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陈壑的故事,关于藏宝图。
月夜。
赫连山脉东部颇有些冷,但此刻,陈壑却是直接烤了一只小羊,让楚穆和孙般若扎扎实实地体会了一把来自猎户人家的热情和豪放。
架起的篝火驱散了不少这样的风霜,也让人觉得少了一些寒冷。
陈壑自从知道了楚穆要去地狱群山,就有些吃惊,而且明显的话少了不少,倒是一直和楚穆聊天的陈醉和楚穆话比较多。
也是属于酒饱饭足吧,临近尾声的时候,篝火也变得微小起来,远处山林的兽嚎似乎也变得更为凄厉,月光甚至也有些不再那么尽如人意。
陈壑喝了不少酒,索性猎户人家酒量都不小,所以也没有喝多了的样子,面目有些红,但是眼神还算清明。陈醉和孙般若都去休息了,剩下被陈壑叫住的楚穆,和他自己。两人又像是没有什么话说,就那么啃着还有些余温的烤肉和那一壶算不得极品好酒但烈得有些过分的酒肴。
楚穆正准备拿起面前所剩不多的酒一口喝完,岂料陈壑忽然沉声开口:“你为什么要去地狱群山?”
楚穆心思百转,微微一笑:“为了试炼。”陈壑皱眉说道:“试炼?非要去那种地方。”楚穆点点头说道:“不疯魔不成活。”
陈壑沉默,呆呆地看着篝火的余光中楚穆那张清秀年轻的脸,半晌,就在楚穆都觉得气氛安静得有些不像话的时候。陈壑忽然跳起来,神情极为激动破口大骂:“你他妈知道那是什么地方?试炼?试炼个屁,你是去送死!你以为你能杀人就不得了?你以为你上了榜就有实力了?你以为你是什么神仙么?那地方,那地方……”
楚穆先是有些愕然,似乎没有想到陈壑会这么激动,但这个身高体壮的男人居然就那么像个娘们儿似的到最后有些哽咽,楚穆就更是觉得这个男人身上背负了很多,绝对是和地狱群山有关的东西,这些东西可能是有无数的背景故事所铺垫。楚穆不是蠢人,这个汉子看起来便不是那么柔弱的爱掉泪的人,偏生他这样了,就肯定触摸了他灵魂深处的东西。
楚穆没有说话。果然,陈壑的情绪稍稍平稳过后,沙哑地问道:“非去不可?”楚穆点点头:“非去不可。”
陈壑站起身来,走到石头围栏旁边,看着鹞子林的方向,开始轻声述说:“我的父亲,是个探险家。”
楚穆也站起身来,站在陈壑的身边,听他将这样的故事缓缓说来,倒是没有一点儿不愿意听的意思。
“我成为猎人的时候,很小,因为我父亲就是我们那个城市最有名的猎人,不是因为他修为多高武力值多高,而是因为他丰富的打猎经验和户外知识,远超常人,也是因为那样,我从很小的时候就对打猎产生了很厚重的好奇和兴趣,并且经常和父亲的团队一起出去打猎成为了一个少年猎人。”
诚然,和自然斗争可能最重要的便是有丰富的知识,有些植物不能吃,有些动物什么器官有毒,这可是比一个武力值高得多的条件更为重要的因素。
“他更愿意说自己是个探险家,因为他说过,每一个生命都不应该被其他人剥夺,包括动物,可是我们祖祖辈辈所学的知识就是怎么捕获猎物,除了维持生计,他绝不多打。”
楚穆点点头,身为一个猎人,有这样的觉悟是值得人尊敬的。
“他有一天得到了一张藏宝图。”陈壑在说到这里的时候明显身子有些不对劲。楚穆全神贯注地听着。
“那张藏宝图让我们一家人来到了这里,赫连山脉,东部。”陈壑的声音忽然变得有些冷冽,应该是要出现了波动。
“我的母亲,是一个知书达理的人,她深爱着父亲,便是跟着父亲东奔西跑。”陈壑的眼神中有闪烁着回忆的色彩,继续说道。
“父亲带着我,母亲,还有同村的几个猎户,进入了鹞子林。”
楚穆目光凛冽,因为他知道这个故事的重点来了。
“我们穿过了鹞子林,穿过了野猪林,进入了一个山谷。”陈壑一顿,然后像是极为挣扎一样咬咬牙说道,“但是我的母亲却是死在了那里。”
楚穆一皱眉,问道:“为什么?”陈壑一愣,轻言道:“脱水。”楚穆一惊,急忙问道:“脱水??怎么会脱水?那里不是一个山谷么?”陈壑点点头:“母亲很虚弱,对我父亲说可能没法离开了,我父亲其实在这些方面很清楚,做我们这行的,稍不注意就会出现意外,但这种意外在自己亲人身上出现也是不能怎么接受。”
楚穆点点头,说道:“恩。”陈壑眼神中忽然出现了惊恐:“那个山谷里面的所有植物都有毒。”楚穆一惊,微微一凛:“所有植物?”陈壑点头,说道:“本来在山谷里有很多植物,靠着植物的汁液也不至于脱水。但是在我母亲出事的第二天,发生了一件事情。”
楚穆紧紧抿着嘴唇,似乎有点期待,似乎也有些害怕。
“第二天,我们所有人都开始自相残杀,自相残杀。”陈壑看似轻描淡写淡淡两句却让楚穆差点跳起来。
这是什么情况,鬼上身么?
“瘴气!是那些毒气,这是后来我大概想通的。呼呼。…”陈壑似乎此刻情绪极为不稳定,不愿意去回忆。
“我当时不知道为什么是唯一一个很清醒的人,而当时几个人都是直接像原始野兽一样用嘴咬,用手撕,像是疯子一样,我父亲也是其中之一,甚至,甚至,他还开始撕咬我的母亲的遗体。”陈壑双手抱着头,似乎陷入一种极为痛苦的状态,而楚穆此刻也是瞠目结舌,因为换位思考的话,他也能体会此刻陈壑的心理。
看着父亲撕咬母亲!!!
“我很害怕,便想要跑,但那个时候好像腿都没有了力气。父亲就在那个时候恢复了一点儿理智,急急吼着叫我离开,满脸鲜血。”陈壑稳定了一下情绪,继续说道。
“而最后父亲也是抛下了我的母亲拉着我不停地跑,不停跑,剩下那几个村里的猎户仍然在厮杀,而且像是没有痛觉一样,面无表情,我可能这一辈子都要生活在这个梦魇里。”陈壑喘着粗气,心中有着巨大的挣扎。楚穆在一边眯着眼睛,说实话他不是一个心软的人,但听到这样的劫难,也觉得那样的事情对于一个人来说打击太大了。
“但是在野猪林里,我父亲咽了气,他去世之前拿给我一个包裹,告诉我,如果有人以后还要想来这里,一定要把这个事情讲给你听。”陈壑已经无法好好控制自己的语言了,只好长话短说。
楚穆没有说话,有些沉默,然后说道:“但是……”陈壑摇摇头说道:“我叫你回去也是徒劳,所以我也将家安在了这鹞子林边,也是在后来,我才知道,我们当时的那个山谷,便是依然属于地狱群山了,也就是说野猪林过去便是地狱群山。”楚穆点点头,陈壑说道:“这么多年来,也只有五六年前有一个人想要进去,你是第二个。”
楚穆一皱眉,没有说话。
陈壑目光灼灼,说道:“那个人还告诉我,下一个来这里的人,一定是在十年之内,一定是很年轻的。“
楚穆大惊失色,这是什么意思,有人五六年前就知道自己会来这地狱群山?这人是谁?司马如来?
陈壑继续说出了让楚穆直接跳起来的话语:“是个姑娘。”
姑娘?????
司马妄语?楚穆开口问道:“她蒙面纱了么?”
陈壑摇摇头说道:“那姑娘很漂亮,我也只和她聊了一会儿。她就径直进入了鹞子林,再也没有出来。”
楚穆眼睛微微眯起:“再也没有出来?”
陈壑点点头说道:“恩,再也没有出来,也有可能死在了里面,也有可能是从其他地方已经出去了。”楚穆没有说话,但心里还是赞同的,毕竟这赫连山脉如此大,皓皓绵延数千里,这哪是只能从一处进的。
“你等一下。”陈壑转身走进屋子,出来的时候拿着一副卷轴,递给楚穆,楚穆一看,这卷轴很有些年头了,很陈旧,但所幸保存还算完整,是一副地图。
“这我不能要。”楚穆推辞道。陈壑摆摆手,说道:“那么多年也就你们两人来,我总不可能给人家那姑娘,说实话这点我挺像我父亲的,好奇心很重,这玩意儿跟着我一天也是遭罪,还不如拿给你,说不定你和那宝藏有缘,就算你死在了里面,也算是了了我一桩心事。”
楚穆听到陈壑这么一说,才把那卷轴拿过来,就着屋里传出来的微光,一看,果然是一副极为复杂的地图,有部分好像是从来就没有画上去一般,而这地图的正中,则是画着一个叉,上面全是楚穆看不懂的文字,微微有些皱眉。
陈壑在一旁看着楚穆皱眉头,然后说道:“这上面的文字大概不是属于我们国家的。”楚穆点点头,轻声问道:“我们现在在哪里?”
陈壑摇摇头,说道:“这上面连鹞子林都没有,只有野猪林,你看,在这里,而我说的那个山谷,在这里,两面都是绝壁高山,那个山谷是必经之地。”
楚穆不由得皱眉,连鹞子林都没有?他心里忽然想到上官梼杌说过的话,问道:“很多年前那个在地狱群山全军覆没的雇佣军团,是不是他们留下的?”
陈壑摇摇头说道:“你说的那个雇佣军团我知道,那是让地狱群山第一次出现在世人的面前,但是我要说的是,这些年也有不少人进去了,不知道是不是出来了,只是很少有人知道罢了。”
楚穆点点头,将卷轴放进怀里,准备去客房睡觉。
“楚穆。”陈壑背对着他忽然说道。
楚穆站定。陈壑说道:“活着回来,我为你接风。”
“一定。”楚穆斩钉截铁地说道。
陈壑一人依旧看着鹞子林的方向,轻声喃喃:“这算是托付么?父亲。”
第二天,陈醉和陈壑将楚穆和孙般若带进了鹞子林。果然,就这鹞子林里面简直就比得上纸鸢山最深处的凶险程度,参天大树比比皆是,而灌木则是茂盛之极,也不知道里面有些什么,显得极为复杂。
陈壑拿着一柄弯刀,走在最前面,楚穆和孙般若走在中间,而陈醉则是走在最后。四人都是默默不语。
陈壑用弯刀开路,一边皱眉,一边说道:“这边看来野猪都没有来过。”楚穆轻声问道:“你怎么知道?”陈醉轻声说道:“你看这边,这种植物是野猪最喜欢的,这边的这种植物已经长得这么茂密了。”
楚穆一看,是一种长着奇怪的红色小果子的植物。
而就在楚穆满是好奇地听着陈壑讲解的时候,忽然陈壑目光一凛,极为警觉,将手指放在嘴唇示意楚穆不要说话。陈醉也将背后的箭矢取了出来,一脸警觉,不得不说,这个时候的陈醉散发着一种极为惊人的魅力,却是那种英姿飒爽的感觉,和昨天耍赖不要楚穆进鹞子林的陈醉完全就是两个人。
孙般若轻声道:“怎么了?”楚穆没有陈壑对于猎物那样的警觉性,但是楚穆的武力修为却是能够感觉那种野兽所散发出来的极为压抑的杀气。
“野猪?”楚穆轻声说道,陈壑点点头,四人放慢了速度,小心翼翼地前进,而就在此刻,一声震彻山林的嚎叫声猛地传过来。
楚穆一惊,这叫声恍然已在身后,而陈醉再感受到楚穆的紧张过后,轻声说道:“不急,这是林子,那东西还有一段距离。”
楚穆心下释然,忽然想起小时候在纸鸢山试炼的时候遇到的野兽,也有野猪,自然知道野兽的嚎叫通过这种山林会有放大,只不过这种声音怎么会这么大?
忽然,陈醉和陈壑同时张弓搭箭,满是警惕地看着一个方向。
楚穆和孙般若也朝那个方向看过去,均是倒吸一口凉气,这野猪也太大了吧?成精了?孙般若是压根就没见过这种阵仗,楚穆见过,却是没有见过这么大的。
只见大概十几二十丈的距离,一头足足有千斤的野猪正站在那个小山包上,身上的颜色几乎都要和身后的密林融合在一起了,而它的身下是那种野猪喜爱的植物,鬃毛倒立,獠牙张开正喘着气流着口水,显然已是要进攻的姿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