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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如墨呆呆地坐在窗边很久了,清灵灵的水眸透过窗户细碎的缝隙,看似落在漫天飞舞的鹅毛大雪上,实则落在更远处,银白色堆积成山的屋顶。

    屋内,案上的香炉烟雾萦绕,凉风吹动纸窗发出呼呼的响声,凶烈的风顺着细小的缝隙吹进,吹散了烟雾袅袅,吹落了一地寂寥。

    “花如墨,本王等着你来求我的那一天!”

    难道就是这一天吗?

    夏子夜是被影逸寒抓起来的吗?

    不,这不可能,按照他冷酷无情的性格,伤了闲王的人,绝不会让他活过晚上,那么应该是太子影逸轩抓到的,只是为什么影逸轩要抓夏子夜,他们不应该是一伙的吗?

    花如墨也不敢肯定,是否真的是这样,只是静下心来想一想,夏子夜能够在北国皇宫来去自如,背后定有身份特殊者指使。北国不比南国,皇族间权力多集中在影逸轩手中,当今圣上影渊季已经病入膏肓,根本没有心思去管儿女们的爱恨情仇,皇后纪灵又是个心狠手辣的狠角色,她连影逸轩都不相信,又怎么可能相信身为南国将军的夏子夜。

    那么,幕后之人便只剩下影逸轩了。

    在寒王被困皇宫时,花如墨曾从宫人们那里听说影逸轩小时候的事,说是他曾经在南国做过质子,遇上过一个小女孩,名叫小玥。

    影逸轩初见她时好像喊得就是小玥这个名字。

    影逸轩对她有意思,花如墨从第一次见到他时就能够感觉到,但那种‘有意思’更像是一种占有与掠夺,就好像是影逸寒抢了本该属于他的东西。

    只是傲月公主作为和亲公主嫁到北国来,难道不是经过他的同意吗?

    花如墨并不想淌北国皇族间的恩恩怨怨、事事非非的浑水,如今看来不得不淌了。

    回眸,深色的眼睛略显无神,水眸流转,盈盈似墨,轻轻地放下手中书卷,又发了会儿呆,才回神。

    “静白,把祛疤药膏拿给我。”花如墨看向静白,清灵灵的水眸暗了一分,眼底晃动着的是隐忍的流光,好像做了什么重要的决定一般。

    “王妃,你……”静白细长的眉忍不住皱起,上前一步,想要继续说什么,却见花如墨眼底晃动着坚定的流光,自知多说无益,只得去梳妆台前取来凌阡陌留下的祛疤药膏。

    铜镜中映出女子清瘦的面容,左边脸上竖着凸起的伤疤,右边脸颊清秀光洁,这样鲜明的对比,竟显出一丝凄苦的柔弱。

    以色侍人,色必衰之。之前最不齿的做法,没想到如今却不得不为之。

    花如墨无端感觉自己有些可怜。

    不灵巧的手指怎么也拧不开药膏,冬儿看着心疼,拿过药瓶轻轻拧开,而后恭敬地递给她。

    不比静白了解花如墨的性子,冬儿见花如墨的眼神越发空洞,出声道。“王妃,这事恐怕有诈,都怪奴婢愚笨,被人搞了手脚还不自知,还请你三思啊。”

    冬儿虽然胆小却十分伶俐。

    苓妃是什么样的人,她虽然不知,但能够在皇后纪灵手下爬上贵妃的宝座,还一直得影渊季盛宠,必不是善男信女,此番在途中遇上已是疑点太多,现在又被塞了纸条在袖口中,更是早有预谋,恐怕从一开始的目的就是让花如墨得了这夏子夜被抓起来的消息。

    冬儿并不知道花如墨与夏子夜到底是何关系,可从花如墨的反应来看,定是重要之人。可是再重要也不能为了这件事去求王爷吧,况且王爷现在处境也并非安稳,肯不肯帮是一回事,为什么而帮则是另一回事。

    “王妃……”冬儿正着急的时候,花如墨已经站起身。

    “你们两个留在这里,让红衣与绿衣陪我去找王爷。”说完,不给二人时间反应,便已经推门而出。

    “王妃!”冬儿急得就要追上去,被静白拉住。

    “没关系的,王妃聪明睿智,此番这样做定有其道理,况且……”静白皱皱眉头,“王爷对王妃有意,哪怕不愿帮,哪怕是生气,也不会对她怎样……”

    静白了解花如墨,她并不觉得现在的花如墨有多喜欢夏子夜,这是夏子夜为她而留在北国,如今性命攸关,于情于理都该帮,不得不帮。

    否则,这辈子也不会安心。

    xxxxxx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屋外的雪下得更大了。

    书房内,灯火通明,案上纹龙香炉袅袅,萦绕而上,跳动的烛焰映出影逸寒精致的半边脸,完美的轮廓浑然天成,手持着一本书正看得认真而专注。

    清风走进,拱手作揖道。“王爷,王妃求见。”

    影逸寒忍不住蹙眉,抬眸,淡漠的眸子流转,视线落在站在院子内的白色身影。

    薄唇一勾,深色的冷眸略过一道寒光。

    他自喉中溢出一声冷笑,阴沉的目光夹杂着风雨欲来的怒气。花如墨没事会主动来找他?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如今动作这么快,肯放下身段来求他,想必是为了救那个人。

    这样想着,妒忌如毒蛇一般盘踞在心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偏偏对她又下不了手,动不了粗。

    收回视线,精致的面容冷了一分,冷声道。“不见。”

    “是。”清风躬身退下。

    书房门前,月光倾下,树影斑驳,映在花如墨右边姣好的面容上,更加冷清。

    她穿得本就不多,纤弱的身躯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纤纤素手不灵巧地提着一盏泼墨山水画的灯笼,如葱根般的手指早已冻得通红。

    见到清风走出时,淡然无波的眸子动了动。

    “王爷现在不想被打扰,王妃请回吧。”对于花如墨,他还是印象不错的,聪明冷静,识时务明事理,不惹事不怕事,只是这次怎么……

    清风看向为她打着伞的红衣与绿衣,二人对他摇摇头。

    他不见她,这个结果在她的意料之中,可是今日她必须要见到他,她不能让夏子夜死,无论如何她也要试一试。

    “麻烦你了,清风侍卫。王爷现在不想见我,那么我便一直等,一直等到他想见我那一刻。”花如墨淡淡地说道,薄唇微启,温热的气体在寒冷的空气中瞬间化为白烟。

    她拉紧身上的披风,企图抵御身上的冷。

    然,身体的寒冷远不如心冷来得快狠绝。

    十二月的天本就寒冷至极,院内落叶纷纷,一片萧条景象。

    天下着雪,开始时只是零零落落,后来,雪越下越大,洋洋洒洒,成鹅毛状,大理石铺成的小路被一片银白覆盖,好不壮观。

    花如墨静静地站在院内,抬眸看向夜空,任雪花染成一头白发,一片素白将她淹没,脚下的单鞋早已冻透,刺骨的寒冷让她不住地颤抖。

    然而,她却倔强着挺直身板在雪中站成了一棵松。看着这纷纷落下的雪花,她的思绪飘向了远方。

    那是前年的第一场雪吧,她与静白在雪中戏耍,突然被脚步声惊扰了视线。那日的夏子夜一身戎装,银色战甲加身,说不出的潇洒霸气,他自远处跑来不给她躲避的机会将她抱起,在空中转起圈来。他温柔的声音,似泉水一般好听。“我在边关听他们说,情人一起看第一场雪,那么他们就会像着了魔一样的更加喜欢彼此,哪怕海角天涯,他们也会相互吸引,走到一起。”

    眼睛有些干涩湿润,她闭上眼静静听着雪花落地的窸窣声。

    夜深了,空气慢慢变冷,温度骤然降低。

    花如墨的视线开始变得模糊,薄唇轻颤,唇色发白。

    这时,迂回的长廊自远处传来脚步声,两个婀娜的倩影自远处走来,正是被影逸寒从皇宫中带回的两名夫人,苏沫与夕颜,她们一路笑着闹着向书房走来。

    雪花放肆地飞舞,扰了一地的银白。

    苏沫是西夏女子,大胆豪放,对着长相清秀的清风抛了个媚眼,姿态妩媚,声音娇柔道。“清风侍卫,王爷在里面吗?”

    清风被迎面而来的浓烈胭脂味儿呛到,蹙眉面色不善,刚想赶她们走,却听得一个低沉带有磁性的声音自屋内响起。“让她们进来。”

    书房内,文案台前,跳动的烛光打在男子修长伟岸的身上,影影幢幢,略显暧昧。暗紫色的滚边长袍,隆起一层薄薄的寒冰,眉目如画,面若刀锋,抬眸之际,冷眸微眯,似将满天的繁星都装了进去。

    冷魅中略带几丝慵懒,脱去一身的戾气,柔和的光晕,衬着他的面容更加精致,此时的他,能勾走任何人的魂魄。

    苏沫与夕颜踱着婀娜的步子,两双同样柔美的清眸微潋,双手交叠,对着男子盈盈一拜,举手投足,魅惑百生。

    这个时辰来见王爷,她们心中自是忐忑的,毕竟他并非善类,性情多变,若是惹他不开心,搞不好小命都得搭上。然而,白日里听闻木炭的事情。二人商量再三,决定来碰碰运气,没想到来对了,王爷肯见她们,说明今晚心情还不错。

    “王爷,妾身和姐姐给您煲了银耳莲子汤,为您驱寒。”苏沫巧笑倩兮,美眸流转,视线落在影逸寒身上娇媚羞涩。

    “王爷,请慢用。”夕颜上前一步,小心地将粥倒入碗里,热腾腾的气体在空气中飘成了五彩缤纷的颜色。

    影逸寒勾唇一笑,很浅却很邪魅,大手一挥将夕颜拉入怀中。冷色的眸子凝着佳人细致柔美的小脸,薄唇抬起,轻佻地吐出两个字。“喂我。”

    夕颜愣了一瞬,抬眸正撞入一双寒潭一般深邃的眸子,男子俊美的面容直达眼底,心猛地一滞,跳动如小鹿,面色撩着受宠若惊。入府几月,从未见过王爷对她笑,没想到王爷笑起来,竟是这般惊为天人。

    “王爷……”苏沫嘟起小嘴,清艳逼人的小脸透着浓浓的不满,轻轻拉起影逸寒的衣袖,不依不饶。“你也抱抱沫儿吖……”

    相比于苏沫的大胆**,夕颜倒显得有几分拘谨,被她一闹,神儿也回了一分。连忙挖了一勺粥,放在嘴边轻轻地吹了一下,而后又送到影逸寒嘴边,水灵的大眼睛含情,声音媚到了骨子里。“王爷,请张嘴……”

    影逸寒低笑一声,另一只揽过女子的腰身,左拥右抱了起来,大手探进衣襟之内,引得女子抑制不住的娇笑。

    银耳莲子粥入口丝滑,甜而不腻,本是上好的滋味儿,他却味同嚼蜡。深更半夜,佳人在怀,衣衫将要褪尽,他却提不起一点兴致,视线如秤砣一般,扫过窗外那抹倩影,便再也收不回来。

    花如墨……

    你都不知道冷吗?穿这么少,耍苦肉计给谁看?当真以为本王舍不得你?你再病倒了,本王可不会再去寻好药治你!

    想到这里,他不禁恼怒起来,心下也隐隐作痛,妒忌像毒蛇一般盘旋而上,啃食着他的孤傲。

    似感受到影逸寒突然而生的怒气,夕颜疑惑地抬头看向长相绝美的男人,娇媚的小脸微微一僵,寻着他的视线望去,便看到站在雪中的花如墨。

    一头青丝染雪,脸颊苍白如纸,纵是病弱狼狈之姿,却也让人赏心悦目,移不开视线。

    花如墨……

    她在心中念着,隐隐地妒忌起来。好看的眸子一转,她娇笑着抚上影逸寒胸膛,纤纤素手轻轻画着圈,将男人的视线拉回。“王爷,王妃怎么一直在外面站着啊?”

    被她这么一提,苏沫也向窗外看去,眸子抑制不住的幸灾乐祸。回眸间,小嘴嘟起,娇滴滴的圣母模样,“王爷你也太狠心了,把王妃姐姐冻坏了可怎么办啊。”

    影逸寒低首,看向怀中两个极尽讨好自己的那人,长眉微蹙,心中不解。他想要什么样的女人,就能得到什么样的女人。只要稍以柔情相待,哪个女人不是对自己趋之若鹜?

    偏偏她花如墨,不管他做什么,她都一副淡漠的模样,这种被忽视的感觉与深深的挫败感,快要将他逼疯了!

    长臂一伸,抱紧怀中的女子,力气之大,弄疼了她们。“不提她!”

    门口,清风倚门,抱剑而立。

    俊朗的脸上露出不解的表情,视线飘向屋内的男子,傻子都能看得出来,王爷很在乎王妃,却为何要百般刁难她?视线再落向花如墨,想不到这副柔柔弱弱,仿若一阵风便可将其吹倒的小女人,脾气这么倔。

    房间内传来打情骂俏的嬉闹声,在这安静的夜里尤为清晰。花如墨蠕动了下嘴唇,想要微笑着为自己打气,却发现脸颊早已冻僵,连一丝苦笑都挤不出来。

    凛冽的寒风吹起,手中灯笼滑落,她下意识地想要去抓,脚下一个踉跄,身体重重地倒在地上,沉积的雪花被激起,洋洋洒洒地落了一身。

    此时的她身体早已冻僵,感觉不到一丝疼痛,周身是刺骨的冷,手心抬起,将雪打落,刚要起身,眼前多了一双白色干净的虎皮长靴,坚硬的鞋底踩上她萝卜一般红肿的手指,钻心的疼痛,引得她忍不住嘤咛一声。

    小巧的下巴被抬起,被迫仰起头对男人对视,光洁的冷眸映着她苍白如纸的面容,青丝染雪,好不狼狈。

    “王……王爷……”似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吐出两个字。

    影逸寒凝着手中的女子,因为寒冷,浓密的睫毛凝了一层冰霜,微微一颤,剪剪清眸露出,涟漪微荡,薄唇冷青,唇瓣微凉,此时的她柔弱得如冰雕的饰品一般,轻轻一碰,就碎了。

    心,抑制不住地疼痛,手,因为压抑,忍不住地颤抖。

    这个女人,总是能很轻易地触动他的心弦,左右他的情绪。

    雪,肆意地下着,他一袭长袍,孤傲尊贵,居高临下地俯视,冷色眸光变换,让人看不出情绪。她一身素色长裙,白衣胜雪,和身后的银白融为一色,小脸扬起,郁色匆匆的眸子微潋,千万情绪,尽在其中。

    夕颜和苏沫走至门前,正看到这番景象。虽心下很不想承认,这二人在一起,莫名的和谐,静谧得如画一般。

    苏沫有些讪讪,嘟起小嘴,面露妒忌,性格乖张的她,上前一步,就要扶起花如墨,眸光微冷,语气却是恭敬至极。“王妃怎么这么不小心?快起来……”

    纤纤素手抬起,还未碰触到花如墨的身,头顶传来男人冷冷的声音。“滚!”

    苏沫惊了片刻,举在半空中的手颤颤收回,水灵的眸子同情地望向花如墨。夕颜此时也走上前来,面露喜色,却不吱声,也同样同情地看着花如墨。

    蜷曲的手指,冷不丁地抖了一下,花如墨深吸了一口气,忍住夺目而下的眼泪,急切地拉住男人的衣摆。尊严与生存,熊掌与鱼,都是不可兼得的。他喜欢践踏别人的尊严,那么,她便双手奉上,供他享乐。“王爷,妾身想求你一件事。”

    秋水剪眸盈盈,以最卑微的姿势,望向掌握夏子夜生死大权的男人。

    影逸寒凝着她的眸子冷了一分。

    西夏女子最是见不得人这般卑贱,苏沫眸中慢慢地全是鄙夷,话未经过大脑,脱口而出。“王妃,怎么说你也是公主出身,怎么这么这般厚颜无耻地赖在这里啊。王爷都喊你滚了,你还不滚?”

    拉住衣摆的手停了一瞬,虽心中有万般不愿,但只要能救夏子夜,这些都不算什么。她一瞬不瞬地望着宛如神祗一般的男人,苍白的小脸,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

    影逸寒低首,视线落在苏沫搭在臂弯上的柔荑,薄唇缓缓勾起,云淡风轻中,夹着风雨欲来的寒冷。“给你一天的时间滚出王府。”

    苏沫心中大骇,脸色苍白如纸,唇瓣颤抖,梗在喉咙的话说出,带着浓浓的恐惧。“王爷,是不是我做错什么了?我改,我改,你不要赶我走。”

    影逸寒嘴角的笑缓缓加深,带着刺骨的冷。“同样的话,别让我说第二遍!”

    “颜夕夫人,苏沫夫人,请回吧。”清风上前,气宇轩昂地站在她们身边,长臂一挥,做了个请的姿势。

    “王爷……”苏沫还想为自己辩解着什么,触及那骇人冰冷的视线时吓了一跳,喉中的话一个字也说不出。

    旁边的夕颜也是一脸煞白,连忙躬身行礼。“妾身先行告退。”

    说完,拉了拉呆在原地的苏沫,二人的身影匆忙,逃也似的离开了书房大院。

    原本热闹的院内,瞬间安静了下来,只剩下雪花落下的簌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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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房内,影逸寒冷峻的脸上凝起冰霜,冷眸似万古不化的冰川,阴冷狠戾地睨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女子。

    然而,他却带上虚伪和善的面具,笑得愈加冷酷,声音低沉。“王妃,有什么事就直说,你这般卑躬屈膝的样子,让本王看了受宠若惊。”

    经过暖炉边时,大手一推,将它推向花如墨,突然而至的温暖缓解了她的难受。

    她敛起眸中的狼狈与屈辱,挺直腰杆,水眸盈盈,晶莹澄澈。深吸一口气,声音因为寒冷变得沙哑战栗。“王爷,妾身有一事相求。”

    他明明知道她来此的目的是什么,却这样戏弄她,目的就是要羞辱她,就是要脚踏她的尊严。既然他想要,那么她双手奉上。