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何人刚到到单位。那个小年轻就赶紧凑过来轻轻地说：“何处，您上午去哪了？上午单位开全体会投票推荐干部了！”

    “投呗！跟咱也没什么关系！”何人笑道

    “关键是这样让大领导知道你没来了，散了会处长还教育我们说以后要积极上进，不能迟到早退！虽然没有点你的名字，但显然他是不高兴了！”

    “不高兴就不高兴吧，反正我就这样了。不过还是要谢谢你呀！”何人还是很感激道

    “谢啥，您平常对我也是很关照的。何处您得赶紧弄啊！你看人家一个个都提拔了！”

    “这次投的谁？”

    “管处长，听说要到某个区里面当副区长！”小年轻羡慕地说

    “他算什么，不就是跟领着领导当了几年秘书吗？我来的时候，他还没毕业呢？”何人有些看不起的样子

    “没办法，谁让人家跟领导走的近呢？除了司机，就是秘书！现在都是秘书的天下了！听说咱们原来领导的司机，就是一个从部队转业的大老粗，开了几年车，就去建设局下属的一个小单位当领导了？”

    “呵呵，是有这事。不过你现在还年轻，还能有跟领导当秘书的机会，赶紧争取吧！”何人笑道

    “我那行啊，再说那也不是谁想去就去的！”小年轻一副自嘲的样子，但显然也是感叹自己没有那样的机会。

    何人以前是哪样的机会，只是他自己没有争取。其实就他哪脾气也干不了那伺候人的活！

    这时候，他的手机响了，是中学的一位同学。

    同学电话里说想着晚上聚一聚。

    以前何人是比较不愿意参加这些聚会的，胡吃海喝的，有什么聚的？不就是个互相利用？但现在不一样了，自己成了大款，正是缺少这样一个显摆的机会，就很爽快地答应了。

    晚上，特意买了两瓶200块钱的白酒。其实本来想买更好一些的。可是又觉得。一下子太张扬了，是不是不太好，就没有买太贵的。

    也不是很好的饭店，甚至都没定雅间，因为无论是吃饭的和请吃饭的，都是寒酸的穷小子。

    其实就这样已经好了一些，不管怎么说也算是饭店了，以前何人的印象中他们的聚会好像就是路边摊。热菜都不敢多点，就是几个凉菜，几个块钱的白酒或是啤酒。

    如今。他们多少都是成家立业了，有的是寒酸的公务员。有的是寒酸的老师，有的是寒酸的打工仔，但不管怎么说，基本都结婚生子了，也有了稳定的工作，算是基本都安定下来了，尽管一个个都好像是营养不良。瘦骨嶙峋，苍老了不少！

    其实，他们比所谓城里的普通孩子，除了一些可能的人际关系，最重要缺少的恐怕就是房子。然而就这几乎已经要了他们的命，差点就扼杀了他们在城市继续生存发展的可能。还好，不管怎样，他们都坚持下来了，虽然也就是二等公民。虽然随时都有重新一无所有的危险。

    见了面，虽不能说面有菜色，但确实大家的脸上都不是很有亮色，看得出不仅仅生理上的原因，只要是精神不好，多少都有些忧郁。

    一个房子的贷款，快还完了，可是媳妇考上了县里面的公务员，又有了孩子，分隔两地。只好把自己城市里的房子租出去，再在县里租一套，然后两头跑！

    一个房子已经还了两年的贷款了，虽然每个月还的并不多，可是媳妇最近没了工作，真是雪上加霜。

    一个在城市的偏远角落买的房子，新近才装修好，花了不少的钱，也许是因为劳累，头发都快掉没了。

    一个媳妇生了一个女儿，现在又怀孕了，可能是个儿子，正在紧张地准备买房子，虽然好像挣了些钱，可马上就又要一无所有了。

    好像还就是何人的情况好一些，虽然他也是房奴，虽然他也没有还完贷款，可毕竟他的房子地理位置还要好一些，和媳妇两个人的工作也比较正常些，何况他还刚刚中了500万的大奖。这500万也许足够弥补城乡差别对于农民孩子的不公了，然而何人此时还没有适应自己的新角色。

    于是，相对何人的那两瓶所谓的好酒，桌子上的那几盘菜就寒酸了不少，因为它们的价格加起来，也没有两瓶酒的价钱。

    于是，大家都向何人投来佩服的眼光，因为在他们以前的了解，何人的生活条件也不怎么好，这酒肯定是别人送的，不可能是他自己买的。这某种程度是一种身份的象征，是很值得大家羡慕的！甚至是让他们感到羞耻，抬不起头的！

    于是，这顿饭吃的就很一般。也许除了何人的心情还不错以外，大家心情都是沮丧的，或是忐忑无助的，那就是一种没有底，找不到根的感觉！

    因为，菜少的可怜，甚至可能是没有喝过好酒的缘故，大家就猛得喝酒，互相的敬酒。

    何人也努力，喝了几杯。

    可没过多久，那个准备买房子的竟然哭了起来，显然他是有些喝醉了。

    他边哭边说：“哎！人活着真是没有意思啊！你说咱们在农村待得好好的，为什么要到这里来？就当个农民种地不好吗？为什么非要上学？我家的情况你们也都知道，我哥精神有些不好，就我还算正常些。上学吧也是高不成低不就，你们好赖都上了本科，我就是大专。毕了业找个工作都找不到，又不好意思回农村，就只好再这边瞎混。你们不知道，我啥没干过？撒过传单，干过小贩，现在终于算是稳定下来，可竟是干些忽悠人的事情，挣得是昧心钱！最他娘的让人烦的是媳妇的肚子又不争气，连个儿子都生不了！家里又催得急。昨晚上我爹喝醉了竟然给我打电话说要是春节之间生不了儿子就别回来了！你说让我咋办？肚子还填不饱呢？哪有心再生那么多孩子？但没办法，不想生也得生啊！压力山大呀！现在还得买房子，我哪有那么多的钱，只能贷款，可现在找银行贷款是他娘的容易的啊？父母又帮不上忙，真他娘的不容易啊！就这还是父母身体好，要是他们再有了病，我就真的要自杀了！听说南湖里今天又死人了，说不定明天的那个就是我啊！”

    夫妻两个分隔两地的那位朋友，也许是受了感染也骂咧咧地说：“现在挣他娘那点工资够干啥的？前几年辛辛苦苦地还房贷，不舍得吃，不舍得穿，这两年好不容易不用还贷款了，又要养孩子，还让不让人活了？就这，工资他娘的还多少年不涨，还物价飞涨，可以说除了工资不涨，其他的全涨了！前两天，我在路上买个煎饼果子都涨到四块了！我说为什么涨呀？那小贩说你没听说公务员要涨工资了？我说谁他娘的说要涨工资了？然而，人家就是涨上去，涨上去就下不来！工资却永远没有上涨的消息！有的时候真他娘的不想干了！”

    “你行了吧！别在这哭穷了，最起码你是挣了一套房子了，我们呢？给银行打工的路还漫长着呢？”那个当老师的说

    “你们老师也不错了，谁不知道现在最是老师惹不起，一个班每一个学生送一回礼就够你花上一年的了。一年还有两个假期，补课还有补课费，那是双重工作啊！真好呀！最是现在小学幼儿园的老师，一个个的都富得流油啊！” 夫妻两个分隔两地的反击道

    “哪呀，哪有什么送礼的？就是有送个花呀什么的有什么意思？我们早晨7点就得到校，晚上10点才能回家你怎么不说了？富得流油的那是校长和教育局，我们能捞到什么呀！”老师也忿忿地说

    这时候，那先前喝醉的人又哭喊起来：“你们那算什么呀？别在这站着说话不腰疼了！”

    大家就又劝他。

    何人听得有些辛酸，他又想到了“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 的话！虽然自己财力实在是有限，借着酒劲还是说道：“没事，兄弟，你真是钱不够，跟我说一声，能帮的一定要帮！”

    但说了又有些后悔，自己做得了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