人无数...”只见墨成香笑意苦涩,她看着自己的掌心,一双妖娆流转的瞳眸也似雨后的空气,潮湿冰凉:

    “我觉得...自己不配再提笔,这双手沾过太多血腥了妖孽王爷腹黑妻!”

    东方若情怔怔看着她,脸颊因惊愕晕起微红,没想到墨成香的名字里还有这样美好的意境。东方若情思索了片刻,忽然朝宫女命令道:“来人,去上林苑取些彩墨来!”

    墨成香顿觉诧异,问东方若情想做什么,一贯肆意妄为的公主殿下只是笑而不语。待宫女回来之后,东方若情夺过墨成香手中的狼毫笔,竟在她题诗之下开始作画...

    画中绘的正是雨后芙蓉花,先是写意之笔淡墨画形,明暗铺陈,中锋走笔缥缈,与墨成香的书法遥相呼应。收笔处用工笔仔细描绘,碧色衬托,花容灿若朝霞。一簇簇芙蓉花开在池边,玲珑生姿...墨成香立在画前,屏住呼吸,她没想到自己随性写的诗,能被东方若情画得这样淋漓尽致。

    极为利落的收笔之后,东方若情眉梢一挑,美眸笑如弯月,颇为得意:“怎么样,本宫这幅锦绣芙蓉图,配得上你的诗吗?”

    墨成香露出一丝甘拜下风的微笑:“这可倒好,是民女配不上公主殿下的妙笔了!”

    东方若情转过身来,幽幽的目光忽然凝聚在墨成香的眉心,正色道:“题诗也好,绘画也好,只要心诚宁静,没有所谓的配与不配。你我都还年轻,有什么事不能重新开始?”

    墨成香恍然怔住,此刻她认真的模样在眼前一时清晰,一时模糊消散,像是触痛了什么,又像在心底留下了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温暖...

    “公主殿下!”墨成香没来得及开口,一声焦急的呼喊就打破了两人独处的静谧。接任东宫殿前太监的吕东璃奔到玲珑阁宫门口,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奴才冒死惊扰公主殿下,紫荆关传来战报,太行大营统领霍杨以“清君侧”为名突然发兵叛乱!其子霍风率二十万大军连破两座城池,直逼玉京而来!”

    东方若情霎时脸色青白:“什么?”

    吕东璃道:“冯相已经召集文武百官在勤政殿议事,请公主殿下速速移驾吧!”

    东方若情强压下纷乱的心绪,问道:“母后呢,她可知此事?”

    吕东璃软声道:“已经禀报陛下了...”

    身后的墨成香柳眉紧蹙,同样催促道:“此事蹊跷,你快去吧!”

    东方若情回眸瞥了墨成香一眼,终究什么都没说。她大红袍袖猛地一甩,气势汹汹地离去了。

    ※※※※※※※※※

    当晚东方若情从勤政殿回来,已是深宫冷夜,将近三更。她最信任的东宫乌衣卫一半守护东宫,一半派去暖玉湖畔保护东方端华。巡夜的御前侍卫紧急增调三成,三千缇骑全军镇守皇宫承天门,十万骁骑守着帝都玉京的四大城门。恒山营十万大军也已经出动平叛,但毕竟兵力悬殊,撑不住多久。

    霍杨离奇的兵变彻底打碎了公主大婚后的平静,宫中彻夜无眠,勤政殿、奉天殿和其他朝臣仪事的暖阁都是灯火通明,人心惶惶。

    墨成香还没有睡,似是一直等着东方若情回来想把事情问清楚。她依旧坐在玲珑阁的桌案前,一手捧着热茶,一手把玩着玉器珍宝。沉重而急促的步子蓦地踏入玲珑阁内,墨成香她头都未抬,就能猜到现在东方若情的脸色有多难看...

    “事情...很棘手对吗?”

    东方若情对一众随侍道:“你们都退下吧!”众人躬身而退之后,东方若情快步走到墨成香面前,她气息紊乱,心神不宁,突然“啪”地一掌拍在了书桌上,震得墨成香的茶杯都猛地一晃。

    “我想不通,你爹也就罢了,怎会是霍杨!”东方若情厉声喝道,仿佛要把所有压抑的怒火宣泄出来:“他是对先帝沈氏忠诚的老臣,母后密谋篡位前就视他为大患。百般利诱之下,霍杨总算答应不反母后登基,但却要割据为王再不受皇天印调遣...江山易主后他安分了整整七年,闭门研究兵法,不参与任何政治争斗,甚至连高逸幽谋反时他都不曾有动作。我真想不通,他怎会在这时来个清君侧!”

    墨成香迎上她苍白的怒容,幽幽道:“当务之急不是想通他为何谋反,你的驸马呢,他有何意见?”

    东方若情冷冷一笑:“呵,果然患难见真心,我的驸马在临江王府称病不出,我怀疑他野心未死,想静观其变,不愿助我!”

    墨成香轻轻捧起茶盏,青花瓷的精致纹路在烛火下映出诡异的光晕:“这就是为什么妖后非要你和高逸幽成亲,她想利用这一层情感维系,让高逸幽为你赴汤蹈火。只要他手中仍有兵马和力量,他身为丈夫始终都要保护你。容兮然死后她恐怕就看淡一切了,妖后已经不在意自己的皇位和生死,她只想让你在这一场劫里活下来...”

    东方若情眸中泛起泪雾,哽咽道:“但母后想不到我会用替身假婚,我和高逸幽,连一丝情感关系都没有,我又怎能奢望他发兵助我?”

    妖娆深眸转了片刻,墨成香唇角忽然勾起一丝冷毒的笑容,问道:“如果你有了他的孩子呢?戏都演了,也不在乎演得更深一点。”

    “什么?!”东方若情惊得如被五雷轰顶:“孩子?你、你要我假装怀孕么?!”

    “情儿妹妹,你叫这么大声做什么?”墨成香压低了声音柔媚一笑,又是嘲讽,又是无奈。

    “那种后宫妃子争宠的拙劣伎俩,你竟然要我...你竟要我去做那种事!”东方若情早已被她气得脸色煞白,浑身簌簌发抖:“墨成香,你这是什么馊主意,你愚弄我是不是!”

    墨成香霍然变色,她起身怒视着东方若情的眉眼,碧波般的眸子忽然森冷无比,竟是斥道:“你不想假孕,那你便去和他圆房,真的怀个孩子出来!你们母女手中只有恒山营十万大军可用,京城缇骑骁骑军统领都是我爹的人,你不拉拢高逸幽,难道还等着他与霍杨合谋篡位么?”

    “还是...你觉得假婚已经愧对于他,舍不得任何欺骗与利用?!”

    “你...”东方若情气结,美艳的面庞一阵红一阵白,被她连珠炮似的质问逼得哑口无言。

    墨成香顿了顿,只觉一颗心在胸口突突狂跳,可怕的预感令她自己都难以面对:“我承认这是个馊主意,甚至是下下策,风险极高。但是...我现在心中也很乱,总觉这事跟我爹也有关系。对手来势汹汹,任何犹豫迟疑都会让你丧命!”

    “而且有了身孕,你又多一个理由不和他同房。情儿妹妹,你若不敢,就想想洞房之夜他是怎样对你的吧!”

    东方若情抬眸看她,涔涔冷汗渗到身体各处,冰冷刺骨:“你...你会帮我?”

    墨成香背过身去,看不见她此刻容颜,只听见沙哑叹息:“你熬完十月怀胎,婴儿我会替你找来。主意是我出的,我一定负责到底!”

    大靖历昭华二十年十一月三十,皇太女东方若情在朝议政时突然昏迷,太医院诊出公主喜脉...

    ※※※※※※※※※

    竹林清幽,小木屋掩映于树影斑驳,秋风柔和。

    浓烈的药香自屋内袅袅飘散,师徒俩闭目相对,静静盘坐在床榻调理气息...三个月的调养已经让慕绯的身体恢复到了最好状态,也到了该为南雪衣恢复武功的紧要关头。慕绯深吸一口气睁开双眼,眼前的南雪衣一身白衣轻裘,长发垂散,玉容雪肤因药效作用透出红晕,周身的气血都活络通畅了。

    “雪衣,”慕绯柔声唤她,身子向前一倾,将手中一颗“月下金莲”药丸送入了南雪衣口中:“孔雀草、白林仙子、东海龙血、紫罂粟、风息草、千金散,再加上这最后一种月下金莲不死药,七种灵药让你的身体状况和武功尚在时相差无几。现在...我们可以再施一次内息交换,让你恢复内力了!”

    南雪衣含了药丸,目光如水一般落在慕绯脸上,轻劝道:“你尽力了,若是不能...不要勉强!”

    话音刚落,慕绯已翻然出掌,与南雪衣双手合十。灼热的内息从她掌心绵绵不绝地透入体内,南雪衣顿觉一阵意识模糊,朦胧中只见那人一双明眸亮如寒星,信誓旦旦道:“虽有灵药护住你的身子,但曼若陀罗真气一向来诡异霸道,此法又没有别人用过...雪衣,我会努力的,是生是死,我都和你在一起!”

    “绯儿,”南雪衣颤声唤她,一点点凝聚心神,忍着体内渐渐累积的疼痛:“我不会有事,你也不许...”

    “恩!”慕绯禁不住落下眼泪,她咬紧朱唇,默念心诀,体内浑厚的曼若陀罗真气被她以强烈的意念一分为二,从丹田气海灌入奇经八脉,慢慢引向南雪衣的掌

    作者有话要说:t.t因为上周末去了横店,所以这章更新的很迟。在横店玩的很开心还碰到了剧组,的确能给我很多灵感,够用到完结了哈哈哈^_^

    又是假婚又是假孕的,我这篇文阴谋越来越多了,上章高逸幽在洞房里非常过分,其实若情要利用他的时候也是毫不留情啊

    最近因为某个作者出事,很多读者的心情都很受影响很压抑,其实我也是同样,现实比忍,所以我想我以后也不会写太虐的情节了...这篇文也快到尾声,可以和大家保证的是绯儿和雪衣相爱十年,一定会有个完满的结束。虽然这不是真实的故事,但也为大家共同的希望,尽一些绵薄之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